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來生 告別

作者 ︰ 痴夢人

火車站,我們人生上演悲歡離合的必備舞台。那年的暑假,對于王東和冉欣來說,這兒無疑都是一個讓人百感交集的地方。12年的苦讀,終于換回了一張薄薄的錄取通知書。這十二年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後邊的日子並不知道怎麼度過,可學習了這麼多的聖人經典,名家思想,總算是有些做人的底氣。可是對于未來的不可知,還是充滿著向往和恐懼。

站台上,冉欣的媽媽哭了。抱著自己心疼的女兒,哭無疑是母愛最真實的體現。冉欣雖然很堅強,也是不由的濕紅了雙眸。錢呈自然是沒有那麼多養育女兒的辛酸,不過就一個繼父而言,他做的也算中規中矩了。母女倆在站台上依依惜別,而他則是提前把行李給冉欣搬到了床鋪上。

車站的人不算太多,所有大學開學的時間都不太一樣,就是為了錯開學生上學給鐵路網帶來的巨大壓力。

冉欣的外形也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畢竟是大學生了,不用再像以前那麼保守了。淡雅的襯衣,休閑的短褲,雖然還是男孩子的扮相,但燙染的頭發已經平添了很多的女人味兒。

錢呈知道了冉欣考上大學以後,自然也是很高興。他特意給冉欣買了很多大學生風格的衣服。嶄新的手機,昂貴的筆記本電腦,甚至還附帶著上網卡。不過最值得一提的,還是那個昂貴的索尼單反相機。錢呈听說現在大學里很流行這個,也不管冉欣喜不喜歡,就叫朋友從日本帶回來了一個,三萬多塊,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相機很精致,不算笨重,適合女孩子玩。裝在一個很結實的品牌包里。對一個初學者來說,這已經是很高的配置了。

這些東西有些貴重了,不過既然是一家人了,冉欣也就再沒有那麼多的堅持。

她和繼父錢呈向來話不多,但是對錢呈比較尊敬,兩個人的關系還算融洽。

冉欣被父母送上了軟臥車廂,因為繼父的經濟實力,所以冉欣一路上的吃喝住行都被很到位的安排了。她的心里多少也會有些女孩兒的虛榮,一身的名牌,和用錢砸出來的硬件配置,哪個女孩兒不會心動呢。但冉欣知道怎麼看待這些東西。他們不是自己的,而是繼父給的。所以自然不會刻意的去標榜這些奢華。

因為公司里還有事,冉欣的家人是抽空過來的,所以沒有太久的停留。母親囑咐了一些旅途上的安全細節,就和錢呈下車了。冉欣一個人守著一堆東西,看著慢慢進來的人群,依舊是很淡然,沒有那麼多的緊張。

「哎,你們快走吧。回去的車不好坐,你倆就別跟這兒擠了。」王東肩上背著一個大包,手里提著一個行李箱。怎麼看都不像是上京求學的。

「你小子,沒良心,還沒踏進校門,就嫌棄你老子了。」老王開著玩笑,但心里還是放不下好多事。當父親的就是這樣,心中想得再多也不會刻意的表現出來。

「哎,孩子也是不放心咱們唄,這陣兒治安亂。東東,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睡覺警醒些,注意包,還有兜里的錢。

「行,八百多遍了,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你看看人家上學的孩子,電腦,相機,隨身听,啥高科技東西沒有,再看看咱,撐死就是這個新買的諾基亞E71還能值點錢。哪有賊會惦記我啊。」

「上個學嘛,還要什麼電腦,你第一學期別給咱掛科,什麼都好商量,別一到大學就放羊了,我們管不上你了,一切都靠自覺。」老王一本正經的說道,手上還夾著根煙,不停的吸著。

「恩,知道了,平時能管上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多積極。哎,檢票口開了,別在這兒呆著了,你們快走吧,現在不賣站台票了,跟著我你們也進不去,走吧。」

王東的車票是硬臥,跟冉欣是同一輛車。只是待遇差了很多。

檢票口打開了,王東跟著魚龍混雜的人群朝里擠著。因為個子大,拖個行李箱不方便,索性就把箱子頂到了頭上。真像個耍雜技的,別提多滑稽了。

王半山叼著香煙和妻子站在了人群的最後頭,看著兒子高大的身影擠在人群里,眼里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現在的場景就像是第一次送兒子去上幼兒園一樣。當年,小小的王東,芝麻大一點,背著書包一蹦一跳的跑進了學校。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兒子已經是個大人了。

想想過去的十幾年,送孩子上學的次數屈指可數。對這小子也是太不上心了。

「老頭子,怎麼還哭了,」看到丈夫掉下了眼淚,王東的媽媽也忍不住了。

「沒事兒,哼哼,早知道給這小子買軟臥了。那樣可以走貴賓道,也能把孩子送上車,就是貴了點。」

突然身後開過了一輛大奔,險些把王半山掛倒。車停了,車窗自動搖了下來。錢呈戴著墨鏡從里邊向外望著,有些不耐煩。為了趕去公司,他的車速有些快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過。」王半山陪著禮道歉,滿是卑躬的拉開妻子讓出車道。

錢呈沒說話,就把玻璃搖上了,然後又開著車疾馳而走了。

冉欣的媽媽就坐在副駕駛上,「那人沒事兒吧,你沒蹭到人家吧!」

「哎,沒有,沒有。這伙農民,真沒素質,沒長眼楮啊,車都不會躲,佔著行車道都不知道,哼。」

「哎,你也開慢點。」

等到王東擠到硬臥車廂的時候,還剩十分鐘列車就開了,他拿出紙巾擦著頭上的,感覺剛從桑拿房蒸出來一樣。硬臥車廂里沒有空調,所以就希望著火車能快點開動起來,進些風讓人好好涼快一下。

他分到了中鋪,對面鋪上正坐著一個女孩兒,光著兩只腳搭在床鋪上。一手拿著黃瓜,一手翻著雜志。不像個坐車的,倒像個旅游的。年紀應該和自己差不多,頭上頂著一個卡通太陽帽,一身連衣裙,很是休閑。她似乎也注意到王東了,沖著王東笑了笑,接著就繼續翻看雜志了,而她眼神上偶爾變化的樣子恐怕連自己都不會察覺。車子慢慢開動了,風兒吹過,披肩的長發也輕拂了起來。

王東倒是沒有太在意眼前的秀色,他橫在了床鋪上,輕輕地喘著氣。任由風吹拂在臉上,很安逸,還透著些天真。

車速慢慢提起來了,離開了城市,告別了喧囂,車道旁的麥田像一個個跳躍的音符,伴著初秋的旋律,不停的涌動。

回想高中三年,不算簡單,也沒那麼復雜。就像每一個孩子的成長一樣,沒有那麼多的波瀾不驚,有的只是缺少想象的困乏,每一天似乎都在掙扎,拼命地的想掙開枷鎖,擁抱自由。可真的像一匹馬月兌離了韁繩以後,倒感到空虛了。人啊,永遠復雜的難以理喻。

身邊的朋友只剩下了一個楊冰,當然,王東並不知道冉欣也考到了北京,還和自己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專業。考完試後他沒有詢問冉欣的近況,只是在默默的祝福,因為她知道冉欣肯定會很棒的。

其他的幾位倒是都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

高考,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愁,常亮還是沒有考上一本,他很倔,因為他想考到北京去找楊冰,雖然兩個人沒有一點交集。僅有的一次學習吉他的機會,還被楊冰拒絕了。但常亮還是選擇了復讀,準備再忍受一年苦逼的生活,然後去尋找北京的她。

林雪的消息不太明朗,听說是出國了。鐘寒考到了廈門,而韓澤林好像走了狗屎運,因為考前學習了畫畫,走的是藝術專業,跟著鐘寒去廈門的美院深造了。

每個人都有了新的奔頭,有的人開花結果,有的人順其自然,有的人還在苦苦的和命運掙扎著。王東也不知道該把自己歸到哪一類了。就這麼糊涂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一夜,王東跟冉欣彼此只隔了幾個車廂,卻不知道。冉欣很早就睡了,睡前擺弄了一會兒相機,覺得有些復雜,就沒再研究了。耳朵里塞著耳機,還是林辰的曲子,是一首節奏輕柔的歌,已經定了時,到時候會自動關機的。

王東依舊是沒有把時差調整過來,他依著車窗,看著外邊根本就沒有的景色,偶爾幾個路燈晃過,照亮的也只是窮山苦水而已。窗戶是開著的,他懶得到廁所去抽煙了,吸著香煙,然後小心的向窗外吞吐著煙圈。

「你這樣累不累啊,歲數不大嘛,還抽煙,哼哼。」那個長頭發女孩兒好像是剛洗漱完回來,腳上踏著拖鞋,頭發已經盤了起來,臉上還滲著幾滴水珠。她顯然是被王東的行為笑到了。

「哎,懶得去廁所了,恩,你是有多大歲數啊,搞得人生經驗很豐富一樣。」王東是個自來熟的人,既然有女孩兒搭話,他也不會拘謹。

「小同志還挺驕傲的,恩,據我初步分析,你應該是個學生,跟我一樣,而且還是個新生。」

「恩,有點本事啊!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都上了兩年學了,也算前輩了吧,看你抽煙那樣子一點都不痞,一看就是個新生蛋子唄。」

「好吧,」王東把煙順著窗戶扔了出去,跟美女說話還抽著煙,實在不太禮貌。「你呢,把我看了個透徹,我還不知道你呢。」

「拜托,有點紳士風度好嗎,不會稱別人美女或者女士嗎?」

「好吧,美女,您在哪所大學高就啊。」

「客氣,我是Z大的,你呢?」

「不會吧,學姐。」王東很驚訝,這也能踫上,還沒報到呢,Z大已經派人來迎接了。

「昂,你也是嗎?好吧,那更要認識一下了,」她伸出瘦女敕的小手「法律系大二級劉炎珊。」

王東也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新聞系新生王東,幸會幸會。」

兩人相見如故,相逢恨晚啊。

旅途就是這麼奇妙,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讓人措手不及,卻又感動不已。再仔細的看看眼前的這個女孩兒,不由得跟冉欣比對了起來。

她比冉欣略高,看起來挺豪爽,有一種西北女孩兒的大氣。但聲音卻透著溫柔,有一種南方女孩兒的婉約。跟她交流起來很自然,好像沒什麼顧忌,或許這才是女孩兒的常態吧。

王東心里念叨著,「哎,我這都想些什麼啊,干嘛要跟冉欣作比較啊,恩,不過冉欣在自己面前要是也能這麼隨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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