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看清楚玄親王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就連凌雲也沒有看清。
下一刻,玄親王已然出現在場地中央。
他大手一揮,隨意而為,一股強烈的勁氣迸發而出,無形間產生巨大的力量,將已經狼狽不堪的劉寬輕易地轟出幾丈遠。
「楊坤!」他驚呼一聲,難以自制的緊張起來,因為他看到楊坤的雙臂已經變得血肉模糊,經脈寸斷,很顯然,他的雙臂已經廢了,此時的楊坤還處于昏迷狀態,呼吸變得愈加微弱。
「來人啊!」玄親王怒吼一聲。
隨後便有幾名僕人打扮的小廝急忙湊了上來,他們本就是楊坤的僕從,像楊坤這樣的諸侯子弟,又怎會不隨身跟隨幾名僕人?
「趕快把楊坤抬下去救治!」
這幾人听了玄親王的命令,立馬抬起楊坤,向長安營中的醫館跑去。
而一旁的劉寬也早已站了起來,面對著這一幕,只是冷笑不止,他也不去阻攔僕人們把楊坤抬走,因為他也有分寸,知道自己不能再出手,若是出手過頭的話,說不定就會惹怒文鼎侯,若真是那樣的話,極有可能引發文鼎侯府和平陽侯府的紛爭。
「好一個玄親王,出手果然迅猛,看來武道已經突破了活血境界,將來一定前途無量,在下實在是佩服的很啊!」
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人,滿臉堆積著略顯陰森的笑容,然而他的口氣卻十分謙遜。
「難道他就是鄭國公的世子鄭雪宇?」凌雲竟然認出了來者。
「哦?他就是鄭國公的兒子?」陸辰也大吃一驚,他吃驚不為別的,只因鄭國公的名氣實在是太大!
要說這鄭國公,名氣來頭可不是一般的大,單憑他「國公」的地位,就已經是位極人臣了,要知道,大元王朝的王爵一般都是皇族血脈分支,而外人很少能夠封王,因為封王就意味著可以擁有自己的領土,而公爵,就成了外姓最高的爵位。除非造詣極高者,沒人可以擔當國公之名。
當今世上,名列國公的也不過屈指可數,不過五人而已。
而鄭國公,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子嗣,當然也是非凡無比。
鄭雪宇身穿白衣,唇紅齒白,頭上戴著一條清風巾,臉上略顯蒼白,但他的眼神之中卻透露這一股鋒芒之色,乍一眼看上去,給陸辰第一印象是儒雅至極,但很快,陸辰便發覺,鄭雪宇絕不是儒雅之人,不論他表面多麼的文雅,盡管他手里還捏著把折扇,盡管他說話時,聲音也十分柔和。
但他眼中的火熱,卻掩飾不了他的本心。
陸辰看出來了,玄親王自然也看得出來,他知道鄭雪宇絕不會是來恭維自己的,相反,十分有可能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但他並未動怒,也沒有動容,眼見楊坤被送去醫治,他懸著的心已經松了下來,在沒有了什麼顧慮,又恢復成一幅淡定從容的模樣,道︰「鄭公子好眼力,我的確已經突破活血境界,不過,你也不差,不也是活血境界麼,何必如此抬舉我?」
「哪里哪里,我怎比得上玄親王,我不過是依靠上等的靈丹藥材才能僥幸使鮮血沸騰,又怎能比得上您依靠自己的身體力量活血的呢?」
「鄭公子何必自謙,修習之事沒有僥幸可言,說不定有些人即便是有了靈丹妙藥,也不一定能鮮血沸騰,鄭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玄親王和鄭雪宇一人一言,竟然是互相恭維了起來。在一旁觀看的凌雲卻有些模不到頭腦,他想不通,玄親王為何要對鄭雪宇如此客氣,在他看來,這鄭雪宇絕沒有安好心,因為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前來恭維的,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陸辰卻看出來了,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微笑,因為他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事情,甚至連結果他都猜到了。
「接下來,就要進入正戲了……」
果不其然,原本謙遜無比的鄭雪宇忽然面色一變,臉上原本的微笑立刻消失,轉眼間,又變成了滿臉的怒容,他的眼神像是火焰般侵略,目光灼灼,火熱無比。
「哼!好一個玄親王!竟敢如此妄自尊大,視長安營的規矩為兒戲,竟然敢公然違抗!依法當領五十杖刑!」
鄭雪宇轉變只在一瞬間,出乎許多人意料。
一旁的劉寬見狀,獰笑迎合道︰「不錯,玄親王仗勢欺人,插手我和楊坤的決斗,按照長安營刑法,應該杖刑五十。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凌雲的忽然明白了鄭雪宇之前為何如此謙遜,原來是為了出其不意,令玄親王放松警惕,然後再倒打一耙。先禮後兵的道理,凌雲還是懂的。
玄親王的臉色沒有一絲變化,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幕,但他卻沒有開口,沉默了下來。
鄭雪宇輕蔑一笑︰「你不說話,就相當于默認了,來人啊,去把長安衛請來,將白羽落押下去!」
玄親王還是不說話,似乎是默認了這一切。
陸辰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在他的預料之中,鄭雪宇會先禮後兵,玄親王也會有辦法化解為難。
但現在看來,玄親王似乎根本沒有辦法,盡管他也預料到了這一切。
陸辰走到玄親王身旁,輕聲問道︰「你難道沒辦法?」
玄親王苦笑一聲︰「我怎麼會有辦法?」
「那你還做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我不論什麼時候都是自信滿滿,因為我從沒有失敗過。」玄親王說道。
「那這一次,你不就已經輸了?」
「不,我並沒有輸,我只是經歷了一次挫折,挫折過後我會更加沉穩,對我來說挫折只不過是歷練,對于我來說,真正的輸是死亡,只要一日沒有死,我只會愈挫愈勇!」玄親王嚴肅道。
陸辰心中頓生敬佩,這是對玄親王的精神和人格的尊敬,一個人不論他經歷著多麼痛苦的經歷,但他的精神依舊是清澈堅韌,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玄親王就是這樣一個人。
想到此處,陸辰忽然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
陸辰答道︰「我笑,只因我可以幫你化險為夷,但我雖然有辦法,可我卻並不像幫你。」
玄親王不解道︰「你既然有了辦法,為何不肯幫我,難道我對你不夠好?」
「不是。」陸辰搖搖頭,繼續道︰「我不肯救你,只因我不肯得罪鄭雪宇,他是國公世子,而我只是個不知名的書生,我若是救了你,就一定會得罪他,而我得罪了他卻沒有任何的好處,所以……」
陸辰當然不是怕得罪鄭雪宇,他本是高傲的人,又豈會因為權勢而低頭?他只不過想在試探一下玄親王,如果玄親王利用利益收買自己,讓自己幫助的話,那麼陸辰就可以徹底的分辨出玄親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在他看來,利用小事來看請一個人的真面目,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但玄親王的話,卻讓陸辰刮目相看。他說︰「也罷,既然你怕得罪鄭雪宇,我也就不勉強你,不就是五十杖刑而已,為了救自己的朋友,也算值得了!」
玄親王肆意的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等等!」陸辰總算有了抉擇,他已然可以確定,玄親王是一個好人,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這種人,值得他相交!
「什麼等等?你是誰,怎麼敢在長安營中放肆!」說話的是劉寬,此時的他滿肚子的怨氣,一方面來自讓他丟面的楊坤,另一方面來自玄親王,因此他早已是滿肚子的火氣,正沒有地方發泄。
陸辰轉過頭,道︰「我說等等,意思就是你們沒有權力將他拿下。」
「哼!就憑你!哪里來的野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番!」劉寬說著,便要動手。
他正要出拳,一道人影便當在他的面前,正是凌雲!他站在劉寬面前,冷冷道︰「就算你是平陽侯的世子,也不能動他。」
「你又是什麼人?找死!」劉寬狠狠道,但他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也看出來了,凌雲比自己的修為要高明許多。
局勢變化的微妙無比,再沒有人輕舉妄動,凌雲守在陸辰面前,而玄親王站在二人的身後,面色不變。而劉寬和鄭雪宇站在另一邊,相互對峙起來。
四周的王公子弟也不敢輕舉妄動,兩邊都是身份高貴的人物,他們當然不敢得罪任何一邊,他們不敢明確表示支持那一邊,只是猶豫著想要看下去。
這時,陸辰卻開口了。
「在場的各位,誰知道長安營中關于決斗的規矩?」
鄭雪宇忽然冷酷一笑︰「連長安營規矩都不知道的野小子,還敢阻攔我們,難道你不怕死麼?」
「我只問你,你可知道,長安營的決斗規矩!」陸辰語氣堅決。
「哼!我就讓你輸的心服口服!長安營中規定,凡有糾紛的人,都可以申請決斗來解決私人恩怨,外人不可插手,任何插手的人都要受到杖刑!」
「好!」陸辰叫好一聲。
「好什麼好?」
「我說好的意思是,玄親王白羽落根本就沒有觸犯規則。」
「胡說!人證俱在,你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瞎子麼!」鄭雪宇冷笑出聲。他原本以為陸辰高深莫測,現在在他看來,陸辰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鱉罷了。
「正因我沒有把他們當瞎子,才會這麼說。」陸辰淡淡的說道︰「決斗的要求是兩個人,而現在場上只有一個人,又何來的決斗呢?」
「哼,強詞奪理,若不是因為白羽落插手,楊坤怎麼會被救走!」劉寬月兌口而出。
「哈哈,好!你自己都說了,若不是因為玄親王出手,楊坤又怎麼會被救走?這麼說來的話,你是不想楊坤被救走,難道你想置他于死地!劉寬,你好毒的心啊。按照大院律法,殺人者償命,你豈不是要送上斷頭台了麼!」
劉寬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言語有事,但悔之不及,現在被陸辰擺了一道,愣是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而且,這麼說來,玄親王出手並不是阻攔了你們決斗,反而是救了你們二人,他出手不過是出于好心好意,而你卻反咬一口,看來你真的是是非不分。」
陸辰咄咄逼人,得理不饒。
「而你,鄭雪宇,助紂為虐,不知悔改,冒犯玄親王,還栽贓陷害,顛倒黑白,若是把事情鬧大了,恐怕你也逃不了責任!」
他出口毫不留情,連連給劉寬和鄭雪宇扣上了是非不分、助紂為虐的高帽子。
此時,所有人都沒想到形式竟然突然逆轉。
鄭雪宇也沒了招數,滿臉的冷峻,陰森一笑,道︰「好!好小子!」
陸辰沒有任何的畏懼,繼續道︰「你現在即使是恨我也晚了,做錯事就要悔改,我和王爺都是海量之人,又怎會在意你煩的這點小錯,你且退下好好思過吧,這件事情就不要驚動了高層了,兩敗俱傷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仿佛有種上位者的神韻。
許久,鄭雪宇終于冷冷道︰「算你狠!咱們走!」說罷,轉身離去。
劉寬在背後停留一番,沖陸辰威脅道︰「小子,你會後悔的。」隨後,追上鄭雪宇離去的方向,也離開了。
他們已沒有臉面在多做停留。
這一次,陸辰做的十分漂亮,甚至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