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唐少承總不至于留在梁家,自然得回去。
梁之澄送他出門。
兩人原本隔著一臂的距離走著,唐少承忽然朝她走近了一些,然後低頭看她的臉,不說話丫。
梁之澄感覺到兩人的距離近了點,恍然抬頭,正好對上唐少承深沉的眼楮,她的心驀地一滯,尷尬地笑︰「怎麼了?媲」
「只是忽然覺得,你也很不賴。」唐少承說著,將視線轉向了前面,「當初我母親希望我和你見一面的時候我還覺得沒有一點必要,只是我無法拒絕他們的好意,這才去了,沒想到會遇到你。」
「我也沒想到會遇到你。」梁之澄說,「老實說,我根本不知道見到的人會是你,如果早知道,我可能不會去。」
「就那麼討厭我?」
「唔,當初是的。」梁之澄笑,「誰讓你不問自取,拿我的東西。」
「發簪很漂亮,是他送的?」
梁之澄沉默了一下,點頭,輕應了一聲。
「怪不得。」
「怪不得我那麼重視?不,我現在已經在學著不重視了,唐少承,你看不到嗎?」
「我看到的只是你對他還是無法忘情。」唐少承實事求是,「幸好我們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關系,不然我非得被你氣死不可。」
「你憑什麼說我對他不能忘情!」梁之澄忽然停住步伐,微微側身,仰頭看他,一臉的執著,「我已經那麼努力了,你不能抹煞我的努力!」
唐少承便看著她的眼楮,忽然地湊近︰「你不知道嗎?有些事情,不是靠努力就可以的。」
梁之澄看著他的眼楮,沒有移開視線。
有些事情,不是靠努力就可以的?
他憑什麼這樣說!
梁之澄這會兒正和唐少承爭論,全神貫注,自然沒注意到不遠處那個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的男人。
俞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出來,等他發現自己動作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眼神膠著在那兩人靠得極近的男女身上,輕易不能移開。
梁之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俞珧的身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忽然說︰「俞珧哥,末末是很好的。」
俞珧頓了頓,說︰「嗯。」
「總會有人發現她的好。」梁之澈說,「那個唐少承看起來很不錯,對不對?」
俞珧感覺像是吞了黃蓮,苦得舌頭發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點了點頭。
「俞珧哥,你和末末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梁之澈看他,「現在末末這樣就很好,不是嗎?」
俞珧長這麼大,怎麼會不明白梁之澈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轉頭看向他的眼楮,如同他名字一樣的清澈,他笑了笑,帶著無法對人言說的苦澀︰「我知道,阿初,我知道的。」
梁之澄還在和唐少承對峙,唐少承卻忽然伸手環住了她的腰,一把將她拉近,兩人的身體瞬間緊貼。
梁之澄有些不習慣,皺著眉想要掙月兌,卻听到唐少承噓地一聲,他說︰「不要動,他在看我們。」
梁之澄習慣性地想要轉頭,卻被唐少承一手捏住了下巴,然後腳下微動,稍稍轉了一個方向。
「你干什麼?」梁之澄咬牙問他。
「你猜呢?」他和她湊得很近,鼻息相聞,可還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至少不算太曖昧。
梁之澄怎麼會猜不到他的意思是什麼,可她只是輕輕皺了皺眉頭︰「沒用的,他又不喜歡我,就算讓他看到了又怎麼樣?」
「是嗎?」唐少承不置可否。
梁之澄配合著他演戲,好一會兒之後總算忍不住了︰「夠了沒有?」
「夠了。」唐少承說,稍稍移開身體,卻又出其不意地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這是我幫你的報酬。」
梁之澄微微有些吃驚,伸手捂了臉好一會兒沒動彈。
唐少承揚唇一笑,「不用送我了。」說罷自己轉身走到了車旁,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關車門之前還朝她擺了擺手,以示再見。
梁之澄站在原地看著唐少承的車漸行漸遠,這才緩緩回過神來,苦笑了一下,轉身往家里走去。
門口已經沒有俞珧了,她甚至懷疑剛剛俞珧就沒有出現過,只是唐少承一時興起想要鬧她玩而已,可她卻這麼傻,居然還相信了。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梁之澄便呆在客廳里陪著蘇婉和葉青嬈聊天,自然會說到唐少承。
葉青嬈便正色問梁之澄︰「末末,你和唐少承的關系……」
梁之澄頭痛,忍不住抓了把頭發︰「哎呀媽咪,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帶到家里來?」蘇婉哼了一聲說,「看上去很有教養,也有禮數,本來還擔心家里太復雜不好,看來也不用太擔心,不過就是長得太好了點。」
梁之澄忍不住笑了︰「女乃女乃啊,人家都希望男朋友帥點呢,怎麼到了你這邊,倒是嫌棄人長得太好看了啊。」
「男人又不是靠臉吃飯的,長得太好看總覺得會靠不住。」蘇婉點她的額頭,「又要說女乃女乃思想古板了吧?」
「不是不是。」梁之澄連忙湊過去撒嬌,「不過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啦。」
「雖然說如果真要結親家,可能別人會有微詞,不過只要你喜歡就好。」蘇婉依舊自顧自地說道,「現在是普通朋友,誰知道以後是什麼啊?」
梁之澄哎呀一聲,說︰「女乃女乃,我去給你泡茶喝。」
蘇婉看著梁之澄跑開的樣子,忍不住笑著對葉青嬈說︰「她真像你年輕的時候,我忍不住就想起你剛嫁進來的時候,一晃就過了這麼多年。」
葉青嬈從梁之澄身上收回視線,也嘆了一聲︰「我也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一眨眼末末都這麼大了。」
梁之澄跑去廚房給蘇婉泡她喜歡的花茶,剛剛拿了東西出來,就听到有人進來,本來還以為是葉青嬈跟過來了,所以頭也沒回就說︰「媽咪,你要喝什麼茶?」
她沒等到回應,廚房里出來她拿瓷杯發出的清脆踫響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她手由不得一頓,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麼,將瓷杯放到流理台上之後才緩緩轉過身去。
站在門口的果然是俞珧,他臉色不是很好,有些蒼白。
梁之澄強自笑了一下︰「是你啊。」
俞珧應了一聲,走了過來,拿了個玻璃杯倒水︰「末末,你和唐少承……」
「我們很好。」梁之澄插嘴,「他對我很好,我也覺得他很好。」
「是嗎?」俞珧的手顫了一下,冰水灑出了一些在流理台上,他匆匆地拿了毛巾要擦,卻不小心踫倒了還有水的玻璃杯。
玻璃杯在流理台上輕輕打了幾個旋,將里面的水流出大半之後,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俞珧竟然就那樣頓住了,手里還拿著被水浸濕的毛巾,看著已經碎成好幾片的玻璃杯發呆。
梁之澄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般模樣,只覺得這個還算寬敞的廚房都有些壓抑,忍不住蹲去撿碎片。
俞珧這時候才回過神來,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看到她詫異的眼神後又匆匆放開︰「我來撿,會傷手。」
梁之澄看著自己被他那樣輕輕捏過一下的手,也有些發怔,待看到他撿起碎片又扔進垃圾桶的匆忙樣子,不由得扯著唇角笑了一下,還是蹲去撿了碎片。
她沒那麼脆弱,不會撿一塊碎片就傷手,長到十九歲,她已經學會了怎麼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她並不是只懂得小提琴的生活白痴,這點他不是應該很清楚的嗎。
俞珧看著她的背影,身形又是一頓,忘記了手里還有碎片,竟是狠狠握拳,碎片的尖利刺破了他的掌心,流出了溫熱的黏稠,逐漸浸染了手心的碎片。
可他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也一點,都不覺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