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澤進了門來,冷冷地看著項離扣在蘇灕肩上的手。
天下第一多情公子,面色一沉,靜安王易怒,鎮寧王善謀。戲弄易怒之人好玩,得罪善謀之人可是大大的不智。立刻後退一步,搖扇笑道︰「見過鎮寧王。項離失禮了。」
東方濯立刻長臂一伸,將蘇灕拉至身後,冷哼一聲,「色膽包天,混賬至極!」
項離訝然笑道︰「在下不知姑娘是傳聞中貌丑不詳的蘇二小姐,早知如此,又何必……」他故意截住了後半句話,一雙桃花眼有意往東方濯瞟去。一個丑女,也值得當朝皇子如此失態?分明有不屑之意。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光都朝蘇灕看去。蘇相的二小姐貌丑不祥,京都城內多有傳聞,此刻見她白紗覆面,不由得都低頭竊竊私語,眼光各異。
東方濯沉目怒道︰「項離!你的話太多了!」陰暗的眼神,警告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濃濃殺氣。
郎昶也不悅道︰「以貌取人,非君子之道。項公子此言差矣。」
「女子重貌,男子重才,在下以貌取女子,有何不妥。」那個嘻皮笑臉邪氣橫生的男人,此刻笑得頗不正經,一時竟讓人猜不透他這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玩笑。
站在一旁的挽心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卻見蘇灕忽然抬手掀了輕紗,淡然笑道︰「蘇灕驚了項公子,多有失禮!」
院內突然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膚色如脂,眉目如畫,朱唇嫣然帶笑,發絲如瀑輕挽。竟然是一個絕色佳人!項離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了。
「你,真是蘇灕?!」他有一刻失神,「傳言誤人哪!」
蘇灕淡淡一笑,伸手欲拂開額邊的青絲,卻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項離這一刻可是後悔了?」說話的人是東方澤,他竟不知何時已走到蘇灕身邊,正對著她淺笑。
「後悔,後悔,早知如此,我應立刻遣人去相府提親!」他的笑容回到了臉上,目光卻轉向了東方澤。
蘇灕听出了這句話並不是真心,當下低頭笑道︰「承蒙項公子抬愛,只怕蘇灕無福消受。」
「蘇蘇德才出眾,天下男子見之傾心,福澤天享。有何受不起的?」東方澤滿含笑意的眸子鎖在她的臉上,流露出未加掩飾的情意。
蘇灕怔住,她能輕易感覺到項離的玩笑真假,卻無法分辨眼前這個男人的話中之話。他不讓她露出不祥的胎記,可是另有用意?
東方濯的臉色已經陰沉到極點,此刻終于按捺不住,沉聲道︰「今日晦光大師開壇講經,六皇弟你是來听佛法的,還是來生事端的?」
東方澤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轉眼看著他道︰「本王自然是有事才來。來人!」
他聲音已冷,抬手輕輕一揮,身後一群帶刀侍衛長驅直入,迅速將整個院子包圍起來,面色肅穆威嚴,持刀嚴陣以待。
院內之人都被這陣勢嚇了一跳,不知何人犯事?竟勞動鎮寧王親自抓人!
蘇灕迅速與挽心對視一眼,心中警戒倍生。
東方濯冷聲問道︰「六皇弟如此陣勢,要抓何人?」
東方澤負手不答,只冷聲命令道︰「帶過來。」
「是。」魏述應聲上前,押上一人來,跪倒在地。蘇灕仔細一瞧,那是個年輕僧人,低著頭,面有憤色,一聲不吭。
東方濯皺眉問道︰「他是誰?」
「沉門的聯絡人!魏述,讓他認一認,這里還有誰是沉門的人。」東方澤沉聲命令,目光冷銳,掃過東方濯和蘇灕的臉,定在挽心面上。
周圍的人一听「沉門」二字,無不吸氣,驚叫出聲。江湖第一殺手組織,個個武功高強,殺人奪命只在一瞬之間!尤其門主座下四大殺手,被世人稱作來自地獄的索命閻羅,一接命令,從不失手。眾人嚇得紛紛後退。
佛光寺竟也隱藏著沉門的人?怎麼會被他抓到?!蘇灕微驚,眼角余光瞥向挽心,只見她臉色如常,神情鎮定。
魏述用劍一挑僧人下顎,迫他抬頭,冷厲的劍光,映得僧人面白如紙,卻平靜道︰「鎮寧王莫要含血噴人,貧僧只是佛光寺的一名小小僧徒,不知何為沉門。」
東方澤陰冷笑道︰「不知道?魏述!」
「是。」鋒利的劍刃,緩緩割向僧人的手筋,僧人頓時渾身一顫,狠絕的表情自眼中一閃而逝,口中舌尖一動,就要咬中什麼。
東方澤面色遽沉,飛起一腳,狠狠踢中那人下顎。
顎骨碎裂,幾顆帶血的牙齒迸落在地,其間夾著一顆極細小的黑色藥丸。挽心面色微微一變,魏述已撿起那藥丸遞到東方澤的手上。
東方澤目光陰沉,輕聲笑道︰「沉門獨有秘藥‘絕命’,用于任務失敗自盡之用。還敢說你不是沉門之人?」
五月的天空,陽光明媚,溫暖照人,然而此時的佛光寺,卻仿佛被寒冰籠罩,冷意襲人。都說靜安王發怒時可怕,卻不知鎮寧王這樣笑的時候,更讓人覺得身心顫抖,肝膽欲裂。
僧人滿口鮮血,痛得滿地打滾,說不出話來,只能恨恨地瞪著他。
東方澤冷聲笑道︰「說,這里還有誰?你指出一個,本王就饒你一只手。否則,手腳筋齊斷,本王會讓你活得生不如死。」
那人瞳孔一縮,雙眼不自覺朝人群中看了過去,蘇灕皺眉,瞥向挽心時,發現旁邊的項離袖袍微動,雙眼緊盯著僧人,媚光流轉的眼楮里快速掠過一抹冷冽的殺意,轉眼間便不復存在。
她微微一震,方才那一瞬間的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來不及多想,一道冷冽懾人的白光,突然破空而來,朝著地上的僧人激射而去,速度驚人。
眾人都驚呆了。東方濯與郎昶竟同時一閃身,擋在蘇灕的身前。身後的挽心真氣凝于掌中,已護在她身旁。
眼看那道白光就要沒入灰衣人的胸口,這時東方澤眼光遽沉,拂袖一揮,「叮」的一聲脆響,冰一樣的銀針怦然碎裂,如灰飛煙滅。
在場之人皆驚叫出聲,鎮寧王東方澤的武功果然不同凡響!東方濯眉頭微皺,魏述指著地上的僧人驚聲叫道︰「王爺,他死了!」
雙目圓瞪,口角黑血直流,分明中毒身亡。寺院上方的西南方向,一個黑色影子在翠竹林里,一晃而逝,東方澤頓時臉色難看起來,冷聲喝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