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灕有了反應,陽驍立即緊張地問道︰「你怎麼樣?」
夏伏安似也失了平日的鎮定,急聲追問︰「現在感覺如何?」
二人異口同聲,不禁怔住,陽驍皺了皺眉,一絲疑惑悄然滑過眼底。浪客中文網
「沒,沒事……先送我回去。」蘇灕費了很大力氣才吐出這幾個字,鬢邊的發絲冷汗滴落,她咬了牙堅持,意識卻漸漸模糊。
陽驍欲要伸手去攬她,卻沒想到夏伏安的動作更快,不由分說地將蘇灕一把帶進懷中,攔腰抱起,沉聲道︰「聖女傷勢不輕,耽誤不得。屬下即刻送她回聖心殿,勞煩四皇子移步去請鬼使過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話是說得客氣,但他的語氣,分毫不掩飾霸道與強勢。陽驍眉心一鎖,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前方長廊之中,夏伏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回聖心殿的路上,夏伏安腳下如飛,步伐穩健,蘇灕渾身乏力,被抱在胸前。
夜里晚風徐徐,吹拂著廊檐下的燈盞,成排的暖黃光線在漆黑的夜空中輕輕搖晃,照著水面粼粼波光,反射出銀白的柔光暗影,朦朦朧朧,如迷霧般籠罩住這座龐大而精致的水殿。
夜里的聖女教總壇,仿若夢中仙境一般,格外的好看。身置其中,讓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蘇灕靠在他胸前,迷蒙的意識里,只覺得這個懷抱,堅實,溫暖,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心跳,沉穩有力,一聲一聲撞擊著她的耳膜,仿佛遙遠的記憶中,熟悉的召喚……
她無意識地貼近了幾分,試圖在他的懷中尋找著舒適的位置,冰冷的金屬面具緊貼上他的頸窩。他身子微微一震,雙臂更緊了一緊。
這感覺……
她莫名地心一顫,極力想張開雙眼,發現眼前男人的臉龐飄忽難定,仿佛漣漪的水波,她吸了口氣,艱難地扯住他衣衫前襟,模糊地問道︰「你……是誰?」
他腳步立時一頓,低下眼去,定定地看著她。
長廊上光影交錯,搖晃不定,面具後她的雙眼褪去平日的冰冷,目光迷茫難定,他心不禁快跳了兩分,低聲反問道︰「你說我是誰?」
縴指僵了一瞬,旋即松開,一聲嘆息輕輕拂過耳畔,她忽然張了張唇,微不可聞地吐出一個字來︰「東……」
他沒听清,低下頭問︰「什麼?」
半張金屬面具下的唇,沒再發出聲音,她的意識逐漸飄遠,冷寂無邊的黑暗漸漸將她籠罩,不知何時,她的手似乎被一只手攏住,溫暖的力量緩緩注入體內,渙散的神智慢慢凝聚。
清涼的夜風拂過,她陡然清醒了幾分,微微睜開眼,透過濃密的長睫縫隙,月光清淺,迷離,勾勒出夏伏安堅毅有型的下頜,他身上隱隱散發出成熟男子的氣息,一股淡淡的藥香從他身上傳來,她輕輕吸了口氣,卻沒有記憶中的味道。
蘇灕心頭一震,剛才……她恍惚之間,把他當成誰了?!她怎麼能……怎麼能……痛楚絞著心,她連忙伸手去推他,「放……手!」
突如其來的舉動,夏伏安未有所料,手上一松,險些被她掙月兌,他低吼出聲︰「傷這麼重,還逞什麼強?!」
胸膛起伏,他……似乎生氣了!?
「你……」蘇灕怔住。微微皺了一下眉,這個人,還是她當聖女的第一天,恭恭敬敬前來拜見她的那個夏伏安嗎?!為何這一刻他的感覺,如此強勢霸道?
夏伏安目光輕閃,情緒紛雜轉眼消散,旋即恢復沉穩平靜。他靜了一瞬,「凡事不要逞強,否則最終難受的是自己。」說著,快步走進聖心殿。
小心地將蘇灕放到寢殿內的床榻上,隨即在一旁坐了,他手指輕搭在她腕上,察覺她奔涌的內息現已平復,他才松了口氣,伸指解了她穴道。
蘇灕沒有睜眼,只靜靜躺著,她此刻心底疑慮叢生,方才神思混亂之間,那感覺簡直熟悉得讓她心驚,幾欲分辨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夏伏安,還是……
有些心煩意亂,即便隔著面具,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反復在她臉上流連。
他到底看什麼?
這時,陽驍急匆匆帶著江元推門而入,江元快步走到床榻前,仔細為蘇灕把脈,面色凝重。過了一會兒,他嚴肅的臉色方才舒緩了些,慶幸道︰「穴道封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听聞此話,陽驍臉色陰晴不定,冷冷睨了夏伏安一眼,卻沒說話。
江元沉吟道︰「聖女只是氣血不穩,剛好有冰蟾蜍做藥引,此物配合幾味藥材,便是極好的補身良藥,悉心調養應無大礙。不過這幾日,不可再動用內力。」
夏伏安立即道︰「需要何種藥材,鬼使開個方子,在下即刻命人準備。」
江元眼光微微一動,起身走到桌案前執筆去開藥方。
陽驍緩緩走到夏伏安身旁,方才冷冷道︰「果然是總壇管事,指派本皇子時也是架勢十足!」他目光銳利地注視著他。想到方才的事,他心底有就好似一把火在燒,夏伏安是何身份?不過是父皇安排在聖女教總壇的眼線,竟敢用那種命令的語氣對他說話?若非擔心蘇灕的傷勢,他又怎會听他指揮!
夏伏安神色如常,後退一步,淡淡躬身垂首道︰「事出緊急,在下職責所在,逾矩之舉,還請四皇子見諒。」他話雖說得恭謹平和,態度卻不卑不亢。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別以為你奉命打理總壇事務,就能任意妄為!擺清自己的位置,才是一個聰明人該有的舉動!」此時此刻,陽驍鋒銳盡顯,咄咄逼人,一反平日里嬉笑隨意之態。一字一句無不蘊藏危險的訊號,今夜夏伏安的舉動,顯然已激怒了他。
夏伏安唇邊淡淡譏誚轉瞬即逝,依舊垂首靜立,「四皇子教訓得極是。夏伏安謹記教誨。」
陽驍冷笑著警告,「你記住最好!否則別怪本皇子對你不客氣!」
夏伏安慢慢抬起頭,毫不退縮地盯著陽驍的眼楮;陽驍沉著一張俊臉,也死死地瞪著他,眼光凌厲如刀。
殿內一時安靜無比,只听得江元手中毛筆在箋紙上飛快書寫,發出沙沙聲響。
江元快速開完藥方,抬眼一望,只見陽驍與夏伏安四目相對,似在無聲對峙。這兩人身高相差無幾,氣勢卻截然不同,一個張揚霸道,一個沉定內斂,一時竟分不清誰更勝一籌!
床榻上,蘇灕依舊安靜地躺著。
江元不動聲色地將一切盡收眼底,淡淡揚眉道︰「夏管事,方子已經開好了,照方抓藥即可。」
夏伏安這才收回目光,接過藥方,匆匆瀏覽,不由皺了皺眉,疑聲道︰「綠離性寒,似乎不太適合聖女服用?」
「綠離雖性寒,與蟾酥配合卻是溫補,聖女的傷勢,正需如此方法調養。」素來倨傲的江元,面對夏伏安的質疑,耐心解釋,竟然沒有生氣。
夏伏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淡笑道︰「原來如此。鬼使的醫術果然不凡。」
江元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之意,「夏管事還懂岐黃之術?」
「閑來無事,偶爾翻翻雜書,略通藥理。今日在鬼使面前班門弄虎,見笑。」說罷,將藥方收進袖中,略施一禮,快步下去煎藥。
陽驍冷眼看著他的背影,平日飛揚的眉,此時緊緊皺了起來。
江元道︰「夜深了,四皇子還是回房安寢,聖女這兒,自有妙使會來服侍。」
陽驍還未開口,卻听蘇灕忽然道︰「你先下去,我還有事與四皇子談。」
「你醒了?」一見她醒來,滿心猜疑拋諸腦後,陽驍連忙湊到她身邊,小心地扶她起身,關切道︰「感覺好些沒?身上還痛不痛?都怪我不好,讓你受傷!」他滿眼懊惱,顯然仍對方才突發的一幕心有余悸。
蘇灕看在眼里,輕輕搖一搖頭,「事出突然,不能怪你。現在感覺好多了。」
陽驍抓著她手不肯放開,不住嘆氣道︰「好在沒事,要不我可就慘了。」
才說兩句又沒了正經,蘇灕也自當沒听見,沉思道︰「方才明明依照玉璧提示運功,一切都很順利,為何會突生意外?」
陽驍搖頭,他也不知為何,思索片刻道︰「我明天立即回宮,去問問父皇。」
蘇灕默然,也許,這其中的緣故也只有汴皇一人能一解一二了。
入夜之後,挽心服侍蘇灕服藥歇下,她傷痛未褪,意識昏沉,睡得不太安穩。只覺得有一個人坐在床前,一直盯著她看,是誰?有溫暖的手指撫上她的唇,輕柔和緩,她立時警惕,想要睜開眼,眼皮卻仿佛有千斤般重。
那人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猛地撤回了手,耳畔一聲綿長的低嘆,仿佛直嘆到了她心里,她眼眶竟沒來由地有些發酸。
天色微亮時,她醒來,發現殿內無有一人,夜里的感知仿佛只是一場錯覺。
冰蟾酥的功效確是驚人,只一晚,蘇灕已覺得痛楚減輕了許多。挽心來報,陽驍天一亮已經動身回宮,想來是回去問清汴皇,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早膳竟是由夏伏安親自送來,蘇灕心中一動,見他將小碟一一擺上桌,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早膳,並不像往日那般鋪陳。只有一碗白粥,配著幾碟清新爽口的素菜。
越簡單的東西想要做好越考功力,那白粥看似普通,入口卻香滑無比,清淡的味道很合蘇灕口味,忍不住多用了一些。隨後問道︰「今兒的早膳味道不錯,換廚子了?」
夏伏安眼角閃過一絲欣喜的笑意,道︰「聖女既喜歡,以後屬下便吩咐下去,按這口味預備膳食。」他的聲音隱約有一分愉悅,如春風般柔和。
蘇灕不禁瞟了他一眼,卻忽然發現他含笑的眸子里隱有血絲,想到昨夜的事,她的心,倏忽一沉。
隔天,陽驍傳來消息,信中說汴皇身體不適,臥床已有兩日,他只得等父皇康復,再過來陪她練功。而練功引發意外的因由卻令蘇灕尷尬不已,原來女子在月事期間練此內功,極易激發體內寒氣,從而走火入魔。
蘇灕無奈,看來只得等這幾日月事過後再去練功了。過了幾天,陽驍還沒回來。蘇灕獨自來到水亭,這亭子原來有個極應景的名字,名喚沐月亭。皓月當空,夜風輕柔,林草間蟲聲唧唧,又是一個極美的夜晚。
她盤膝而坐,凝神運氣。大約半個時辰,體內兩股勁氣緩緩交匯,似有融合跡象。她心頭不禁一喜,只覺靈台忽然白光一閃,仿佛身子變得無比輕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送飛天際。
她正全心沉浸在這奇妙的感覺之中,卻忽覺體內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急忙收功,卻完全無法控制內息。豆大的汗珠沿著額角滾滾直落,全身都在發顫。這一次的失控,竟然比前幾日更為猛烈,她悶哼一聲,身體已完全不受控制,緩緩倒在地上,痛得一動也不能動。
眼前景物漂浮不定,她陷入黑暗。身旁人影一閃,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迅速扶她起身,抵住後背,緩緩注入一道強勁的內力,仿佛冬日和煦的暖陽,蘇灕立時通體舒泰,那暖意引著四處竄動的氣息一點一點導入正軌。
時間仿佛就此凝滯,四周靜無聲息,唯有身後人掌心散發出的熱度,輕柔地圍裹著她冰涼的身子。漸漸地,她體內的不適之感盡數消退,出了一身的冷汗,疲累一瞬襲來,她身子軟軟向後倒去,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額角一暖,似乎有溫軟的唇落下,蘇灕的心,無可抑制地疼痛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子驟然一涼,離開了舒適溫暖的懷抱,只覺身子被小心謹慎地放倒在地,手指拂過,點中了穴道,她雙眼緩緩合上,意識陷入黑暗之前,似乎听到「噗通」一聲響,似有重物掉進水里。
當蘇灕醒來,已是第二天上午,挽心守在床前,見她醒了,連忙問道︰「小姐身體可有何不適?」
蘇灕起身下床,走了幾步並沒發覺有何不對,反倒覺得身體越發輕盈,昨夜練功的意外仿若幻覺。她不禁怔住,連忙打坐運功,才發現體內真氣已完全融會貫通,內氣運轉自如,全無阻滯,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手臂輕輕一揮,掌風直掃一張椅子,只听「 嚓」一聲,堅硬無比的檀木椅,頃刻間碎成粉屑。
挽心驚喜道︰「恭喜小姐,武功大成!」
以後再不必受那內力相沖之苦!蘇灕低頭望著自己的掌心,心卻沉了,昨夜並非幻覺,是真的有一個人在她身旁,助她練功。總壇之中,竟然有如此高手,她卻不知道是誰!
「昨晚,誰將我從沐月亭送回來的?」
挽心見她並無喜色,微覺詫異,仍是回道︰「是屬下。昨夜小姐遲遲未歸,我有些擔心,便去了沐月亭,發現小姐竟然昏倒在地!我當時嚇了一跳,便立即帶小姐回來,叫來江元,他也判斷不出小姐身體有何異樣,只是叮囑我細心觀察,等小姐醒了再細問情況。」
蘇灕走到窗前,凝視著日光映照下的粼粼波光,定定道︰「昨晚我的確練功出了問題,若非有人暗中相助,只怕已經武功盡廢。」
挽心大吃一驚,「暗中相助,是誰?」
「我不知道,沒看到人。你去時,沒發現亭子里有別人?」
挽心搖頭。
蘇灕沉思片刻,問道︰「宮里可有新消息?汴皇病情如何?」
「四皇子捎信來說,汴皇身體暫時沒大礙,只是年紀大了,恢復得有些慢,需得調養一段時日。」
蘇灕微微蹙眉,不是陽驍,那總壇之中武功高強,有能力助她練功,而又不欲人知的……會是誰呢?
「哦,對了,」挽心忽然想起一事,「上回小姐讓查那事,秦恆已經查過了,市集的確有人賣過‘烏珍珠’,卻只賣了那一次,當時全被白雲舵買了,之後那小販便沒再來過。秦恆查了那次外出采買之人,名叫秦生。他說夏管事曾吩咐過,供給總壇之物務必要買最好的。」
蘇灕心頭一跳,又是夏伏安……她思忖片刻,道︰「邊關局勢如何,他……還沒退兵麼?」
這個他,意指何人,挽心自然清楚。道︰「沒有。」
蘇灕沒再說話,低垂了眼。
挽心輕聲嘆道︰「我總覺得,他一定還在想別的法子,依他為人,既已懷疑小姐的身份,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怕是不會輕易罷手。」
蘇灕目光緩緩投向窗外澄藍的天空,白雲浮游飄動,不時遮住了清晨奪目的陽光,殿內光線變得有些晦暗。
回想起那日,她刺他一劍,又拍他一掌,將他阻隔在青山舵石門之外,就是想徹底斷了他的念想。無論她是不是蘇灕,都不可能跟他回去。他一向冷靜理智,懂得取舍。可這一次汴國重遇,他卻屢次做出異于往常的行為,失了理智,究竟為何?
「小人奉夏管事之命,給聖女送早膳。」門外有人大聲稟報,打斷她的思緒,挽心過去開了殿門,門外果然是夏伏安身邊的夏童。
桌上的膳食與前幾日的清粥小菜相比,看起來無甚區別。蘇灕才喝了一口粥,便放下了。她暗暗皺了皺眉,淡淡道︰「廚房又換廚子了?」
一見蘇灕問這話,夏童立即機靈地回道︰「回聖女,廚房沒換廚子。膳食若是不合聖女口味,小的讓他們重做。」
為何同一廚子的手藝,卻相差這麼遠?真是怪了。
蘇灕放下銀筷,似無意地問道︰「今天怎麼不見夏管事?」
這陣子每日用膳,夏伏安都親自送來膳食,直到她用完才會離開。
「稟聖女,夏管事今日身體不適,在思源樓歇息。」
夏伏安病了?這倒是出乎蘇灕意料,她心思微動,不知為何,昨晚的異常忽然與他聯系到一處,問道︰「可找大夫瞧過?」
夏童回道︰「沒有。夏管事說不礙事,他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
「嗯。」蘇灕沒再說什麼,命夏童退下,方才對挽心道︰「去喚江元來。」
不多時,江元來了聖心殿,蘇灕直言道︰「昨夜我練功出了岔子,有人出手相助,可挽心去時,沐月亭除我之外卻並無他人。我記得在昏睡之前,曾隱約听到‘撲通’入水之聲,今日夏伏安稱病沒來,你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挽心與江元對視一眼,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江元沉聲道︰「門主懷疑昨夜出手相助的人,是夏伏安?」
「我不確定。你先去探探情況。順便讓秦恆查清此人底細。」她看過教中記載,夏伏安十歲入教,正是她母妃叛教那年。此人十八歲當上總壇管事,心思細密,武功平平。只這點,她就覺得有些不對。那日,他沖進沐月亭速度之快,反應迅敏,就連陽驍都沒反應過來,由此可見,此人絕非泛泛之輩!
江元領命而去。
聖心殿北側,三重殿宇後便是總壇管事所在之地,思源樓。江元剛一踏進院門,夏童便迎了上來,「小人見過鬼使。」
「听說夏管事病了,他人現在何處?」
「在屋里歇著呢。」
江元跟在夏童身後,直奔夏伏安寢室。
屋內,夏伏安躺在床上,大熱的天,門窗緊閉,他身上緊緊裹著一條厚實的錦被,正在閉目養神。听到有人來,他立即睜開雙眼,一見是江元,目光略略一沉,慢慢坐起身來,低聲道︰「在體不適,不能見禮,還請鬼使見諒。」
江元也不答,徑直在床邊坐了,淡淡道︰「聖女听聞你身體抱恙,特命本使過來瞧瞧。怎麼你很冷嗎?哪里不舒服?」
夏伏安眼光微動,淡淡瞟過緊閉的窗子,卻笑道︰「只是有些不適,無甚大礙。多謝聖女關心。」
江元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伸出手,示意夏伏安診脈。
夏伏安遲疑一瞬,卻還是緩緩將手臂抽了出來。
江元的指尖搭上他的脈搏,看著他的眼光略有一絲異樣,「你染了風寒。」
夏伏安還沒答話,卻听門外一道低沉暗啞的女聲傳來,蘇灕進了門來,望著他直問道︰「夏管事昨日還好好的,只一夜,為何會感染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