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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小寶跪在兩座土墳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六個頭,站起身緊了緊背上的大包裹,左手提著洪七公的竹棒,右手持火把,便如風蕭蕭兮一去不復返的荊軻般昂首挺胸的向古洞深處走去,只不過心中難免惴惴。[www]
這古洞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也不知當初洪七公是如何找到的好去處。這十幾日小寶陪伴北丐西毒走完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每日里不是忙著觀戰練武,便是吃飯睡覺;後來眼見兩大高手互拼內力,力竭而衰,再而亡,連日心情跌宕,大喜大悲,竟始終沒有想過一旦兩大虎叉人物撒手塵世後,內勁全無的自己又該如何離開此地這個要命的問題。
龍小寶的求生**絕對超過任何世界里絕大多數人,特別是在面臨生死關頭時,比誰都惜命的他腦筋尤其轉得快。適才猛然想起此事不免大驚失色;但轉瞬間這家伙便本能的思考如何逃生。
不過兩三個念頭間小寶便想到既然已無法原路返回月兌身,那麼只有賭一賭運氣,試試古洞深處的那條隧道通往何處,說不定就可以從隧道另一頭重獲生機!
這廝主意已定,當下便開始準備——將洪七公用來裝食物的那塊棉布撕下兩塊綁在小腿上,剩下的一大塊則圍在腰間當作一件棉裙。一件棉襖穿身上,另一件棉襖則塞滿食物和剩下的一罐清水,將兩條袖子在胸前打個結,便是一個背囊。又撿了幾條枯枝用繩子捆成兩根火把,將那塊油布一分為二裹在火把一頭,取出火折子燃起一根,這便與北丐西毒叩頭暫別。
至于洪七公那些裝滿各色調料的小盒子在他看來全無用處,一一埋進洪七公的土墳里,好讓老叫化在陰間得以繼續自制美食,大快朵頤。
此番性命攸關,龍小寶實無半分把握,走到隧道口外,鼻子里聞到的盡是這些天來大小解的異味。小寶閉住呼吸,以火把探路,鑽進了黑暗的隧道,心里不住的求神保佑,腳下步步為營,小心前進。
如此走了數百米,隧道內陰風刺骨,卻始終未見盡頭,小寶不由信心大增。再向前發現地勢漸向下斜,腳底濕滑,便將竹棒插回腰間,左手撐住一側石壁,側身前行,生怕跌倒。
這隧道與偷入「活死人墓」時大不相同,走了許久竟沒有出現一條岔路。初時小寶也曾懷疑莫非這條山月復隧道竟是人工所開,但他仔細探查後便知純屬天然而成。
隧道時寬時窄——寬時可容三四人並排而行,窄時甚至需要伏來手腳並用爬行才能通過。也不知在這似無盡頭的黑暗隧道內穿行多久,小寶漸感溫暖,不知何時已無風流動,四面寂靜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向下走了良久隧道重又變回平路,那時腳下已無冰霜濕冷之感,盡是凸凹不平的石頭。小寶心中暗算大概的時間,所走的路程,猜想此時多半已經臨近華山山腰。然則隧道越是沒有盡頭,他心中越是忐忑,久久未見出路,內心隱隱的恐懼感便越來越深……終于這份恐懼變成現實,只剩下短短一小截的火把照處,忽見前路已盡,只有一面黑乎乎的石壁!
霎時間小寶心頭一片冰冷,火把月兌手墜落毫無所覺,怔怔的看著前方的石壁,茫然再無所依。
如此呆立半晌,火光突然熄滅,黑暗中小寶發瘋似地撲上去使出全身氣力猛推石壁,心中期望那不過是一扇門戶,哪怕石壁後便是地獄火海他也情願奮身而入,只盼能夠從這該死的隧道內月兌身!
黑暗中小寶喘息漸重,終于變成斷斷續續如老牛般的粗重呼吸。雙膝跪倒在石壁前,小寶機械麻木的拍打著石壁,只是此刻全身已無半分力氣,手掌落處,全無一點聲息。
換做旁人身陷如此絕境恐怕已經心智崩潰,神經錯亂的大喊大叫,但這貨的求生意念何等強烈,不到死亡真正降臨的那一刻,絕不甘心束手待斃!
如此惶恐無助了一柱香的時間,小寶神智漸復清明,燃起第二支火把,解開背囊,強迫自己喝水進食。勉強吞進一個饅頭和一塊肉干,小寶將火把湊近石壁瞪大眼楮開始仔細尋找有沒有逃生的希望。這隧道並不很高,小寶伸直手臂後火把距離頂端不過一線之差,上下左右盡可以看得清楚。
心里不住提醒自己保持冷靜,小寶連一塊碎石都沒有放過;待到探查至石壁最底部時,陡然看到一道石縫中生出一小片青草,內心不禁狂喜——既然有青草生成,那麼石壁後面必是泥土,這可比全是鑿不穿,挖不通的石頭好太多了!
植物要生在泥土中,而泥土中必有水分存在;如此再想想,或許泥土後面便是山泉暗河,那豈不就意味著有極大可能逃出生天!
小寶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激動的心跳,取出那個小鏟子,小心的順著石縫一點點向里深入。借著火光看到泥土順著石塊簌簌而落,小寶心中的希望之光不由越來越亮。
不消片刻,那塊石頭根部已現,小寶拔出那一小塊青草,手指探進去緊緊扣住石塊,用力向外一拔,石塊果然松動,小寶忍不住低聲歡呼。
想那兩三百斤重的大石頭都可被他拋出數米,這石塊不過兩尺見方,雖說不知扎根在泥土中幾萬年,又怎能抵得過這貨的一身蠻力!
數次發力,石塊便叫小寶挖了出來,露出一片略帶潮濕的泥土。接著又用鏟子向兩邊和上方輕挖,果然一塊塊石頭後面盡是泥土。小寶將或大或小的石頭一塊塊用力挖出,忙了半晌面前數尺範圍內的石塊已盡數清理干淨,再向四面探查便皆是硬石了。
但這數尺見方的泥土若是可以挖通,已足夠小寶穿過;這貨喝了口水,便開始效仿革命前輩耐心的干起挖地道的工作。
每挖一會兒,小寶便將手掌按在泥土上,只覺濕意每增一分,內心的喜悅便增加一分。如此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正當這貨滿心歡喜時,忽覺鏟子觸到了什麼硬物,伸手一模,竟然又是冷冰冰的石頭,滿腔熱火頓時被澆滅了一半!
小寶定了定神,小心挖掘泥土,但見一塊塊泥土落下後面便現出一塊山石;待到整片泥土全部挖干淨後,小寶呆呆望著數尺方圓的一塊大石頭,小心肝是拔涼拔涼滴!
雙手微顫握住鏟子不甘心的向兩側繼續挖掘,良久後小寶終于癱坐在地,肚子里破口大罵老天爺是個王八蛋!
原來左右兩邊雖是泥土,小寶本以為可以開闢出一條新的逃生路線,結果卻發現那些泥土竟是夾在山石之間,厚度不足兩尺,縱是他手中拿著的是張三爺的丈八蛇矛,也不過能再挖深兩丈有余罷了。即便此時他把胳膊伸長到極限再挖深一寸便會看到渴望已久的光明,對他來說也只能干瞅著生路就在眼前,卻無計可施!
龍小寶「穿越」後第一次忍不住暗罵平白留給他一身少林絕學的白痴小和尚——大哥,你他爹的為啥要長得這麼豐滿吶!
龍小寶抱著腦袋痛苦萬分,到了這個地步唯一的希望就是把面前這數尺方圓的石塊想辦法挖開,還要祈禱老天爺開恩石頭的後面不要再是石頭!
這功夫小寶是真沒力氣了,只覺得渾身酸痛,疲憊欲死,困意如潮水襲來,將火把熄滅倒頭便睡……
這一覺睡的是噩夢連連,好不辛苦。夢中似乎听到有人大叫了一聲「妙啊」,小寶以為不過是夢中幻象,猶自未醒。過了一會兒又隱約听到金刃劈風之聲,小寶陡然間從夢境中醒來,一動不動的側耳傾听,那金刃劈風之聲卻又消失了。
抱著萬一的希望,手足冰冷的小寶緊閉雙眼默默等待著那一絲象征著生存希望的聲音再次響起……良久之後,隱隱又有兩聲微弱至極的嗤嗤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龍小寶生怕是自己出現了幻听的癥狀,干脆盤膝而坐,默念佛經,以絕大的毅力讓自己入定,不多時心頭一片空靈。
嗤嗤……嗤嗤……
這是長劍劃破空氣的聲音!
石壁另一邊肯定有人在練功!
龍小寶睜開雙眼,用力捂住嘴巴,不讓自己歡喜的大叫出聲!
如果換成是一般人此時早就狂呼救命了,可這貨第一個念頭卻是先想辦法弄清楚石壁另一邊是什麼人再說。
火光亮起,小寶仔細檢查面前的山石,很快便發現另一邊的聲音之所以能夠傳過來是因為這塊山石的一角露出一道寬有兩寸的小小縫隙。
當小寶把眼楮貼近那道縫隙時,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微風——他從來沒有感到過清風是如此美妙!
屏住呼吸,萬分謹慎地透過那道小縫看向外面,原來這塊石壁的厚度不過只有幾寸,對面竟是一個山洞。忽然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手起處振起一片劍光。
小寶本能的縮了一子,過了一會兒又把眼楮湊了上去仔細觀望。只見一人正在專心致志的練劍,哪里會留意到小寶那雙賊眼。
那人練了一陣,忽然停了下來,正好面對小寶所處的方向似乎在仔細端詳著什麼。小寶這才發現原來他的視線處于居高臨下的位置,眼珠子向上微翻,便能看到山洞的穹頂。
正在洞中練劍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劍眉薄唇,雙目有神,英氣勃勃,氣質頗為瀟灑。小寶雖不知此人是誰,但心中猜想十之**應該是華山派弟子。
只見那青年一直在仔細端詳著什麼,小寶猜想多半是山洞的牆壁上刻著什麼華山派的劍術圖譜,這人便照圖練劍。忽然听到山洞外面隱約傳來喊聲︰「令狐……你再不出……闖進去了!」
小寶一听到「令狐」二字渾身一震,登時便猜出了這青年的身份——原來竟是華山掌門岳不群的開山大弟子,令狐沖!
只見令狐沖提劍躍出洞外,朗聲道︰「好,我再接你三十招!」
這兩句話傳入小寶的耳朵,他哪里還會猜不出守在洞外叫陣的便是那位著名的快刀采花賊「萬里獨行」田伯光!
而這個山洞想必就是當年「五岳劍派」設計困死「日月神教」十大長老的隱秘洞窟——沒想到這條隧道的另一邊竟能直達華山「思過崖」!
《笑傲江湖》中一大段經典劇情瞬間浮現在小寶的腦海中,這廝頓時神思飄渺,忘記了眼下他還身處險境。過了一陣,又見令狐沖進來對著他這個方向仔細端詳,手中長劍不住的比劃,小寶心道他果然是在學練牆壁上魔教十大長老刻下的「五岳劍派」的各種劍招。想到此處,不覺心頭一熱,恨不能馬上穿石而過,好好鑽研一番「五岳劍派」和魔教長老的武功。
白痴小和尚不喜兵器,十多年來所練的少林絕技皆是拳掌功夫;那《達摩劍法》《降魔杖法》等兵器類的少林絕技雖然儲存在小寶的腦海中,但這一年多來他哪有多余的時間去潛心修習。此刻雖已學全丐幫的不傳之秘「打狗棒法」,但若是不能通曉一門上乘劍術,這貨總覺得缺點什麼。
令狐沖學了一些其他劍派的招數,便又再出洞和田伯光賭斗;如此這般一連數次,令狐沖自然是一敗再敗。
小寶躲在石壁後仔細觀看令狐沖所練的劍招,奈何不明其中奧義,徒具其形,觀之無用。正暗自焦急時,忽覺眼前微亮,原來已是清晨時分,不知不覺間已看了半夜。
既然光看招式沒啥用處,小寶精神一松,方覺月復中早已饑餓難耐,便背靠石壁坐下來吃飯。此刻小寶已然見到曙光,身後石壁又不太厚,料想總會有辦法月兌身,心中大定,這頓早飯便吃得甚是香甜。
洪七公所藏食物甚多,若是一個人省著點吃,堅持個十幾二十天問題不大。關鍵是清水只剩一罐,小寶暗想若是接下來都是按照書中所寫那般,這灌清水必須要盡可能節約著喝。背囊中的干糧雖有棉衣包裹,但大冬天里總歸是又冷又硬。小寶想到此處,便將饅頭泡入水中,待得泡軟了這才慢慢下口,如此便當是連水一起喝了。
只吃了半個饅頭,一根雞腿,小寶便不再吃了,轉身繼續透過石縫望去。此時令狐沖和田伯光正在洞外說話,小寶突然听到洞外一個蒼老的聲音斷續傳來︰「倘若……指點他……收拾不下……你……」這貨心髒猛跳數下,大氣也不敢喘,死死盯住了通向外面的孔穴。
但聞洞外不時傳來那把蒼老聲音指點令狐沖劍術的斷續話語,急得小寶抓耳撓腮。直過了大半個時辰,終于看到令狐沖和一個老者走進山洞。
小寶凝目一望,見那老者白須青袍,骨瘦如柴,面如金紙,神情抑郁,正是傳說中的「劍聖」風清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