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北平軍報

作者 ︰ 賊眉鼠眼

張三豐,武當派創始人,人稱張神仙,三豐祖師爺。

蕭凡實在沒料到,傳說中的張三豐竟然是這個樣子,這多少讓他有些失落。原本他以為張三豐至少也該是高大威武,飄飄欲仙,與世無爭的不老神仙,一臉淡然慈愛的默視著芸芸眾生,可他實在沒料到張三豐竟然如此暴力,而且還患有一定程度的老年痴呆……

心中的偶像豐碑,又一次轟然倒塌。

好吧,再暴力那也是自己的師伯,誰叫自己當初太笨,被太虛那老家伙忽悠進了武當派呢。

蕭凡上下打量了張三豐無數次,終于還是覺得這位三豐師伯多少比太虛那老家伙譜多了,不說別的,光是他那副仙風道骨的外貌就給他加了不少分就讓人打從心底里產生信任感,不像太虛,長得一副猥瑣鬼祟的模樣,第一眼就讓人覺得他是個江湖老騙子,事實上,他確實是個江湖老騙子。

師弟打完了,張三豐施暴的**得到了充分的滿足,他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道︰「那個誰……」

「師佷,我是您的師佷。」蕭凡欲哭無淚,他不知道這個稱呼要提醒多少次,三豐師伯才會記住,難道說自己就這麼沒有存在感?

「啊,對,師佷啊,找間房子,貧道這段日子就在你這里住下了。」張三豐絲毫不懂啥叫客氣。

蕭凡趕緊道︰「師伯願意住在寒舍,寒舍實在蓬蓽生輝,師佷心中無限歡喜……」

「少廢話,哪間房?」

「後院左側廂房。」蕭凡老老實實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您剛才揍師弟的那間房。」

太虛怒目以視。

張三豐大感滿意,笑道︰「呵呵,不錯,就那間了,剛才貧道揍得很順來那間房的風水于貧道大大有利,無量壽佛」

鼻青臉腫的太虛嘴角抽搐了一下,喃喃道︰「那間房的風水對貧道卻大大不利,嘶疼死我了!以後打死也不從你門前過……」

張三豐沒听到似的,袍袖一甩便大步流星往廂房走去。

蕭凡和太虛跟在他身後,神情恭謹而殷勤,就跟城隍判官身後跟了倆小鬼似的。

悄悄捅了捅太虛,蕭凡道︰「師父,你瞧瞧人家師伯,比你有氣派多了,瞧人家走路說話這神態,這姿勢,還有這凜然的氣勢,嘖嘖,師父,你什麼時候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啊……」

太虛惡狠狠的瞪了蕭凡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你個小王八蛋!真是白眼狼,師父我白疼你一場了,見了師伯就跟見了親爹似的,你對我怎麼沒這麼恭敬過?」

蕭凡斜眼掃了他一眼,嘆氣道︰「師父啊,你得檢討一下自己才是,你看看人家師伯,那叫一個泰然自若,飄飄欲仙就是下凡間微服私訪的低調神仙,你呢?穿著破道袍,舉著算命破幡子,四處騙財,見人就來一句‘你有凶兆’,兩者不是一個檔次啊,你能指望我對你多恭敬……」

太虛冷笑︰「……你以為師兄能比我好到哪兒去?」

蕭凡笑道︰「至少他不會到處裝神弄鬼,神仙就是神仙,哪怕把他扔進三味真火的爐子里燒成了灰,剩下的那也是神仙渣子,簡稱‘神渣’……」

太虛︰「…………」

回了廂房,蕭凡趕緊命下人奉上清茗,然後張三豐坐上首的主位,他和太虛則恭敬的在下首坐定。

張三豐坐定之後,可能是額頭腫得通紅的大包又疼了,于是他一陣齜牙咧嘴,然後惡狠狠的瞪了太虛一眼,估計又有一種施暴的**在心中抬頭了。

太虛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端杯喝茶,避過張三豐憤恨的目光,此時的太虛充分表現出師弟的乖巧素質。

張三豐恨恨的怒哼一聲,這才捋著長長的胡子,轉頭望向蕭凡。

蕭凡趕緊正襟危坐,像個被領導檢閱的儀仗兵,抬頭挺胸,目不斜視的望定正前方。

張三豐看著看著,忽然眼楮一眯,眼中射出兩道精光,伸出手掐算了幾下,然後沉聲道︰「那個誰……」

「師佷……」

「嗯,師佷啊,貧道有一言相告……」

蕭凡心情一陣激動,這是老神仙要點化我呀,多大的福分。

「師伯請說,師佷洗耳恭听……」

張三豐神情肅穆,滿臉凝重的道︰「這位師佷,……你有凶兆!」

蕭凡笑容漸漸凝固。

「噗」太虛嘴里一口滾燙的茶水噴了出去。

…………

…………

蕭凡現在明白了,環境決定性格,太虛當年一定是個活潑可愛,天真無邪的小道士,後來被張三豐一步步教成了一個老神棍。

太虛都這模樣了,張三豐能好到哪里去?人家可是太虛的師兄啊。

想到這里,蕭凡火熱的心一下就冷了。

「師伯,要不要找點藥給你腦袋上敷一敷?您腦袋那個大包才是凶兆啊。」蕭凡面無表情道。

張三豐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道︰「不用急,貧道腦袋上那是已經發生了的凶兆,可你的凶兆還沒發生,而且很嚴重,有性命之憂啊……」

蕭凡嘆了口氣,這年代的道士莫非都是算命的?連千古聞名的張三豐也不例外?

揮了揮手,蕭凡很理智的換了個話題,渾然沒將張三豐的話放在心上。

「師伯,您這次雲游天下,怎會忽然來了京師?」

張三豐笑道︰「這次來京,實是為了見天子一面……」

「啊?皇上召見您?」蕭凡大吃一驚,連朱元璋都想找張三豐算一卦嗎?

張三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貧道乃東漢張天師的後人,洪武十七年起,天子便數度差人往龍虎山,武當山等處相召,貧道礙于俗務,一直未能成行,這有什麼奇怪的?」

蕭凡結巴道︰「可……這次您怎麼就來了呢?」

張三豐惡狠狠的瞪了太虛一眼,怒道︰「還不是因為這個孽障!貧道潛心專研一生獨創的太極拳,傳給他才幾年吶,就給貧道糟踐了!現在滿大街的人都會使太極拳,師門鎮派之寶如今連草紙都不如,貧道這次是來收拾他的!」

「這麼說,師伯這次來京,主要是為了收拾師父,順便見見天子?」

張三豐想了想,肯定道︰「不錯,收拾他比較重要。」

傍晚時分,京師北城的太平門外。

繁忙的一天終于結束,忙于生計的百姓們挑著擔子,推著小車,紛紛往家中趕去,人人臉上洋溢著或快樂或淡然的神色,一天下來,總有些許收獲,其時大明開國三十年,戰火已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特別是身處南方的百姓們,業已多年未曾感受過戰爭的陰影了。

這里是一方樂土,金陵王地,六朝勝跡,只有文人們的傷春悲秋,絲毫沒有沙場上的殺戮血腥,他們安定而樸素的過著每一個平淡的日子,每日辛勤勞作,換取糊口之外略有富余的生活。

這是一個平靜得與往常沒有什麼區別的日子。

北城太平門外,守著城門的兵卒抱著長槍,懶洋洋的倚在城門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雙目無神而倦怠的看著來來往往進出城門的百姓。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平靜的氣氛,守城兵卒們一楞,然後踮起腳朝外望去,卻見血紅的夕陽下,一騎快馬飛速朝城門奔來,快馬離城門越來越近,幾個呼吸間便只離城門數十丈了。

只見馬上的騎士風塵僕僕,臉上已被風沙塵土覆蓋,認不出相貌,他的力氣仿佛已快用盡,仍重復不停的抽打著胯下的馬兒,而他做騎的馬喘著粗重的氣息,因長久的奔跑,馬的嘴邊已冒出不少白沫兒,看來體力已快撐到極限,馬上就要倒下了。

守城門的兵卒一驚,接著打起精神,紛紛用長槍斜指騎士,大喝道︰「來人住馬!京師重地,不得策馬奔跑!」

馬上騎士聞言抬起無神的雙眼,舉頭見城門上刻著斗大的「應天」二字,騎士不由精神一振,如釋重負般長長舒了口氣,眼中透出喜悅的光芒。

見守城兵卒手執長槍,警惕的指著他,騎士趕緊在背後一扯,掏出一方著紅翎的黑匣子,然後馬速絲毫未停的往前奔去,騎士高舉黑匣子,凜冽大喝道︰「北平軍報,十萬火急,誰敢攔我?」

一听是十萬火急的軍報,守城兵卒自是懂得規矩,急忙向兩旁一閃,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任由騎士馬不停蹄的狂奔入城。

騎士過後,城門xian起一陣狂風,兵卒們面面相覷,眼中都透著幾分不安

北境難道又不安寧了?他們這些京城兵會不會調派去前線殺敵?

馬上騎士一路狂奔,直到奔至承天門的石牌下,胯下的馬兒終于長嘶一聲,體力完全透支,前蹄一軟,倒在了地上。

騎士也受不了這長久的奔波,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便再也不動了。

承天門外站著數名值守的宦官,見狀紛紛吃了一驚,急忙湊上前,見騎士已無意識,手中卻死死抓著一方著紅翎的黑匣子,宦官們認得這是十萬火急的軍報,眾人臉上神色一凜,急忙掰開騎士的手指,將黑匣子取在手里,一名宦官舉著匣子,二話不說便匆匆往宮里跑去,另幾名宦官則將騎士奮力抬到承天門金水橋外的太醫院救治。

武英殿內,朱元璋臉色鐵青,狠狠一拍桌子,大聲咆哮道︰「乞兒吉斯吃了熊心豹子膽麼?區區五萬人的小部落,居然敢犯我大明疆境!而且還敢兵圍北平城,當朕老了嗎?」

殿內宦官宮女們見天子龍顏大怒,紛紛嚇得撲通跪在地上,顫聲齊道︰「陛下息怒」

朱元璋抬頭朝殿門外大吼道︰「來人!速傳皇太孫,兵部尚書茹?,兵部左侍郎齊泰,戶部尚書郁新來見!」

頓了頓,朱元璋神色復雜的補充道︰「……也傳皇四子燕王來見。」

京師南城外的聚寶山,山下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寺,名曰「西天寺」。

寺外常年被青翠的樹林所環繞,晚風乍起,吹動樹葉沙沙作響,悠揚的晚課鐘聲飄蕩在夜空中,伴隨著陣陣梵音佛唱,端的令人如同置身桃源般忘俗去憂。

寺內左側的禪房內,一道劇烈的咳嗽聲傳出,正在大殿內念經的和尚們紛紛互視幾眼,見周圍幾名身著便衣的魁梧漢子神色不善的盯著他們,和尚們面容一驚,趕緊閉上眼,繼續開始晚課。

禪房內,朱棣看著臉色蒼白,劇烈咳嗽的道衍和尚,不由滿是心疼的嘆了口氣。

「先生受苦了……」

道衍面色泛起幾分不健康的紅暈,喘息著搖頭道︰「殿下勿念,貧僧只是傷了幾處,不打緊的……」

朱棣恨恨的捶了一下木床的邊沿,道︰「蕭凡那個卑鄙無恥的家伙!心思歹毒如蛇蠍,說殺便殺,一絲前兆都沒有,差點害了先生性命……」

道衍劇烈的咳了兩聲,瘦若病虎的身軀顫抖了一會兒,無神的眼楮里lou出怨毒的目光,喘了一陣以後,虛弱的道︰「殿下,你今日不該來啊!現今京師錦衣衛對我大肆搜捕,貧僧困在這野外的小寺動彈不得,殿下乃皇子親王,一舉一動皆引人注目,你微服來此,小心被錦衣衛追蹤,傳出去有礙殿下聲名,徒惹天子疑竇啊……」

朱棣握住道衍的手,動情道︰「先生大傷未愈,還如此為本王著想,本王銘記在心,此生絕不負先生!」

道衍長嘆道︰「這次進京,實未料到竟生出許多波折,殿下,貧僧有一言,還望殿下牢記。」

「先生請說。」

道衍反手握住朱棣的句道︰「京師殺機漸起,殿下一定要趕快離開京師,遲則有性命之憂!」

朱棣驚道︰「先生何出此言?京師于本王何來殺機?」

道衍喘息道︰「這次是貧僧低估了蕭凡這個人啊……殿下,此人貌若溫儒,實則歹毒,下殺手時當機立斷,毫不留情,貧僧一直以為太孫身邊皆是迂腐文弱之輩,不曾想竟出了蕭凡這號人物,听說他與太孫相識于市井,交情莫逆,太孫身邊有此人,實乃殿下大業的心月復之患,若殿下久留京師,誰也說不準蕭凡下一步會怎樣對付殿下,此人之卑鄙陰毒,簡直神鬼莫測,他殺貧僧正是為了剪除殿下羽翼,殿下,你如今已被他盯上了,若不趕緊離心被他算計……」

朱棣眼皮不自覺的跳了幾下,神色凜然的點頭道︰「先生的話,本王記住了,先生放心,本王一定想辦法離開京師,速回北平,說來北平告急的軍報現在也該快到京師了,北平有難,父皇便不得不放我回去就藩抗敵,那時天高任鳥飛,只要回到幽燕之境,天下誰還奈何得了本王?」

道衍欣慰笑道︰「殿下肯納我言,足見殿下不是一意孤行,剛愎自用之人,殿下可還記得貧僧初遇你時說的話嗎?」

朱棣目光一陣閃動,壓低了聲音,沉聲道︰「先生說,你會送我一頂白帽子。」

道衍咳了兩聲,道︰「不錯,殿下,天子大限即至,這皇位離你越來越近了,天子一旦駕崩,天下再也沒有能制住你的人,太孫畢竟年輕,而且其性情軟弱好欺,不足為慮,輔佐太孫的大臣,如黃子澄,茹?,黃觀等人,皆是迂腐窮酸之輩,亦不足慮。貧僧如今所慮者,便是太孫身邊的蕭凡,此人若活著,必會給殿下的大業帶來無盡的麻煩,殿下,你一定要除去此人,不惜……不惜一切代價!」

朱棣目光陰沉,面色如水,淡淡道︰「蕭凡一定會死的,本王向你保證。」

道衍聞言,臉上lou出了幾分釋然的微笑。

隨即他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面色頓時又涌起一陣潮紅。

朱棣急忙起身,幫他輕捶背部,溫言道︰「先生,京師緝拿你的錦衣衛追得甚緊,此處寺廟不可久留,本王這就命人將你送到聚寶山西側的一處山洞里妥善安置,先生委屈一下,在山洞里住上數日,待本王離京回北平之日,再帶你一同隨駕。」

道衍點了點頭,喘息道︰「貧僧半生顛沛流離,這點小苦不算什麼,殿下的大業要緊……殿下,若換地方養息,這個寺廟的和尚都見過我,若錦衣衛追查而來……」

朱棣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先生只管前去,本王那里留有人手侍侯你,至于這個寺廟……哼,你走之後,這里不會再有活人了。」

道衍神色怔忪了一下,終于嘆息道︰「欲成大事者,當須如此,阿彌陀佛,貧僧日後會為他們念百遍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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