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連綿,煙塵彌漫,窗外墜落著牛毛般的雨絲,這場春雨已經足足持續了兩天之久,遠處的天邊依舊烏雲滾滾,看不見陽光,沉默的如同夜晚。
清明時節雨紛紛,街上行人欲斷魂。
清涼的雨絲將泥土打濕,空氣中彌漫著春泥的清新氣息,聞上去微涼清爽。
第二天早上,天氣依舊纏綿。
此時天空還未全亮,稀薄的煙雲在天邊聚集著,隱隱約約透漏出淡淡的一點北斗星的星光。長安營一片沉寂,清靜無聲,天地之間唯有靜默永存。
陸辰卻是在這個時間就早早起床,他根本睡不著覺,整整一夜,他都在深深地疑惑中度過,玄親王已經不知何去,走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留下,就連王府之中也找不到人影,整個人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消失不見。他雖然睿智,但也猜不到玄親王的意圖,他如今也知道自己突破到了活血境界,服用了苦度金丹,實力自然大漲,但實力境界卻解決不了他的疑惑。只因他對龍李雲瑤幾人的計劃全然不知,活像個小丑一般被迷失在一場布好的大局里。
他望向遙遠的天邊,看著新生的太陽緩緩升起,日光破雲,漸漸黎明。在他的眼里,天邊的太陽遙遙無際,好在新生的陽光並不刺眼,可以令他一眼看到天的盡頭,但事實上天空永遠沒有盡頭,陸辰即便是看到了太陽,也看不到盡頭,正如這世界一般,知道了天地有多大,也不能探索其萬分之一。
心中郁結,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陸辰總是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麼多,因為這世上有太多的不可知,也有太多的煩惱要忘記,說著容易,做起來就難上加難,忘之一字,不知蘊含了多少愁雲慘霧,若真的就簡簡單單的可以忘記,那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了紛爭和苦痛。
天空變得沉默,陸辰驀然回頭,房間里空蕩,只剩下寂靜為伴。
一念執著。
等到日出時分,程誠便從自己的木屋趕來,對于陸辰,他心中懷有深深的愧疚,他對玄親王的計劃也略有所知,他本性率真善良,想要把這一切告訴陸辰,但迫于大局,他卻只能埋在心底,說有說不出口,悶在心里又堵得慌,未見陸辰,心中就不免怯了三分。
受了諸葛軒雲的命令,必須無時不刻的陪在陸辰身邊陪著,以保周全,趁著大早程誠就頂著微涼的風雨來到陸辰的木屋,陸辰心情正是陰郁糾結,心里不斷的想著那些給過自己啟示的人,凌雲、玄親王、李雲瑤、和那個不知名的老人,這些人在他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每次他迷茫的時候,就會想起這些人說過的話,這一次也不例外,他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覺得,玄親王這一舉動一定有他自己的意思,既然他不願告知,拿自己也就不去糾結,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遇見程誠,陸辰一改愁容,二人一拍即合,相約到食堂吃飯,陸辰細細咀嚼著飯粒,腦子里就想著不著邊際的事情,他的腦子基本上就沒有停下的時候,因為每次一停止思考,他就會感到一股自心底而發出的寂寞感,凌雲不在,玄親王也不辭而別,李雲瑤畢竟是長輩,有些話他也不願告訴別人,就只能腐爛在心底。
「陸辰,你還好吧。」程誠畢竟心虛,胡亂的關心道。
「還好,服用了那枚苦度金丹,已經突破到了活血境界。」
「哦,那便好,那便好。」
隨後二人便不再答話,程誠面皮極薄,並且不善言辭,陸辰也是一樣,二人都不喜歡說話,只能互相沉默。長安營食堂是最大的消息聚集地,整天都有人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討論事情,因此稍有什麼風吹草動,這里就立刻會有風聲。二人雖然互不說話,但听著別人討論消息也是一種極大的樂趣。
「還有幾天就是衛營的七堂比武了,據說今年的七堂會武的獎勵大大提高,不僅有兵器獎勵,還外加一枚丹藥和秘籍,比之往年要高出好幾倍,也不知今年是怎麼回事。」
「獎勵提高了自然是對我們這些學員有好處,往年只有一把精鋼武器,雖說價值不菲,但也算不行什麼好東西,今年又有丹藥更重要的是有功法秘籍,據說是一本專精的秘籍。」
「是啊,要是我們可以得到的話,實力一定會大增的,說不定能突破活血境界,參加東郊狩獵呢!」
「想都別想了,七堂會武,能得到獎勵的都是天才精英,要知道,今年煉鋒堂可是出了一個天才,大家都是十六歲開始練武修煉肉身,那個天才也是,但不過短短數月,他就已經是練氣九重的境界,只差一步就可以鮮血沸騰,我看今年的冠軍,八成就是那個天才的了!」
「唉,果然啊……這種好事又怎麼會輪到咱們呢?」
……
听到此處,陸辰的心思立刻就被吸引過去,七堂會武,他早已听說過,每年衛營都會舉行一場比賽,這場比賽專門針對弟子,衛營共有十八個堂口,對應著十八般兵器,但這其中除去十一個冷門兵器堂口,就只剩下七個堂口,分別是刀槍劍戟錘斧和弓這幾種軍隊之中常用的兵器,每年這幾個堂口都會進行比武,設置獎勵,借此鼓勵弟子勤加修煉。
陸辰當初選的就是劍君堂,練得自然是劍術,但只因剛入門的弟子只需練氣,並不需要學習什麼武功招式,他至今也只學過一招虎鶴雙形拳,對于劍術他也一無所知,但現在他已經突破到了活血境界,想必在七個堂口之中沒有人可以擊敗自己,放著這樣的便宜不撿,除非他是傻子。
當下,他便問程誠道︰「我如今突破到了活血境界,還能不能參加七堂會武。」
「當然可以,只要你還是劍君堂的現任弟子,那不論你修為多少,都可以參加,你當然也可以前去參加。」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陸辰繼續問道︰「那還有幾日才開始比武?」
程誠掐指一算道︰「距離七堂會武還差三天,時間不多。」
「那好,我便去參加,怎麼也要搶個頭籌回來。」陸辰一時間意氣風發,修為提高令他整個人都興奮許多。
吃過飯後,陸辰便急匆匆的趕回自己的木屋,程誠本也想跟著,但卻被陸辰阻止,只好悻悻然的自己回去休息,回到木屋後,陸辰立馬翻箱倒櫃,把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才找到自己入營時選的鐵劍,這把劍並非上品,質地也屬一般,但總好過沒有,陸辰想了想,自己總不能赤手空拳的上陣,雖然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學過劍術,但好歹也還掛著劍君堂的名頭,到時候若是跟人白打,那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他打算趁著這三天時間多練練劍,雖說他並沒有學過劍術,但畢竟修為擺在那里,只消多練習一下劍術中最基本的斬、刺、削這幾種手法便可。但他又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練劍時的樣子,畢竟從沒修煉過劍術,一開始舞起劍來,肯定會有些笨手笨腳的。
果不其然,陸辰手一握住鐵劍,便感覺到了劍柄處傳來一絲冰冷,光是這股寒意,就令他頓時一顫。整把劍長六尺三寸,通體狹長,劍刃鋒利無比,雖算不上吹毛斷發,但也足以一劍致人于死地。
陸辰撫模著劍刃,自語道︰「劍本君子,萬兵之首,今日我就好好練習一番!」
說罷,便施施然舞起劍來。
陸辰曾看到過一本名為《劍經》的書,乃是前朝聞名天下的劍客所著,其中記載了許多舞劍的方法招式,這些招式並不是用在實戰殺人上,而是具有一定觀賞性的,但對于陸辰這種對劍術全然不知的人來說,恰恰很有用,他按照上面的套路慢慢練下來,身體也隨之舞蹈。
陸辰這樣的練法只是為了熟悉劍的用法,武功是招式加上真氣催動才能真正施展,而武器,確卻需要熟練才會使用,比如一個常年練槍的高手,若是讓他用劍,那戰斗力就會大大削弱,甚至連比修為比自己低大的人都有可能打敗自己。
一連練了一個多時辰,陸辰方才停手,這段時間,他一共出了三千六百六十六劍,每一次出劍,他都帶動體內的一絲真氣,不斷地在劍身游走,令這把劍與自己的身體更加協調,劍與神合,每一劍出時,都可以做到人劍合一,沒有瑕疵。
陸辰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盡管自己沒有學過劍術,但靠著這一身強悍的修為,也可以橫掃七堂,再無敵手。他已有些累了,便隨意的躺倒在一旁的草地上,正是春天,小草剛剛抽芽,陸辰也並不嫌棄地面濕潤,信手把劍插在身旁,仰望天空。
「天高地遠,說之不盡……」
天空逐漸地晴了,細雨過後,烏雲退散,顯露出湛藍廣闊的天空,陸辰生平從未見過如此高而遼闊的天空,渾然像一塊藍水晶般剔透迷人。或許是因為自己心情有些好了吧,他這樣告訴自己,置身于柔軟的草坪上,微風從他的額頭飛過,把他的發絲吹得微微飛揚。
額前的長發遮蔽了他的視線,陸辰只覺得身心無比的放松。他明白了,越是在乎煩惱,只會更加令自己失落,把所有的煩惱拋在背後,隨風一起飄散。
整個世界,豁然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