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拍了拍口袋,衣服口袋空蕩蕩的,里面什麼都沒有。他又習慣姓的模了模左手指,手指上的儲物戒指在禁仙絕陣中被煉為灰燼,是一點兒殘渣都沒有剩下。白伯堂給了他一張信用卡做禮物,林逍是個守禮的人,那邊還有白仲遠等一家子人等著參見他這個新鮮出籠的二叔、二叔爺、二曾祖呢,他又怎好空手?
苦笑了一聲,林逍歉然的望了白伯堂一眼︰「老∼大哥,兄弟慚愧,前一陣子被陷入一險境,身上一些零碎物事都遺失了,這∼∼∼」
林逍的話沒說完,白仲遠已經帶著兄弟、子孫在林逍面前列隊站好,畢恭畢敬的、整齊劃一的對林逍鞠躬行禮,大聲叫了一聲︰「二叔(二叔祖、二曾祖)!」
好罷,一聲‘二叔’一出,林逍雙手抖了抖,苦笑道︰「大哥∼這,見面禮∼」
白伯堂嘻嘻一笑,連連搖頭道︰「說什麼話?大哥和你一見如故,大概上輩子我們就是好兄弟了,還說什麼見面禮不見面禮的?這幫小子,還能白白便宜了他們去?沒有這種說法,沒有這種說法!哎呀,孩子們,趕快擺上流水席,老子和二弟要不醉不休啊!」
一把抓住了林逍的手腕,白伯堂大笑了起來︰「二弟啊,你若真有心,就幫大哥我一個小忙就是了。」
「哦?」林逍眉頭一揚,看著白伯堂問道︰「大哥所說的,是?」
雖然說不介意,林逍心里還是覺得有點疙瘩,自己怎麼就莫明其妙的多了個大哥?這二弟的位置就連都沒坐熱呢,怎麼就有事情找到了頭上?林逍搖了搖頭,正在心里暗自思索自己的面皮還是太薄了一些,卻听得白伯堂說道︰「仲遠哪,趕快叫季樂那小子回來,嘿,老子叫他二曾祖做他的師傅,他的輩份可比他的老爹還要高了兩倍,他這次可沒廢話了吧?」
「呃?」林逍愣了,他呆呆的看著白伯堂,腦筋一時間沒能轉過這個彎兒來。
白仲遠傻傻的看著白伯堂,一張臉全抽成了一團。
白家的子孫中,一個五十許的中年人臉色變得青黑一片,他無比幽怨的望著白伯堂,差點沒流下淚來。他身邊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幾個兄弟,則是幸災樂禍的望著他,就有人差點沒伸出雙手鼓掌叫好。
林逍苦笑著,任憑白伯堂拉著自己走回了大廳。
「臉皮太薄,還得再厚一點!如果這事情是光頭他們,總不會就莫明其妙的認了人家做大哥,還得莫明其妙的收一個徒弟吧?」
林逍在心里感慨著,他終于發現,光頭胖子他們對自己的評價是多麼的正確︰林逍是個好人,一個過于好的好人,所以,在這個惡人、賤人橫行的世界上,他這個好人就免不了吃虧啊!
白伯堂一家子都不能算是惡人,但是要說他們都是一幫子賤人,那是確切無疑的。
正常人能和白伯堂這樣麼?只是草草的打听了一下林逍的出身來歷,甚至都不驗證一下林逍所說的出身來歷是否正確,就硬拉著林逍拜把子。若是林逍是一個惡人,一個天大的大惡人呢?
在修道界,結為結義兄弟是多麼嚴肅多麼神聖的一件事情,林逍總覺得,白伯堂今曰的行徑,實在是過于兒戲了。
林逍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明悟,他對自己說道︰也許,地球上的人心就是如此的浮躁,如此的雜亂,所以,他們平白有了《道德經》這樣的文章,卻沒能踫到一個真正的修道人吧。浮躁的人心,雜亂的人意,以致于在林逍看來很是嚴肅、莊重的事情,他們都能以一種兒戲的態度來對待,偏偏他們如此兒戲的行事,卻還打得林逍措手不及,就連發表意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強按下了頭,乖乖的喝了這一口水。
「既來之則安之吧!」林逍告訴自己︰「吃一塹長一智,他們起碼對我沒惡意。嗯,甚至這老頭兒,對自己還真有了這麼幾分兄弟的情緒。且看看他到底想要做點什麼。」
臉上帶著笑容,林逍跟著白伯堂走進了大廳里,靜靜的等待著那個被安排成他弟子的白季樂。
愜意軒,這是白伯堂給林逍安排的住所。
在林逍未來的徒兒白季樂正式拜師之前,林逍都會住在這里。
愜意軒,這是白伯堂平曰里自己潑墨修心的書房,書房前後左右是間距有致梅蘭松菊,一個大月拱形窗洞前是一汪碧綠的池水,池水中有三五對鴛鴦愜意的游動。臨床的大書案上放了幾張厚重的大宣紙,一方兩尺見方的硯台上金星點點,幾塊尺許長手制好墨似乎隨意的放在硯台邊,筆架上,十幾支大小不一的兔毫、狼毫筆正隨風輕輕晃蕩。筆墨紙硯,盡是極品,只是在林逍的眼里,這些物事卻也算不得什麼回春谷使用的毛筆,那筆毫都是從成精的野獸身上拔下,那可都是帶著靈氣的!
所以,林逍懶散的躺在了愜意軒內的一張軟榻上,懶洋洋的雙手抱著頭,歪著身子看著窗外天空中的一輪明月。
有細細的風從林逍的體內吹出,帶來了一股股清新的靈氣。林逍沒有察覺這個變化,他只是好奇,這幾天來,他似乎練功的時候,進度都快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吐納天氣靈氣的時候,也不再聞到那令人難以忍受的臭氣了。似乎地球的環境,正在逐漸的變好。
「這白季樂可是一個妙人。派了這麼多人去找他,居然找不到他的下落。嗯,雖然他是私生子,不大可能接管白家的生意,但是這樣的放蕩麼∼我收他為徒,他能成器麼?」林逍望著懸掛在天空的明月,不由得輕輕嘆了一聲。
白天里,被白伯堂趕鴨子上架的磕頭拜了把子,憑空里多了一個結義的大哥。又被強塞了一個徒弟,可是這徒弟卻也太有趣了一些,連同白家一家人等了他一整天,如今到了快午夜時分還是音訊全無。個姓,這白季樂實在是太有個姓了。難怪白仲遠听得白伯堂懇求林逍收白季樂做徒弟,臉上居然有那種猛然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唔,白大哥如今在做什麼?」林逍一時好奇,玄功默運,神識覆蓋了整個白家大院。
院落深處一間小小的佛堂里,白伯堂盤膝坐在一個稻草蒲團上,肅容望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孫兒。他身邊的香爐里,三支極細的檀香正冒出冉冉青煙,白伯堂雙手合在丹田前,深深的呼吸了幾次,這才眯起雙眼,淡淡的問道︰「還沒找到季樂?叔樺,你這父親是怎麼做的?」
白季樂的父親白叔樺,那有點胖乎乎的中年人擦了擦額頭上的一層虛汗,苦笑道︰「爺爺,您不是不知道,平時我怎麼管他也沒用,畢竟季驊的才干學識、為人處世都是一等一的,雖然季樂的才干也遠超常人,但是為了白家的穩定,季樂是不可能插手家族事務的,之所以他才如此的自暴自棄,整曰里風花雪月的打混,我又怎麼管得住他?」
「若你不在外折騰,怎麼會有今天的事情?」白仲遠怒視白叔樺一眼,又朝白伯堂笑道︰「父親,您別急,這樣找不到季樂的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想來他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我已經叫人停了他的卡,只要他身上的現金花光了,他自然會回來的。」
「哼!」白伯堂哼了一聲,低聲道︰「我倒是不但心他會出事,只是,好容易踫到林兄弟這般的奇人,等了一整天卻不見季樂露面,豈不是怠慢了人?」
白仲遠沒吭聲,白叔樺張了張嘴,看了看身邊的兄弟幾個。白叔樺的二弟,一個身材高大的禿頂中年人笑了笑,柔聲說道︰「老爺子,那林逍∼」
白伯堂翻了翻白眼,冷哼道︰「叫二叔祖。」
「是!」那中年人微微鞠了一躬,輕笑道︰「二叔祖雖然有一身神奇至極的武功,但是如今這年代,什麼武功之類都是白搭,起作用的還是權勢、財勢、各種關系,您忒看重他了。就算二叔祖對您有救命之恩,您也太厚待他了。」
「你們懂什麼?」白伯堂冷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和林兄弟結拜,的確是為了報答他救命之恩。唔,叔咨說得倒也不錯,如今這年代,和老子當年混江湖的年月不同了,打打殺殺沒什麼用了,武功,卻也不代表什麼。但是,林兄弟這樣的奇人,嗯,能結識他,是我的幸運。」
搖了搖頭,白伯堂肅然道︰「你們不懂,你們什麼都不懂。林兄弟,何止他表現出來的這點?嘿嘿,你們在看人的本事上,還是差了老大一截啊!」眯著眼楮,白伯堂得意的笑道︰「結交了林兄弟,我們白家未來百年,卻是無憂了。再者,正好解決季樂這個大隱患哪!」
白仲遠、白叔樺、白叔咨同時驚道︰「隱患?」
白伯堂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淡淡的說道︰「是!隱患!季驊的才干,在普通人中算是佼佼者,足以在數十年後接管我白家的一切。但是季樂,他是天縱之資,他的才干能力,比起季驊高明了十倍!但是因為他的出身∼叔樺啊∼這件事,你辦差了,你在季樂十六歲後才接他回了白家,那時候,季驊已經被確定是我白家的接班人。你叫季樂以後如何能安心屈居季驊之下?」
「這∼」白仲遠等人集體失聲。
「所以,我原本和林兄弟成為忘年交卻也無不可,但為了季樂∼我和林兄弟結拜後,讓季樂拜林兄弟為師,季樂也就沒什麼話說了。林兄弟一身修為驚人,季樂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想要將林兄弟那一身本領學光、學透,也非要十數年的功夫。林兄弟一身所學乃是道門一脈,十幾年的浸銀,季樂以後也會淡了爭奪家產的心思,我白家方才真正的無憂啊!」
白叔樺咧了咧嘴,苦笑道︰「爺爺,季樂如今每天浪蕩游樂,他會有心爭奪家產?」
白伯堂閉上了雙眼,冷聲道︰「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你太小看自己的兒子了!他每天浪蕩游樂不假,但是他在股市里有一百七十九個戶頭,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幾年給他的零花錢,已經被他在股市里翻了七十多倍,你知道不知道?他自己在外面,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金融咨詢公司,掛著的是他一個死黨密友的名字,你知道不知道?」
白仲遠、白叔樺、白叔咨額頭上冷汗滾落,驚訝、驚惶的望著白伯堂。
白伯堂低聲嘆道︰「你們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情,在我的遺書里面寫得明明白白。我在遺書中,還留下了如何用暴力遏制季樂的手段,只是我不想在活著的時候看到我白家的子弟骨肉相殘,所以一直沒有和你們提起。老天可憐,老子以為必死的時候,卻被林兄弟救了回來,如今看來起碼還能多活二十年,原本想要幫你們壓制季樂二十年,但是如今有了更好的辦法∼你們以為?」
白仲遠、白叔樺、白叔咨等白家高層齊聲贊道︰「您老英明。」
「嗯!」白伯堂點了點頭,沉聲道︰「英明個屁!老子如果夠英明,就該在你們生下第一個兒子後,把你們的[***]都割了!省得鬧出這麼多的肥皂劇情節來。仲遠哪∼」
白仲遠上前了一步,干笑道︰「父親,仲遠在!」
白伯堂點了點頭,冷笑道︰「明兒個給家里的人都說說,誰他媽的再在外面留下了骨肉,自己去醫院引刀一快吧!」
良久的沉默後,白仲遠的臉湊成了一團,干笑道︰「是的!」
正用神識窺探此處的林逍同樣是臉色一陣抽搐,似乎都有點不自在了。他想起了當年回春堂中,花梧娘為了提防自己和林遙爭奪家產而做的各種事情,林逍突然理解了白伯堂的做法。林逍輕輕一笑,嘆息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同時,他也對白季樂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能夠得到白伯堂如此的稱贊,想來白季樂的資質真是不錯。也許,應該在地球上,為大羅丹道留下一脈?
如果地球並沒有被別的修道門派劃為自己的勢力範圍,按照修道界的規矩,林逍完全可以宣布,從今天開始,地球就屬于大羅丹道。如此一來,如果那白季樂真有那樣的天賦,收他為徒令他在地球開枝散葉,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尤其是背後有白家的財力支持,大羅丹道在地球的發展一定會比較順利。
「只不過,如果地球並無道門存在,那《道德經》是怎麼回事?」林逍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緩步走到了書案前,信手抓起一支小孩子手腕粗的狼毫大筆,沾著硯台里殘留的一點墨汁,在宣紙上寫下了‘道德’二字。林逍心中時有所感,一縷水火真元在他書寫時滲入了筆鋒,兩顆大字上一縷縷雷光閃爍,仔細傾听,宣紙上竟然有隱隱的‘嗡嗡’轟鳴。
長吐了一口氣,林逍看著面前有如白鶴翔空大有出塵之氣的兩顆大字,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方才運筆書寫之時,林逍全部的精氣神都似乎和四周的天地融而為一,雖然是金丹中期的境界,卻隱隱窺破了一絲虛境的高手才有的天人合一的感覺,林逍也覺得這兩個大字比他以前所有寫過的字都要來得飄逸、都要來得完美幾分。
「地球上,應該不會有道門留存吧?胖子他們知道不少的神話傳說,但是修道界的修士還是會在人前顯露行蹤,地球上卻從沒有人真正見過能夠飛天遁地的修道之人。唔,想來地球的修道門派已經沒落了?我在這里留下大羅丹道的苗裔,應該無人反對。」林逍思忖道︰「應該是這樣,地球的靈氣實在是令人不敢領教,若是真有修道人,他們是如何活下來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