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听著,你們又被我們包圍了,馬上放下……咦?我為什麼說又?」
「大人,您上次被刺之後,也包圍過他們一次……」討好諂媚的聲音。
「原來是前科累累,太讓人生氣了!里面的人听著……」
燕王別院的前門外,狂囂的聲音悠悠回蕩,分外刺耳。
別院門外,燕王的侍衛已被放倒了一地,這回錦衣衛是有備而來,為對付燕王侍衛,曹毅特意挑選了錦衣衛里身手高絕的肅敵高手,專攻燕王侍衛的軍伍合擊,人多勢眾,又有專門的針對,幾個照面下,燕王侍衛便被放倒了。
蕭凡看著別院黑幽的大門,眼中泛著堅定的光芒。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走到了這一步,那就繼續走下去吧,燕王以後會如何報復,朱元璋會有何反應,那些清流大臣會怎樣參劾,現在已不必考慮了,今日必要將道衍這個禍害除去,否則將來會給自己和朱允?帶來無盡的麻煩。
哪怕把天捅個窟窿,道衍今日也非死不可,有句俗話怎麼說來著?
人類已阻止不了我了!
思緒如潮時,眾錦衣衛已放倒了所有的燕王侍衛,然後撞開了燕王別院的大門,大門洞開,眾錦衣衛一涌而入之時,別院內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燕王在一群面色冷漠,氣質剽悍的侍衛簇擁下,大步流星迎向眾錦衣衛,道衍和尚亦步亦趨跟在燕王後面,燕王粗獷的虯髯大臉上布滿狂怒之色,須發俱張的盯著蕭凡,看來是動了真火。
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上門來,還放倒了自己的侍衛,這事兒擱了誰都會生氣,更別說燕王乃堂堂皇子親王之尊,何曾受過如此欺辱?
兩拔人盡皆面帶殺氣,在別院的前院內刀劍出鞘,遙遙對峙,燕王往前走了兩步,離蕭凡三五步遠站定,伸手指著蕭凡暴喝道︰「蕭凡,你好大膽子!本王的宅邸是你胡作非為的地方嗎?你吃豹子膽了?竟敢率眾來本王別院撒野,今日你若不說清楚來由,本王必上奏父皇,治你個不敬之罪!」
蕭凡一臉淡定的朝朱棣一拱手,微笑道︰「王爺見諒,下官奉陛下旨意捉拿欽犯,據查,欽犯正潛伏在王爺的這座別院內,王爺乃當今皇子,下官本不該來驚擾,無奈皇命在身,再說這欽犯很變態,下官怕他會傷害王爺,下官不得已,只好帶人上門,將欽犯捉拿回去治罪,打擾王爺的清修,下官實在惶恐之至……」
朱棣聞言冷哼道︰「本王府里有欽犯?哼!本王怎麼不知道?」
蕭凡小心翼翼道︰「王爺是不是太過重武,文采卻很糟糕?下官剛剛說了,此欽犯是‘潛伏’在王爺府里,潛伏的意思是,你看不出他擦了粉……不太貼切,應該是,你看不出他的身份。」
朱棣一窒,臉卻越變越黑,冷冷喝道︰「蕭凡,你在戲耍本王嗎?什麼捉拿欽犯,你分明是故意欺辱本王!本王乃堂堂皇子,天家血脈,豈容你等輕辱?」
蕭凡急忙道︰「王爺言重了,下官怎敢欺辱王爺?這人確實是潛伏在王爺府中,而且與王爺的關系十分密切,長興侯耿炳文之子耿?前幾日的遭遇听說過吧?就是他干的,王爺,這欽犯非常的變態,他與王爺朝夕相伴,王爺的菊花十分危險啊……」
朱棣氣得渾身一抖,還未說話,一旁的道衍和尚忍不住上前幾步冷笑道︰「簡直是一派胡言,長興侯之子耿?被人打傷,與我燕王府有何關系?蕭大人,你這分明是栽贓陷害!你以為燕王府的人都是傻子……」
話未說完,蕭凡卻如同見了鬼似的,忽然伸出手,將朱棣往身前一拉,朱棣不及防備,被蕭凡扯得踉蹌了幾步,還沒等他發怒,便見蕭凡指著道衍,一副又驚又怒的神情,厲聲暴喝道︰「王爺,他就是欽犯!好男風的花和尚,沒錯,就是他!」
道衍冷笑的神情頓時被人揍了一拳似的,整個表情變得驚愕不已,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我?我怎麼了?」
蕭凡沒理他,扭頭對身後的錦衣衛道︰「欽犯就在眼前,來人,給我拿下!」
「是!」眾錦衣衛齊應。接著便分頭包抄而上。
燕王侍衛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卻也不敢怠慢,鏘的一聲抽出刀劍,將道衍和尚圍在正中,與眾錦衣衛拔刀對峙。
朱棣氣得虎軀輕顫,大喝道︰「爾等誰敢動我的人!」
場面頓時變得混亂不堪,正在雙方火藥味非常濃郁之時,忽听「啪」的一聲脆響,眾人驚愕回頭,卻見蕭凡狠狠一巴掌拍在朱棣的上,滿臉關懷倍至的問道︰「你的人?王爺,你的菊花沒事吧?莫非你們已經……有了基情?」
眾人滿頭黑線︰「…………」
…………
…………
「你說道衍是花和尚?」朱棣瞪著蕭凡,眼珠子布滿了血絲。
「對!」
「你說他還是個性喜男色的花和尚?」
「對!」
「你還說,長興侯之子耿?是被道衍打傷的?只因道衍對耿?因愛生恨?」
蕭凡長長嘆息,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是呀!真是一對曠世痴人,可惜天不從人願,這樣畸形的感情終不能被世俗所容忍,所以道衍大師絕望之下,打傷了耿?,以此祝福耿?幸福平安,你快樂就是我快樂……」
朱棣勃然大怒︰「你放屁!道衍與本王相識十余年,本王為何從不知道道衍好男風?蕭凡,你惡意構陷皇子幕僚,本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爺,知人知面不知心吶!下官若無人證物證,怎敢率人前來捉拿道衍?下官秉公執法,王爺縱是告上金殿,下官也是理直氣壯的!」
朱棣怒道︰「咱們這就去皇宮,在父皇面前說個清楚!本王敢以人頭擔保,道衍絕非欽犯,蕭凡,你這是公報私仇,本王豈能容你污蔑?走!去皇宮!」
一旁的道衍原本氣得渾身直抖,無端端的禍從天降,他莫名其妙成了花和尚,而且還是好男風的花和尚,換了旁人道衍早就沖上去拳腳相加了,奈何他在蕭凡家里挨過揍,而且被揍得不輕,心理產生了陰影,今日又見蕭凡穿著官服,帶著錦衣衛氣勢洶洶而來,道衍是個善于隱忍的謀士,深知不可因小而失大,在沒明晰蕭凡的陰謀之前,道衍不敢亂說話,免得壞了朱棣的大事,所以他一直在旁邊敢怒不敢言。
但見朱棣為了他的清名,竟以人頭擔保,正所謂患難見真情,饒是相處十余年,道衍也深深被朱棣的擔待所感動,他感激的望向朱棣,眼眶都泛了紅。
人生得遇明主,實是幸事,如此義氣的明主,道衍怎能不以死相報?
「殿下……」道衍語聲哽咽︰「貧僧能遇殿下,生平之幸也!」
朱棣回望道衍,臉上也動了真情︰「本王能得先生,正是如魚得水,我怎容這些jian賊陷害先生!先生放心,本王這就去皇宮,在父皇面前為先生爭個清白!」
「殿下,貧僧對殿下的感激,實在是……」道衍的一雙三角眼眨了幾下,竟真的落下淚來,他忘情的握住朱棣的手,語氣堅定道︰「殿下待我以國士,貧僧當以國士報殿下,道衍余生,願為殿下驅使!」
「先生……」朱棣眼眶也泛了紅。
國士和明主真是水乳交融之時,不合時宜的聲音非常突兀的傳來。
「咳咳……王爺,下官真感動,本不該打斷二位互訴衷腸,可是……麻煩二位控制一下情緒,咱們先把正事兒辦了,行嗎?」蕭凡很不識趣的湊了上來。
朱棣回過神,扭頭瞪著蕭凡,嘶聲怒道︰「蕭凡,你惡意構陷本王幕僚,本王絕不與你干休!誰敢說道衍是好男風的花和尚,本王與他誓不兩立!……你們這些混蛋都看著本王干嘛?」
見眾錦衣衛皆用戲謔驚奇的目光瞧著他,朱棣不由愈發大怒。
蕭凡慢悠悠的道︰「王爺覺得道衍不好男風?」
「那當然!」
蕭凡嘿嘿一笑,指了指朱棣和道衍剛才因忘情而緊緊握住的雙手,好整以暇的道︰「兩個大男人手牽著手,牽得如此密不可分,真真是情比金堅,王爺還好意思說道衍不好男風?」
「啊!」
朱棣和道衍齊聲驚呼,接著感覺頭皮一炸,跟觸了電似的,只見兩道黑影一閃,兩人的距離頓時相隔天涯,然後他們不停在衣衫上擦著手,表情很復雜……
蕭凡長長嘆息︰「王爺,事實俱在,你又何必再包庇?旱道,它終究不是王道啊……」
朱棣怒目圓睜︰「蕭凡,你不要斷章取義,本王與你徒爭無益,咱們一起去父皇面前說個清楚!」
蕭凡冷冷道︰「當然要說個清楚,不過道衍和尚是打傷耿?的重大嫌犯,下官要先將他押入詔獄,還請王爺不要阻攔。」
朱棣暴喝道︰「你敢!」
「王爺,耿?一案是天子親自下旨嚴查的,王爺如此阻攔,你莫非是想違旨麼?」
隨著兩人的針鋒相對,前院內兩撥人的氣氛頓時又陷入了劍拔弩張,濃濃的火藥味彌漫其中,情勢一觸即發。
「本王今日便站在這里,誰敢抓本王的人,先問過本王侍衛手中的鋼刀!」
蕭凡凜然喝道︰「本官奉天子詔命捉拿欽犯,膽敢阻攔者皆以同黨論處,道衍和尚嫌疑重大,本官今日是一定要帶走的!燕王殿下,你可以譴責,可以抗議,還可以表示最嚴重的關注,但你最好別玩真的,因為這是天子的旨意!你若阻攔,就是違旨!就是居心叵測!」
朱棣盯著蕭凡,冷聲道︰「蕭凡,你可以試試,若要帶走道衍,除非踏過本王的尸首!」
接著朱棣頭一揚,暴烈大喝道︰「來人!布陣!」
朱棣身後的侍衛們轟然應命,人影攢動間,一個數十人的小型回雁陣勢便已布好,隨著眾人「殺」的一聲齊喊,前院內頓時充滿了戰場血腥殘酷的味道。
這個時候的朱棣仿佛已變成了指揮千軍萬馬的統帥,他大馬金刀往陣勢中揚手大喝道︰「蕭凡,今日非是本王抗旨不遵,實在是你公報私仇,欺人太甚,本王絕不受此大辱!來日在父皇御駕前,本王自會與你辨個明白,但今日你若想從我眼皮底下帶走道衍,卻是萬萬不能!有本事你便破了我的陣,踏著我的尸體帶走道衍便是!」
蕭凡俊臉也變得陰沉無比,他是一個想到便做,做便一定要做到的人,現在縈繞在他心里的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了道衍,任何人也不能阻攔。
「燕王殿下,今日本官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帶走道衍,縱然與殿下刀劍相向,本官也在所不惜,皇命在身,殿下若一味阻攔,莫怪本官得罪了!」
著蕭凡也把頭一揚,大喝道︰「來人,上前拿人!弓弩手準備,若有拒捕者,射殺當場勿論!」
眾錦衣衛也齊聲應命,百多人中當即走出兩排手執勁弩的校尉,弩箭上弦,泛著幽幽冷光的箭矢對準了燕王侍衛。
前院內,雙方氣氛愈發凝重,肅殺之氣彌漫四周,人人臉上布滿了猙獰,像兩群嗜血的餓狼,幽幽的目光打量著對方,似乎在尋找敵人的弱點,然後發動,一擊致命。
身為當事人,道衍見情勢越來越不妙,頓時有些急了,他沒想到這種平白被誣陷的事兒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原本以為只是一件小事,但當他抬頭,瞧見蕭凡的目光時,道衍的心便一直沉到了谷底。
從蕭凡的目光里,道衍看到了殺機,那是一種非常強烈的,欲置他于死地的殺機。
道衍明白,所謂「押入詔獄待審」雲雲,只不過是蕭凡的一句空話,道衍敢拿腦袋擔保,只要他被前腳被關進了詔獄,後腳便會莫名其妙的「被自殺」。
如此危急的情勢下,道衍首先浮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殿下不能與錦衣衛起沖突!天子已對殿下不喜,若燕王殿下再與錦衣衛起了爭執,不論誰對誰錯,等待殿下的,將會是很嚴重的後果。
接著道衍的第二個念頭是,自己也不能任由錦衣衛押進詔獄,自己尚有滿腔的抱負還未實現,怎能甘心受戮?
怎麼辦?
逃!
只有逃得性命,回到北平,蕭凡這jian賊便再也拿他沒辦法,同時也可以不連累燕王,不壞殿下的大事。
主意打定,趁著兩撥人劍拔弩張對峙之時,道衍兩腳悄悄運力,然後乘人不備,身軀忽然騰空而起,灰色的僧袍一張,如一只閃擊長空的雄鷹,整個身子沖起丈余高,然後借勢在半空中奮力一轉,電光火石之間,便往大門方向飛去。
情勢突變,眾人皆大驚失色。
蕭凡心頭一沉,想也沒想便厲聲嘶吼道︰「就地射殺!」
弓弩手不敢怠慢,手中勁弩一偏,漫天弩箭便朝半空中的道衍激射而去。
道衍人在半空便覺身後勁風襲來,立時將袍袖急速揮舞幾下,大半的弩箭頓時被卷入袖中,可仍有數支弩箭射中了他的身軀。
只听得噗噗幾聲悶響,道衍身軀輕顫幾下,但去勢仍甚急,幾個起落間,人已快到大門口了。
蕭凡急了,今日冒著被朱元璋降罪,被燕王報復,還有被滿朝清流大臣參劾的偌大風險,執意要殺了道衍,正是因為道衍必須要殺,若被他逃了去,將來不知會給朱允?和他造成多大的禍患,今日若不除他,以後很難再有機會了。
「留下他!快!」蕭凡急得聲調都變了。
弓弩手連扳機括,又是一輪弩箭激射而去,然而道衍袍袖再展,弩箭又被收入袖中。
「再射!」蕭凡大聲嘶吼,眼珠子都變了顏色。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這該死的和尚居然也會武功,這年頭的人怎麼回事?滿天飛來飛去,完全無視地心引力,運起輕功想上哪兒就上哪兒,不過跑長途卻會騎馬……
又是一陣機括響,听得幾聲悶響,卻也不知道衍身中的幾支弩箭有沒有被射到要害,蕭凡不再遲疑,當下星目如電,兩指並攏,運起內力朝半空中的道衍遙遙一指,口中沉聲冷喝︰「開!」
…………
…………
道衍身形如電,絲毫不見滯後,幾個起落間,人已騰空越過圍牆,再也不見蹤影。
眾人愕然的目光注視下,一塊大紅色的物事在半空中極盡風騷的左右飄蕩了一會兒,然後悠悠落地。
蕭凡異常懊惱的狠狠跺腳,難得的罵了一句粗話,道︰「狗娘養的!還是讓他給跑了!」
眾人紛紛垂頭,望向地上靜靜躺著的那塊大紅色的物事,凝目打量半晌,終于發現那是條褻褲。
蕭凡瞟了一眼,然後冷冷哼道︰「大男人穿紅色內褲,不是變態是什麼?」
見道衍逃出生天,朱棣久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地,轉眼望向蕭凡,臉色已變得鐵青,他緊緊咬著腮幫子,眼珠因怒火而燒得通紅。
曹毅走上前彎腰看了看褻褲,模著下巴沉吟道︰「大人,你這一招是……」
「現乳一指,我師父教的。」蕭凡垂頭喪氣道,誓必殺之的人被他跑了,以後要面對多少麻煩尚未可知,蕭凡很有挫敗感。
曹毅目光有些怪異的看著蕭凡,道︰「大人怎麼會想起用這招?」
「因為我只會這一招,你有意見嗎?」蕭凡不滿的瞪著曹毅,跑了道衍,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曹毅悠悠道︰「我倒是沒意見,就是有點奇怪……」
「你奇怪什麼?」
「弟兄們都是朝道衍和尚的要害招呼,大人你卻拖他的褻褲,這個……大人,你到底是要殺他,還是要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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