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離開的腳步聲，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不斷吩咐的聲音，在東方桀禮的思維里交錯晃動，都有著一種暈眩的感覺，卻因為陸小青緊抓著的手，讓他因為擔心而保持清醒。
大出血，在東方桀禮的記憶里，是比較嚴重的事情，產婦若是大出血，很容易出事。懶
整整十幾個小時，東方桀禮的大腦都在緊張中度過。
直到醫生解去口罩，呼出一口氣來︰
「你可放心了。」
那一瞬間，東方桀禮竟然覺得那聲音仿佛天籟，感動的看了看陸小青，淚眼模糊了視線。
再次醒來的時候，陸小青早已經醒了，身邊放著剛出生的孩子，見東方桀禮醒了︰
「怎麼這麼丑？」
听她這麼說，東方桀禮起身看了看，腦門上皺皺的皮，紅紅的臉上還有些小白點，頭上發猶如沒有︰
「是挺丑的。」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小的孩子，顯然感到有些新鮮，東方桀禮伸手動了動他，卻在剛踫到的時候孩子大哭出聲，嚇得他連忙縮回手來。
「混蛋，折騰了我和你媽媽整整一天一夜，竟然還敢哭？」蟲
陸小青虛弱的笑了笑，眼前的男人，仍然沒有變，還是偶爾的會孩子氣，卻在自己生產的時候，他又能緊張得失去以往的鎮定︰
「你辛苦了。」
「還好。」
別開眼來，東方桀禮神情有些不自在︰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女孩兒！」
「好啊，女孩好，漂亮些。」
「孩子該喂女乃了。」
護士走了進來，抱走孩子。
依依不舍的看著，陸小青輕嘆了一口氣。
用手捋了捋她的頭發︰
「還痛嗎？」
就著他的掌心，她蹭了蹭︰
「痛，下輩子你做女人。」
那種痛，一輩子有一次便足夠了。
她和他都不是喜歡孩子的人，會要孩子，他是為了她的不孤寂，她是為了讓他多一份牽掛。
「好！」她承諾了下輩子，他便接受她的下輩子。
*******
陸小青還在醫院的時候，東方桀禮公司醫院兩頭跑，因為家里沒人，只好讓她一直住院。
年關將至，家家戶戶的大紅燈籠已經高高掛起，唯有他們家，沒有一絲生氣，全家的歡樂就是在醫院那消毒水的味道中度過的。
這是從小到大，陸小青第一次沒在家里過年，以前在家的時候，媽媽總是準備好多好吃的，還各自有一身漂亮的衣服。
別的小孩不一定有，但他們年年都會有，小的時候不知道，長大了才知道那是媽媽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也就拒絕了媽媽買衣服的舉動。
門被人輕輕推了開來︰
「年關到了，家里應該格外熱鬧才是。」
「當然，家家戶戶都是這樣。」
蒼老的聲音，讓陸小青不覺轉過頭來，看到東方鈞鳴的時候，明顯的意外︰
「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我的孫子。」
雖然不同意這樣的婚禮，雖然不贊成兒子娶了這樣的兒媳，東方鈞鳴卻無法忽略自己的孫子。
「她還在睡。」
言下之意，就是拒絕東方鈞鳴的探望。
她和別人不同，不是因為他人給了好的臉色，她就必須要接受的人。
既然人家不喜歡，她也無需去做出討好任何人的舉動。
「你很介意我過來？」
「是，你不喜歡我，我也沒必要喜歡你的到來。」
「可是陸小青，你怎麼不為桀禮想想，他也是身為人子的人，往年過年，哪次不是在家里度過？你也一樣，也希望自己在家里過年，不然剛才不會這樣感慨。」
「你什麼意思？」陸小青戒備的看著他。
「只想讓你們回家過年，要是願意，回家住」
「我不想回去。」
東方桀禮的聲音傳了進來，冷冷的拒絕了東方鈞鳴的提議︰
「我們一家人過年就好。」
「桀禮，你怎麼不想想，你這樣，將來會給孩子做什麼樣的榜樣？」
「我們兩人會教好孩子，不用你來操心，你要真是閑得慌，就去看看你那妻子都做了些什麼？」
沒有注意東方桀禮話里有話，東方鈞鳴只是開口︰
「桀禮，我找到你媽媽了，你難道不想去看看她嗎？」
他媽媽？陸小青雖然知道楊風亭不是東方桀禮的媽媽，但沒想到他媽媽竟然還活著。
而東方桀禮，在听到媽媽這個詞的時候，全身為之一怔，不是沒有想過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听到這個詞，但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不回，你走吧！」
幽幽的一聲嘆息，東方鈞鳴轉身離開了。
房里只剩下兩人，陸小青沒有說話，東方桀禮也沒有說話，這樣的事，誰也不好開口，畢竟關于對方的私事。
這一點，不僅僅陸小青，東方桀禮也學不會坦誠。
夫妻間應有的，他們缺少的還有一份推心置月復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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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八，東方桀禮的公司放了十天的假，他再多請了兩天，就把陸小青和孩子接回家了。
晚上，是屬于接年夜，在家鄉，家家戶戶是要放鞭炮的，市區不允許市民放鞭炮，東方桀禮听陸小青說了，雖然沒有鞭炮，也做了滿滿一桌的飯菜。
「烏雞湯，雞湯，豬肝湯，鯽魚湯」被東方桀禮抱到客廳的陸小青，看著滿桌的飯菜︰
「怎麼都是湯。」
「他們說產婦喝這些很好的。」
「可是鯽魚湯」
「怎麼了？」
「這是下女乃的。」
再怎麼傻，陸小青小時候還是見多了產婦喝鯽魚湯下女乃，而她，本就沒有女乃，要下也下不來，孩子一直都是喝女乃粉的。
「呃」東方桀禮滿臉通紅，只听著別人說喝了這些東西好，卻想不到這些︰
「那我喝。」
輕笑，陸小青卻有一種被寵溺的味道︰
「你呀」雖然，這樣的年關，兩人加上孩子偶爾的哭聲，卻也是一種別樣的溫馨。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東方桀禮將陸小青放在沙發上，含笑著跑去開門。
「誰」呀字還沒說出，就看到門口的一個慈笑的婦人，越過婦人的肩頭，他看到陸蕭竹一臉苦楚的擔心。
「呃」我按錯門鈴了，韓素心本來開心的笑，在看到門口的男人後，尷尬的賠禮︰
「蕭竹，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媽媽，沒錯。」
韓素心當場愣住，思緒飛快的在轉著，漸漸的亂成一團，一股透心的涼意，在她的腦海里盤旋，隨即冷冷的看著東方桀禮︰
「那這個老男人，怎麼在小青的家里？」
「他是小青的丈」
「你閉嘴！」韓素心不想再听，只是站在門口，朝著里面冷冷的說了一句︰
「陸小青，你給我出來。」
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的孩子，在十八歲的時候，竟然在讀書的時候，結婚。
心口，仿佛有著什麼在撕咬著，憤怒，仿佛一團火焰在燃燒著。
在客廳里喝湯的陸小青，一听這個聲音，下意識里沒有害怕，只是因為母親的聲音而激動的朝門口奔去︰
「媽媽。」
這個讓她眷戀的人，竟然出現了接年夜。
「混蛋！」韓素心的手，驀地揮了出去。
東方桀禮擔心陸小青受不住，連忙伸手握住韓素心的手︰
「伯母媽，你請」
「放開，你這老男人別叫我媽。」
向來對孩子，韓素心不是以溫柔的政策，而是該罰就罰，該寵就寵，陸小青犯錯，即使是自己最疼的小女兒，她仍然不會就這樣放過︰
「陸小青，你趕緊給我過來。」
「桀禮，你放手！」
看了看陸小青，東方桀禮的手緩緩的松開，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
「啪」的一聲，陸小青的臉上狠狠的挨了一掌。
一看陸小青受傷，東方桀禮連忙將她拉了過來，冷冷的對韓素心說︰
「你來，我歡迎，要是不想來，沒人求著你來。」
說完當著韓素心的面，轉身就出門了︰
「陸小青不僅結婚了，而且還生孩子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麼面對陸小青的母親，但也不能讓母女二人分開，因此也只能自己先離開了。
看著東方桀禮離開，陸小青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埋頭等著韓素心的教訓。
東方桀禮剛離開，陸蕭竹跟韓素心匆匆打了一招呼也跟著離開了。
「東方桀禮，你去哪？」陸蕭竹叫住東方桀禮。
「反正不會去**，你擔心什麼？」挑眉，看他。
「誰管你這個。」
對東方桀禮的回答，陸蕭竹頗為不好意思，卻也不自然的提議︰
「要不去我那里吧？」
「誰去你那里，我們的關系似乎還沒好成那樣？」聳肩，東方桀禮在陸蕭竹的咬牙切齒中，驅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