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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翁婿交鋒
蕭凡一腳跨進前堂，迎面看到的便是陳四六燦爛的笑臉。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岳父。
俗話︰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這話的意思再引申一下，那麼女婿就是丈人的情敵了。
今日這出情敵相見，雖然沒到「分外眼紅」的地步，可蕭凡畢竟是剛剛犯了生活作風錯誤的女婿，乍見老丈人，難免有些心虛和情怯。
蕭凡很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在陳府是個不受歡迎的角『色』，今日背了這個冤枉，恐怕正好給老丈人送去一個趕他出府的絕好借口，而自己卻還沒有做好獨自在外生存流浪的心理準備。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也很可怕。真被趕出陳府，以後可就只剩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了，在沒做好充分的準備之前，自己怎麼能承受外面的風急雨驟？
現實總是如此殘酷，蕭凡不算是厚臉皮的人，可此時此刻，他卻不得不打定主意，做一個死皮賴臉，賴在陳府不走的二皮臉姑爺了。
陳四六四十歲，長得白白胖胖，滿臉和善憨厚的樣子，笑起來肥肥的大臉盡是褶子，憨厚得像灌籃高手里的安西教練，讓人情不自禁的對他產生信任感，可惜很多人在看到他那憨厚的笑臉的同時，卻忽略了他那一雙的眼楮里不時飛逝而過的精光。
他當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憨厚，能在短短的一二十年的時間里，成為江浦縣內的知名鄉鎮企業，生『性』憨厚老實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把人賣了，還能讓別人心甘情願幫他數錢，陳四六絕對有這份實力。
陳四六是商人，商人走南闖北，任何東西在他眼里都是有價值的，都可以作為一件商品來買賣。這一點陳四六做得很成功。
現在陳四六正看著跨進前堂的蕭凡，臉上笑得萬家生佛般和善，眼中卻閃過幾分陰霾。
毫無疑問，十八年前與蕭家結下的這門親事，是他商賈生涯中最失敗的一筆生意，而且這筆生意既不能退貨，也不能打折，這個事實讓他糾結了十八年。
據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忍了整整二十年，終滅仇人夫差，越國也成了春秋一霸，永入史冊，而明朝江浦縣商人陳四六，忍這位貧賤女婿忍了十八年，也算是本事不，陳四六覺得自己完全也有資格被載入史冊。
蕭凡，已成了陳四六十八年來揮之不去的夢魘。每當他晚上做夢夢到當年自己喝醉了，哭著喊著要把自己女兒許配給蕭凡這個貧賤子時，他總會從夢中嚇醒，然後對著月亮長吁短嘆，或者不停抽自己耳刮子。
蕭凡卻仿佛渾然不覺自己已成了未來老丈人的眼中釘，走進前堂後，他認真的整了整身上破舊的長衫，然後斯斯文文的一揖到地，朗聲道︰「婿見過岳父大人。」
「呵呵，賢婿免……啊！！」陳四六仿佛被人踢了一腳似的跳了起來，肥胖的身軀如穿雲的燕子般高高騰起，又重重落在紅木椅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岳父好輕功！」蕭凡長長嘆息，眼中掩飾不住濃濃的羨慕之情。胖成這樣居然還跳得這麼高，古代人實在深不可測。
「誰……誰讓你叫岳父的？不……不是伯父嗎？」陳四六嚇得滿頭大汗，再也笑不出來了。——稱呼問題可不是事，陳四六並不想接受「岳父」這個稱呼。
「婿覺得叫岳父更親切……」蕭凡一臉孺慕之情。
陳四六一窒，然後強擠出個笑臉，溫聲道︰「賢……佷啊，你看，你雖在我家住了四年，可我一直生意繁忙，你和鶯兒的婚事也一直沒時間『操』辦，既然還未成親，你叫這聲岳父是否太早了些？我們不如還是伯佷相稱，待以後……咳咳，以後再論別的稱謂也不遲……」
「岳父客氣了，既然遲早是一家人，何必在稱謂上如此計較？早一點遲一點都一樣……」蕭凡絲毫不與陳四六見外。
陳四六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了，若不是怕壞了陳家商戶的信譽，怕陳家名聲臭大街，老早就把這窮子一腳踢得遠遠的，還輪得到你今日在我面前叫岳父？
「我叫伯父就叫伯父！」陳四六狠狠的揮了揮手，臉『色』漸漸變了。
「是，岳父。」蕭凡的態度很恭謹，也很執拗。
「你……」陳四六臉都白了，渾身止不住的哆嗦。
「岳父今日叫婿來可是有事？」
陳四六拍了拍腦袋，氣糊涂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听府里下人，你今日輕薄了鶯兒身邊的丫鬟抱琴？」陳四六沉著臉道，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蕭凡，眼中『露』出冷光。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下做出的丑事，看你怎麼抵賴。
蕭凡愕然道︰「岳父大人何出此言？婿何曾輕薄過抱琴？」
「你還狡辯，下人們都看見了！」
「岳父大人誤會了，事實上……」蕭凡俊臉有點發紅，微微帶著幾分靦腆道︰「事實上，是抱琴把她的胸脯送到我手上的，婿想避都避不了……」
陳四六眼楮發直，這是什麼理由？太扯了吧？
楞了一下，陳四六一甩袖子，冷哼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蕭凡神情委屈道︰「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啊……」
陳四六使勁眨了眨眼楮，這才回過神來，然後他狠狠一拍桌子，怒道︰「閉嘴！事實是你輕薄了抱琴！家有家規，你……你竟敢大白天公然輕薄府里的丫鬟，簡直禽獸不如！賢佷啊，你為何要做出如此失德之舉，叫我怎麼你才好……」
蕭凡長長嘆了口氣，道︰「岳父大人，婿也覺得很羞愧，真的，剛才婿已向鶯兒解釋過了，不過婿真的是被人誤會了，這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婿其情可恕啊……」
陳四六不住的冷笑。這麼絕好的機會，他怎會放過？
蕭凡抬頭看到陳四六的臉『色』，便知解釋已經無用，眉頭一皺，蕭凡頓時挺起了胸，理直氣壯道︰「好吧，就算我輕薄了抱琴，那也是情非得已……」
「你有何情非得已之處？」陳四六眉頭深深皺起。
耍流氓居然耍出道理來了，陳四六真的很想听一下，然後把它應用到商場上去。
「婿已眼看已近弱冠之年，正所謂知好『色』而慕少艾，少年風流本是天『性』，敢問岳父大人當年多少歲破的童子身？」
「十六……」陳四六月兌口而出，待到反應過來時，話已出口，覆水難收，白白胖胖的老臉不由一紅，有點惱羞成怒的味道。
蕭凡深深嘆息，然後無限幽怨的望著陳四六，目光中的含義很清楚︰瞧，你十六歲就破了身，我十九歲才只是『模』了你家丫鬟一下，實在已經算得上清心寡欲了，哪怕是條狗，活到十九歲也該拉出去配種了吧？
陳四六被蕭凡瞧得頭皮發麻，心中卻有些震驚︰听他話里的意思，不但輕飄飄把非禮丫鬟這事跳了過去，而且還在暗示我到現在還不把閨女嫁給他，隱隱有些指責的味道，——這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了？以前他不是跟傻子差不多嗎？難道大病一場後整個人變了『性』子？
深深吸了口氣，陳四六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非禮抱琴這事兒，當然不能讓他輕易揭過去，這可是拔除這根眼中釘的好借口。
陳四六冷聲道︰「蕭賢佷，我陳家雖只是商賈之家，可身名清白，家規森嚴，你今日在花園中對抱琴做下如此失德敗行的輕薄之事，我陳家是要臉面的，只怕再也容你不下，賢佷啊，非是我不講情面，家規如山……」
蕭凡瞪大了眼楮，萬分詫異道︰「岳父莫非要趕我出府？」
陳四六很想放聲大笑，可還是忍了下來，臉上一片惋惜之『色』︰「蕭賢佷，我也不想的，賢佷年輕俊朗，本有大好前途，可惜年輕人總會犯錯，只希望你出府之後莫要忘記今日這次教訓，明白為人須持品『性』德行的道理，將來或許對你有所獲益也未定……」
蕭凡皺起了眉︰「我做錯了何事，岳父竟如此不能容我？」
這下換陳四六詫異了︰「你輕薄府里的丫鬟，難道你認為你沒錯？」
「當然沒錯！」蕭凡振振有辭。
陳四六濃眉一豎，冷笑道︰「眾目睽睽之下，輕薄府里的丫鬟，你居然認為沒錯，我倒想請教一下，賢佷有何法。」
蕭凡淡淡的看了陳四六一眼，道︰「因為我是你的女婿，陳府的姑爺。」
陳四六每听到「女婿」二字，就跟活吞了只蒼蠅般鬧心。
臉上的肥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好吧，就算你是我的女婿，難道女婿就可以肆意輕薄丫鬟了麼？」
「女婿當然不能輕薄別的丫鬟，不過……抱琴卻是例外。」蕭凡胸有成竹的笑道。
「哦？為何？」
「因為抱琴是您女兒的貼身丫鬟，您女兒卻是我未來的娘子……」
陳四六眉『毛』跳了一下，鎮定的道︰「那又如何？」
蕭凡幸福的嘆息了一聲，慨然道︰「您女兒將來嫁給我，她的貼身丫鬟自然也將是我的通房丫頭……」
完蕭凡忍不住看了陳四六一眼，目光中的含義很清晰︰我『模』自己的通房丫頭，那是天經地義，合情合理合法，天王老子也管不著的，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陳四六捧著心髒，臉『色』鐵青，像個受了精神刺激的肥西施，半晌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