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買別動!」古玩一條街有名的楊鐵嘴瞪圓了眼珠子,用手中的折扇護住了攤子上陳列著的一個黃銅小盒子,對原本想伸手去拿的一對青年男女以莫測高深的語氣道︰「此乃當年名妓陳圓圓用過的一套寶釵,後來陳圓圓被吳三桂給擄走了,這套寶釵流落于民間,被我慧眼識寶收入手中。小心踫壞了,你們賠不起!」
這古玩一條街其實就是條老街,沒什麼大商鋪,全都是擺攤的小販。楊鐵嘴在這些小販里算是小有名氣,但楊鐵嘴有名卻不是因為他有什麼好眼力,而是因為他有一張能說得香蓮出軌、金蓮守節的嘴巴,多少人被他忽悠了把寶貝當廢鐵賣,又有多少人在他這兒把魚眼楮當珍珠買。
楊鐵嘴不但有張鐵嘴,還有雙賊眼,他一看這一對青年,心中就有了算計。這一對男女都不過二十歲出頭,顯然就是這行里的雛兒。單從衣著上來看,就不是貧苦人家的。再看相貌舉止,都是有禮有節,教養不錯。而且他老遠看這對青年循著外邊兒攤子一路走來,不時會蹲下來驗看古玩,顯然是有誠心要買的。
更加上這青年到了他這攤子前之後,一眼就看到了這黃銅小盒子里的物事,那眼中的神色是毫不掩飾的**果的喜愛和……親切。為什麼是親切,楊鐵嘴不知道,不過楊鐵嘴覺得這要是不狠宰他一把,哪對得起自己這鐵嘴的綽號?
「陽子,你老盯著這個看干嘛?」洛雪輕輕扯著洛陽的手臂,小聲提醒道︰「咱們是來給爸爸選生日禮物的,可是這陳圓圓用過的寶釵,不適合吧?」
「小雪,這是我想要的。」洛陽的眼楮自從一進來,就沒有離開過那黃銅小盒子。
那黃銅小盒子是長方形的,里面趁著紅錦墊子,墊子下有鏤出形狀,九根長短不一的金屬針一字兒排開。這些金屬針非金非銀非銅非鐵,也不知道是什麼金屬制成,綻放著寒光。長的有七寸,短的只有一寸多,根部皆有仙鶴狀陽刻,雕工十分精美。
「你想要的?」洛雪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洛陽,就在昨天晚上十點之前,洛陽還是個傻子。可是他昨晚突然發了四十多度高燒,很快又自己退了燒,之後就奇跡般變得聰明了。可是聰明雖然聰明,說話做事有時候都還是奇怪,比如現在,洛雪就想不通了,洛陽一個大小伙子想要一套釵干什麼。
「對!」洛陽的眼中透著難以掩飾的**,語氣鏗鏘有力,就像是在說著這東西我要定了。
「老板,多少錢?」
「錢?」楊鐵嘴把兩眼一翻,他蓄著長胡須,手里折扇「唰」地展開,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這套寶釵乃是無價之寶,我只賣與識貨之人!若是不識貨,千金不賣!若是識貨,分文不取!」
他這話其實也就是個欲擒故縱,這一招不知道忽悠了多少門外漢,花了冤枉錢買去,結果卻是個贗品。
「什麼叫做識貨?」洛陽倏然抬起雙眼,深邃而冷傲的目光盯著楊鐵嘴。
「此寶的來龍去脈、材質、用途,此寶原主為何人,緣何所得,緣何所失……你若是知道這些,那就稱得上識貨了!」楊鐵嘴捻著胡須賣弄著,其實這黃銅盒子里的東西他也不認識,而且他問過多人,甚至包括專家,都沒有得到答案,只說應該不值什麼錢。
既然是個不值錢的東西,他就干脆自己胡編亂造了,總之他相信他不認識此物,別人肯定也不認識。別人不認識,肯定得請教他,他再說編造個天花亂墜的傳說出來,說得別人心悅誠服的時候,這東西就能順理成章的賣出高價了。
「就是,楊鐵嘴兒就有這個規矩,整個古玩街獨一號!」
「有一說一啊,楊鐵嘴這規矩從來就沒壞過,真有人一分不拿就把東西帶走的!」
相鄰攤子的小販湊著熱鬧過來,都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幫場,不過這話听著都似乎別有用心似的。
「好,那我告訴你,這盒子里的九根針並不是什麼陳圓圓的寶釵,而是一套中醫所用的九針。這套九針是以九宮命名,名叫太乙九宮針,原本是明朝時一個御醫所有,後來那御醫死後這太乙九宮針原本是陪葬了的,不知怎麼會輾轉流落到了民間……」洛陽侃侃而談,雖然他年紀輕,在場的都是古玩老手,可是听這青年說的煞有介事,都是有些半信半疑。
「你撒謊!」楊鐵嘴「啪」的把折扇一合,指著洛陽喝道︰「這哪里是什麼九針,你欺負我沒看過中醫麼?那九針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分明就是想騙我的寶貝!」
楊鐵嘴心里卻是打的別樣算盤,別人不信,洛陽的話他可是信了的。現代的九針確實和這銅盒子里的九針不同,可是常年去針灸治病的楊鐵嘴腦子靈活,一對照就覺得洛陽這話十有**是真的。可是要是真的,怎麼可能真分文不取?他又不是冤大頭!
「陽子,你不懂可別亂說啊……」原本洛雪就不太相信洛陽會懂古玩,她可是知道就在昨天洛陽還是個傻子呢,怎麼可能會懂古玩了?被楊鐵嘴那麼虛張聲勢的一喊,洛雪就更懷疑洛陽是胡說的了,心虛的拉著洛陽︰「咱們快走吧,這個肯定很貴的了,咱們買不起也不能亂說呀……」
「是嗎?」洛陽冷笑,看著楊鐵嘴的目光卻是透著鄙夷和蔑視。
這套太乙九宮針原本就是屬于他的,他就是那個御醫!這太乙九宮針乃是嘉靖帝賞賜給他的,乃是以天外隕石鐵,用宮廷秘法鑄就,有神奇效用。
在他第一世身故之後,也不知道這套太乙九宮針輾轉去了哪里,他去自己的墓地看過,可是已經被人盜過墓了。他第二世轉世的時候曾經八方尋找,最終也沒找到,沒想到這第三世時遇到了,怎麼可能錯過?
本來那楊鐵嘴如果履行了諾言,洛陽倒還會補償楊鐵嘴一些錢。可是楊鐵嘴這麼做擺明了就是想耍賴,強佔這套太乙九宮針,洛陽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他若是想要,還沒有得不到的!
正在這時,忽然相鄰幾個攤位的地方傳來一陣混亂,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人受到驚嚇的尖叫。有熱鬧看,人們都匯聚過去,有人喊著︰「有醫生嗎?這兒有醫生嗎?」
洛陽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搶過去,從人群外向里望去,卻見地上正躺著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老人,正手捂著胸口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他大汗淋灕的躺在地上,現在才剛入秋,衣服穿得還比較單薄。這位老人的長袖竹葉襯衫已然完全被汗濕透了。
擺攤賣古玩的中年男人不停的給大家解釋著自己的清白︰「這可真不關我的事兒啊,他剛蹲在我這兒看大錢兒呢,就看到他接了個電話,也不知道咋回事兒,就這樣了……這可真不關我的事兒啊……」
旁邊有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喊道︰「這病我知道,是叫急性心肌梗塞,快,快送醫院啊!晚了可是會出人命的呀!」
又有人問他︰「哎——李瘸子,你以前不就是個醫生嗎?你怎麼急救啊?」
「我自己都坐輪椅上的,怎麼急救啊?」那被稱作李瘸子的人郁悶道︰「**耍我是吧?再說我是中醫……」
這老人沒人認識,光有人喊,卻沒人動。誰願意惹這麻煩啊,自從金陵出了個徐老太之後,誰都不敢再在街上去扶那無緣無故倒下的老人了。都怕惹上麻煩呢。
更何況有人說這是會出人命的,就更沒人伸手了,萬一好心送去醫院,路上人死了,這事兒找誰說理去?那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呀!
「我來打120!」洛雪連忙掏出手機來,剛要撥打號碼,忽然看到洛陽一陣風的跑到楊鐵嘴的攤子前,一把抓起黃銅盒子對楊鐵嘴冷聲道︰「睜開你的狗眼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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