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庫之中暗無天日,小寶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夢中隱約听到禽鳥鳴叫之聲,悠悠醒來。
童姥的聲音在旁響起︰「你醒了。」
小寶坐起來應了聲是,說道︰「原本我還擔心這里沒有飛禽走獸,你無法練功,不知姥姥是從哪里捉來的禽鳥?」
童姥道︰「御廚里的活雞活鴨那還少了?不過雞鴨豬羊之血沒什麼靈氣,不及雪峰上的梅花鹿和羚羊。姥姥便去皇帝小子的御花園捉了兩只白鶴,待會我喝血,你吃肉,也就對付了。」
小寶心念一轉,忙道︰「不成,不成。小僧如何能殺生吃葷?」
童姥道︰「這里只有棉花、生麥,你不吃肉,那你吃棉花不吃?」
小寶听她語氣中頗有戲謔之意,說道︰「小僧是佛門弟子,不敢破戒。既然你已到了安全之所,小僧這便告辭了。」
童姥怒道︰「你不能走,須得在這兒陪我。等我練成神功,取了那賤人的性命,這才放你。」
小寶念了句阿彌陀佛,合十道︰「姥姥,小僧便要勸你,你也是一定不肯听的。何況小僧知識淺薄,笨嘴拙舌,也想不出什麼話來相勸。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結,得放手時且放手吧。小僧這便去了,姥姥你多多保重!」一面說,一面走向石階。
童姥喝道︰「給我站住,不許你走!」
小寶不理他,自顧轉身邁步上了石階。忽覺雙腿與後心一痛,忍不住痛呼出聲,身子一晃之間,雙肩之後又是兩下針刺般的疼痛,登時翻身摔倒。只听童姥陰測測道︰「你已中了我的暗器,知不知道?」
剎那間小寶感覺傷口處麻癢難當,又如針刺般疼痛,好似萬蟻咬噬,強忍著不發出申吟,咬牙不語。童姥冷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暗器?告訴你,這便是‘生死符’!」
小寶暗道果然他媽的是這個見鬼的玩意!想起書中的描述,還有那日在雪峰下烏老大等人提到生死符時嚇得魂不附體的慘狀,頓時感覺身上所受的苦楚仿佛又強了幾分,終于忍不住悶哼出聲。
烏老大這群人個個凶悍狠毒,卻給這「生死符」制的服服帖帖,這暗器的厲害可想而知。童姥幽幽道︰「生死符入體後,便永無解藥。烏老大這幫畜生反叛縹緲峰,就是因為不甘心永受生死符所制,想要去靈鷲宮盜得破解生死符的法門。這群狗賊痴心妄想,發他們的狗屁春秋大夢,姥姥生死符的破解之法,豈能偷盜而得?」
童姥說話間,小寶只覺傷處越癢越厲害,而且這奇癢漸漸深入,不到一頓飯的工夫,連五髒六腑也似發起癢來。這時候,小寶總算深刻體會到了什麼才叫寧願一頭撞死,也勝似活受罪的滋味,只是他不肯長聲慘叫,死命咬緊牙關,喉頭不停申吟,如同野獸瀕死的喘息。
童姥冷冷道︰「小和尚倒有一把硬骨頭,可惜你骨頭再硬也是沒用的!姥姥這生死符中的‘生死’二字,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意思。這生死符一發作,一日厲害過一日。奇癢劇痛遞加到九九八十一日,然後逐步減退,待到八十一日後,又再遞增,如此周而復始,永無休止!你又能死撐到幾時?」
這麼多年來,龍小寶穿梭時空,游戲冒險,何曾受過今日這般苦楚劫難!
一想到真若是不得解月兌,從此就要日日夜夜飽受無邊煎熬,活著還不如死去,忍不住便要開口求饒。只是立刻又想到天山童姥喜怒無常,任性而為,最討厭的恐怕就是貪生怕死之徒,說不定自己一旦求饒,反會弄巧成拙,前功盡棄,當下額頭撲地,咚咚有聲,雖然申吟不絕,卻硬是死撐著不開口。
如此過了一會兒,小寶身上的痛癢越來越甚,只差一點就要撐不住了。忽听童姥說道︰「瞧你不出,倒還真是條硬漢。天山童姥恩怨分明,有賞有罰。你不听我話,姥姥在你身上種下生死符,便是罰;但你救過姥姥的性命,我便教你如何除去生死符的法門,這便是賞。每年我派人巡視各洞各島,賜以鎮痛止癢之藥,烏老大那群畜生所中的生死符一年之內便可不發。但你跟那些畜生不同,姥姥不會每年給你服一次藥鎮痛止癢,令你整日食不知味,睡不安枕。你身上一共給我種了九張生死符,我可以一舉給你除去,斬草除根,永無後患!」
小寶心道終于給老子撐到時候了!當下口齒不清的說道︰「如此多……多……多……」那個「謝」字始終說不出口。
童姥跳到他身邊,給他服了一顆藥丸,片刻間痛癢立止。那一瞬間這貨猶如從地獄升上天堂,其中滋味之復雜美妙無以言表。童姥說道︰「要除去這生死符的禍胎,唯有用掌心內力。我每日須得專心修煉,不能為你消耗元氣,我將運功出掌的法門傳了給你,你便自行化解。」
小寶恭恭敬敬道︰「是,多謝姥姥!」
當下天山童姥便即教他如何將體內真氣自丹田經由天樞、太乙、梁門、神封諸穴,再通過神藏、曲池、大陵、陽豁諸穴而至掌心的法門。這真氣自足經脈通至掌心的功夫,是「逍遙派」的不傳之秘,獨門奇功,好在小寶體內已存有無崖子八十年的北冥真氣,運轉起來倒也不難。
隨即童姥再教他如何將這道真氣吞吐、盤旋、揮灑、控縱等諸般法門,直到童姥感覺體內真氣翻涌,心知已到了練功的時刻,這才停止。
小寶見她練功,不敢打擾,自行走上第二層冰庫練習,童姥便咬開一只白鶴的喉管,飽飲鮮血,練那「八荒**唯我獨尊功」!
小寶心知童姥所傳授的就是「逍遙派」最上乘的武功「天山六陽掌」,他受了莫大痛苦,為的就是這套神奇的掌法,豈有不用心修習之理?正練得如痴如醉,忽听到童姥在下召喚,連忙走了下去。
只見童姥燃起火摺子,抓過一只白鶴又要咬破它的喉管,小寶驚道︰「姥姥,你練功已畢,為何又要吸這只白鶴的鮮血?」
童姥笑道︰「傻小子,這只白鶴的血姥姥是要給你喝的。」
小寶大驚失色︰「茹毛飲血,殘害生靈,這……這可使不得!」
童姥道︰「此處不能生火,只能將就著吃些生肉,喝幾口生血。難道要你不吃不喝,活生生餓死不成?」
小寶囁嚅道︰「那……那便勞煩姥姥帶小僧去御廚間取兩樣素菜充饑。」
「好啊,不過你笨手笨腳的,出去萬一暴露了行跡,姥姥豈不是前功盡棄?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去便回。」童姥邊說邊拿起一截樹枝夾在腋下,跳上石階,自顧自去了。
小寶中了「生死符」,便如同被綁了一道無形的枷鎖,天山童姥自然十分放心。殊不知,這貨根本就是在裝傻扮呆,即便沒有「生死符」羈絆,他也絕不肯就此離去。
約莫小半個時辰,童姥返回,放下兩個菜碗,小寶鼻子里登時聞到一股誘人的香氣。這吃貨根本不用看也知道一碗是紅燒肉,一碗是清蒸排骨,他多日未曾吃葷,這下險些口水流了一地,只是臉上還要故作愁苦,說道︰「姥姥,怎麼都是葷菜,沒有素食?」
童姥道︰「皇帝老兒享受慣了,青菜豆腐難以入口,這御膳房里居然全是葷菜,不見一味素菜。」
小寶看了她一眼,知她有意為難自己,隨口胡說八道。低下頭盯著兩碗葷菜,怔怔發呆,過了片刻,突然伸手抓起一塊排骨,放進嘴里大嚼,眼中卻是流下兩行淚水。
這貨的演技實在到家,說來就來。童姥點了點頭道︰「率性而為,才是真漢子!小和尚,你也不必難過,姥姥傳你一身無敵天下的神功,待我殺了那賤人後,你便可以縱橫天下,名動武林,豈不比做和尚快活得多!」
小寶吃得滿嘴流油,暗呼過癮,心中早已樂開了花,臉上卻是淚水不斷,看上去當真是味同嚼蠟,無比難過……
如此過了兩個多月,童姥已恢復到八十多歲的功力,出入冰庫和御花園時直如無形鬼魅,若不是忌憚李秋水,早已離開皇宮他去了。小寶也早將「逍遙折梅手」和「天山六陽掌」兩大神功練得爐火純青,對內力真氣的運用之法更是獲益良多。至于他所中的「生死符」也已在童姥的指點下自行拔除大半,只余下一處童姥始終沒有告訴他如何拔除,終歸還是留下了一道無形枷鎖,防他心生去意。
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乃是一片片薄薄的圓冰,每一片薄冰內所蘊含的力道各不相同,千變萬化,手法也是大異其趣。正因為如此,除了施符之人誰也不知如何破解;中符之人即便功力深厚,但不知其中奧妙,也斷然無法解開。
如果中符之人自持內力充沛,貿然下手,不知其法,只能加劇傷勢痛楚。便是小寶自己拔除之際,也是小心翼翼,隨機應變,視「生死符」如大敵,不敢稍有差池,全力以赴。
既要學習破解之法,自然便先要學會運用之法,童姥教他如何逆運真氣,使掌心發出來的真氣冷于寒冰數倍,自可將清水凝結成冰。「生死符」制成後,童姥又再教他發射的手勁,力道的運用,在這片小小薄冰上如何注入陽剛內力,又如何注入陰柔內力。
如何附著三分陽,七分陰,或是六分陰,四分陽,雖只陰陽二氣,但先後之序既異,多寡之數又復不同,隨心所欲,變化萬千。至此童姥除了「八荒**唯我獨尊功」外,已將生平所學盡皆傾囊相授,只盼小寶能在她和李秋水生死決戰的關鍵時刻出手相助,一舉成功。
到了這個時候,小寶大可一走了之。他深通醫理,若是潛心鑽研些時日,不難將體內最後一道「生死符」拔除干淨,永絕後患。但是這些日子以來與天山童姥朝夕相處,學得諸般神功,他心中早已深感大恩,豈會棄之于不顧?
然而若是要他幫助童姥殺了李秋水,卻又實非所願,畢竟李秋水是無崖子昔年廝守的愛侶,自己更是在無量山劍湖宮地下的「瑯嬛福地」學會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兩大奇功,怎麼說李秋水也算對他有恩。小寶早已下定決心,定要全力制止二人生死相斗,如今再要他眼睜睜看著「逍遙派」兩大高手互拼而亡,卻是萬萬不能的了。
天山童姥幾次三番問他願不願幫自己殺了李秋水,小寶總是搖頭不允,哪怕童姥以「生死符」相脅。這一晚,小寶睡夢之中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迷迷糊糊之中,又覺一樣軟軟的物事靠在自己胸前,他一驚而醒,伸手一模,手感柔軟滑膩,登時便知竟是一個女子的身體。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寶大叫道︰「姥姥,你……你干嘛?」冰庫內沒有第三個人,剎那間小寶以為是童姥月兌光衣服,**,瞬間想到對方是個九十六歲的老太婆,立時從頭到腳起了一身雞皮,險些一拳打將過去。
「我……我在什麼地方啊?怎地這般冷?」這聲音嬌女敕溫柔,絕非童姥,而是一個少女,小寶登時長出一口氣,腦中念頭紛轉,低聲問道︰「你……你是誰?」
那少女道︰「我……我好冷,你又是誰?」說著便往小寶身上靠去。
這一下軟玉溫香入懷,小寶已然完全清醒,猜到童姥做了什麼——她以為自己當真是個單純之極的小和尚,不知從哪里擄來一位少女,想用這天地間第一大誘惑來征服自己,以為品嘗過男女**的滋味後,自己定然心癢難耐,無可抗拒,便可以此要挾自己出手相助。
而慕少艾,乃是人之天性,童姥這一招如果當真用在一個未曾沾惹紅塵的少年僧人身上,多半就會立竿見影。但是她老人家哪知道這個相處數十日,貌似質樸愚笨的小和尚實則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是一個經驗無比豐富的風流浪子,花中老手,不知已和多少女人共赴過巫山**。這煞費苦心的一招用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是白費功夫!
小寶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念頭,那少女嚶嚀一聲,轉過身來,伸手勾住了他的頭頸。來到這個世界已有三年,小寶還未曾「開葷」,早已如同中華鱉精的升級版。此刻送上門的羔羊已到了嘴邊,這牲口哪里還能忍得住,但覺那少女吐氣如蘭,陣陣襲來,周身熱血如沸,難以自己,雙手微一用力,將少女抱在懷里,二人便已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