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吃完飯後,就一直站在陽台上望著北城的夜色。
屋子里的氣氛真的比那次強了太多。澤林的臭腳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聲討,無奈這小子只能拿塑料袋套著腳。鐘寒發著撲克,今天冉欣的手氣很好,已經贏了好幾把了,早知道就不玩真錢了。冉欣呢,趁著鐘寒發牌的間歇,不停的讀著牆上的《臨江仙》,王東考Z大的自備稿件。
那首詩很大氣,但是在冉欣看起來卻顯得傷感。
詩人一個人站在江畔,沒人相伴。嘆息著過往,品味著孤獨。王東在背這首詩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嗎?他一個人,過去了這麼久,始終還是一個人。
晚上的月色很迷人,身處大北方,寂寥,空曠,似乎也都變成了溫馨。
口中的煙圈不停的吞吐,思緒的羈絆讓面色開始有些傷感了。
「干嘛又一個人抽煙啊?」冉欣走了出來,手中端著一杯剛沏好的熱茶。
「恩,我也不知道,你看。」
「看什麼。」
「我記得有一個大哲人說過,每個人死了以後都會化作天上的星辰,那些最明亮的其實都是在生前最寂寞的人。」
「好吧,這個哲人還挺深刻的。」冉欣自嘲地說。
「听到這個話,我一直都不懂。不過,人只有忍得住寂寞才能獲得想獲得的吧。」
「你現在很寂寞嗎?別這麼裝智者了好嗎。」
「呵呵,寂寞了好久。」王東捻滅了香煙,「以前的人生一直是渾渾噩噩,遇到了你就開始有了目標,當成一生的目標,也就不再覺得孤單了。」
「周筆暢都說了,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啊。」
「是啊,如果時間永遠能像現在這樣,那我願意停止成長,把記憶永遠停留在這兒,就我和你,里邊那兩個家伙不算,呵呵。」
「好了,外邊涼,進去吧,我的大哲學家。」
王東晚上的話很少,一直在听澤林亂侃。冉欣給大家添著茶,鐘寒沒事兒就會開開王東和冉欣的玩笑,王東似乎不太在乎,只是一個勁兒的笑,弄得鐘寒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
「恩,好了,該睡了,都十點多了,鐘寒咱們也快回房休息吧。」
「不是說好了晚上我跟冉欣住嗎?你說呢冉欣?」
「呵呵。」冉欣也調皮的笑了笑。
「喂,王東,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我沒意見啊,她倆那麼久沒見了,只要你別把腳上的塑料袋卸了,湊活一個晚上也沒啥啊。」
「哎呀,寒寒,求求你了,明天爬山的時候再和冉欣好好聊吧。我都開了一天車了,腰都快斷了,晚上給我揉揉吧,好不好了啦。」
澤林這小子肯定又是精蟲上腦了,真不明白,這麼冷的北城也能勾起他的色心。
在澤林的苦苦哀求下,鐘寒總算是不再逗他了。
王東他們回房子的時候,鐘寒把冉欣偷偷地叫了回來。
「怎麼了。」看著鐘寒神神秘秘的,冉欣很奇怪。
「你們倆晚上那個什麼,有沒有保障啊?」
傻子都能听出來鐘寒什麼意思,冉欣的臉漲得通紅,「什麼啊?」
「呀,這有啥麼?呵呵,給你,你不是說王東對你很規矩嗎?都這麼久了,考驗也該結束了吧,好好珍惜今晚啊。」
「恩,拿你沒辦法,你也注意安全偶。」冉欣收起來了以後,也壞壞的開著鐘寒的玩笑。
「你這丫頭,比我還壞,哼,我回去了。」
看著冉欣跟鐘寒嘀咕了兩句,王東也沒在意,只是遠遠的等著冉欣,女孩子的秘語自己就別瞎打听了。
「咱們去院子轉轉吧。」王東悄悄的說。
「你不困嗎?」
「恩,院子也算是北城的一個景點兒啊?我想把我來這兒遇到的所有,都跟你再過一遍電影。」
「好吧,恩。」
院子里的石凳上早就被厚厚的積雪壓住了。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月光皎潔的像半亮的白天。
「你跟鐘寒當時就這樣在院子里聊。」
「恩,是啊,我還記得她讓我放棄,說你是那種就算是白馬王子從身旁經過,你也只會是看看罷了,不會駐足,還說你現在不想這事兒。」
「你當時心里很難過嗎?」
「我不知道,當時的感覺很怪,明知道天上的星辰很遠,但還是覺得觸手可踫,即使知道根本沒有可能。我從小就很愛鑽牛角尖兒,初中的數學老師不知道罵過我多少次做題不會變通,一根筋兒。」
「你初中在哪兒上的?」冉欣突然問道。
「Y中,就是咱們X中旁邊的那所中學。」
「小學呢?」
「小學在光小?」
「光小,你在那兒上的小學?」
「恩,怎麼了,沒听過那個小學?」
「我是光小三班的啊,鐘寒也是我們班的。」
「我是四班的,三班,咱們是對門兒啊?」
「好吧,我想想,你是不是還在四班叫過隊,嗓子聲音特別大,而且那個時候你超胖。」
「我的天哪,小學咱倆也是校友啊,不過我只在那兒上了兩年就轉到常亮的學校了。哎,世界真的好小。」王東嘆了口氣。
「恩,我那個時候學習很差,成天就知道跟鐘寒胡玩,不過常亮小學的成績一直比我好。」
「你是個才女,呵呵,短頭發的才女。我想肯定跟你踫過面,你還記得不,每周一晨會的時候,咱們的教導主任,就是那個說方言的,他講話特別搞笑。」
「恩,他老把我說成額,一說起這個字兒我跟鐘寒就笑個不停。」
「哎,」王東嘆了口氣,緊緊地抱著冉欣,「命運太坑爹了,你說如果我沒有轉學,在學校追你,沒準兒,」
「沒準兒什麼啊?」
「沒準兒你現在已經開始相夫教子了,呵呵。」
「呀,討厭,其實那樣的話,沒準兒你很快就不會喜歡我了,我小的時候還挺胡鬧的,一點都不著男孩子喜歡。」
「不會的,我真笨,那個時候都沒有察覺到你,要是那個時候咱們就好了,該多好啊。」
「現在也不晚啊,馬上不就畢業了。」
「是啊,不晚。你穿婚紗會是什麼樣子呢?」
「肯定不好看,誰讓你讓我剪成短頭發了又。」
「沒事兒,你要是不想穿,那你就穿西服,我穿婚紗,把我自己嫁給你。」
「好啊,我等著我們王東也穿婚紗的那天,呵呵。好了,回去吧,我都困了。」
「恩,走吧,回去,明天去緣依山,那兒還有一堆故事呢?」
回到房子,冉欣一直甜甜地笑著,想不到自己跟王東真的這麼有緣分,那麼小就在一起了,彼此還沒有發覺,記得那個時候,王東這個小胖子叫隊的時候聲音特別大,能把人嚇死。
王東洗漱完了,看著冉欣還是沒有睡,輕輕的把被子拉開了,也擠到了床上。
冉欣把頭輕輕的埋在了王東的懷里。
「你怎麼還不睡?」
「王東,你,想不想要啊?」
王東感受著冉欣身體中的那股熱流,可心理卻又停住了腳步。
「呵呵,快睡吧,你個丫頭咋這麼色的?快睡了,這麼冷的,小心著涼了。」
「王東,你是不是嫌棄我?」
「你怎麼這麼說啊?你胡想些什麼。」
「我胡想,在學校招待所的時候你就是這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啊?」
「你閉嘴,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也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你听見了沒有?」王東重重的說了一句。
冉欣背對著王東,只能听見哭泣聲。
王東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輕輕的抱住了冉欣的背。
「你放開我,我知道你還很在意,可我也不想啊。」
「傻瓜,我說過你在胡想,我。」
「那你到底為什麼」,冉欣扭過了身子,滿臉淚光的看著王東。
王東憐惜的用手擦著冉欣臉上的淚。
「我對你的愛不是靠這個維系的,認識你之後從沒有想過跟你要這樣子,因為我覺得那樣做,會讓我覺得對你有愧疚,是在傷害你。」
「你為什麼要這樣想呢?」
「因為我愛你啊?而且現在,真的還不合適,我們還在上學,你不是說還要考研嗎?」
「這是理由嗎?你是不是還忘不了劉炎珊。」
「哎。」王東輕輕地在冉欣額頭上彈了一下。
「快睡吧,我要是忘不了她,就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我曾經愛過她,但是已經過去好久了,現在,這兒。」王東把冉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只有你一個,等我需要的時候,你就是想拒絕我也會把你硬拉到床上的,呵呵,好了,放心吧。你身子還沒完全恢復好呢?別胡思亂想了。」
「還硬拉到床上,等你想要了,肯定不給你,讓你心里撓癢癢。」冉欣終于破涕為笑了。
「總算不哭了,來,讓哥哥抱抱。」
「討厭,你怎麼這麼討厭啊。」冉欣的小粉拳不停地砸在王東的胸膛上,終抵不過王東的大力氣,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躺在王東的懷里睡著了。
冉欣心里明白,王東是在刻意的不去觸踫自己心里的傷痛,只是他嘴上不說,他真傻,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好呢?自己真的有那麼好嗎?值得王東這樣去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