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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好一塊青苔(下)
五個身穿粗布道袍的青年男女手持柴刀、背著的一捆兒柴禾,懶洋洋的順著道朝後山行來。這幾個人,正是上次欺辱青鋤被林逍打成重傷,躺著養了幾個月傷剛剛痊愈就被一乙發配來砍柴的秀公主等五人。畢竟背後有人,雖然被一乙懲罰他們不得不職司砍柴雜役,但是他們的滿口大牙,卻已經用靈『藥』重新接上,反而以前更加白淨了幾分,話時一點兒風都不漏。
「青鋤那個賤貨!」秀公主一路咒罵著青鋤,手上輕飄飄沒有二兩重的鐵皮柴刀胡『亂』的劈砍著路邊的樹枝和茅草,污言穢語不斷的從她嘴里噴了出來。她自幼到大哪里吃過這種虧?堂堂啟朝的公主居然被人打掉了滿口的大牙!還是當著數百同門師兄弟的面被打掉了大牙!尤其是事後青鋤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自己五人卻被罰來做砍柴弟子!這可是剛入門的雜役弟子才會做的粗陋職司!
「青鋤那個賤貨!若是她落入本宮手中,哼哼!」秀公主面『色』猙獰的咒罵道︰「我要讓她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個賤人,她,她,她真正氣煞本宮了!哼,可是,她居然攀上了林供奉的高枝兒,抱上了林供奉的大腿!可惡的賤人!現在就算是一玄老祖宗想要幫我們出氣,都得忌憚那林逍七分,實在是氣死我也!」
五個人正好就在青鋤藏身的那個茅草窩前停下了腳步。潔郡主嬌滴滴、怯生生的嘆息了一聲,軟綿綿的道︰「秀姐卻也不用氣惱,那青鋤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想她一個丑八怪,那林逍供奉莫非還真能喜歡上她?以秀姐姐的容貌和才學,再以秀姐姐的出身和家世∼∼∼莫非還不過一個出身卑賤的丑丫頭麼?」
雅姐則是低聲下氣的恭維道︰「可不是?一玄祖師爺都,公主殿下是百年難遇的修道天才!以殿下的根骨和資質,再以殿下的容貌和才學,嘿嘿,林逍供奉雖然在煉丹一道上是真正的宗師級人物,又如何能抵擋公主殿下的好意呢?」雅姐‘嘿嘿、嘿嘿’的笑著︰「若是殿下能夠和林供奉成就好事成為雙修的道侶,公主殿下可就是∼∼∼」
秀公主興奮得臉『色』『潮』紅,她高傲的抬起頭來,自得的道︰「這,卻也有道理。元宗門下數萬新入門的門人,有誰能和本宮相?就不要青鋤那個破破爛爛的丑丫頭了。林逍,哼哼,林供奉!嗯∼∼∼若是本宮去求一玄老祖宗將本宮引見給林供奉,這事情∼∼∼」秀公主的眼珠一陣急轉,她興奮得渾身直哆嗦︰「有了林供奉的支持,我三哥想要接掌皇位,可就易如反掌了。」
草窩中藏身的青鋤傻乎乎的透過草葉間的縫隙望著秀公主,不解她到底在轉悠些什麼主意。听她的話,似乎她想要接近林逍、親近林逍,但是怎麼卻又扯到了他們啟朝的皇位更替的事情上去了?以青鋤的見識,還無法琢磨出其中的關鍵,她只是本能的覺得,秀公主想要接近林逍,這件事情讓她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種不出的古怪情緒在心頭翻滾,酸溜溜的,還有一種本能的警惕!
道上,五人的談話突然轉移到了養顏丹上。
秀公主咬牙切齒的捏緊了拳頭大聲喝道︰「養顏丹呀!能夠讓女人永葆青春的養顏丹!林供奉親手煉制的養顏丹!天呀!『藥』鋪中寄售的七十一粒養顏丹,最便宜的一粒都交換了十五塊上品靈石和一柄下品的寶器級飛劍!我一定要和林供奉∼∼∼」秀公主的牙齒緊緊的咬住了嘴唇,臉上的紅暈更盛了。
潔郡主怯生生的臉上也飛起了片片紅霞,她近乎呻『吟』的嘆息道︰「養顏丹!天下居然還有如此神的丹『藥』!七十一粒養顏丹,只是短短一刻鐘就被哄搶一空!听一乙祖師站在『藥』鋪門前狂笑了一盞茶時間,然後要『藥』山管事在『藥』山上開闢千畝『藥』田專門種植子夜蘭呢!」
潔郡主低下頭,輕聲笑道︰「林供奉,好了不起。」
秀公主的面『色』一變,手上薄薄的鐵皮柴刀猛的架在了潔郡主的脖子上。她獰聲喝道︰「別忘記了你的身份!林供奉,是本宮的!」潔郡主身體一哆嗦,猛的跪倒在地上,雙手按住了秀公主的腳面,額頭用力的磕在了道上。秀公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聲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堂妹呢。哼,有些東西,不是你們能踫的,就得學得聰明點兒!」
青鋤縮在草窩里,不解的看著在那里用力磕頭的潔郡主臉上冒出的一絲猙獰和諷刺的笑意。平日里總是這麼怯生生的、嬌滴滴的、看到一只蟲子都會嚇得尖叫起來的潔郡主,她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笑容?身體輕輕的哆嗦了一下,青鋤閉上了眼楮,她不敢再去看潔郡主那可怕的笑容。那笑容,讓青鋤本能的聯想到了,她幼時在『藥』山上踫到過的一條潔白如雪卻毒『性』驚人的毒蛇。
秀公主狠狠的訓斥了潔郡主一番,這才心滿意足的冷哼了一聲,帶著潔郡主、雅姐和兩個跟班,一路罵罵咧咧的朝後山行去。
青鋤等得秀公主他們走得遠了,大概故『模』著他們已經走出了兩三里地,她這才一骨碌的從草窩里爬了出來。胡『亂』的拍打了一上的灰土和草葉碎屑,青鋤抬頭望了望天空的日頭,驚呼道︰「壞了,壞了,青∼∼∼」
撒開腳步,青鋤急匆匆的奔向了最近的那個飛舟停靠點。
恰好有一艘飛舟降落,青鋤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登上了飛舟,站在飛舟上心急如焚的輕輕蹦跳著,嘴里不斷的嘰哩咕嚕的咕噥著什麼。
奈何這飛舟雖然是飛向『藥』山的方向,卻是只到半途就要折返。青鋤只能是在另外一個停靠點等了半個時辰,等到另外一艘直飛『藥』山的飛舟降落了,這才繼續趕向『藥』山。不過,現在青鋤就連跳腳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飛舟的甲板上,有氣無力的哼哼道︰「可憐的青,這一次,你又會剩下多少?嗚,你怎麼就一點兒都不听話?你怎麼一點兒都記不得我交待你的東西呢?」
飛舟在『藥』山前降落,青鋤飛身跳下了飛舟,踉蹌著朝前沖了幾步,一溜煙的沖進了『藥』山里去。
正叼著一根旱煙袋蹲在大院門前吞雲吐霧的李樂詫異的看著急匆匆跑進『藥』山的青鋤,驚訝的問身邊的一名執事弟子︰「怪,看那身形好像是青鋤那丫頭,可是,青鋤怎麼會變得這麼漂亮?這才幾個月不見哪?呃,你去問問剛才查驗她腰牌的子,那丫頭是誰?」
青鋤卻不知道李樂在嘀咕什麼,她熟門熟路的沖進了『藥』山,順著幾條山谷繞了幾圈,飛快的轉過了兩座大山,順著一塊懸崖上一條隱蔽的縫隙鑽了進去,這才到了一個隱秘的山洞中。
山洞里『潮』氣很重,有如一個饅頭形狀的山洞方圓在百丈左右,地上蒙著一層極薄的淡淡青茵。洞內正中有一個方圓數尺的水池,水池里蓄滿了『藥』香撲鼻的靈泉水。洞窟內還有幾條天然形成的水溝,這些溝渠溝通了石洞隔壁的一條地下陰河,陰河中的河水就有一部分被這些水溝引進了石洞。河水內也混雜著淡淡的『藥』味,水溝中生滿了濃密的綠『色』苔蘚,原本混雜著各種雜『色』的河水流過這些水溝,就變得清澈見底,里面的一絲『藥』味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水溝中的青苔抽取了河水中的『藥』汁精華,轉化為一滴滴粘稠的『藥』氣刺鼻的黏『液』,通過地上薄薄的青茵傳送開,匯聚進洞內正中的水池,于是水池中靈泉水的『色』澤又濃了幾分。
青鋤沖進了洞內,洞內薄薄的青茵和水溝中的青苔都歡快的舞動起來,同時從那洞內水池中傳來了一陣有如嬰孩哭泣的聲音,‘呱呱’的哭聲中,水池的水面輕輕的波動起來,一團拇指頭大的紫青『色』苔蘚慢慢的自水池中浮現。
青鋤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發出了一聲尖叫︰「天那∼∼∼青!上次見你,你已經有兩尺方圓大,怎麼今天就剩下這麼一點了?」
一個有如嬰孩的哭泣聲隱隱約約的從那塊青苔中飄出︰「嗚嗚,壞人∼他們砍我∼一塊,兩塊,三塊∼我拼命的跑,他們就是我跑得快∼一塊,兩塊,三塊,我被砍成了一千零八十塊,就只有這一塊逃了回來∼∼∼」
青鋤的臉蛋抽搐了幾下,她呆呆的看著那一團青苔,眼淚水‘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青!你好可憐!」青鋤哭了幾聲,慢慢的用袖子擦干了眼淚,慢慢的走到了水池邊蹲下,手指頭輕輕的捅了捅浮在水面上的青苔。「不過,你每隔兩個月都要被巡山的師兄他們劈幾劍,我也習慣你一會兒變大一會兒變了。只要你不被當場砍死∼也沒什麼關系!」
那團青苔委屈的哼哼著,輕輕的在水池中轉起了圈子。它很委屈的咕噥道︰「不痛,但是難受∼嗚,我好容易才長到那麼大,又被劈碎了∼我只是想要去吸幾滴紫靈芝的靈『液』,氣∼不給我吸∼都是壞人,壞人∼他們不給我吸靈『液』,還砍我∼他們都是壞人∼只有青鋤是好人!」
輕輕的撥弄著這一塊青苔,青鋤嘆息道︰「青,你乖乖的藏在這里,陰河從丹堂的廢『液』中帶來的『藥』力,已經足夠你修行了,你何必每隔兩個月就跑去『藥』山偷吃?紫靈芝又是上上品的靈『藥』,巡山的師兄他們,最是防範那里的。」
「我,我不知道∼」青苔輕輕的哼哼道︰「好熱,好燙,好難受∼我要吸紫靈芝的靈『液』!」
「難受?怎麼難受呢?」青鋤很是不解的看著青,不明白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青拼命的在水池中旋轉起來,它‘嗷嗷’哭嚎道︰「我要紫靈芝的靈『液』,我要紫靈芝的靈『液』∼我好燙、好難受!我要紫靈芝的靈『液』!嗚嗚,好燙,好難受∼我要紫靈芝的靈『液』!」
突然,一縷火苗在青的身體上閃過,洞窟內頓時騰起了一團刺鼻的焦糊味。洞窟地上的青茵都是青的身體所幻化,一大片青茵被憑空升起的火焰燒成了黑灰。青慘叫了起來︰「嗚嗚∼∼∼呱呱∼∼∼痛,燙,難受!」
水池中的水劇烈的波動起來,青在水池中沒頭蒼蠅般一陣『亂』轉,洞窟地面上的青茵一片片的被燒成黑灰,又一片片的重生,焦糊味刺鼻。隨著青茵的不斷重生,青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縮。
「這,這!」一片火焰自青鋤腳下騰了起來,嚇得青鋤急忙跳起,手忙腳『亂』的拍熄了被點著的裙角、褲腳。她看著在水池中發出尖銳痛呼聲的青,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大叫道︰「林大哥∼林大哥一定有辦法∼青是吃『藥』吃太多了!」
青鋤轉過身就往洞口奔去,她一邊急奔一邊大聲叫道︰「青,你忍一下,千萬不要被燒死!我,我馬上叫人來救你!」
沖出洞口,青鋤手忙腳『亂』的在腰帶中一陣掏『模』,終于『模』出了一片青玉琢成的葉片,用力的將葉片扭成了粉碎。
一絲細細的青光沖天而起,直朝林逍居住的精舍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