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是學校一年一度校歌賽開始的時間,經過前邊的小組賽,復賽,選出了最後晉級的十個選手,從初一到高三不等,本來是沒有高三同學的份兒的。原因是高考壓力過重。但是學校的音樂老師還是堅持全員參賽,所以角逐也是挺激烈的。
談起校歌賽,要是以時間為背景的話應當是和超女同時出現的,只是沒有超女火而已。
常亮叫來了十方做伴奏,他希望在《那些花兒》里加一些搖滾,所以會用到電吉他。十方也爽快地答應了,就是十方的造型令人十分擔憂,畢竟這是學校,最後只能讓十方戴著帽子上場了。十方也確實夠可以的,挑了個牛仔帽,還不如不戴呢,戴了更容易產生騷動。同學們的神經還是比較脆弱的,長期的發不過肩的校規,讓大家對于長發有一種莫名的沖動。
這幾天常亮一直給王東打電話,希望他也能來。可是王東沒有辦法答應,志哥已經批準了他的轉學手續,這個時候再跟著常亮一起上台,那種感覺很怪,因為他已經不是X中的學生了。
星期五的下午楊冰特意翹了課出來找王東,他也很想讓王東唱一首歌。那天之後,她給王東的所有短信基本上都沒有回復,她很擔心王東,怕出了什麼事兒。
其實也不是王東不接電話,只是中間這幾天王東一直在家里睡懶覺,晚上就徹夜的玩網游,平時和常亮還能打打求生,現在眼瞅著都不是一個學校的同學了,還怎麼好意思再打擾人家,只能一個人打DOTA了。
所謂寂寞女生漁網襪,寂寞男生打DOTA。王東不是因為寂寞,而實在是因為沒事可做。
「喂,混蛋,你是打算在家閉關啊,可算是接我電話了。」
「你沒上課嗎,不是還沒到周末嘛?我還睡著呢,沒事兒我先掛了。」
「掛你妹,我在你家村口呢,限你50秒出現。」
「哎,這丫頭不好好學習,翹什麼課啊。」
王東家附近有個小公園,原來環境很差,但是最近有地產商看中了這兒,準備在這里蓋高樓,所以又從新做了做綠化。
下午的天氣不算太好,有點陰,倒是很切合王東現在的心情,要是再能下點雨就更完美了。
「給,給你買的。」楊冰從兜里掏出了一盒中華,很貴的那種。
「這麼大方,有好煙不留著自己抽。」
「揍性,我又沒有煙癮,那天也就是跟你裝裝樣子,抽煙對身體不好,你丫少抽點。」
「謝謝,還是你懂我,我現在就缺好煙。」
兩個人坐在公園池塘旁的石凳上,看著波瀾不驚的池水。王東一根一根的享受著奢侈煙草的味道,毫不顧忌環保。
「給,看看吧。」
「什麼啊。」
「年級這回的名次表。」
「哎,給我這個干嘛,嘲笑我啊,咱這次期中考試也就是歷史搶了你的風頭,其他的還不是全線崩潰啊。」
「你先看看再說。」
王東看著排名表上自己53名的排號,淡淡的笑了一下。
「恩,還有點收獲,我還以為自己真的一無是處呢,不過現在又有什麼用呢。」說著王東直接就把那張成績單扔到了池塘里。池水慢慢的浸濕了整張紙,然後慢慢地沉了下去。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在X中一年零三個月的時光,換來了一張肯定自己是重點班水平的資格證書。也算是值了。
學校的禮堂里,十方正在調試著音響,常亮則是一邊打著拍子,一邊找那段插入搖滾的節奏。一旁管禮堂的老師對于十方的扮相很是吸引,覺得實在是太滑稽了,已經判斷不出是男是女了。
林雪從外邊買來了快餐,一看就價值不菲,其實一點都不實惠,至少王東肯定是吃不飽。他這一不在,幾個人變得很冷清,不過辦事效率倒是提高了。連林雪兒都覺得,這幾天王東不在常亮臉上的笑容都少了不少。雖然王東平時挺討厭的,但也就是嘴上拌拌磕磕,沒事兒的時候總會把自己和常亮叫到KTV去玩。明明唱歌很不錯,卻還是要裝作音樂白痴逗常亮笑。
冉欣也到了這里,今天晚上學生會的也在這里負責會場的布置,報幕工作。因為冉欣是學生會宣傳組的,所以被分配去報幕。她正在跟幾個同學商量著對各個選手的介紹和串場詞。冉欣的穿拌很簡單,還是一身休閑裝,一雙運動鞋。畢竟學校批復的資金有限,那點錢全花在雇音響師上邊了,就連選手的服裝和化妝都是自己負責,真是有些狼狽。沒準兒曾哥,春哥之前也經歷過這樣的階段。這個階段比的東西很簡單,只有一樣,那就是實力。
會場一共有三百多個空座,除了領導席以外,其他的座位一律由學生自行佔座,不接受包場和團購。所以七點準時開始的晚會,到六點人就基本上坐齊了。
「怎麼了亮子,今兒晚上是你發威的時候,怎麼現在蔫兒了吧唧的。」十方不知道王東的事兒,自然也就不會明白常亮現在的心情了。
「你們先吃著,我去上趟廁所。」
「那些花兒,哎,我怎麼會選這首歌。」常亮對著廁所的玻璃自言自語。
「王東啊,你怎麼不來呢。」
晚會的鐘聲敲響了。首先是學校各領導的發言,持續了20分鐘,可以忽略不計。7點20,比賽正式開始。常亮的歌曲排在了最後一個,抽到的位置太靠後,到最後大家可能都沒心情听人唱了。看著其他選手氣勢宏大的加油助威團,有的甚至還花錢做了熒光版,大家都勢在必得。常亮只有加油的林雪還有場上伴唱的十方確實顯得有些單薄,常亮幾乎沒有信心了。
選手一個個的上台,有的激情四射,有的狂野不羈,還有的婉約到了掉淚狂嚎。冉欣每次報幕都會被台底下的歡呼聲壓著,再加上她的嗓子本身就有些啞,效果不是特別好。
終于到最後一個了,常亮讓十方馬上上台把機器擺好,自己則是拿著話筒在場上簡單的說幾句話走個過場。
「下邊請欣賞高二七班的常亮,為大家帶來的那些花兒。」冉欣特意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可就是這樣台下的氣氛還是不好,沒有了先前的狂野,大家都喊累了,巴不得常亮快點唱完好讓老師們能宣布比賽結果。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常亮開始唱了,但是他的嗓子不知道怎麼了,沒有放開,很緊張。
冉欣在底下很為他著急,手上的話筒都能捏出響聲了。
「喂,話筒可不是這麼用的。」王東突然出現了。
冉欣看著王東,就一直的看著,一句話都沒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來了?」好不容易冒了這麼一句。
「我也趕到了。」楊冰從一旁也冒了出來。
王東沒再多停留在冉欣的身旁,而是把冉欣的話筒拿了過來走上了舞台。
「對了對了,從起一遍吧,嗓子都干成啥了,喝點水。」王東一上去就把常亮打斷了。舞台底下一片噓聲,哪兒冒出來的,這麼威武直接上台打擾歌手了。
常亮望著王東,緊張的心一下子舒緩開了。
「恩,各位前來給別的人捧場的歌迷們,也關心一下原創音樂嘛,我等的那些花兒都枯萎了,不還是單身一個。」底下的領導都笑了,這個學生還真是好玩。
李瑞的父親也坐在底下,臉都快氣青了。而志哥則是依舊嚴肅的看著王東的這段表演,嘴里說著;「恩,是個打不垮的男子漢。」
「在座的,有的我認識,有的我不認識,還有的我不想認識。呵呵,我想說,大家能上學不容易,能不瘋著畢業就更不容易了。當然,我可不是在諷刺我們的老師,老師你們別介意啊哦。我只是在抨擊教育制度而已(底下的學生已經樂得不行了,好多人還拍手叫好)。兩個月前我還是一個不對學習抱希望的孩子,我覺得世界太現實了,我也就別跟著一塊兒那麼現實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沒酒喝涼水。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她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學習不光是為自己學,也可以是在為別人學,每當你想離那個人更近一步的時候,你就會督促著自己,‘喂,加把勁兒,否則人家不會甩你的。’兩個月之後我做到了,我的成績基本上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台底下突然變得很安靜,大家的眼神中似乎都在尋找著什麼,因為王東的話顯然是對某個人說的。
冉欣在台下望著一個人表演的王東,她突然明白了,原來王東的想法是那麼的幼稚,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男孩兒。可是他還是用這種方法做到了,而冉欣自己卻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接受。
「好了,進入主題,最近網上有個很火的視頻,不是我吐得那個奧!」王東注視著台下的楊冰,嘴角劃出了一絲微笑。
而楊冰更是直接,直接給王東伸了個中指,一個笑著伸出的中指。
「《老男孩兒》,我跟常亮沒排練過這個,但是都听過。今天現場來一回,十方,老男孩兒,走起。」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吶,到底我該如何表達她會接受我嗎,也許永遠都不會跟她說出那句話,注定我要浪跡天涯怎麼能有牽掛,夢想總是遙不可及是不是應該放棄,花開花落又是一季春天啊你在哪里,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
王東和常亮一直都很喜歡這首歌,只是太新了,沒來得及排練。台下的很多同學都跟著唱了起來,這首歌就像一只手伸進了每個人的心中,連底下的老師也不例外。
曲終,舞台上的三個哥們兒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所有的同學看著眼前這三個準老男孩兒,眼神中讀出的,是最沒有私心的認可。因為舞台上的人也在映射著舞台下的每一個人。
我們的青春就是這樣的殘酷,總要在過去之後才知道它的珍貴。那年我們傻過,哭過,為了不切實際的想法做出了太多沒有必要的行為。
這一代的我們,自詡聰明,卻常常用聰明和才智證明著自己的愚蠢。
可是,「愚蠢」真的愚蠢嗎?至少我們以後回顧人生的時候,能大氣的說一聲,那一年我真的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