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的提示燈原來是那樣的可怕,像王東頭上的血跡一樣讓人揪心!
已經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沒有音訊。
鐘寒哭得像個淚人,韓澤林不停地埋怨著她。明知道冉欣懷孕了,還要那麼使勁兒的拖著她,真是豬腦子。
「澤林,冉欣她會不會有事啊?」
「你問我,我問誰啊,」澤林轉過頭,「王東,你別太擔心,應該沒有事兒的。」听韓澤林的口氣,連他自己都不敢確信。
王東呆呆的望著面前的手術提示燈,「手術中」,最危險的信號,呆的越久,越讓人恐懼。
「王東,」鐘寒惡狠狠地走了過來。
「喂,我說你有完沒完。王東已經夠煩了。」澤林緊緊地拉著鐘寒的胳膊。這丫頭,上一秒還哭哭啼啼,現在又變得不講理了。
「你少拉我,王東,都是你,鐘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鐘寒緊緊地拉著王東的衣領,根本不管王東頭上裹著的紗布。
「對,都怪我,都怪我。我沒有保護好她,我……」王東的淚水不停地滲出,眼楮一眨不眨,滿臉呆滯的樣子。那眼神望的鐘寒發冷。
「那你為什麼還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些東西,你說啊,你說啊,你為什麼不管她?為什麼……」
鐘寒哭倒在了地上,冉欣是她最最重要的人,從小兩個人就在一起,一起玩兒,一起吃飯,一起逃課,她們說好的永遠都不分開,說好的永遠都不會因為男孩兒而彼此疏遠。可現在冉欣就呆在手術室里,鐘寒卻無能為力。
澤林看見傷心欲絕的鐘寒,心里的火再也忍不住了。他把王東從凳子上揪了起來,狠狠地推到牆角。
「你小子說啊,你小子啞巴了嗎?」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不是我的,我倆根本就沒在一起,你滿意了吧,你們都滿意了吧?」王東狠狠地把驚詫的韓澤林推開了。
「什麼王東,你說什麼,你們沒在一起,你們……」鐘寒驚愕的望著王東。
王東哽咽著,那聲音低沉的嚇人,他死死的窩在牆角。
短暫的爭吵後,手術室外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王東已經絕望到了極點,肚子里所有的東西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個軀殼,一個行尸走肉。
「滴……」隨著長長的一生鈴音,提示燈終于切換顏色了。
王東從地上坐了起來,奔到了手術室門前。
兩個大夫滿是疲憊的走了出來,白色的塑膠手套上還掛著紅紅的鮮血。
大夫疲憊的把口罩摘了下來,「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我,大夫她怎麼樣?」
「病人的身體狀況很不好,現在還昏迷著,恩,孩子沒了。」大夫沒再說什麼,就離開了。
王東在原地一動不動,那種痛,就像是自己和冉欣的孩子沒有了一樣,那是王東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做父親的感覺,那種虛幻的暗示卻附著著最深切的痛。
冉欣被幾個女護士推了出來,手上還掛著吊瓶。
她頭上戴著手術帽,整個人被緊緊地包裹著,眼旁的淚痕早已變成了兩道長長的白印
重癥監護室里只有冉欣一個病人,而里邊卻有好多張床。這里曾經躺過多少人呢?
模著冉欣冰冷的手,王東身上的溫暖卻絲毫傳遞不過去,冉欣身子很涼,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恩……」王東把冉欣的手緊緊地放在自己的懷里,那是王東身上最暖和的地方,三年多了,原來從未向別人敞開過。
「王東,王東。」澤林不停地叫著他。
「你們都走,你們都走,讓我一個人陪陪冉欣,就我一個人。」
鐘寒軟軟的靠在澤林的肩上,沒有一絲氣力說話。但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冉欣的人,那份愛,從來沒有被稀釋過。自己自作聰明,覺得他們兩個肯定能走到一起,自己太幼稚了,是自己害了冉欣,冉欣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來都不知道怎麼去愛。
「我們明天早上過來,有什麼事兒給我們打電話。」澤林輕輕地拍了拍王東的肩膀。
走了,終于都走了。這個世界,現在只剩下他們倆了。可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安靜呢?
絕望,讓人的血液凝固,讓人只能看見自己脆弱悲憫的心,所有的隱藏全都被卸去。
想不到一轉眼幾年就過去了。從X中,到成才,從北城到北京,從入校到大二,從後海到現在的重癥監護室……
冉欣的樣子變了,只是樣子變了,她永遠都是王東的那個長不大的女孩兒。那麼倔強,那麼冷峻,那麼不解人意,可就是這個女孩兒,讓自己一輩子都難以割舍。
「呵呵,呵呵呵……恩,傻丫頭,你別耍我了好嗎?三年了,我等了三年了。你為什麼永遠都是這麼殘忍,我就真的那麼討厭嗎?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你從來都不讓我感到一絲的希望,哪怕就一點。」
「別睡了,懶豬。高考報志願的時候,你就睡懶覺。就是因為你懶,所以你大學還是跟我考到了一塊兒,你這輩子逃不掉了,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我知道,你想你爸爸,你想了好多年,鐘寒都告訴我了。你快點醒過來,我們一塊兒去找你爸爸,好嗎,好不好啊,你醒醒啊,你個笨蛋,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你想死嗎,你的命就這麼賤嗎?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照顧你啊,你以為你有多強大,你以為你自己有多厲害,沒有我你永遠都沒人保護,沒有我你永遠都會懶懶的賴床。」
「冉欣,馬上就到冬天了,咱們去北戴河,咱們去後海,我知道你喜歡在冰上滑,我知道,我在夢里夢到過,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是個女兒,沒你這麼懶。我拉著她的手,你拉著她的手,就讓她蹲在冰上滑,咱們從白天滑到晚上,什麼時候滑累了,滑不動了,你們就靠在我肩上休息,我身體這麼壯,抱得住你們倆,抱得住……」
「我知道我有很多毛病,懶惰,不思進取,我不能給女孩兒安全感,可是是你讓我在高中有了希望。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同尋常,我認定你了。為了你,我想好好拼,我想考到你們班,我想跟你在一起上課,我想跟你還有楊冰下課了一起站到班外頭……」
「楊冰說我很傻,你動搖了,我卻不願再前進了。我知道我傻,因為我覺得你只是感動,感動我替你挨了打,挨了處分,我不想因為這個讓你感激我,我不需要你感激我,那天李瑞揍我的時候,你抱著我,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感覺,我當時恨不得自己就死了,永遠死在你懷里。我自己一個人傻傻的呆了好久,我很害怕。所以我只要讓你不再害怕了,我就不會再害怕了,你明白嗎?你說話啊?傻丫頭,你就這麼狠,永遠都騎在我頭上,就讓我這樣對你搖尾乞憐,就讓我對你沒有一點辦法……」
冉欣的手似乎有點溫度了,眼楮沒有張開,可是她卻流淚了,這不是幻覺。雖然王東的視線全被淚水模糊了,但這不是幻覺,冉欣真的哭了。
冉欣太瘦小了,這麼小的床她也佔不滿。
「我知道你听見我說話了,你肯定听見了。我給你唱首歌吧,我給你唱首歌,你不太听我唱歌的,我,我最近很喜歡听周筆暢的歌,她長的很像你,只是聲音沒有你這麼啞,也沒有你看著舒服,什麼歌來著,奧,筆記,對,筆記,我覺得她唱的比林辰的歌好听,真的,你听我唱,你听我唱。
我看見……天空很藍,就像你在我眼前的溫暖,這世上有太多無奈,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才明白愛的越深心就會越痛,我很想飛,飛……,」王東記不住詞了。
「對了,我手機里有她的歌,你听啊,我唱得不好,很難听,你听原版的,原版的好听。」
回憶的畫面,記錄的語言,愛始終是你手中長長的線,載著我的想念,飛過了地平線,你溫暖的笑臉還一如從前。
回憶的畫面,記錄的語言,你說要我學著勇敢一點,偶爾哭紅雙眼,你一定會了解,眼淚是我心中另一種完美。
這個感覺,冉欣,冉欣動了,冉欣的手上有勁兒傳過來,輕輕地抓著王東的手,很輕,但是王東感覺得到。
「那是在十一月的最後一天,那種感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冉欣給我的第一次回應,再微弱我也能感覺得到。我知道她不會離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