當我面色蒼白的從偏院回到正殿，四阿哥已在那等了我多時了。他見我步履輕浮，臉色蒼白得駭人，便急急過來扶住我，「你上哪去了，讓我好一陣子找的。」
我只木然的往房間里走去，話卻一句也不想說，也說不出口，胸口太堵了，我捂了胸，擰緊眉頭。
四阿哥見我難受樣，握緊了我的手，我的手在顫抖，嘴唇翕動，很無力地輕聲道，「我只轉了轉，身子有些乏了。想一個人歇歇。」
我是很累，不只身體累，心也很累。旁邊的小宮女見我很疲憊的樣子忙要上前來扶我，卻被四阿哥使了個眼色退了出去。四阿哥扶著我進了睡房，又扶著我睡了床躺下，這才坐在床邊握了我的手，他冷俊的臉上滿是擔心，看著我柔聲道，「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沒喝藥就出去了？」
我半閉著眼看著四阿哥稜角分明的臉，還有那烏黑深遂的眼，這臉以後還能見幾回呢？手顫抖著撫上四阿哥光潔的臉龐，強忍著心里悲傷，嘴角揚了揚道，「你還是這麼帥氣。」帥是現代人的用詞，這會兒我心里只想著多看他一眼，也顧得古代現代了。
四阿哥听了一怔，很快地他嘴角也漾了一抹笑，他的笑還是和許多年前一樣很蠱惑人心。我撫到他嘴角，輕輕在他唇上揉著，這唇真的很薄，也很冰冷。
「你笑起來很好看，怎麼不多笑笑呢？」我很小聲道。
「你若喜歡看我笑，以後我便笑給你看就是。」四阿哥握了我撫在唇上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下，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道。
以後，以後是什麼時候？我即將成為他的弟妹了。再笑那就是男盜女娼了。我輕笑一下，「你可以笑給別人看。」他可以笑給他最寵的年玉瑤看的，他那麼寵她，那麼喜歡他，何必吝嗇一個笑？
「我只笑給你看。」四阿哥看著我，眼里滿是柔情，此時他也許忘了我們曾經彼此傷過。
「我，我」我抽回了手，將臉轉向一邊，「我累了，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出去吧。」我無法面對他此時的柔情似水樣，我們曾彼此傷害，又彼此無法忘懷，這樣一直繼續下去，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們行錯了一步都將會連累很多人受苦，甚至丟了性命。
四阿哥見我真的很疲憊的樣子，便將我的手放入被中，替我掖了下被角，然後傾身在我額上印了記吻，他那淡淡的檀香味撲入鼻端，讓我留戀地偷偷吸了口氣。
晚上，屋里的燈泛了一室的昏黃，照著一室的慵懶。我喝了藥後還是躺在床上，看著不遠處桌上跳動的燭火，心也隨著一上一下跳著。
「又在發什麼呆呢？」四阿哥不知什麼時候進了屋，見我看著燭火發著呆便走到我床邊坐下握了我的手道，「手怎的還是這樣冰冰的？是不是有些冷？」
這三伏天的不熱倒是了，怎麼會冷？只是我現在確實感覺到很冷，尤其是心冷。
見我不語，四阿哥又道，「我最喜歡看你這發呆的樣兒，你不知道你發呆時是最好看的了。」我听他這樣說，轉了眼過來問道，「為什麼？」
四阿哥狡黠地一笑，「這時的你呀是最傻的時候呀。」原來發呆看上去像傻樣啊。我努了下嘴，「我本來就是傻傻的。」
「怎麼著生氣了？」四阿哥見我努嘴以為我生氣了，忙安慰道，「這麼些年，我一直沒忘記你在梅園子里頭拿雪砸我後嚇得傻傻的樣子。」四阿哥眼中一片神往的樣子，「你給我擦著臉上的雪時，我當時就很想笑。怎麼先前罵著鬼的膽子這會子就這麼小了？」四阿哥眼中含了笑看著我，「你那時很怕我？」
想著當時他被我砸得滿臉是雪的樣子，我在心里不禁笑了笑，听到他問便回道，「你是有名的冷面王，我當然是怕了。」現在不也有很多人怕他嗎？他雍王府的粘桿處，還有血滴子哪樣不讓人害怕的？
「你那時才入宮多久就知道我是冷面王了？」四阿哥這時一臉狐疑的看著我問道。我看歷史書知道的，但我不能告訴他我是來自未來的，說了他也不會相信的。
「你聲名在外，在宮外我就知道了。」我訛他，然後又認真地看著他問道，「你為什麼總是冷了張臉的？」
「皇阿瑪說我喜怒不定，于是我便克急用忍，改變自己。日子久了也便不想笑了。」說到這，四阿哥眼光一閃看著我道，「但不論我怎麼忍，在你面前我還是忍不住，還是急燥。你的一點小事都會牽著我的心，讓我坐立不安，失落惆悵。」
我听了四阿哥的這番話，心里一陣感動，眼楮閃了閃，看向別處。就這樣兩個人沉默了一陣，我對著四阿哥道，「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歇著吧。」
「今兒個我就跟你睡吧。」說著四阿哥便月兌了鞋子和外衣上了床在我身邊躺下。
我怔了下，轉了身對著他道，「這樣被人瞧見了可怎麼辦才好？」我想著我就要被康熙賜婚了，若是被人傳出我與四阿哥同床，那定是要惹怒了康熙和德妃的。
四阿哥伸手抱住了我，將我摟在他懷中，「這兒全是我的人，沒人敢傳出去的。」
「可是，你這樣……」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我這樣怎麼了？咱們以前不也是睡過？你還害羞什麼呢？」四阿哥戲謔地笑了聲。
我不再說話，只靜靜靠在他胸前听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雪韻，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有什麼事兒我不能幫你的嗎？」四阿哥還是忍不住問道，「我一直覺得你自出宮後就怪怪的，我其實從不相信你會害了我們的孩子，你會喜歡上別人。」四阿哥一說完，我的身子就僵了下，四阿哥也覺察到了我的變化，手更摟緊了些，「雪韻，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說出來，我一定不為難你的。」
「沒有，真的沒有。我一直都是恨你的……」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四阿哥打斷，「你怎麼到現在還說謊？你若恨我，怎麼會替我不要命的擋了那一掌？」四阿哥扳起我的臉看著我道，「我不相信你的心會那麼狠。」
「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求你了，不要再問了！」我眼里蓄滿了淚，聲音有些顫抖地道。我不想說，因為我不能說，而我也不能改變什麼。
四阿哥看我痛苦地咬了唇忍著淚，不忍地又將我擁在懷中，「好了，我不問了，你不要生氣，我只想你永遠在我身邊就好。」
我依在四阿哥懷中，眼淚終究是忍不住流了下來，我雙手輕輕環了四阿哥的胳膊，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擁抱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有這樣相擁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