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少林僧和韋仁、雙兒二人下得錦繡峰來。澄心將經書還給韋仁後,並告知受玉林大師之命,由少林十八羅漢專程護送他返回京城。韋仁欣然接受了。這時他對玉林這老和尚已十分佩服,他閉目打坐,似乎天塌下來也不理,可是不動聲色,暗中一切已布置得妥妥貼貼。
一行人下得五台山,韋仁見到小石頭在路旁出現。小石頭看到韋仁被一群僧人擁簇著,警惕地只在一旁徘徊,一時間不敢靠前。他的舉動不由得讓韋仁暗自點頭,這小子果然是個鬼靈精,看來又是一個能干之人,可以好好培養。于是,他偷偷在雙兒耳邊交代了幾句話。雙兒領命離開了。
到了城鎮,韋仁一下五台山,便雇了十輛大車,自己與雙兒坐一輛,十八位少林僧倆人坐一輛,一路上住好店,喝名茶、吃素齋,無不極盡豐盛。每一處地方韋仁又出手大方,使所到之處的掌櫃和店伙將十八位少林僧當作天神菩薩一般相待。少林僧清苦修持,原也不貪圖這些飲食之欲,但見他相敬之意甚誠,自不免頗為喜悅,不由自主地喜歡上這位年輕公子。
韋仁知道在武林中「少林寺」的地位,不論是在黑白兩道、還是官府江湖。而且,少林十八羅漢本身便是武林高手,與之結識相交,均不是吃虧之事。于是,這一路上他和眾僧談談說說,很是相得。既有少林十八羅漢護送,一路之上自是沒半點凶險,那身材高瘦的胖頭陀固然沒現身,連其余武林中人物也沒撞見一個。
不一日來到北京城外,澄心等十八少林僧和韋仁便行禮作別。
進得北京城韋仁並沒有進宮,而是住進了西直門外的一家名叫「如歸客棧」的大客店。他要了間上房,便將雙兒派了出去。
不一會兒,雙兒買備應用物事回來。韋仁閂上了門,雙兒便在在門外守候。韋仁便用油布將那部《四十二章經》包好,拉開桌子,取出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在桌子底下的磚牆上割了一洞,將經書放入牆洞,堆好磚塊,然後取水化開石灰,糊上磚縫。這樣石灰干後,若非故意去尋,決計不會發現。
一切妥帖後,見天色已晚,倆人用過晚飯後,韋仁安排雙兒在店內等候。自己便打散頭發,換上一件破爛不堪的衣服,偷偷從後窗爬出,離開了客店。
雙兒一直坐在燈下,默默地等著韋仁回來。她將玉首伏在手臂之上,靈動的大眼楮一直出神地望著桌上的微微晃動的燭光,正在回想著從見到韋仁的第一眼到今日的日子,愉悅的神情總是在臉上顯現。作為一名身份卑微的少女,能夠跟著這樣心情和順,對自己寵愛有加的主子,她覺得自己十分的幸運。她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想愛惜自己生命一樣珍惜。
雙兒正在客房中胡思亂想著,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便听見與韋仁約定的敲門聲。她打開房門,韋仁穿著一身黑色衣閃了進來。倆人無話,雙兒服侍韋仁梳洗後便安歇了。
次日一早,韋仁帶著雙兒出了客店,雇了一輛騾車,準備先帶雙兒去吃一餐豐盛早點。
他和雙兒上了騾車,彎了舌頭,滿口京腔,說道︰「先去西單老魁星館。雙兒,那兒的炸羊尾、羊肉餃子,很是不錯。」雙兒點了點頭,那車夫也恭恭敬敬的應道︰「是!」
那騾車行得一陣,忽然出了西直門。韋仁道︰「喂,是去西單哪,怎麼出了城?」車夫道︰「是,對不起哪,大爺!前一陣子,這往西單方向正在修路,官衙要求車馬必須繞道而行。」韋仁暗自冷笑一下,裝作不在意的模樣道︰「哦!還有這等事。」
「是啊!大爺可能是出京日子久了些。這還是前幾日才有的事情。」車夫很恭敬的答道。
大車出城後徑往北行,走了一里有余,仍不回頭,韋仁見狀喝道︰「趕車的,你搗什麼鬼?快回去!」車夫連聲答應,大叫︰「回頭,得兒,得兒,呼,呼!得兒,轉回頭!」鞭子劈拍亂揮,騾子卻一股勁兒的往北,越奔越快。
車夫破口大罵︰「他媽的臭騾子,我叫你回頭!得兒,停住,停住!你女乃女乃的王八蛋騾子!」他越叫越急,那騾子卻哪里肯停?
便在此時,馬蹄聲響,兩乘馬從旁搶了上來,貼到騾車之旁。馬上乘客是兩名身材魁梧的漢子。韋仁低聲道︰「動手!」雙兒身子前探,伸指戳出,正中車夫後腰,將他從車上摔了下去。在車夫的慘叫聲中,一個馬上漢子飛身而起,坐在車夫位上。雙兒又是伸指戳去。這人反手抓她手腕,雙兒手掌翻過,拍向他面門。那漢子左掌格開,右手抓她肩頭。兩人拆了八九招,雙兒瞅準機會,砰的一聲響,右掌擊中車上漢子胸口,那漢子便飛身跌出。另一名漢子見這小丫頭手上功夫很是了得,不敢再上車與她搏斗,于是揮舞著馬鞭擊來。雙兒伸手抓住鞭子,順手纏在車上。騾車正向前奔,急拉之下,那漢子立時摔下馬來。
韋仁連忙從車中出來坐在車夫的座位,雙手拿過韁繩,嘴中叫著「得兒,得兒」,同時左手松韁,右手緊韁,那騾子果然服帖地轉過頭來。這時,只听得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響。倆人回頭一看,又有十幾乘馬從後追來。韋仁面顯驚容,但是,你如果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他的眼神其實十分平靜。
韋仁一抖手中的韁繩,趕著騾車往斜路上沖去。追騎一時不能收住前沖之勢,沖過了騾車。他們只好又撥轉馬頭,在後急跟。可是畢竟是馬快車慢,不多時,十余騎便將騾車團團圍住。
韋仁見馬上漢子各持兵刃,連忙叫道︰「青天白日,天子腳下,你們想攔路*劫嗎?」一名漢子笑道︰「我們是請客的使者,不是打劫的強盜。韋公子,我家主人請你去喝杯酒!」韋仁一怔,問道︰「你們主人是誰?」
那漢子道︰「公子見了,自然認得。我們主人如不是公子的朋友,怎麼請你去喝酒?」韋仁驚慌失措地指著他們,叫道︰「你家主人又是何人?再說,哪有這麼請客的道理?」另一名大漢笑道︰「好說!咱們就是這樣請客的!」話說到此,只見他揮手一刀,將那騾頭斬落,騾尸一歪,倒在地下,將騾車也帶倒了。韋仁和雙兒急躍下地。
雙兒見情形緊急,哪敢怠慢,立即閃身護住韋仁身前。這時,幾名漢子躍下馬來,雙兒不待他們上前,便飛快地展開身形,雙手齊飛,指東打西,頃刻便打倒了七八名漢子。
正在這時,大道上一輛小車疾馳而來,車中傳開一個女子聲音叫道︰「是自己人,別動手!」
韋仁一听到聲音,果然是方怡的聲音,看來她們最終還是沒有逃月兌「神龍教」之手。他心中更是淡定,這段時間自己暗自策劃的事情,能夠實現的成功性大增。他的臉上露出笑容,手舞足蹈地迎上去,邊跑邊叫道︰「啊哈!原來是我老婆來了!」
不一會,小車駛到韋仁跟前,從車中躍出一人,正是方怡。韋仁滿臉堆歡,迎上去拉住她手,說道︰「好老婆,怎麼是你啊?」方怡將他當著眾人面前如此親熱,並沒有像以前那樣羞澀靦腆,任他握著自己的手,只是微笑道︰「我讓你們來請你,怎麼會是如此這般?」走到身前的一名漢子听了,忙躬身道︰「方姑娘,我們是邀請韋公子來著,可能是禮數不周,得罪了公子,這才有所誤會。不過,心中方姑娘親自來請就好了!」方怡奇道︰「這些人都是你打倒的?你武功可大進了。」韋仁搖著頭,得意地指著雙兒笑道︰「我的武功哪有什麼長進,不過是有了一個好雙兒!」
順著他的,方怡眼望雙兒,十分驚訝。這時,雙兒上前跪下磕頭,道︰「婢子雙兒,叩見少女乃女乃。」方怡一听,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急忙閃身,道︰「你……你叫我甚麼?我……我……不是的。」然後她回頭白了韋仁一眼,道︰「你肯定是早忘了我,自然想不到是我請你。」韋仁笑道︰「我怎會有一刻忘了你?早知是你叫我啊,別說喝酒,就是喝馬尿,喝毒藥,那也是隨傳隨到,沒片刻停留。」方怡望著他,道︰「那好,現在我就請你跟我去一個地方。行嗎?」韋仁又握住她的手,道︰「老婆有旨,哪敢不遵!」方怡听了媚笑連連。
雙兒給那些漢子解了穴道。方怡命人牽一匹馬給韋仁騎,讓雙兒坐了她的小車,自己乘馬和韋仁並騎而行,迎著朝陽緩緩馳去,眾漢子隨後跟來。待他們這路人走了不久,又是一隊人馬,大約有三十多乘馬從這里馳過,跟了上去。
一路上,韋仁和方怡倆人一直低聲交頭接耳,好不親熱。不多時已走了十余里,早繞過了北京城,一直是向東而行。韋仁問道︰「咱們這是要到什麼地方去?快到了嗎?」方怡慍道︰「剛才你不是說了,願意陪我到如何地方,怎麼剛走沒多遠,便反悔了!」韋仁急忙做了個鬼臉,笑道︰「好、好、好!我不再問了。听你的,就是到天涯海角都行!」方怡這才又恢復臉上的笑容,道︰「你放心!那可是個神仙的去所。」
果然,韋仁再也未問要去何方。到了一個大鎮後,韋仁見方怡騎了大半日馬,雙頰紅暈,滲出細細的汗珠,便在鎮上雇了一輛大車。于是,倆人棄了馬屁,一起坐到車中。這時,韋仁便將方怡摟著懷中,方怡也沒有拒絕。兩人說著情話,韋仁摟住她腰,見她一時輕嗔薄怒,一時柔語淺笑,說不出的嬌美可愛,不由得動情。倆人情到濃處,韋仁低下頭去,開始親吻著她,方怡也不抗拒。韋仁只覺得雙手間柔膩溫軟無比,只是未能逾越最後的防線而已,車廂內頓時一片春意。
「身處溫柔鄉,雲山不知處。」一行人又向東行,一路上天天行了又宿,宿後又行。終于,在一日傍晚,車馬到了大海之濱,方怡將頭靠在他肩頭,攜著他手,走到海邊,輕輕的道︰「好弟弟,我和你駕船出洋,四海遨游,過神仙一般的日子,你說好是不好?」
這時,海面上散散落落的停著四艘大船。其中一首船上的水手見到方怡的下屬手揮青巾,便放了一艘小船過來,先將韋仁和方怡接上大船,再將余人陸續接上,然後便揚帆出海。
待韋仁他們的船變成一個小點後,這時,原本停在海岸附近的三艘船一起升帆,匯聚在一起,遠遠跟著駛出。
舟行中生涯,又別有一番天地。方怡總是陪著他要不偎倚窗邊欣賞海天美景,要不坐在船頭垂釣海魚,要不回到船艙喝酒猜拳,言笑不禁,直到深夜,服侍他上床後,才到隔艙安睡,次日一早,又來幫他穿衣梳頭。日子過得好不舒心。
就這樣,舟行碧海上數日。直到這日,駛近一個島嶼,但見岸上樹木蒼翠,長長的海灘望不到盡頭,盡是雪白細沙。方怡道︰「坐了這幾日船,頭也昏了,我們上去瞧瞧好不好?」韋仁喜道︰「好啊,我還沒看過海島了!」
于是,兩人坐小船上了岸,腳下踏著海灘的細沙,鼻中聞到林中飄出來的陣陣花香,恍如仙境一般。兩人攜手入林,忽听草中簌簌有聲,跟著眼前黃影閃動,七八條黃中間黑的毒蛇竄了出來。韋仁叫道︰「啊喲!有蛇!」連忙拉了方怡轉身便走,只跨出一步,眼前又有七八條全身血也似紅,長舌吞吐的蛇擋路。韋仁見這些蛇都是頭作三角,顯具劇毒,心中還是有些懼怕。他拉著方怡,疾奔而去。沒想到,跑沒到幾步,只覺得頭頸中一涼,一條毒蛇從樹上掛了下來,纏住他頭頸,只嚇得他魂飛天外,大聲驚叫。方怡忙伸手去拉蛇身。韋仁叫道︰「使不得!」那蛇轉過頭來。一口咬住了方怡手背,牢牢不放。韋仁急揮匕首,將蛇斬為兩段。便在此時,兩人腿上腳上都已纏上了毒蛇。韋仁揮匕首去斬,只覺左腿上一麻,已被毒蛇咬中。倆人忙揮舞兵刃斬殺群蛇,誰知林中毒蛇愈來愈多,兩人掙扎著出林,身上已被咬傷了七八處。韋仁只覺頭暈目眩,不一會兒,便眼前一黑,咕咚一聲,向後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