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韋仁將小太監的操練交給手下那群隊官,更多的時間跟在康熙身邊。一方面,宮里內外的事情逐漸多了起來,韋仁慢慢也成為康熙身邊的「特務」,所有的信息都先匯集到他這,然後再由他奏報給康熙。這時,與原著不同之處,因為他比韋小寶又文化多了,康熙還帶他一起到蘇麻喇姑那听講。哪一方面,便是韋仁的私心作祟。現在,他除了定時回尚膳監跟海老太監學藝、陪康熙比武外,又增加了一件必干之事,那就是奉旨跟蘇麻喇姑學文,這讓韋仁甘之如飴,痴戀無比。每每學習之時,他總表現「白痴」、「幼稚」許多。原本他對古文、繁體字欠缺不少,于是更有理由,為不負聖命,必須由蘇麻喇姑親力親為才有收效。蘇麻喇姑對康熙這樣的聖君辦法多多,唯獨對此無賴之徒卻毫無辦法。但是她卻是拒絕不成,他有聖命為依;又是有些不舍,此人無賴,但又尤其,每每多听到許多宮中聞所未聞、世間奇異怪僻之事,什麼西方小燕子公主的天真爛漫故事、紫薇小姐與王子之間的生死戀情、平民少年與富家小姐間的童話愛情等讓她迷戀;什麼所生活的大地是個大圓球、空中飄浮無數肉眼見不到的小細菌、摩擦後的梳子能夠吸取碎紙等奇詭之事。在皇上未在身旁時,他找機會對自己有意無意進行輕擾,要不是拽住自己的玉手,撫模著說會看看手相,不過他所說竟然八九不離十;要不就撫按自己的柔肩說是為自己按摩,不過他按摩得確實讓自己覺得舒爽;更有甚者,竟敢摟著自己的蠻腰,端起自己的右手,說是教自己西方交誼舞,不過他帶著自己飛旋,學會後確實發現是一種飄逸無比的舞蹈,與大清的舞蹈果然不同。
總之,小桂子此人年紀輕輕的模樣下邊確實有好些東西。蘇麻喇姑知道小桂子是公公,有時竟然會覺得太可惜了。每思于此,她的玉臉便會覺得有些緋紅,但是也就慢慢接受,後來竟然習以為常了!
這日晚膳之後,在上書房,康熙在考究韋仁的書法。雖說韋仁的書法還是很爛,比起康熙、蘇麻喇姑這些高手,但是比起剛學練書法時卻是進步不少,康熙對此還是嘉獎一番。
這時,見張德珠進來,請了安道︰「太皇太後鳳輦已經擺駕上書房了!」
康熙帶著蘇麻喇姑、韋仁忙趕出門來迎接。只見太皇太後的鳳輦已經停在上書房門前。太皇太後已經下了鳳輦,顫巍巍地扶著兩個宮女肩頭進殿坐下。康熙忙迎上前去施禮隨︰「請皇祖母安!——皇祖母有何吩咐,只管傳叫孫子,何必親自走來?」太皇太後笑道︰「有段時日沒見到皇帝,心里惦記著。本來今日想早些時候過來,又听說皇帝夜里上書房辦事兒。皇上一定要注意自個的身子骨兒啊!曼姐兒,皇上晚膳可進得好?」
蘇麻喇姑忙跪下道︰「回老佛爺,萬歲爺今晚進了兩碗碧粳米膳,一塊春卷兒,進得香!」太皇太後呵呵笑道︰「這就好,起來吧!」蘇麻喇姑磕頭回道︰「謝老佛爺!」
太皇太後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韋仁道︰「這是不是那個小……」
康熙忙接過話茬道︰「這就是孫兒與皇祖母提高的尚膳監的小桂子,是個很忠心的奴才。與索額圖、熊賜履、曹寅一道幫孫兒辦一些要緊事!」
「奴才小桂子叩見太皇太後老佛爺,祝老佛爺萬壽金安!」韋仁忙跪行上前磕頭道。
「小桂子,你現在跟著誰?」太皇太後問道。
「受皇上恩典,小桂子現在是尚膳監的首領太監。以前跟的是海大富海公公。」
「是海大富啊!他是順治爺跟前的老人哪!也是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太皇太後說道順治帝,不由得傷神起來。康熙見此狀,連忙接話道︰「這些日子,孫兒已經密見了索額圖、熊賜履、曹寅三人,已經晉升曹寅為三等侍衛。」
果然,康熙的話講太皇太後的思緒引導自己今日要辦的事上。太皇太後不愧是久經大事的女中巾幗,她點頭嘆道︰「索額圖和熊賜履都還罷了,曹寅也是個有良心的——只是據我看,皇帝你還缺著一個人兒呢!」
康熙心中一動,忙賠笑道︰「求老佛爺明示!」太皇太後說︰「你怎麼就沒想到重用九門提督吳六一呢?」
「吳六一!」康熙一听這個名字。心中豁然開朗。在京城,九門提督只是個從三品,秩位並不高,但這個職務,統轄著德勝、安定、正陽、崇文、宣武、朝陽、阜成、東直和西直門的防務,最是緊要不過。吳六一自號「鐵丐」,素稱京華「怪人」,一般的王公大臣都不敢招惹——這人如能籠在袖中,擒鰲拜便添了五成把握。康熙不禁說道︰「好!」又遲疑道︰「只是如今局面如此紛亂,萬一他與鰲拜……」
「那不會!」太皇太後收斂了笑容,「這人不會輕易趟混水的。他恩怨心重得很,鰲拜和他同列入關,只因佔了個滿籍,名分比他高出了一大截子,他心能服?近日听聞倆人有些紛斗,皇上何不去查查?」
康熙忙躬身答道。」老佛爺教訓極是。不過——」
「你給他恩典,他自然听你的!」不等康熙說完。太皇太後和顏悅色地他說道︰「明兒你下個詔兒,從天牢里放了那個查什麼來著?」
「那個人叫查伊璜!」侍立在旁的蘇麻喇姑一听,馬上接口。
大皇太後笑道︰「既然曼姐兒知道,這是就叫曼姐兒辦吧。」
康熙點頭道︰「成,就叫蘇麻喇姑辦這個差。」
「奴才領旨!」蘇麻喇姑笑盈盈跪下叩了頭,道︰「依奴才看,明兒就叫曹寅去查伊璜,人情做給小魏子,好麼?」
太皇太後笑著又絮絮叨叨地安排了好一陣子,才啟駕回慈寧宮去。
康熙對此時好奇,笑問蘇麻喇姑道︰「哎,方才太皇太後說吳六一、查伊璜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麻喇姑笑道︰「姓查的是吳六一的大恩人,萬事都听他調遣!」
這回韋仁也站了過來,蘇麻喇姑微瞟了他一眼,接著講了起來。
原來被關的叫查伊璜是福建海寧人,他出身海寧世家。在順治時期當過孝廉,年輕時也是個眼高心大的。
那年隆冬,海寧下了一場大雪,查孝廉帶了四五個僮僕挑著酒食到野外游玩,到一個破觀子里頭飲酒看雪賞梅。
這觀前有個古鐘擺著觀門口,讓查孝廉覺得突兀。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雪地里走來個討飯的,不過二十上下年紀,旁若無人般來到古鐘旁,把要來的一堆干糧放在鐘旁,一只手掀起鐘來,另一手抓著干糧放進筐里,然後離去。小人們覺著奇怪,以為這古鐘是個贗貨,便想去將其掀起,把乞丐的干糧取出藏起。誰知,一人去掀紋絲不動,倆人也是無可奈何,最後眾人一起去掀那鐘,不料幾個人把吃女乃的勁兒都用上了,掀了半天還是掀不動,那鐘恰如生根一般。查孝廉心里這才覺得神奇。
不久,乞丐又回來如前一般,一只手掀起鐘來,另一手抓著干糧放進筐里,然後再離去。如此這般,往往返返五六次。最後,這個乞丐又來了,旁若無人地坐在鐘前雪地里,掀起鐘拿塊干糧就啃,吃完再掀再拿,像開箱子那麼容易。查伊璜大吃一驚,驚奇此人神力無比,便親自來到他的跟前,說道︰「你身為這等一個好男兒,為何要行乞為生呢?」那乞丐回頭看了查孝廉一眼,邊吃邊道︰「好男兒不能做出英雄之事,寧可為乞丐!」查孝廉聞言猛然心動,問道︰「我听得人言,海寧城有一乞丐,手不拖杖,口若餃板,破衣如鎢,三餐不飽而無饑寒之色,人稱‘鐵丐’的,可是你嗎?」那人大笑道︰「正是我,我就是鐵丐吳六一。」查孝廉也笑問︰「好漢能飲酒嗎?」鐵丐哈哈大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如何不能飲酒!’于是查孝廉就邀他到廊下,二人對座而飲。就這樣查孝廉喝一杯,鐵丐喝一碗,一來二往,倆人直飲了三十多回合。這時鐵丐是面不改色,二查孝廉則已經是酩酊大醉,只說了句︰」好一個鐵丐,真是海量!我等只能是扶醉而歸。」當即醉倒在地。
當晚酒醒,查孝廉忽然想道,天氣如此嚴寒,怎麼就沒有邀鐵丐來家避雪。于是跌足後悔不已,忙趕緊命人把自己的狐裘和袍子送到觀廟里去,那鐵丐欣然接受,也不感謝。
第二天下午查孝廉再去拜訪鐵丐,見他依舊赤足露肘,便驚訝地問︰「我送你的袍子和狐裘呢?」
鐵丐淡淡一笑道︰「換酒吃了,我一個討飯的要那麼好的衣服有什麼用處?」查孝廉听了更覺此人不可等閑視之,便仔細詢他的出身。問後才知這鐵丐原也是世家子弟,父親吳道大是前明的觀察。嘉應(今廣東梅縣)大埔人。幼讀詩書,廣涉經史。少年時流落在鳳凰山一寺院中打雜。寺里的僧人夜里教授徒弟棒法,吳六奇在旁看著就學會了。天亮僧人下山,吳六奇與其徒比試,不想失手將他打死,就自縛候僧發落。僧人讓他試演棒法後嘆息說︰「這雖然是我的棒法,但你使得出神入化,已可萬人敵了。」仍然留他在寺里。又一日,吳六奇巡夜遇虎,于是一棒斃之;又遇一虎,也斃之,用棒挑回寺院。僧人驚奇之余就對他說︰「現在天下大亂,你還是下山建功立業去吧。」幼讀詩書,廣涉經史。少年嗜酒好賭,以致傾家蕩產,充當郵卒。後不務正業,淪為乞丐,浪跡于閩粵江浙。
閑談中,吳六一談論起江南山隘河道、形勝險阻、安營下寨,用兵布陣,頭頭是道。查孝廉不禁大驚,道︰「吳賢弟,我錯看了你!你是海內奇杰,拿你當酒友,真是失敬失敬!」後來,查孝廉就吳六一請到家里,每日上賓相待,說︰「賢弟乃蚊龍,暫且在我這小池里待些時。方今天下大亂,不愁英雄無用武之地。」
後來,清兵入關,洪承疇打到浙江,吳六一投了洪承疇。他便直從福建一直打到廣州,血戰百余陣,功勞並不次于鰲拜。先前听說做過一次循州知府,後來才晉升為九門提督。
吳六一發跡之後不忘查伊璜的大恩,派長差至海寧尋找查孝廉,才知道查伊璜家遭了兵災,窮病潦倒,以賣字為生。吳六一當即贈金三千兩,幫助查孝廉恢復家業。這是何等的情分!
也是命里該當。順治年間,有個叫莊廷龍的人,閑著沒事弄來一本前明的什麼《朱相國史概》的書。寫序的人想著查孝廉的名氣大,不言聲地把他的名字也署了進去,後朝廷查究這本書時,就將查孝廉抓了起來。吳六一听說這事就慌了手腳,一個月連上了七折,非要用自己的官職換查孝廉一命不可。順治帝瞧著洪承疇的面子和這吳六一的功勞情分,這才爺才免了查伊璜一死,將其關押在刑部大獄之中。吳六一一直沒有放棄解救他的努力,但是為鰲拜一黨阻擾。
說至此,蘇麻喇姑笑道︰「皇上您若把查伊璜放出來,那吳六一能不感激報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