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 第四十四章 江浦來客

作者 ︰ 賊眉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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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江浦來客

京師應天,禮部右侍郎黃觀府上。

「砰!」

一聲巨響打破前堂的寧靜,下人們嚇得一顫,紛紛垂頭斂目,不敢稍動。

黃觀是大明朝第一位連中三元的才子,洪武二十四年,他以狀元之才入翰林院,被任為翰林修撰,深受帝寵,直到今年,洪武皇帝惜其才,被升遷至正二品禮部右侍郎,常隨聖駕,是年他才三十多歲,乃朝堂中極為罕見的少壯權臣,風光無限,正可謂春風得意之時。

現在的黃觀很生氣,狠拍了一記桌子後,仍覺得不解氣,猶自在前堂內來回走動。

「這個燕王實在太跋扈了!遠在幽燕之地領軍戍邊,卻把手伸進了京師應天府,麾下百戶將領由武將轉成文官,本已是荒謬,如今還膽大包天,奪了知縣的權,燕王此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一旁的江浦知縣黃睿德聞言面帶訕『色』,慚愧得滿臉通紅。

黃觀看了黃睿德一眼,張了張嘴,見他表情尷尬,終于長嘆一聲,不忍再一句重話。

「睿德兄啊,你乃一縣之令長,怎會被一個下屬縣丞給架空了?你代天子牧守一方,卻鬧得這麼個結果,生生被下屬篡了權,實在是有負皇上,有負朝廷啊……」

黃睿德羞得臉『色』越來越紅,垂頭黯然嘆道︰「尚賓(黃觀字)兄,下官只是個的七品知縣,得罪了曹毅便是得罪了燕王,燕王勢大,我又怎生得罪得起?」

黃觀忍不住又高聲喝道︰「燕王雖貴為王冑,卻不過是個戍邊的王爺而已,你怕什麼?皇上早已定下太孫為皇位承繼,燕王將來頂多也只是個皇叔,這天下還輪不到他做主!」

黃睿德苦著臉道︰「天下誰做主下官不知,下官只知道,燕王要將我這個的七品知縣置于死地,卻是易如反掌……」

黃觀聞言斜眼看著他,目光中滿是失望鄙夷。

黃睿德『舌忝』了『舌忝』干枯的嘴唇,澀聲道︰「尚賓兄,當年你是金榜提名的狀元公,下官亦是同榜進士,你我有同年之誼,這次下官危難,還望尚賓兄義伸援手……」

黃觀怒哼道︰「區區一個八品縣丞,行事如此張揚跋扈,完全不顧官場規矩,若任由此人在江浦一手遮天,整個天下豈不是『亂』套了麼?哼!本官不信他能反了天去,過得幾日,我將親臨江浦,倒要看看這位縣丞大人的官威,能否壓得住我這禮部侍郎!」

黃睿德聞言大喜過望,忙不迭的拱手道謝。

黃觀長嘆一口氣道︰「燕王……唉!燕王!我朝立國不足三十年,便已生出諸多動搖國本之隱患,其中最大的隱患,莫過于藩王,皇上將諸皇子分封各地,代替邊將戍邊,藩王掌一地之軍政大權,權柄過甚,其中尤以燕王,寧王二人擁兵甚眾,實乃國之禍因,皇上此舉實在是……唉!」

黃觀話未完就住了口,再下去難免有謗君之嫌了。

「尚賓兄,下官听你早預見到藩王之患,為何皇上卻不納你之言呢?」

「行走朝堂,如履薄冰,當今天子起于布衣草莽,打下這一片萬世基業,自是雄才大略,分封諸皇子,而代邊將戍守各地,天子自然有天子的深意,我等臣子只能盡為臣之道,進諫其弊,就算是進諫,言語間也須委婉,天子若不采納,我們也是無可奈何,君豈不聞洪武九年,葉伯巨之鑒乎?」

葉伯巨,浙江寧海人,明洪武初年,以通經學入國子監,洪武八年,葉伯巨以國子監學生的身份,被分發山西,任平遙儒學訓導。洪武九年,天生異象星變,臣民皆認為是上天示警,標志著國有大難,洪武皇帝朱元璋遂下詔,命天下士子上書朝廷,指出政治得失或朝廷處事不公之處,並提出批評和建議。于是葉伯巨便上書,稱當今朝政有三大弊端,其一,分封太侈,其二,用刑太繁,其三,求治太速,朱元璋見書盛怒,氣得大叫︰「子間吾骨肉,速速逮來,我要親手將他『射』死!」

于是葉伯巨被拿入京師,下刑部大獄,受盡折磨虐待後,被活活餓死。

有這麼個反面教材立在前面,朝中眾臣誰還敢向朱元璋再提削藩之事?

黃睿德默然無語,他只是七品知縣,對天下的大局觀和朝堂之事,尚沒有太深遠的見地,對他來,奪回主政江浦的權力,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寒風呼嘯,時已至隆冬。

京師通往西面江浦縣的官道上,徐徐駛來數騎快馬,隆隆的馬蹄聲在官道上卷起一片塵土,又很快消散于風中。

眾騎士中以一位年輕的男子為首,眾人隱隱他圍護其中,此男子大約十**歲年紀,面若冠玉,眸若星辰,長得頗為英俊,只是白淨的面孔顯得有些稚女敕,雙目中威嚴綻放,卻又夾著幾分書卷氣。他穿得很簡樸,只是一襲質料很普通的長衫,下著一雙麻布鞋,左肩還斜斜的挎著一個土布制成的布包,看上去就像一個寒門學子,只不過他行止神態中,卻流『露』出一股雍容華貴之氣。

眾人策馬奔行中,已遠遠瞧見了江浦縣的城牆,年輕男子當即勒馬,看著城牆嘆了口氣,神『色』頗為『迷』茫。

其中一名侍衛模樣的人朝他恭聲稟道︰「殿下,前面便是江浦縣了,是否進城歇歇腳?」

年輕男子一副無所謂的神『色』,懶懶道︰「隨便吧,去與不去都行,皇祖父,要多了解民間疾苦,要經常在民間四處走走看看,黃先生卻,天下學問盡在書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讀得萬卷書,便能治好天下……唉!我都不知道該听誰的了……」

侍衛笑道︰「自然是皇上的話對,皇上的話肯定是沒錯的。」

年輕男子愁眉苦臉道︰「可黃先生是皇祖父欽定的東宮侍講,他的話若是錯的,那豈不是意味著皇祖父的任命錯了?」

侍衛尷尬撓頭︰「殿下,呵呵,標下是粗人,實在不懂……」

年輕男子終于綻出些許笑容,道︰「罷了,我跟你這些做什麼,既然都快到江浦城門了,咱們就進去看看吧,記著,進城以後別叫我殿下,就叫我朱公子吧。」

「是!」

眾人齊聲應了,策馬向江浦奔去。

未多時,一行人由城南門而入,入城之後,眾人便下了馬,牽著韁繩在繁華的江浦大街上慢行,年輕男子眼中滿是興奮之『色』,似乎對什麼東西都感到很新,在買了一堆華而不實的物件,挨了數名無良販的宰客刀以後,年輕男子這才意猶未盡的收手,不自覺的捶了捶腰,感到有些疲累了。

一旁的侍衛適時的道︰「朱公子,前面有家酒樓,名曰醉仙樓,公子若累了,不妨進去歇歇腳,喝杯茶,稍解乏累如何?」

年輕男子眼楮一亮,笑道︰「如此甚好,今日我不回京師了,你們去尋個客棧,把我剛買的這些物件兒放進房中,我獨自去喝茶便是。」

侍衛急道︰「公子萬萬不可,您身邊不能沒人,依人之見,還是留下幾個人供公子听用吧。」

年輕男子不耐煩道︰「你怕什麼?皇……咳,在我祖父治下,朗朗乾坤,民風淳樸,難道還怕我會遇著什麼危險不成?快去快去,祖父了,要我體察民間疾苦,被你們時刻圈著圍著,我怎麼體察疾苦?」

侍衛猶豫了一下,又環視周圍一圈,覺得附近貌似並沒有什麼礙眼的歹人,終于點頭道︰「如此,公子且請先去,人們定好了客棧房間,馬上就過來接公子……」

年輕男子不耐煩的揮手︰「快走快走!」

完他便迫不及待的抬步走進了醉仙樓。

醉仙樓內。

蕭凡正站在櫃台里面跟狗子和大栓吩咐醉仙樓的發展大計。

「你們去跟東市的酒水商人打聲招呼,就本酒樓大量收購好酒,女兒紅,竹葉青,米酒,燒酒,都可以,還有,藏春閣的宋媽媽不是最近有好幾個姿『色』不錯的姑娘用多年積蓄給自己贖了身嗎?去把她們找來……」

狗子打斷道︰「掌櫃的,你還兼職陳家姑爺呢,沒成親就找窯姐兒,而且一找就是好幾個,這個……貪多嚼不爛啊……」

「啪!」一記巴掌拍在狗子後腦勺上,蕭凡沒好氣道︰「不要對正人君子這種『婬』穢之語,本掌櫃是那種好『色』的人嗎?」

「那……掌櫃的意思是?」

「飯菜膳食畢竟得利不多,既然名叫‘酒樓’,當然要在這‘酒’字上下功夫,一壇上好的花雕,別人叫一聲‘二上酒’,咱們只能賣二錢銀子,可若是這些從了良的鶯鶯燕燕來賣這壇花雕呢?幾個媚眼飛過去,一壇酒收他一兩銀子,別人就算嫌貴,又怎會在女人面前弱了面子?再,咱們把包裝弄得精美一些,酒質更甘醇一些,又有《》斟杯,價格僅僅只高了不到一兩銀子而已,經常下館子的客人會在乎這個嗎?如此,客人得美『色』佐酒,而咱們呢,多賺了不少銀子,包括那些從了良卻沒了進項的姑娘們,也有一份固定的收入,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蕭凡話音剛落,狗子還未表示什麼,卻听得旁邊一個身著普通長衫的年輕男子驚的「咦」了一聲,然後睜大了眼楮,仔細盯著蕭凡看,好象發現了一個什麼好玩的玩具。

蕭凡也睜大了眼楮看著他,心中納悶不已,這客人進了門不找桌子老實坐著吃飯喝酒,反而半趴在櫃台上盯著自己看,那眼神盯得人直發『毛』,莫非他以為我開的是鴨店?

「這位客官,不好意思,本掌櫃不坐台……」蕭凡很有禮貌的將可能發生的誤會扼殺在搖籃之中。

年輕男子眨了眨眼,語氣帶著幾分命令的味道,道︰「你出來。」

「不好意思,本掌櫃也不出台……」

年輕男子眉『毛』一豎,似乎對別人的拒絕很不習慣,接著又恢復了表情,頗帶幾分新的道︰「你剛才的話好象很有些道理,沒想到一個酒樓賣酒也能賣出這麼多道道,哎,我問你,如果你的酒賣得太貴,別人不願買怎麼辦?」

難得有如此顯擺穿越者優越感的機會,蕭凡站在櫃台內負手傲然道︰「很簡單,我就換個策略,搞個買一贈一的活動……」

「何謂買一贈一?」

「如,負責幫我推銷花雕的姑娘們,每壇酒賣一兩銀子,別人不願買,我就漲價,每壇酒賣二兩銀子,不過買一壇卻可以白送他一壇,按照國人喜歡貪便宜的『性』子,你猜他們會不會趨之若騖呢?更有甚者,每買一壇酒,我再加送一道現炒的佐酒菜,惠而不費,如此算來,我會賺得更多……」

年輕男子擊節贊道︰「買一贈一,果然是好法子,你這人倒有些門道兒……」

「那是當然……」自負而又故作自矜的笑了笑,蕭凡忽然一楞,愕然盯著年輕男子道︰「對了,你是誰呀?」

趁著蕭凡端起茶盞喝茶補充水分的當口,年輕男子笑嘻嘻的一拱手,道︰「好好,我叫朱允炆,這位兄台,幸會幸會……」

「噗——」一口熱茶頓時被蕭凡噴了出去,淋了朱允炆滿臉。

朱允炆擦了擦臉,非常鎮定的道︰「從你這口新鮮的熱茶中,我感覺到,你好象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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