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一听,均是心頭一驚,可真是沒看出來。這小姑娘竟然是蘇相爺家的千金?!
「我是……」壯漢剛要說話,卻被師爺突然舉起的手打斷,那師爺拱手笑道︰「對不住,可能是我們認錯了人,冒犯了小姐。還請小姐多多包涵,請!」他突然不再追問,言下之意蘇灕可以走了。
師爺目光中閃過一絲狡詐,沒有逃過蘇灕敏銳的雙眼,她沒再說話,冷冷轉身走了,心底那根弦卻不敢放松,凝神細听身後的動靜。
壯漢急了,大聲叫道︰「速穆你!」那被稱作速穆的師爺顯然再次截斷了他的話頭,近身附在他耳邊竊竊私語,蘇灕無法辨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只模糊地听到幾個字︰「跟著她……查探……」
看速穆奸詐的神情就知道他沒打什麼好主意!想跟蹤她?恐怕沒那麼容易!蘇灕眸光驟冷,突然加快了步伐,一把將沫香扯進道邊一條偏僻小巷里,她沉聲道︰「沫香,你在這里等我,半個時辰後我若沒來找你,你便直接回府去!」說罷,閃身又進了人群。
蘇灕遠遠回眸望去,發現速穆似乎剛從慈濟堂中快步走出,神色復雜,朝著壯漢重重點一下頭。壯漢臉上立時色變,一雙利眼迅速在如織人流中鎖定蘇灕的身影。
蘇灕不再遲疑,掉頭就走,步履如飛。此刻她基本可以判定,那兩人確認了一些線索,而這發現必定與她臉上的毒素有關!想不到蘇灕這千金小姐的身份,居然還有這種麻煩!
她仗著身形縴巧,略施輕功,在人群中閃來閃去,不多時便將速穆兩人甩開一段距離,遠遠跟在身後。
奔到巷尾,已無去路,蘇灕左右一看,拐角街內有一間棺材鋪,店內擺放了數具棺木,或簡潔或奢華,各式各樣,看得人眼花。她靈機一動,閃身躍進店內,里面居然沒人。剛松了一口氣,街對面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灕心頭一緊,轉眼瞥見內堂一側停了一口楠木黑棺,情急之下索性推開棺蓋,無聲無息鑽了進去。
扣好棺蓋,狹小的空間里,一片黑暗,蘇灕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側耳細听。
門外的腳步聲有些嘈雜,似乎來的不止一人。不一會便听到一人說︰「掌櫃的,我們訂好的楠木棺呢?」
後院飛快奔出一人來,笑道︰「來了來了,早備好了。這邊請。」
腳步聲到棺木前停住,來人與掌櫃的交涉了幾句,蘇灕便覺得身子一晃,這具楠木棺便被人抬了起來。她心下一驚,怎麼這麼巧,偏偏躲進了來人訂的這具棺木?!這下如何是好?正想著要不要現在出去,只听見門外沖進來一人大聲叫道︰「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
蘇灕听出是那壯漢的聲音,當下不敢再妄動。棺材被抬著出了店門,只听見掌櫃的極力賠笑道︰「大爺您看看,這兒只有棺材和我一個大老爺們,哪兒有什麼女人!」
壯漢焦躁地在街中踱來踱去,他明明看到她到了這里,為何不見蹤影?
速穆氣喘吁吁趕到,喘息道︰「忽爾都大人……找到了麼?」
忽爾都?!這個名字,听著有些耳熟。只听忽爾都十分挫敗地叫道︰「跟到這里,不見了!」
蘇灕躺在棺中,聞言無聲一笑。那兩人怎麼可能想得到自己有膽子敢躲進人人都避忌不及的棺材里!也許只有她這種經歷過了死亡的人,才不會再顧忌這種所謂的不祥之物吧!只是眼下不知這口棺材會被抬到哪里去,他們既然步行,沒有選擇車輛運送,目的地應該不會太遠,情況未明暫不能魯莽行事,也只得耐著性子等待時機。
一行人步履如風,不消片刻便見巍峨的城牆已近在咫尺,高大的城樓下,排起兩條隊伍,守城士兵正在仔細盤查城中往來行人。
「一個個站好!按一字隊形排列,接受檢查!」守城兵將嚴肅喝道。
漆黑的棺木排在緩緩前進的隊伍中,頗為顯眼。
「篤篤」幾聲,有人突然伸指在棺壁上敲了幾下,嚇了蘇灕一跳,瞬間屏住呼吸。
那人淡淡道︰「材質不錯。這是要抬去哪兒?」男聲沉厚悅耳,無比熟悉,蘇灕心頭一窒,這聲音的主人,是……東方澤?
一人恭敬回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們將這棺材送往城郊十里坡去。」
東方澤輕嘆道︰「上好的楠木,分量看著可不輕,這錢賺得辛苦。」
那人干笑道︰「嘿嘿,兄弟幾個吃的就這碗飯,能養家糊口就得了。」
東方澤眼角閃過一絲冷笑,揮手道︰「確實不易,走吧。」
「多謝大人。」
蘇灕心中詫異,東方澤為人素來深沉淡漠,不喜多言,今日為何對幾個腳夫抬棺如此關心?棺身一動,只听遠遠一人大吼道︰「等等!」
蘇灕頓時僵住,這忽爾都果然不是那麼好騙!居然這麼快就追了上來?她一時無法決斷,究竟是不是出去,木棺已經被那幾人抬著快步走出了城門,抵在棺蓋上的指尖未及收回,無意一劃,「 噠」一聲輕響,似是機關開啟,有東西無聲掉在她身上。
蘇灕一愣,伸手去模,原來是個精致的錦囊。小心打開,細細摩挲,里面似有一張紙與一小塊方形硬物,那硬物冷冰冰地,好似一塊鐵料。
蘇灕心中狐疑頓生,普通人家買的棺材,為何還會設有機關?方才城門盤查得緊,東方澤異于尋常的問話……不知會不會都與此有關?蘇灕沉吟片刻,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果斷將錦囊收進懷中。
忽爾都飛奔至城門,眼見那棺木已被抬出城門之外,急得撥拉開身前幾人,就要往城外沖。被守城的兵將斷喝一聲,橫槍攔住︰「何人如此放肆!還不速速退下!」
忽爾都一路追過來,面色發紅,情急之下倒也不失理智,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直舉到士兵面前,操著一嘴不流利的晟國話,急切道︰「放我,過去。」
東方澤看到那塊令牌,眼光微變,沉聲道︰「閣下可是汴國使節忽爾都大人?」
尚未被抬著走遠的蘇灕登時心中一驚,這才想起來,忽爾都是汴國第一名將!一個汴國將軍,一見面就要抓她,這究竟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