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林中的一塊樹蔭下,徐天川打開一張油布鋪在地上,然後打開食盒將里邊的食品、果盤擺好。徐天川心想韋香主他們三人必有體己話要說,于是,提著食盒,走到一旁的樹蔭下,自行其是去了。
方怡悶不做聲地坐在一端,小郡主則緊挨著坐下,但是她的眼楮卻給韋仁使了個眼色。
韋仁知道自從「翠玉山莊」那夜後,這幾天,方怡對自己一直不溫不火的。他自知原因之所在,但是他不以為忤,這方怡是最注重古時之「綱常倫理」的,現在她只是內心對于自己花花心腸不滿意而已。
韋仁從不認為自己哄女孩是掉價之事,既然小郡主要主動幫忙,他何樂而不為呢!他舌忝著臉挨著方怡坐下,方怡橫了他一眼,將身子往外挪了挪,韋仁便緊跟著挪了過去。方怡知道這主是厚臉皮之人,一副死纏爛打的潑皮樣,也就不再動了。
韋仁見小陰謀得逞後,便端起水囊給方怡面前的水杯倒滿,然後將另外兩個杯子也倒滿,端起杯子道︰「怡姐姐、小郡主,剛才我問了車夫,再往前三里地,便是分叉口,咱們就要分手了,這里我以茶代酒,祝你們一路平安吧!」
小郡主沐劍屏一听,眼楮里一紅,道︰「這麼快!韋……韋大哥,這一別不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我……我……」
「好妹子!別哭。哥哥也舍不得你!可是沒有辦法,哥哥確實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過,我想咱們天地會和你們沐王府是殊途同歸的,我相信不久的將來,咱們一定會再相聚的!」韋仁安慰小郡主道。
「哼!」方怡听到不久便要分手,心中也甚是酸楚,但是她一直要強,原本以為韋仁是宮中的小太監,因此他與自己雖有肌膚之親,但是自己不以為忤,只是暗自下定決心,這一輩子就是守著他而已。誰知後來,她听到從朝廷中傳出消息,韋仁是奉清廷小皇帝的密旨,以假太監的身份暗藏在宮中,掩人耳目,目的是為了協助小皇帝一舉擒拿鰲拜。她不由得心中怨喜交加,其中,她心里明白那歡喜之心可遠勝埋怨之情。加之,這小韋仁小小年紀,既是天地會「青木堂」的堂主,統率直隸京畿會眾數千人,又是名滿天下的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的徒弟。于是,她的這顆心已經在這時死死的交給了這個人。
不曾想,那晚參加「翠玉山莊」的夜宴,他竟然還是名震天下的「仁威堂」的主人,他身邊還有多名嬌艷無比的女人。這不由得讓她恨得銀牙直咬,怒氣沖天。她也暗地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情薄意寡之人遠遠的,但是,她那顆不爭氣的心卻是早已被他偷取。她不得不氣惱自己,因此,從離京之時起,她便板著臉,對那人一直不理不睬。
可是,現在分手在即,她的心再也控制不住離別的傷情,也就端起了面前的水杯,紅著眼圈道︰「是啊!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只是今日一別……你是身在花叢中人,恐怕沒過幾日便會將我和小郡主遺忘到……」說到此,她再無語,只是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韋仁一听心中頓起酸楚之意,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水杯,伸手將方怡的凝脂柔荑抓到手中,道︰「怡姐姐放心,小寶在這里發誓,不管我有再多的女人,咱們在宮中生死與共的生死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小郡主,你說是吧!」
方沐二女一听他的言語,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淚珠兒從紅紅的眼眶中流淌而下,只是他們的嘴角卻露出了微笑。
心結解開了,氣氛融洽了許多。三人有說有笑的,喝水吃東西。
那小石頭出現了。他到了徐天川面前講了幾句話後,離開了。
徐天川收拾東西,提著食盒走了過來,道︰「少爺!車馬隊的人說該動身了。」
車馬隊繼續向前行了三里多路,便來到岔路口。
車馬隊的領隊婁三爺在出京前,便得知這位坐在2號車中小爺,是「威遠車馬行」這次要送的貴人。當時送他上車的,婁三爺是親眼所見的,那可是「威遠車馬行」的行主,而且對這位小爺可是畢恭畢敬的,定不是一般的人物。因此,一路上,他一直是小心謹慎,要求護衛隊重點保護這輛車,而他同樣親自騎馬跟在車旁。
婁三爺見馬車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掀開了車窗上的簾子,露出那張清秀的臉,道︰「婁三爺,能否叫車隊停一下?」
「好的!爺。」婁三爺哪敢怠慢,立即舉手喊道︰「車馬隊停止前進!」
不一會,命令從隊前一直傳到隊尾,。整個車馬隊如制動的車一樣,「嘎」的一聲停住了。
韋仁點了點頭道︰「婁三爺,你這個領隊很不錯!」語氣好像就是這車馬行的老板一般。
婁三爺可不以為忤,福至心靈道︰「爺過獎了!小的這是本分。」
「好!很好!」韋仁見他不卑不亢,為人謙順,很是滿意。他點頭道︰「我記住你這個婁三爺了!婁三爺,你去通知5號車,讓他們好好的將車上的客人送到石家莊。」
「是!」婁三爺行禮後,撥轉馬頭向車馬隊後頭而去。
不一會,一輛馬車從隊伍中離開,轉到向南。韋仁見徐天川坐在趕車人的身邊朝自己抱了抱拳,而方沐二女從車中探頭出來,揮手相別。大車行出三十余丈,轉了個彎,便給一排紅柳樹擋住,再也不見了。
「走吧!」韋仁一直待馬車無影後,頓覺得身上氣力全無的樣子。他對馬車邊的婁三爺說了一句,便放下簾子躺了下來,閉目養神起來。
婁三爺這才命令車馬隊繼續向西前進。
待車馬隊向西消失在黃龍之中後,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從京城方向來了一只二十多匹馬的馬隊。風馳電掣般奔馳到岔路口,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停!」
頓時馬兒們的嘶鳴聲此起彼伏,馬背上的騎士先後收住韁繩,只見馬蹄揚起,但是騎士們的身手都不錯,將自己的坐騎穩穩地控住了。
只見一個青衣人跳下馬,仔細在路上察看了一番,走到一個青衣白發老頭面前,拱手道︰「稟告章特使,有一輛馬車向南去了,其它的都向西。」
「好!張武,你帶八人往南追。記住,教主及夫人交代,那人要一定要活口。」
「遵命!」一個青衣大漢抱拳道。說完,領著八騎從向南的岔路奔馳而去。
「走!繼續追!」白發老者雙腳一磕馬身,領頭向西追去。
韋仁在馬車中合眼睡了一覺。
到了傍晚時分,忽听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傳來,將他驚醒。他坐起身來,伸手掀開車棚的窗簾。只見,近二十余乘馬自東南方疾馳而來,片刻間奔到近處,馬背上全是攜帶兵器的青衣人。他們追上車馬隊,便四下分開將車馬隊圍了起來。車馬隊見此情形,只好將車馬停了下來。
這時,一個青衣白發老者驅馬到了車馬隊前,拱手問道︰「請問,你們這誰做主啊?」
婁三爺一揮手,立刻又兩騎跟在他身後迎了上去。
婁三爺是個白淨的中年漢子,一身的黃塵,年紀大約四十五六,一身合身的褲褂,腰里鼓鼓的,身後兩匹馬上坐著兩名壯漢子,各提著一口帶鞘的刀。
婁三爺此刻一臉的肅穆,兩眼炯炯有神,隱隱有種懾人之威,滿臉的精明干練,一看就知道是個飽經世故,經驗歷練兩豐富的老江湖。
他縱馬來到青衣老者面前抱拳道︰「這位請了!在下婁慶峰,是‘威遠車馬行’的領隊。不知各位將咱們這般圍住有何貴干呀?」
那青衣老者笑道︰「婁領隊誤會了。是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少年勾引我家老爺的小妾,帶著小丫頭私奔了。不知,婁領隊在你得車馬隊里是否看見了這樣的三個人?」
婁三爺搖了搖頭道︰「沒有!咱這隊車馬隊里,沒有你說的的這樣三個人。」
「此話當真?」青衣老者听了皺著眉道。
「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看查看。」婁三爺原本心中不服氣,但是車馬行的規矩就是客人、貨物是第一位的,加之對方均是太陽穴高隆,功夫不淺的之人,自己這次又有重任在肩,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青衣老者見婁三爺主動提出讓自己搜查,頓時底氣泄了幾分,但是,他知道這次任務是不容自己疏忽的。他還是立即派出兩個人,分別從隊前、隊尾進行搜查。
很快,搜查完畢,並沒有發現根本沒有要追查的三個人。
青衣老者拱手道︰「婁領隊敬請原諒!。多有得罪了。走!」他一揮手,率領其手下從原路飛馳而去。
「威遠車馬行」的車馬隊重新開始上路了。
走了不一會,突然間,天地間刮起了一陣東北風,半空中飄下一陣黃豆般的雨點來。
「咦!這天開始下雨。」韋仁听到雨珠敲打車棚的聲音,心中暗想道,「看來,莊家所在之地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他掀起簾子,只見一團團烏雲從東北角涌將過來,心想道︰「這雨只怕不小,看來真得找個地方躲雨。莊家、雙兒,咱們是不是就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