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已經三個月過去。
臘月寒冬已經過去,楊柳枝頭,發起了新綠。
董永發現,自己忽然變成了一頭豬,一頭無所事事的豬。不是他不想去做任何事情,而是在這大雪漫天的冬季,他根本就做不了什麼。
這是一個異常平靜的亂世。當然,這僅僅只是他宅在傅家的感受。
直到現在,他才覺得,自己當初選擇加那1000的幸運值是多麼英明的一個決定。如果他選擇武力值的話,此時就算能夠練成絕世武功,也絕對是在外漂泊無依。或許,也可能在某個山區里,當著山大王,啃著白水煮成的肉食,甚至是野菜。那樣的生活,他想一想都呆不下去。
而現在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美人相伴,秉燭夜讀也有紅袖添香。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奢靡。奢靡到讓他已經忘記了還有一個仙女老婆不知在哪里等著他。
「已經到了春耕的日子了啊!」傅老爺望了一眼窗外柳樹,問道︰「籮煙,家奴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農具種子已經完全準備完畢了。只是,以我們目前的田地來看,起碼還要五千人丁,才能將那些荒地全部開發出來。」傅小姐半依半靠在軟榻之上,俏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我前些日子派人打探過,伏牛嶺那邊聚集了一群上萬人的賊寇,起碼有五萬以上的百姓都涌進了那里。如果任由他們發展下去,可不僅僅是我們人丁不足了。他們缺少衣糧,肯定會出山搶劫,只怕會危機到汝南的安危。父親應該早早通知陳太守才是。」
「此時陳太守已近知道。但郡中兵力不過兩千,護衛城池尚顯不足。更何況是入山剿滅他們了。」傅老爺輕輕嘆了一聲,忽然問道︰「對了,董永這些日子怎麼樣了?」
傅小姐稍一猶豫,道︰「可能在看書吧!」
傅老爺點點頭,道︰「此子倒有些機智,籮煙你不讓他幫你,可惜了。」
傅小姐輕哼道︰「他的主意,盡是些歪門邪道,豈能做真。」
「未必也是。」傅老爺笑了笑,道︰「他曾跟我提起過,以土地換人口的建議,我覺得倒是不錯。」
傅小姐固執地道︰「爹,這些土地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陳太守那里拿過來的。怎麼能賣給那些窮民。」
傅老爺道︰「你想听听他的解釋嗎?」
「你想說就說吧!」傅小姐也知父親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跑來跟自己提及此事,然而,一提及那個人的名字,她的心中卻不甚愉快。
「你呀!」傅老爺笑罵一句,旋即肅容道︰「原本我對此計也不可置否。但這些日子,我細細思索,發現此事或許真的可行。董永曾說過,漢室衰微,用不了多久,必定是一場大亂。我們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連家室尚且難保,又怎麼能保住田地。」
傅小姐質疑道︰「賊寇作亂雖然凶猛,但也不過數月時間就被撲滅,天下動蕩卻是未必,危言聳听。荒謬之極,父親可不能相信。」
傅老爺搖了搖頭,道︰「我本也不信。但前些日子,我去陳家赴宴,听到陳公等談及現在各州郡官員擁兵不肯遣散的事情,听了他們的分析後,我心中倒也篤定了幾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前年賊寇作亂時,我們就是因猝不及防,倉皇逃離,沒有帶走家中錢財。這才讓家里損失慘重,否則我們現在也不需如此擔憂了。」
「那父親的意思是,我們要主動出讓家中土地?」
傅老爺點點頭,道︰「這事既然是董永提出的,你便與他一同去辦理吧!」
傅小姐的小嘴一嘟,正欲拒絕,但想起事關家族田地之事,豈能任由外人來做,輕哼道︰「我倒想看看,他有什麼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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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永正倚靠在小榻之上,吃著糕點,閉目讀著升級禮包中選送的書籍。這段時間來,他已經將新手禮包弄清楚了七七八八。
這新手禮包贈送的,多半是一些基礎的書籍。而相關能力值的提升,就是靠學習或者實踐兩個途徑。
除此之外,董永在新手禮包中還發現了一百兩黃金,但可惜的是,他就沒弄清楚,這一百兩黃金怎麼調出來。早知道就跟小王姐要一份說明書了。
董永悠閑地扔了顆花生進口中,月蟬忽然小跑進來,微微喘著氣,俏臉浮起一抹嫣紅︰「公子,公子,小姐過來了。」
董永愣了一下,進入傅家三個月了,他還沒見過自己頂頭上司呢,而其中原因,他也听月蟬說起過。工作什麼的,他倒是無所謂,反正現在的生活挺不錯的。實話說,他穿越,也就想悠悠閑閑地享受生活,否則也不可能辛辛苦苦為時空管理局打工這麼多年了。
听月蟬這麼一說,董永心中也是挺納悶的,這位傅大小姐今天怎麼想起來找自己了?難道是要檢查工作?
頂頭上司來了,董永也不敢怠慢,萬一惹怒了對方,將自己給炒魷魚了,這安逸的日子可就完蛋了。一骨溜翻起身子,剛剛穿好衣服,就見一個少女在兩名侍女的跟隨下走了進來。
這少女身材高挑,寬袍大袖遮掩了身材,看不清楚,精致玲瓏的臉蛋,眉如遠山,目似秋水,唇似點絳,渾身上下流出一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味道。
傅小姐走進房內,細細看了一眼侍候在一旁的董永,也不認生,好像這屋子便是她的閨房一般,在丫鬟的服侍下,在塌下坐下,淡淡地道︰「董永,你也坐吧!」
「好的!」董永跪坐于側席,問道︰「小姐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傅小姐輕哼道︰「前些日子,你曾說過,將田地轉讓的事情,父親讓我著手去辦。你就隨我一起去吧!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具體主意。」
董永略一沉吟,道︰「當今聖上愛財……」
傅小姐聞言頓時一愣,她來之前便已經做好準備,無論董永如何說辭,必須先殺一殺他的氣勢再說,但卻沒有想到董永會忽如其來地說這麼一句。秀眉微微一蹙,道︰「我來跟你談的是我們傅家的生意,而非政治。」
「若沒有弄清楚大勢,無論如何算計,也只能賺到一些蠅頭小利。」董永微微一笑,道︰「傅小姐認為,什麼生意最賺錢?」
傅小姐略微沉思了一下,道︰「自然是販賣私鹽。」
「錯!」董永搖了搖頭,道︰「是賣官。光合元年(178年),聖上開設西園,公開買賣官爵。明碼標價,求官的人可以估價投標,出價最高者,中標上任。而官員的升遷,也必須按照價錢繳納價錢後。一般來說,官員買賣是通過官員年俸計算的。比如說汝南太守,他的俸祿是兩千萬石,那麼太守的價格也就是兩千萬錢。」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傅小姐皺眉問道。
董永笑道︰「請問傅小姐,傅家在汝南地位如何?如果傅家有人出任汝南太守,小姐還會為田地出賣的事情的擔憂嗎?」
「你的意思是,出錢買官?」傅小姐也是聰明人,一點即通。旋即皺起了眉頭,傅家男丁不足,傅老爺年歲已大,又不想為官。董永此話,在傅小姐眼中看來,分明就是想讓傅家幫忙出錢,為他買官。
董永到傅家已經有三個月時間,對傅家的情況也頗為了解,見傅小姐神色不對,登記明白了數分,搖頭笑道︰「傅小姐千萬不要誤會。在下並沒有私心,我的意思是,讓傅老爺出錢,自己當這一郡太守。」
傅小姐搖了搖頭,道︰「此時還需稟報爹爹,以後再議。今天我來跟你商量的是,出賣土地的事情。你具體說一說吧,你打算怎麼做?」
董永點點頭,道︰「我的意思是歸化出傅家一部分土地,讓流民以錢財贖買土地。農民為了盡早買下這一塊田地,必定辛勤勞作。這樣的話,能夠最大限度的激發他們的熱情,讓傅家在短時間內聚集起一筆可觀的糧食和錢財。」
「可如此一來,我傅家就沒有其他收入了。傅家的生意,米糧生意只佔兩成。如此更加得不償失。」傅小姐搖頭否定。
東漢時期,無論是世家,亦或者富商,經營的都是莊園經濟。這種莊園經濟采取的是田莊式的經營方式。田莊中,賣身的奴僕除了耕作之外,農、林、牧、漁各業亦都有涉及。且從事某些手工業的生產。自給自足之外,方進行一定的商業和高利貸活動。
比如說,傅家在汝南城外有一片十里的田地。傅家通過購買奴僕,將這些人分派到田莊中勞作。除了耕種田地外,其他日子就派遣他們打漁、伐木,鍛煉鐵器、放馬牧羊,養蠶抽絲、紡織麻布等等。里面什麼東西都能夠找到,基本上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經濟圈子。
如果將田地轉讓贖買給流民,而非購買奴僕的話,傅家所得到的,可就僅僅只是糧食了。這筆生意自然極其不劃算。
董永對于這種莊園經濟也有一定的了解,聞言道︰「我們可以通過相應的工錢贖扣方式,驅使他們為我們勞作其他。比如說,我們可以規定,懂得捕魚者,一天捕魚多少,按市價進行收購。我們不支付錢財,這些收購的錢財,從他們欠下我們的田地錢里面扣除。」
「不行,不行,此法絕對不行。」傅小姐的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說話的語氣也漸漸嚴厲起來︰「一畝土地也就五百錢,如果按照你這麼算的話,一戶七口之家,不到三年時間,就能完全將欠的錢財償還。這根本就是敗亡之道。如果購買奴僕的話,購買的錢財或許要多一些,產出或許也比你所言要少,但他們這一輩子都是我傅家的家奴。」
董永滿頭黑線,感情這妞還是一典型的剝削階級,不但要將對方的剩余勞動價值壓榨干淨,而且要壓榨一輩子甚至是子子孫孫才干休。不過他也有所準備,正色道︰「傅小姐,今時不同往日。去年中原大地,中原地區有山、黃龍等數十股賊寇作亂,大者有兵二、三萬,小者六、七千。他們攻擊縣郡,聲勢浩大。別的不談,光是伏牛山脈中的賊寇,便是汝南心月復大患。如果這些賊寇攻擊汝南,而傅家又逼迫太甚,傅小姐認為,這些家奴會不會隨這些賊寇作亂?」
頓了頓,又道︰「誠然,一畝土地三年償還,可七口之家,又需要多少畝土地?他們想從傅家手中得到更多的土地,只能繼續為傅家勞作。如此一來,賊寇攻至,他們非但不會與傅家作對,反而會為了得到傅家許諾的田地契約而听從傅家調遣,保護傅家。期間,我們也可以利用田地為誘餌,訓練傅家的軍隊。如果听從調遣訓練參軍者,每年皆可分到一畝土地。如此一來,傅小姐還怕他們不為傅家賣命嗎?組織起一支軍隊後,我們不但有了自保之力,更可以乘機獲得更多的土地和人口。」
傅小姐搖頭道︰「我家中哪里有這麼多的土地。這事,從一開始就不可行。」
董永微微一笑,道︰「搶。汝南這麼多富商世家,難道會沒有田地嗎?」
「那可是犯法的。」
「可是,如果是賊寇動手,我們在後撿田螺,誰又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