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有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聲訴說著什麼。
她覺得腦中空蕩一片,而隨著那人的訴說,大腦逐漸被填滿,對于過去的記憶也逐漸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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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正醒過來,已然是一個月以後。悌
葉青嬈醒來的那天,已經一個月沒下雨的天氣忽然陰沉了下來,伴隨著沉悶的雷聲和不時亮徹天際的閃電,豆大的雨點終于傾瀉了下來, 啪啪地砸在玻璃窗上,滑下的時候帶出了一條條的水痕。風也極大,將大雨吹得傾斜,將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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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開眼楮的時候,房間里昏昏暗暗,並沒有開燈,窗簾卻沒拉,房間里不時因著閃電而透亮。
隨著一陣陣的雷聲,她環顧著這個房間,記憶中並沒有它的存在,這讓她不免皺了眉,待看到窗邊正有一個身影的時候,她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叫道︰「江彥?」她一張嘴便覺得臉一陣刺痛,仿佛是拉動了傷口。
听到聲音,江彥回過頭來,見她已然睜開眼楮,便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極其傾城的笑容︰「你醒了?」
葉青嬈應了一聲便伸手去模自己的臉,這才發現半張臉都被紗布包了起來。
江彥大步走到了她床邊,拉住了她模著臉的手︰「不記得了嗎?你的臉受傷了,之前做了手術。」諛
「是嗎?」對于最後的記憶,她並不是很清晰,只好像隱約中看到了漫天的火光。
江彥模了模她的腦袋,聲音放得很輕柔︰「記不得沒有關系,先養傷,你的腿傷也還沒好。」
葉青嬈抬手拉住他的,緊緊地拉著,滿臉的感激︰「謝謝你,江彥,要不是你,我不知道還要受什麼樣的傷害。」
「這是什麼話。」江彥臉上的笑容十分莫測,「我又沒有做什麼。」
「不,你幫了我,那個人傷害我的時候,是你救了我。」葉青嬈斬釘截鐵。
「那個人?」
葉青嬈臉上露出了一抹怨忿的神色,道︰「梁子越!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害得我出車禍傷了腿,還肆無忌憚地傷害我!」
「別說了。」江彥伸手將她環入懷里,一手緩緩地撫著她背後的長發,「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會好的。」他用無比溫柔的語氣說著這話,臉上的表情卻猙獰無比。
葉青嬈靠在他的懷里,暗暗咬牙︰梁子越,總有一天,我也要你嘗遍我受過的苦!
*
看著葉青嬈重新睡去,江彥才將她放到床上,起身出了房間,輕輕地帶上了門。
走到客廳,一個男人正靠在沙發上翻看著書,分明就是發生爆炸那日在江彥身邊的男人。
「Jason。」江彥叫他。
被叫作Jason的男人抬起臉來看他︰「有事?」
「她醒了。」江彥坐在了他身邊,拿過他翻看的書看,可都是他無法理解的心理學知識,便一把合住。
Jason不滿地從他手里把書拿了回來︰「催眠成功了?」
「嗯,很成功。」江彥說,「多虧你了。」
Jason笑了笑︰「我可不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你利用的嗎?」
江彥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輕聲問︰「Selina怎麼樣了?」
Jason是掛牌的心理醫生,出入打探消息比較方便,而且也沒有暴露身份。
他微嘆一聲︰「情況不是很好,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後背灼傷很嚴重,腿也被砸到,臉倒只是輕微的擦傷。」
「他們沒有懷疑?」
「沒有。」Jason搖搖頭,「全部都以為那是葉青嬈。」
江彥點點頭沒有說話。
Jason看他不說話,才又問道︰「如果Selina一直不醒,那這次的行動還有什麼意義?」
「不是還有一個在這里嗎?」
「你是什麼意思?」Jason凝眉,「你想利用她?」
「讓你催眠的時候你不就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嗎?」江彥瞥他一眼,「既然Selina妄自改變計劃,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就如同你說的,如果Selina一直醒不過來,那這邊這位就有出去的理由了。」
Jason垂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之後才說︰「你知道,催眠不可能維持一輩子。」
「我明白,繼續進行對她的心理暗示,既然用得上她,就要把她的腿上治好,基本的一些打斗技能還是需要訓練一番的。」
「要出國?」
「嗯,先去治她的腿。」
「至于訓練都交給你了,我可沒那種興致,到她腿恢復的時候,我就會回國,Selina身邊也需要有人。」
江彥忽然笑了笑︰「你喜歡她?」
Jason梗了梗,卻依舊道︰「不可以?」
「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你的人你還能讓她冒這麼大的危險?」Jason怒了,「我也沒看出來你喜歡她。」
「我的人,和我喜歡她沒什麼關系。」江彥勾唇一笑,「況且,她經歷的比你想得到的多得多,沒那麼容易打倒,當然,要得到成功,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不是嗎?」
Jason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正在睡夢中的葉青嬈覺得腦中仿佛有著一團亂麻,怎麼理都理不清楚,她的記憶混雜而淺薄,最嘗出現在夢境中的便只有那麼幾個場景,且全是梁子越用那丑惡的嘴臉在傷害著她。
即使是在夢中,她依舊緊咬著牙齒,滿臉的憤恨,對,她要報仇,要報仇,要讓傷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憑什麼他就能那樣無所顧忌地傷害她,讓她痛苦?
她也可以,她要好起來,要讓他也嘗嘗這種痛苦的滋味,她不要再做以前的自己!
江彥緩緩走到了床邊,看著葉青嬈被夢魘纏住,嘴里不停地喊著要報仇,沒有被紗布包裹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模樣,不覺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他微微矮了身子伸手替她理了理鬢發,待看到她那顫動的睫毛時,動作不覺一頓,卻馬上恢復正常,直起身,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梁子越正看著在ICU里的「葉青嬈」發愣。
醫生說,她極有可能再也無法醒過來。
梁子越無法再一次回想听到這句話時候的絕望,好像是把他的心生生地挖出了胸膛,然後割成了碎片,再也無法復原。
如果她沒有辦法再醒過來,那他怎麼辦?
梁子越不覺閉了眼楮,感受著眼眶中涌動的溫熱。
或許真的是他做錯了,他不該緊抓著她不放,如果不是他,她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危在旦夕,她的親人朋友也不用一次又一次地承受這種悲哀和痛苦。
他看了眼坐在他身旁,正無聲地流著眼淚的羅映,深吸一口氣之後,低聲說道︰「媽,等青嬈好了,我和她就離婚吧。」
羅映猛地睜開眼楮瞪他︰「什麼意思?」
「青嬈她……因為我的緣故受了不少的傷,一大部分都是因為我的工作性質,她身為我的妻子才被盯上了,才會總是出入醫院,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是我對不起她。」梁子越頓了頓,說,「我不想再連累她了,青嬈她,可以過更好的生活。」
听他說完,羅映的眼淚便又洶涌而下︰「我知道你待我家青嬈是真心的,是這孩子沒福氣。」
梁子越並沒有將葉青嬈曾給他離婚協議書要求離婚的事情說出來,既然如今已經成了這般模樣,那一切的罪都由他來擔吧。
他會放手,會讓她過她想過的日子,會讓她覺得自由,會讓她不再受傷害。
只要她安全無虞,讓他做什麼樣的決定,都可以,他都不會再猶豫和拒絕了。
羅映抹了抹眼淚,問︰「和你媽說過了?」
「還沒。」
「這件事情,咱們再商量吧,雖然你是為青嬈好,可離婚畢竟是件大事兒,反正等青嬈醒過來,咱們再從長計議,嗯?」說著捂了捂眼楮,「不知道,青嬈還會不會醒過來,要是醒不過來,醒不過來,我……」
梁子越深吸一口氣,拍了拍羅映的肩膀,堅定道︰「不會的,青嬈會醒過來的,她一定會醒過來,她必須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