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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皇宮一角,在一處破敗的宮殿內,矗立著一座高樓,樓門前有許多士兵把守,除了送飯的宮女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
高樓上,一名少年趴在窗口,含淚望著庭院中翩翩飛舞的燕子,喃喃念誦道︰「女敕草綠凝煙,裊裊雙飛燕。洛水一條青,陌上人稱羨。遠望碧雲深,是吾舊宮殿。何人仗忠義,泄我心中怨!」
一名容顏憔悴的美貌少女從他身後走來,驚惶地抱住他,低聲道︰「陛下不可再念這詩,要是讓董太師知道了,只怕又要生事端!」
少年舉袖拭淚道︰「這賊子,奪我漢家江山,我恨不能生啖其肉!」
少女慌忙舉手掩住他的嘴,驚惶四顧,見沒有人在旁側,才松了一口氣,顫聲道︰「陛下,千萬不可這種話,不然,只恐我夫妻『性』命不保!」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自樓梯口響起︰「好詩啊,早听過弘農王做了這詩,今日听到弘農王親口念詩,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少帝劉辯與帝妃唐氏都大驚失『色』,見到那登樓而上之人,嚇得渾身『亂』顫。
一名面容陰沉的中年人身著大漢重臣服『色』,冷笑著站在樓梯口,正是當朝相國董卓最為倚重的謀士李儒。
李儒邁步走進房中,望著少帝劉辯,不住地冷笑,眼中殺機濃重,懾人心魄。
在他身後,數十名如狼似虎的兵士魚貫而入,個個手持利刃,殺氣騰騰,不懷好意地看著少帝與唐妃,那目光如同看著待宰的羔羊一般。
少帝與唐妃相依相偎,抖成一團,想要問問李儒的來意,卻只听得牙齒踫撞有聲,哪里得出話來?
在一片沉寂之中,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李儒,你來做什麼?」
李儒眯起眼楮,向那邊看去,卻見一名絕『色』美女俏立在臥室門口,怒視著他,眼中似有熊熊怒火燃起。
李儒冷笑一聲,大模大樣地行了一禮,漫不經心地道︰「參見太後。」
那美女正是少帝之母,何進之妹,當朝太後何氏。雖已年逾三旬,但因天生麗質,多年來一直養尊處優,看上去仍如二十余歲的年輕女子一般。若非有如此美貌,她又怎能以屠戶之女晉身宮廷,受靈帝龐愛,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她輕移蓮步,走到少帝身邊,伸手將他攬入懷中,滿眼溫柔之『色』,關愛之情溢于言表,又抬起怒視李儒一眼,冷然道︰「李儒,你還當我是太後嗎?」
李儒眼中殺機閃動,森然道︰「臣一直當你是太後,就算是死了,你也是太後!」
何太後怒笑道︰「好啊,董卓終于要動手了嗎?這一次,他又想找什麼借口除掉我母子?」
李儒冷笑道︰「弘農王不守君臣之禮,怨望作詩,相國聞听,特命我奉上壽酒,請太後與弘農王共用!」
他一揮手,兩個兵士越眾而出,手捧托盤,上面放著一壺酒與兩個酒杯,李儒手指酒壺,笑道︰「請用壽酒!」
劉辯驚叫一聲,一頭撲在何後懷中,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
何後伸手輕撫兒子的肩膀,怒視李儒,昂然不懼,大聲道︰「既是壽酒,你可先飲!」
李儒大怒,厲聲喝道︰「你敢不飲?」手一揮,一道寒光自他袖中『射』出,直『射』向少帝腳下,篤地一聲『射』進木質地板中,卻是一柄短刀,尖端『插』進木板里,刀柄兀自顫動不停。
一名士兵捧著白『色』長綾,走上一步,李儒指著短刀和白綾獰笑道︰「相國早知你們不肯飲酒,因此特備此二物,你自己選吧!」
少帝嚇得面白唇青,幾乎暈去,身邊唐妃卻跪了下來,哀聲求告道︰「妾身願飲此酒,求李公放過太後母子吧!」
李儒冷笑一聲,一腳將唐妃踢翻,罵道︰「你算什麼人,也配代弘農王去死?」
他劈手抄起酒壺,送到何後面前,喝道︰「你先喝一杯!」
何後俏臉上怒容滿面,仰天大叫道︰「何進!都是你這無謀匹夫,下詔命董卓逆賊進京,才有今日之禍!」
李儒大怒,劈面一個耳光,將何後打翻在地,一把揪住少帝,怒吼道︰「弘農王,請用壽酒!」便將毒酒向劉辯嘴邊湊來。
少帝驚惶大叫,用力掙扎,只覺李儒的大手如鐵鉗般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能掙月兌一分一毫,正在驚慌之中,卻被李儒手中酒壺塞進了口中,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口,隨即又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李儒松了手,冷笑道︰「喝了這鴆酒,就算你是天神降世,也多活不了片刻!」
少帝跌倒在地,面如死灰,淚流滿面,慘然作歌道︰「天地易兮日月翻,棄萬乘兮退守藩。為臣『逼』兮命不久,大勢去兮空淚潸!」
旁邊那美貌少女從地上爬起,撲到他身上,見自己的夫君口中溢出鮮血,不由心如刀絞,珠淚滾滾而下,亦慘然歌道︰「皇天將崩兮後土頹,身為帝姬兮命不隨。生死異路兮從此畢,奈何煢速兮心中悲!」
何後用力從地上撐起身子,被打得嘴角溢血,呆呆地望著兒子,滿臉慘然之『色』,兩行熱淚從俏臉上緩緩流下。
李儒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今日除了你們幾個禍害,相國可高枕無憂了!」
何後舉手指著李儒,慘笑道︰「你今日殺了我母子,就以為可以永保富貴了麼?哈哈,董賊『逼』死我母子,必遭皇天遺棄,天下忠義之士,必欲食其肉,寢其皮,董賊以一人之力抗衡天下,焉能不亡?你助惡為虐,遲早難逃滅族之禍!」
李儒聞言大怒,大步上前,雙手揪起何後,用力一輪,向窗外扔去,听得窗外傳來一聲慘叫,怒笑一聲,又拿起毒酒,用力灌進少帝口中,活活將他灌死在地上。
唐妃撲在少帝尸體上,放聲大哭。李儒听得心煩,揮手喝道︰「勒死她!」
幾個士兵虎狼般撲上去,按住唐妃,將那白綾纏住少女雪白的頸項,兩邊用力一拉,唐妃的臉立刻憋得通紅,再也無法呼吸。
在這生死之際,唐妃卻並未有絲毫恐懼之『色』,雙目望向何後掉下去的窗口,『迷』茫的眼中微微『露』出了一絲驚。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在她的眼中,清楚地看到,在窗口那里,一個三寸高的男孩正斜倚在窗框上,俊秀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笑眯眯地看著她。
士兵們並沒有注意到那個怪的男孩,只顧用力勒緊白綾。隨著白綾收緊,少女香軟的舌頭不由自主地從櫻唇中吐出,眼前一片發黑。
在她暈去之前,隱約看到那男孩站直身子,轉身向樓下大聲叫道︰「老大,快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