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嬈仿佛是將自己縮在了一個小空間,里面只有她和已經離開的小寶,而再不理會別人。
別人只當她是因為傷心過度才會如此,卻不知道,她受了雙重的刺激,已然有了厭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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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越和蘇婉羅映曾商量過讓她去看醫生,可葉青嬈卻不肯,逼急了她更是會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不放任何人進去,如此,他們也沒有辦法,只好先觀察著,若是實在太過嚴重就再另作打算。悌
因著梁子越根本沒法和她說上話,無奈之下便請了蘇漸漸過來,想著兩人關系本來就好,說不定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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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想到這次葉青嬈把蘇漸漸都排除在外了,蘇漸漸在一旁勸說無果,也只有無奈地回去了。
蘇漸漸走的時候,葉青嬈才抬了頭,她的眼神迷惘而不解,不明白為什麼她最好的朋友竟也會欺瞞她。
如今的她早就將所有的人都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因為她的情況實在讓人揪心,而梁子越也開始工作,並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著她,蘇婉急得同時也來者不拒了,連華靖來看葉青嬈,蘇婉也讓他進來了。
華靖來的時候,葉青嬈正在兒童房里布置,前兩天她讓人把家具都送了過來,這些天便就一直窩在兒童房親自收拾布置,一切都要自己動手。諛
華靖進去之後葉青嬈也不理他,他倒是自顧自地找了個空著的地方就坐在了地板上,靠在一旁看著她面帶喜色地忙忙碌碌,偶爾還會朝著一個方向問上一句,這樣好不好。
華靖此前听說過葉青嬈的魔怔,便也不以為然,只還偶爾回上一句︰「那個魚貼的太密了,不好看。水草怎麼這麼稀呀。」
葉青嬈雖然不理他,倒也是听了他的意見,將買來的牆紙一一地貼好了。
「葉青嬈。」華靖忽然出聲,「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來了?」
葉青嬈手上的動作一頓,緩緩抬頭看他,眼神有些凜冽。
華靖卻是不在意,甚至還笑了笑︰「果然是恢復記憶了嗎?我說你怎麼連蘇漸漸都不理,是不是覺得所有的人都騙了你?所以不肯再理會他們?」
在這一點上,葉青嬈非常討厭華靖,他總是能將她好不容易隱藏起來的事實不留情面地挖出來,卻從不在意她是不是會痛,是不是鮮血淋灕,可她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眼楮太銳利,心思,也太細密,不過留了一會兒,便就猜出了。
只是葉青嬈卻不肯回他的話,徑自坐在一旁研究著小床的搭法。
華靖便就起身坐到了她身邊,拿過她手里的部分,幾下便裝好了一半,然後黑 的眼楮看向葉青嬈的︰「我說的,沒錯吧?」
葉青嬈也不服輸地盯著他看。
「你就準備,一直這樣把自己關著?」華靖忽然收了笑,說。
葉青嬈不說話,只是嘴唇微微抿了抿。
「我還缺一個秘書,有興趣嗎?」華靖勾了勾唇,似乎是在誘惑,「包吃包住,嗯?」
不得不說,華靖的這個條件是極其吸引人的,尤其是對葉青嬈來說。
「為什麼?」葉青嬈用那已然低啞的聲音道。
「給你機會,也是給我機會。」華靖意有所指。
葉青嬈低頭微微思量,似乎在想這個提議她該不該接受,她的確是很想離開這個地方,太過壓抑,住在這里能讓她一直想著有些她不願想起的事實,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新的生活。
華靖好像是生怕她不答應,又道︰「你也知道我不會逼你,你需要的是機會,我也是,但我從來都不會強求。強求來的,並不會真正屬于我,我要的是一份心甘情願。」
他這話說得已然十分真誠,葉青嬈回憶曾經和華靖的接觸,卻是十分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自己這樣執著,若說從前她沒有結婚也就算了,如今她不僅結婚,更是孩子都已經生過,他又為何會……
「為什麼……」葉青嬈問。
華靖自然明白,亦是苦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可我至今都不清楚。」
「或許只是你的執念。」
「當然也有可能,就像是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那你可以無視我,只當我為了幫你,給了你這樣一個機會。」華靖笑得坦然,眼鏡後面的眼楮並不隱藏著什麼壞心。
「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葉青嬈艱難地問道。
「你會信我?」華靖只是問。
她會信他嗎?
不會的。
那個時候她沉在深深的幸福里,根本不會信他的任何話,只會當他是為了挑撥她和梁子越之間的感情才那般說,說不定還會和他疏遠。
正如于少筠,他曾經在她剛剛醒來的時候便說過梁子越不好的話,只是她不信,卻和他疏遠了。
華靖不說,自是情有可原。
葉青嬈搖搖頭。
「我永遠不會自找沒趣。」華靖將小床的另外一半搭好,然後起身道,「我給你時間考慮,如果你同意,那我會歡迎你,如果不同意,我也會祝福你。」
葉青嬈見他轉身要走,心中一動,不禁出聲問道︰「住在哪里?」
華靖回頭笑︰「當初為了清靜把我那一層的兩所成品房都買了下來,你可以替我去照看嗎?」
看到葉青嬈猶豫了,他又道︰「就在蘇漸漸的那個小區,還有,我不會留備用鑰匙,當然你要是介意的話可以付租金。」
葉青嬈不過遲疑了片刻便點頭應了︰「謝謝。」
「那我等你消息。」說著微微皺了眉頭,似是有些嫌棄,「至少把自己養胖一些再來工作。」
葉青嬈沒什麼表情,只說︰「不送你了,走好。」
華靖下樓之後便看到了神情不安的蘇婉,他倒是很懂禮數地過去叫了一聲︰「伯母。」
「哦,華,華靖。」蘇婉對他不甚熟悉,見過幾面也只不過是他去看望葉青嬈的時候,她問,「青嬈的狀態怎麼樣?」
「還不錯,和我說了幾句話。」華靖道,「伯母我先回去了。」
蘇婉听得華靖說葉青嬈說了幾句話之後松了一口氣,此時又听他要回去,便想留他吃飯,華靖卻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忙,推月兌之後便走了。
蘇婉看著華靖走遠,不禁嘆氣,卻不知道華靖究竟算是什麼人,居然能讓葉青嬈說上幾句話,平時她一天都不會說一句的。
想著她便起身上樓,站在兒童房的門外看葉青嬈。
葉青嬈正在研究已經裝好的兒童床放哪里才好,推到這邊推到那邊,忙忙碌碌,卻看不出喜怒。
蘇婉頗為無奈,看了一會兒便轉身下樓了。
房間里的葉青嬈卻是停下了動作,默默地看著門口處好一會兒,面色有些猶豫,可瞬間之後便又堅定起來,她咬咬唇,已經做好了決定。
梁子越回家的時候又晚了,得知今天華靖過來了,葉青嬈還難得地和他說了幾句話,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蘇婉不知道華靖是什麼人,他卻還是知道的,分明就是一直愛慕著葉青嬈的追求者。
葉青嬈這些天看到他就躲,一句話都不同他說就算了,居然還對著華靖說話,這難免讓他覺得心里不爽。
他上樓的時候心里悶悶沉沉不是滋味,進入臥室的時候還心有怨氣,可見葉青嬈居然坐在沙發里而不是躺在床上的時候又是一愣,她這些天都睡得很早,基本上他回家的似乎她都已然睡了,雖然有時候只是假寐而已。
今天倒是第一天瞧見她端端正正地坐著。
梁子越越發覺得華靖這人是個威脅,可也覺得他來也有好處,至少葉青嬈改變了不是嗎?
梁子越走了過去,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打破沉默,卻沒想到葉青嬈先轉過頭來看他。
看著葉青嬈蒼白的臉色,梁子越心里一疼,想要說話,卻被她搶了先。
她面無表情,語氣冷淡地說︰「我想出去住。」
梁子越一愣,似乎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我想出去住。」葉青嬈又說,十分堅定而認真。
梁子越總算確認了自己沒有听錯,可她這個想法突如其來,難道是和華靖有關?他心里頓時有些不舒服,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葉青嬈淡淡地說,仿佛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我也只是通知你一聲,過段時間我會搬出去的。」
「那我呢?」梁子越一急,竟是如斯問道。
「你當然是留在家里。」葉青嬈理所應當地回。
如此,梁子越怎麼可能還察覺不到葉青嬈的不對勁,之前她總是讓自己沉迷在幻想中也就算了,如今冷冷淡淡地就說要一個人搬出去住,就算是因為小寶的事情傷了心,為什麼要將他也拒之于門外?
「我想知道為什麼。」梁子越深吸了一口氣,過去坐在她旁邊,與她對視。
葉青嬈卻別開了眼,眼神閃了閃,堅持道︰「我說了沒有為什麼。」
「和華靖有關?」梁子越想了想,今日華靖在這里呆了一會兒,蘇婉說葉青嬈甚至和他說了幾句話,那極有可能就是他攛掇的,梁子越不由得想起大半年前葉青嬈忽然消失的事情,可不也是經過了華靖的手嗎。
葉青嬈並沒有反駁,「我是出去工作。」
「青嬈。」梁子越伸手握住了她削瘦的肩膀,讓她轉過身對著自己,「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有什麼事情等養好了身體再說。」
「所以我說過段時間,我只是通知你一聲而已。」
「不能不搬?如果想出去工作,也可以每天回家,以前不也是這樣?」梁子越不解。
他不知道葉青嬈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她怕對著他,她會忍不住洶涌的恨意,所以才想逃避,想眼不見為淨,想讓自己從愛他的心情里月兌困而出。
「我想一個人。」葉青嬈有些不耐,「梁子越,你听清楚了嗎,我想一個人!」
她猛地抬起眼楮,不悅和煩躁全都擺在臉上,眼楮里,任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梁子越頓時有些挫敗,只能用她心情不好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然後道︰「家里不會同意。」
「總會同意的。」葉青嬈說,然後便好像是不想和他離得太近,微微掙了掙,「我想睡了。」
難得今天葉青嬈和他說了這麼多話,梁子越也知道要循序漸進,便也不逼著,反正她也說不會馬上就搬出去,會過一陣子,那就有時間可以說服她。
于是便立刻松了手,有些訕訕地起身,道︰「我先去洗澡。」
葉青嬈看著他匆匆走開的背影,不禁緊緊地咬住了唇。
她恨他,最恨的就是他,明明不愛她卻將她當成了傻子一樣玩弄,讓她以為自己愛他,以為自己離不開他,竟然做出了那麼多如今向來令她不齒的事情。
若她知道那麼一點點真相,她也不會拋棄自己的尊嚴,卻討好一個心里根本沒有她的人。
原本她以為他並不壞,甚至在她失去記憶之前還對他有了好印象,可沒想到他卻也那樣的自私自利,竟會隱瞞他們的曾經,那般無恥地享受著她對他的討好。
可惜那樣的時光已然過去了。
她不會再傻下去。
既然他心里沒她,她又何必湊上去,自找難堪,早早地分開才是正經。
就讓他們回歸到曾經的日子,相敬如冰吧。
那些過去甜蜜的日子也會在腦海里不時地閃現,可她卻覺得,那全是她恥辱的證明!
或許連小寶,都是因為老天怕她以後會為難,才會收回去的。
想到這里,葉青嬈的眼眶便又濕熱,模了模自己平坦的小月復,卻是拼命忍住了眼淚,她不會再哭,不會把軟弱叫別人瞧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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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嬈既然已經決定,那便也會告知家里人自己的決定。
蘇婉听到的時候愣了下,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媽,我只是想讓自己的生活正常一些。」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蘇婉便想到前些日子葉青嬈一直以來的詭異行為,心里酸澀,說的話卻和梁子越的差不多︰「去工作我怎麼會反對,只是一個人住在外面,讓我們怎麼放心。」
「我住在蘇漸漸那個小區。」葉青嬈說,「已經安排好了。」對待蘇婉,她並不像對待梁子越那般,雖然蘇婉也欺瞞了她,但終究是她的長輩,她再怎麼怨忿,禮貌卻還是有的。
蘇婉見她執意如此,知道怎麼也無法勸阻她了,便問︰「子越怎麼說。」
「同意了。」葉青嬈道。
「罷了罷了。」蘇婉嘆了一聲,捏了捏眉心,「你既然執意的話我也沒辦法。」她心里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的,葉青嬈如今只是因為喪子之痛太過強烈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想一個人呆著,等她緩過來,覺得一個人在外面難了,指不定也就回來了。她現在也不好過,總是逼著她也不好,還不如放著她,說不定自己也就想通了。
蘇婉既然同意,那家中也沒人反對了,當然不諒解也是有的,不過都看在她失去小寶的份上沒逼迫她。
羅映听到這件事情倒是有些反對,過來找了葉青嬈談話,可她說上十句葉青嬈也不過說一句,而且是不認同的,羅映也沒辦法,只好順著她了。
梁子越也知道事情沒法改變,本想著說他和她一起搬出去,可葉青嬈卻立刻反對。
梁子越問原因,她也只說是租住在別人家里,不方便。
梁子越本就對這件事情不贊同,此時窩著火道︰「如果你想出去住,那就干脆買套房子。」
葉青嬈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淡淡地道︰「有錢燒得慌?」
梁子越氣悶︰「是租住在華靖那里?」
葉青嬈淡淡應了聲。
「我不同意。」
她抬眼瞥他,混不在意。
梁子越覺得挫敗的很︰「你難道不知道他別有用心?」
「嗯,知道。」
「那你還……」
「他不會趁虛而入。」
「誰知道!」梁子越忽然高聲道,待看到葉青嬈依舊淡然的面容之後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便壓下了怒意,只道,「青嬈,你想搬出去,我們一起搬。」
梁子越總有種不詳的感覺,葉青嬈雖然在他面前,他卻覺得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開始難以觸踫,可他不想只看著她逐漸遠去,他討厭這種感覺,討厭她可能會離開自己的事實。
葉青嬈抬頭看他,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想。」
「為什麼!」
「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梁子越你听明白了嗎!」葉青嬈陡然高聲道。
「我不明白。」梁子越坐在她身邊,定定地看著她,道︰「自從……小寶離開之後,你便這樣冷淡,我理解,我知道你太過傷心,我也知道那天我不該離你而去,可我也並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小寶走了我也傷心我也難過我也不舍,你這樣拒我于外,我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記起來了。」葉青嬈深吸了一口氣,「我全記起來了,全部。」
梁子越一怔,有些不敢置信︰「什麼?」
「我說,我全記起來了,我記得我們的曾經,記得我們根本不相愛,記得這兩年來的一切全都是我一廂情願以為的美好!」葉青嬈說,「梁子越,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想和你呆在一起!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你說,什麼?」听著這些話,梁子越只覺得全部的神智都隨著她的聲音而逐漸流失。
葉青嬈苦笑一聲,狠狠地抓著他的衣襟,恨聲道︰「你還想我說什麼?我恨你!我恨你欺我騙我!我恨你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瞞著!恨你讓我有了小寶又失去了他!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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