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天家,卻是個無心于政事的阿哥,總以為有錢便是老大。瞧宮里頭宮外頭的,哪個人不是為錢奔命的?自小見多了,便更是橫了心的要將天下的銀子都掙到我口袋中來。這志立得大,可再大也大不過兄弟們要當皇帝的志氣。為此,皇阿瑪也少理會我,兄弟們讀多了聖賢書胸懷天下,個個被皇阿瑪賞的賞,封位的封位。而我總是被皇阿瑪最忽略的一個。我也不計較這些個,他們懂的聖賢書我不喜歡,我喜歡的經商之道他們也不知其中亦有樂趣。「治生之祖」白圭曾言︰經商者需智、勇、仁、強。像謀士一樣聰明果敢,如兵家一樣用兵設計。所以一個成功的經商之人並不輸于任何一個治國賢能和保疆衛國的將軍。我的心胸抱負只有八阿哥賞識,自小他便鼓勵我,說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做好了便也可垂名青史。八阿哥為人從不端架子,對任何人都和顏悅色,細心體貼。我和老十四還有老十都喜歡跟他處一塊兒,也佩服他博學多才,不驕燥,他也總是盡自己所能熱心幫助我們。這些情誼在利益至上的宮里是很難得的,久而久之,我們便推選八阿哥去爭皇位,我們相信以他的才能,一定能當個好皇帝。
若是一切沒有因她的出現,可能會有所改變吧。可是她出現了,一切都改變了。雖然說不是完全因她而變成如今這局勢,但至少她卻影響了很多事情的發生和結果。那個叫雪韻的女子,是八阿哥一生都割舍不下的。其實何嘗是八阿哥割舍不下,我們又怎麼不是?
那日三哥娶側福晉,我本來是與八阿哥和老十四在一塊的,可八哥臨時有事兒,我和老十四與四哥、老十三一起去街上喝了一杯茶。在喝茶那,我們踫上了她,那個叫雪韻的女子。她當時扮老虎嚇唬小地痞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好笑。那會見她路見不平,老十四和老十三卻是早就想幫她的,但四哥卻止了他倆,沒想到她確是瞧見了四哥止他倆的眼神兒,然後四哥就被她指桑罵槐地痛罵了一通。听到她罵四哥,我心里頭偷著樂。要知道四哥平日里就對人冷冰冰的,脾氣兒又易燥,這會子被人平白罵了,倒是出了我們一口氣。
只是奇怪那日四哥被她罵後也沒惱,最後還出手幫了她。我開始沒瞧出她是個女兒家扮的男裝,是第二喝酒時才知道的。她喝了兩杯酒,臉就紅了,那模樣兒就是女孩兒家才有的。而四哥怕是第一次見她就知她是女兒身,所以第二日的謝酒宴,他指定她一定要去。當時也不知四哥有什麼想法,一向對這些事兒懶得理的人竟會討別人酒喝。不過,我們幾個小的卻是樂意的,一來可以出宮多玩一日,二來還結交了一位朋友。這買賣不賠。那時我對她的印象也沒怎麼深,只是覺著這女子與別人有些個不同,但哪兒不同卻又說不出來。
冬日選秀女,老十四突然一臉興奮地告訴我,他要娶福晉。這其實也沒大驚小怪的,咱們皇子除了娶嫡福晉慎重,這側福晉什麼的隨你喜歡娶多少都行。只是他說出那個要娶的人時,我還是嚇了一跳。老十四娶親那日很熱鬧,除了太子沒去,其它阿哥都去了。那日晚宴上,老十三好像還挺高興的。老十四沒讓兄弟們鬧洞房,我本來也想見見那個裝老虎的女人著了女裝是什麼樣兒的,可老十四說兄弟們喝多酒鬧騰起來怕嚇著了新娘子。而一向不多嘴的四哥也說什麼老十四小夫小妻的害羞,就不要鬧騰了。咱們去的阿哥里就數四哥年長些,他都說了話,我們哪能不听的。那日晚上我回屋了還生了好一陣悶氣。我也奇怪,沒見到老十四的新娘子,自個會生這麼大的氣。
她分到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娘娘宮里。每日里跟奴才們講著那些故事兒,我們也耳饞得緊,可她卻不給我們講。她給我們的驚訝越來越多,當我查到她竟是‘吉祥坊’的真正老板時,心里卻對她生起了一種敬意。這是一個怎樣的女人?為什麼能決勝千里之外?人在宮里,而外面的生意卻做得那麼紅火。我想了解她,她卻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想若是她嫁給了我,了解起來就方便多了。但我們都低估了她,我,她不願嫁,就連八阿哥那樣的人,她也拒絕了。
有她這樣的生意對手,我確實有些棘手。雖然我可以用我的皇子的身份去壓倒她,但我沒這麼做。我也說不清為什麼我放過了她,讓她的吉祥坊大江南北的開花。
一廢太子時,我們利用太子喜歡她,將她作餌,誘太子相犯,然後讓老十三動怒。一石二鳥之計,如若那晚真是她前去,老十三怕是將太子的胳膊都砍下來了吧。那晚太子穿的是常服,老十三根本就認不出來是太子。我們為這計叫好的同時,卻不見四個人的臉上有一絲高興的樣子。後來她僥幸躲過這一劫,不知怎麼的,知道她安好,我卻松了口氣。
為了她,我救出了十弟很喜歡的那個浣衣局里的宮女。她說人總有一次要為自己的心真正活一次。十弟是個品性單純的人,不似其它兄弟那樣深沉有心機。為他做這件事,我很高興,雖然費了我不少銀子,但我覺著還是很值的。
為了皇位,我們不得不一次次逼她,她是無辜的,可是這宮里的爭斗有幾個能逃得過?八阿哥的私心我們都知道,他與她成親後的那些日子,每日里都能見到他唇角滿足的笑意。八哥知道老十四也喜歡她,所以他後來全力支持老十四奪位,以此來彌補對十四的愧疚和消除十四對他的怨恨吧。
我們千算萬算終究還是失算了。我和八阿哥終于成了階下囚。四哥是恨我們的,因為我算計過他最喜歡的女人,八哥娶了他最心愛的女人。我們正四哥一繼位便是抱定了死的心。可是她一直是那麼善良,她看向我們的眼光總是帶著憐憫。她好像知道我們每個人的結局,她如水秋瞳看著我們時,直穿透到了我們的心里深處。
她救我們出來,給我們重生的機會。可是她自己如何去面對四哥?四哥總有一天會知道我們是被她所救,他一定會惱怒,會恨她,而對她做出我們不可想象的事來。所以我將這些年秘密存起來的銀票交給她,若是四哥責難她,她可以說是為了得到我的銀票而救了我們。這些銀票的總值,可是四哥現時國庫里的兩倍。我很羨慕四哥,他能得到她的真心,希望有了這個借口,四哥能原諒她,不再為難她。這麼一個女子,四哥應該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