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是一個北漂一族!他漂的方式比較特殊——求學!大學七年,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
北京,帝都!連天橋賣藝的都沾著皇城根兒的貴氣!他來北京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做一個人上人!這個時代機遇也是根基于環境的!
就當他準備一展拳腳的時候!才發現他自己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人脈!無背景,無依靠,空有一身本事!結果可想而知!
可他不想黯然離場!再回到家鄉去從頭做起!他想留下,留在這個能產生奇跡的地方!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大概只有他的導師了!他的導師為了他能夠留下來忙前忙後,不辭辛苦!終于有了一線生機!
學校答應他可以留校,戶口也可以安置在北京!但是提出了一個苛刻的條件,那就是必須去外地支教三年!地方倒也不算偏僻——西藏!張遠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崩潰了!且不說日後到底能不能回來,就光去個西藏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俯視著北京的璀璨夜空!長安街上車水馬龍!故宮里皇氣依然旺盛!每個人的頭頂上似乎都照著光環!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他把心一橫,沒事,不就是三年嗎!大不了一輩子肺氣腫!這一代人多吃點苦,下一代人也能多享點福!就當時給子孫積陰德了!
時值寒冬,導師兩口帶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在西站外與張遠作著分別!張遠強裝著硬漢,顯示出一種樂觀,堅定,大無畏的革命精神!
而導師的女兒婉庭此時已經儼然是個淚人了!這也充分的證實了女人是水做的這條真理!自己心愛的男生即將踏上西去的列車!三年之後才能返京!這三年會發生什麼,她不知道!
而張遠呢,也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的實誠!他一直只是把婉庭當成自己的妹妹!張遠比婉庭高一級!從大二到研三一直在一塊兒!大概是心懷坦蕩吧,所以有的時候跟婉庭比熱戀的情侶還曖昧,卻不以為然!由此可見,太實誠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但是旁人並不是這麼想的,比如導師!
可以理解,自己得意的門生娶了自己的女兒,自己也放心!總比那些來路不明的男孩兒要安全得多!所以對兩個人一直是默許的態度!
婉庭並不是太善于表達,或許她的愛是那種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吧!直到此刻也沒有明確的表達過自己的愛意!她覺得大家都心知肚明,何須點破!可惜,她錯了!
「行了,丫頭!跟哭喪似得!又不是不回來了,每年不還有一個月的探親假嗎!哥答應你,到時候帶你到八一湖游泳去!你現在的任務呢就是趕緊給我增強游泳技藝!要是下次再不敢下水,我就把你抱起來扔到湖里去!」張遠沒心沒肺地說著!
情話,赤luoluo的情話!可張遠卻並不這樣認為!六年來,每次新交一女朋友!這丫頭就邪火發個沒完!張遠一直覺得是不是自己什麼事把這丫頭給得罪了!也就越發得寵著她!況且她還是導師的女兒,兩個人關系好一點何樂而不為呢!由此可見,實誠並不代表著傻!只是有些時候與人交流溝通的方式還略顯稚女敕!
「eartisgoinghighintotheairandflyingwithmyblessingtowardsyouIdon’satisfiedwhenyouarehappyandIamhappywhenIthinkofyou!遠,我,」
還沒等話說完便又撲到了張遠的懷里!
「我說丫頭,你就饒了哥吧!你這個語言大師就別在我面前之乎者也了!你的英語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蹦我還能听個大概!這一句一句的整,我還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張遠很是尷尬的抱著婉庭!這導師和阿姨可都在邊上呢!
也是,對于張遠這個偽文科生來說!英語實在是遙不可及!連著三年的CET-4!三年的考試總分加起來還不到400!考研的時候,要不是自己曾經在國內一個極富盛名的文摘報紙上發表過一個豆腐塊文章!估計早就被學校遣回原籍了!
「好了婉庭,多大歲數的姑娘了還哭起來沒完!你老爸我出國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難受!他這回出去是歷練!男人嘛,就要吃些苦頭,不然成熟不了!」導師也看不下去了!公眾場合,青年男女哭哭啼啼不說,還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到底導師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啊,思想還是有一些謹慎,有一些保守!這種保守是時代的烙印,不會隨著知識的不斷提升而太大改變的!
「就是的,婉庭!這都快九點了!張遠的車九點半就發了!小心誤了車!對了張遠,再看看,車票啥的都拿好了吧!」連劉阿姨都看不下去了,忙轉來話題,讓女兒也緩一緩!
「放心吧劉阿姨!車票就在兜里呢!T27硬臥,九點半的車到拉薩!48個小時的路程!後天晚上就能到了!可惜就是個下鋪!估計晚上又睡不好了!」張遠有些抱怨!這也沒辦法,公款公用,保障了便利就不一定能保障舒適!張遠有一些輕微的沙眼,有點畏光!這也沒辦法,北方人嘛,沙塵暴里降生,黃土地中長大!漫天遍野盡黃沙啊!
「行,你們母女倆回去吧,這兒還是有些亂!我送張遠進站!」導師說完便拿著張遠其中的一個包向前走了!而婉庭則是被劉阿姨緊緊地拉著!到底是老夫妻,這就好比長期的戰友(互相佔有),很有默契!劉阿姨哪能不知道,老頭子這是想把一些事單獨囑托給張遠,女兒在跟前反而不好!
張遠也提起包向站里走去,才走了四五步,就听見婉婷大聲地喊著︰「哥,到那兒了來個短信,咱們QQ上聊!」
張遠徹底崩潰了,這丫頭除了在語言上頗有建樹之外,其他的都是門外漢啊!他要去的可是西藏!而且是個很偏遠的鄉!那鬼地方誰知到在哪兒!沒準連手機信號都沒有全面覆蓋呢,還上網聊QQ,下河拉網打漁還差不多!
到底是時代在進步啊!三十年前離別的時候會說,到了給家里捎封信!20年前會說,到了給派封電報,十年前是給家里打個長途!現在呢,都開始上網交流了!
西站還是像那時一樣擁擠,雖然他擴建了!七年前,張遠也是從這兒到的北京!大包小包,拖拖拉拉!是父親把他送到北京的!從小到大張遠都沒怎麼和父親出去過,那回是第一次!看著繁華喧鬧的首都,仿佛所有的大好人生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想不到七年之後,又要從這個地方離開,被轉戰到了一個比家鄉還要偏遠的地方!那里充滿著未知,充滿著恐懼!
望著西站的樓塔,張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回頭就直向站台走去!
導師把張遠在硬臥車廂里安排妥當後就離開了!張遠頭靠著窗戶,腦子里有些許的壓抑!像過電影一樣,重復著導師說話的片段!
內容大抵也不是別的!無非就是年輕人要努力啊!要禁得住歷練,要耐得住寂寞!將來調回了北京,工作穩定下來了以後,也能跟婉庭幫襯著共同進步!
張遠徹底的醒悟了!自己的才能竟還抵不上一個痴心丫頭的芳心!他本以為導師這樣無私的幫助自己是出于愛才!結果呢,這世界上沒有人是沒有私心的!幫助你,是因為你還有利用的價值!前提是你必須忠誠的听主人的話!
這七年把什麼都學了,就是忘了兩個字——社會!社會是殘酷的,也是現實的!自己痴迷的搞學術,卻不曾想,到了大學卻遠遠的月兌離了社會!也對,搞學術不像搞關系,搞人際!搞學術必須勇往直前!所謂不瘋魔不成活!如果夾雜著社會的多變的話,也就不會有愛因斯坦,不會有牛頓了!
想到這里,張遠舒了口氣!不管那麼多了,這三年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不想那麼多了!但是社會這一課是必須要補得!
這時,有個乘務員出現他們這節車廂,她正在逐一的確認身份證,換取登車牌!
「好好找找,沒有身份證我不能給你登車牌!」乘務員語氣生硬的說道!這算什麼服務態度!頗有些煤礦包工頭的氣質!也可以理解!畢竟是火車不是飛機,畢竟是在地上不是在天上,畢竟是叫乘務員不是叫高空從業人員(即空姐)。
乘務員前面的人吸引了張遠的目光!短短的頭發,清秀的面龐,黑框眼鏡並不顯得古板!一個中性範的女生!
她神色有些焦急,正在翻著自己的旅行包!個子不算高,一米六左右!天雖然寒冷,衣服卻顯得並不臃腫,很休閑的服飾!沒有距離感,透著利索!
雖然有些慌忙,但是從她翻包的過程來看,心思很細膩,也並未陣腳大亂!這種女孩是越來越少見了!
大概就是基于以上的種種,張遠站起身準備幫幫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以往從來沒有這種沖動!突然覺得腳下硬硬的,好像有甚麼東西被自己踫著了!
「呵呵,名字還蠻好听的,跟本人真的很貼切!」張遠對名字還是很有研究的!他個人覺得兩個字的名字比三個字的名字好听!姓氏少要見一些,只要不是苟,姬,裴這些比較給力的姓式!名字第二個字再有那麼些婉約就更靠譜了!
「你是叫冉欣嗎,諾,這張身份證是你的吧!」此時張遠的臉上沒有了剛才的陰霾,倒是多了一些溫存!
冉欣輕輕地緩了口氣!虛驚一場!總算找到了,她可不想自己在火車上再補辦一張身份證!
事情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巧,兩個人的臥鋪是挨著的!一個是右下鋪,一個是左中鋪!難怪乘務員和冉欣會出現在張遠的臥鋪前!
「喝,你這包可真不算輕啊!你居然能被背!厲害!」張遠一邊打趣,一邊幫著冉欣把旅行包放在了行李架上!很顯然,張遠把冉欣當成驢友了!這一身的裝備儼然已經可以跋山涉水了!
「謝謝!」冉欣很是輕的作答了一聲!聲音有些輕啞!就像小男孩兒的聲音!柔中透著一股勁兒!不是銀鈴般的樂音,但卻讓張遠心動不已!張遠覺得冉欣雖然算不上漂亮,但是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大概就是女生中xing化的好處了吧!
車廂里人漸漸多了起來!冉欣也沒有再跟張遠有所交流!甚至沒有問張遠的名字!她坐在下鋪的一角,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冉欣的劉海不算長,輕輕地垂著!看得出頭發很是柔順!
而張遠坐在對過窗戶下的折疊椅上!靜靜地看著冉欣!起初他以為冉欣用的是黑莓,仔細看才知道是諾基亞的E系列,就是不知道是71還是72了!
冉欣一直沒有抬頭,張遠就這樣繼續看著!兩個人中間有很多人來回穿梭!有的提箱子,有的收拾床鋪,還有的順著窗戶在跟家人依依惜別!
冉欣在翻看著手機中的一張照片,是她和王東,楊冰還有哥哥常亮的合照!背景就是X中!她臉上沒有笑,但從眼神中看得出冉欣在凝視著一個人的面孔,她心里在笑!
火車開動了,出了站台,出了喧囂的城市,正在向很遠的地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