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蹲在塘邊,將手伸進水里,繞著圈圈。魚群很快就聚攏在她四周,黑色的魚鰭將清澈的塘水都染成黑色,它們歡快的在蘇曉的手掌四周游動,爭先恐後的上前親吻蘇曉的手。它們是如此的渴望她,蘇曉的心里升起了淡淡的憂傷。
這些魚群她其實可以讓它們與將來她要飼養的魚群和睦相處的。但是,魔魚凶名在外,連死人肉都吃的魚,如果真的和魚塘里的其他魚共處,別人又該如何談論她?她又該用怎樣的借口來打發那些見不得她家好的村民?
為了自己的安全,蘇曉是一定要讓這些魚群回歸到他們應該存在的地方。
蘇曉收攏心思,讓自己進入一種空靈的狀態,然後唱起「咒語」來。熟悉的旋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歌聲悠揚而輕靈,漸漸的蘇曉沉浸在自己的歌聲里。
等她停了聲,四周圍繞在身邊的魚群已經停止了游動,它們傻傻的搖晃著尾巴,只等著讓蘇曉來抓。
抓第一條魚的時候,蘇曉驀地想起她上次「釣」到的那條魚,也是這樣一動不動地任她抓獲,然後它死了。或許這一次並不是讓它們死亡,所以蘇曉的心中的罪惡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憂傷。
蘇曉捧著魚越過淶水河堤,似乎是覺得自己要被丟棄,那條魚在蘇曉的掌心奮力躍動起來,蘇曉一個不察,竟然讓它掉到堤埂上。魚從水中到陸地,一個不適應,便在堤岸上不停地翻身蹦,但是這條魚卻並不是胡亂的蹦而是一直朝著魚塘蹦去。
它是那樣的吃力,卻一直不停歇,蘇曉看著看著眼眶一熱。她閉了眼,一個深呼吸,快步走到魔魚身前一只手飛快地拽了它的尾巴,另一只手緊握著它的頭部,連忙奔向淶水,然後用力將這只魔魚仍進河水里。
「噗通」一聲,听到落水聲響起,蘇曉的心才定下來。可是,那條魚就是不肯離開,就在蘇曉面前的水中搖擺著尾巴。
蘇曉一狠心,轉了身,繼續剛才的行為。
魚塘里魚群依舊不曾移動,但是蘇曉知道,只要她撈起一條魔魚上岸,這條魚一定會掙扎……
所以,看著魚塘里的大片黑影,蘇曉道︰「對不起了,我必須讓你們換地方生活。听話一點好嗎?」。
蘇曉也不知道魚群听懂了沒有,但是那一刻,魚群真的听話了,再沒有一條魚掙扎!
蘇曉做著搬運工的工作,一條,兩條……三十八條……直到魚塘里沒了魔魚的身影,蘇曉才抹去額上的汗水。
她走到淶水堤埂上,頓時被眼前的一幕嚇到。那群魔魚,竟然還在原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游走!
蘇曉嘆道︰「為什麼你們不肯離開?我這里廟小,容不下你們這群大佛。順流而下,是漢江,順著漢江,是長江。那里,才是你們該存在的地方。」
可是,魚群依舊不動,仿佛認定了她,根本不肯離開。
大概是不忍心吧,蘇曉再次緩緩地唱起了咒語,只是這次的咒語調動的魔法元素不多,她均勻的讓魔法分攤到那群魚群身上。蘇曉害怕咒語讓這些魚群變異,所以只調動了很少的魔法元素。
「這些魔法可能不多,但是對于你們來說,應該滿足了吧……」
那群黑影動了動,開始在河水里繞圈圈,像是在跟蘇曉告別。三圈過後,魚群朝下游游去。
現在的蘇曉並不知道,她的這個舉動會給長江流域的其他魚群帶來何種的結果。有人說過︰「因果循環,必有其因。」事實上現在的蘇曉也不知道她給這群魔魚一片廣闊的天空,會給將來的她帶來何種的機緣。
看著那片黑影消失在視線里,蘇曉長嘆了一聲。雖然魔魚的麻煩雖然解決了,可是她的心里,總感覺有些空空的。那群魔魚認她為主,視她如神靈,可是她卻並沒有能力護它們周全,相反,它們的存在,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是一個巨大的麻煩。送走它們,對她來說,只有好處。
「愚蠢的東西!」耳中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蘇曉嚇得四下張望。淶水依舊緩緩地流淌,池塘水面波光粼粼,堤埂上也是四下俱靜,周圍半個人都無,她怎麼可能听到東西呢?難道是她幻听?蘇曉安慰自己,嘆了口氣準備回家。
就在她轉身走下堤埂的時候,那聲音又響起來,慵懶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鑽進她耳中。「吸收了幾年的藥水,這些魚可都是大補之物,只有愚蠢的人才會放走它們!還心有不忍?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愚蠢的女人!真不知道五彩花當初怎麼會選擇你做主人!」
這下,蘇曉可是听得真真切切!這個聲音,她曾經听過!就是上次夢境中那個漂亮男人的聲音。慵懶的,富有磁性,冷漠如冰的聲音,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而且那個男人的掌心有著和她一樣的五彩奇花!
可是,那個男人明明是她在夢中見過,可是,現在是大白天,他的聲音怎麼能傳進她的耳朵?
「你是誰?你在哪兒?」蘇曉大叫,她的心很慌,這樣一個男人在這樣一個時刻說出這樣一番話,這如何叫她不驚慌?
可是,那個男人卻止住了聲,任蘇曉發出多大的聲音喊叫,他都沒有回應。仿佛剛才听到的那番話是蘇曉的幻听,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可是,蘇曉明明就听到了!
不要讓我下次再看到你,不然,我一定叫你好看!蘇曉狠狠的踱著腳,咬著下唇離開了堤岸。
一路上她都一副怒氣洶洶的樣子,惹得與她迎面走來的村民無不退讓,生怕被她的怒火給燒到。
回到家,蘇曉的心情才平復了一點。但是,堂屋里的景象再次讓蘇曉發了半天的愣。
堂屋的八仙桌上,端正的擺放著一個精致的青花瓷盆。盆中載著一大叢的綠色長草,它們有的直立,有的下垂,直立的有三十厘米長,下垂的則幾乎覆蓋了整個花盆。長草里夾著三支枯萎了一半的長睫,頂端的花瓣已經枯萎。這些長草看似雜亂生長,卻並不給人一種雜亂感,加上枯萎的花瓣,蘇曉覺得它們很美,富有生機的美。
這就是早晨被蘇曉整得枯萎的「蘭姬」……
蘇曉陷入沉思,那個京城里來的小郡主竟然會將這株蘭姬送給自己。看來……這個被自己弄哭的小郡主……並不像她表現的那樣頭腦簡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