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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皇上的鬧劇
次日,十月初六
因昨日和同僚議定,今日要將內閣增補閣員的廷推名單提交御覽。方從哲便早早起身,梳洗後,換過朝服,直奔內閣……
一進內閣值房,方從哲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那些中書舍人雖表面上一如既往,可舉止中卻透出一種詭異氣息,好像在極力壓制的什麼似地……。方從哲心中直犯嘀咕,忙打量了下自身,並無不妥之處;又回想近日大事宜,也不覺有何異常……。心中納悶之余,便叫過一個親近舍人,問道︰
「今日,內閣可有異常之事發生?」
那舍人見首輔大人詢問,忙四下里瞧瞧,見無他人注意,便附在方從哲耳邊,聲稟道︰「回大人話,今日早晨,大約辰初一刻,皇上也不知為何,徑直從乾清宮跑到奉先殿,在奉先殿呆了一會兒,有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那些太監侍衛們跟著後面,也不去阻攔,實在詭異。如今,這宮內宮外,怕是都傳遍了……」
這番話唬的方從哲半晌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勉強收納心神,擺出一副辦公樣子。卻對著奏章,半個字也批不下去……
奉先殿,位于紫禁城內廷東側,為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廟,可謂紫禁城第一肅穆之所。如今,皇上卻在其內奔跑嬉耍。這要讓大臣知道了,豈不是要翻了天……
好不容易熬到劉一、韓爌兩人趕到,方從哲便約了兩人入宮見駕。半路上,方從哲把早晨發生之事詳細與兩人,驚得兩人也是半晌不出話來。三人心中齊聲叫苦,「怎麼攤上個這樣的皇帝,荒唐之處和武宗皇帝如同一轍……」。
武宗皇帝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正德皇帝,可謂是有史以來最荒唐、最難以捉『模』的皇帝。他喜好玩樂,喜好新事物,亦好兵事……。在位期間,他偏寵劉瑾等「八虎」,設立豹房,在宮苑內練兵……,把朝廷上下弄的烏煙瘴氣。後來更變本加厲,偷偷跑出長城游玩,還帶領兵馬與蒙古人一場血戰,並親手殺了個敵人。更把大臣彈劾置之不理,給自己加封個威武大將軍頭餃……。虧得當時朝中有楊一清等賢臣輔佐,才未釀成大禍……。如今方從哲、劉一、韓爌三人把當今與正德皇帝相較,可見對當今早晨之事的不滿……
行至乾清門,三人就發現有一群人正穿著官服,三三兩兩的聚在那里閑聊。見內閣的三位閣老聯袂而至,這些官員便圍了過來……
劉一一看,認得這些人都是各大衙門派在這里當值的官員。惱怒之下,劈頭就是一陣訓斥。頓時,便嚇得這群官員做鳥獸散去……
乾清門當值的黃門見三位閣老聯袂而來,忙迎上前去。口中還喊著︰「三位大人,可是要入宮見駕?請稍候,咱家這就派人通報……」
方從哲忙應道︰「如此麻煩公公了。」
黃門連叫不敢,急忙把這三位迎進了值房坐,等候陛下召見……
乾清門值房內,早有兩位官員等候。見三位閣老進來,連忙上前行禮……
「下官通政使姚思仁(左庶子孫承宗)見過方大人、劉大人、韓大人。」
「免禮,免禮。」方從哲走在前面,一眼就看到左庶子孫承宗,連忙問道︰「愷陽,你怎麼也在此等候,可是要給陛下進日講?」
孫承宗(字稚繩,號愷陽)听得首輔大人問話,連忙答道︰「回方大人,昨日皇上召見姚大人。曾吩咐了一件公務,令下官幫著端詳一二。昨日忙了一宿,今日前來復旨。」
方從哲點點頭,剛想問是什麼公務,身後卻轉出了劉一、韓爌二人。見到姚思仁和孫承宗在場,劉一只以為也是前來套近乎,便出言訓道︰「愷陽身為乾清宮日講,關系重大。只要把陛下教好,自有天大的富貴。又何必鑽營那些蠅營狗苟之事。」
孫承宗翰林出身,立身甚正,也常為此自傲。如今卻被劉一斥為蠅營狗苟之輩,臉頓時便拉了下來,淡淡應道︰「劉閣老所言極是。」
韓爌在旁看了,知道劉一誤會,連忙出言解釋︰「愷陽莫要生氣,劉大人一時誤會了,還望愷陽海涵一二。」罷,便將皇上早晨謁奉先殿之事詳細了……
劉一也覺得自己剛才出言太苛刻,忙向孫承宗賠不是……
如此鬧了半響,孫承宗才沉『吟』道︰「昨日,下官覲見皇上,曾上《講讀議注》,卻被聖上否決,並親自定了章程。下官僥幸記得一二,上面依稀有早起謁奉先殿祭祀語句。」向諸人解釋道︰「想必是聖上早起,步行謁奉先殿,卻被眾人誤會……」
劉一急道︰「即使步行,也不當撒腿狂奔啊?這又豈是人君所為?……」著,懣懣之『色』溢于言表。「更引得大官員交頭接耳……」
「劉大人,」韓爌忙打斷了劉一,示意此處有黃門在,不是討論之所。又勸道︰「劉大人既有疑問,待會見駕之時,吾等奏請皇上詢問即可,不可妄言。」
劉一長嘆一聲,「也只好如此了。」
見諸人不再言語,方從哲才開口問道︰「昨日,聖上曾下聖諭,諭令內閣,商議以七曜記日。愷陽可知其故?」
听到方從哲問話,孫承宗連忙應道︰「昨日,聖上下此諭旨之時,下官正好在場。」罷,便將當時情景盡數托出。又道︰「以聖上之意,每逢三六九,即開朝會,禮儀太繁雜,不利于進學。便想出此法,按七日一朝,其余六日則照常進學。」
方從哲沉『吟』道︰「七日一朝,按七曜計算,倒是個好計算。兩位大人以為如何?」方從哲有些撓頭,便把問題拋給了劉一、韓爌二人。
劉一生『性』耿直,直截了當的嚷道︰「皇上如能保證七日一朝,這也未嘗不可。只是,又如何保證皇上能每日按時進學呢?」
在場諸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沉默著,黃門來報,皇上有旨,請幾位大臣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