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院里，一群年輕漂亮的男女都站在了花魁牡丹的閣樓下面。如若不是親耳听見，世人絕對不會相信牡丹的性子竟清高到了這樣地步，居然公然拒絕這樣六位看起來不凡的男女。
趙媽媽賠著笑臉跟白紫穎幾個人道歉︰「紫兒姑娘，你們不要生氣，牡丹是被我慣壞了，這脾氣越來越見長。你們稍等等，我上去說說她。」
說著，趙媽媽提起裙擺就要往樓上走去叫牡丹。
「媽媽，」小琪出來了，對著剛上了幾個台階的趙媽媽說道︰「小姐說了，今日里心情精神頭都不爽，誰來都不見，媽媽你就算上去勸她，她也不會依的。不浪費大家時間，還請各位回去吧。」
趙媽媽一听，回過頭來看這這六人尷尬地笑了一笑，又回過頭去，嗔怪地說道︰「真是翅膀長硬了，連我的話都不听了！看我不上去好好說說她！」
說著，趙媽媽就又要上去，這個時候，閣樓里傳來了一陣悅耳的琴聲，應著琴聲，還有女子婉轉動听的歌喉，只是聲音听起來卻是悲傷婉約的，讓人听得心里都發酸。
歌聲是這樣唱的︰
「曾有花一朵，長在高枝人堪羨，人聲笑語，花兒自在開放，怡然自在。怎奈，花兒嬌艷，惹來風嫉雨妒，一夜風雨，花落枝頭人落淚。一朝漂泊無處尋。人笑花愛高，如今被泥踐。
今有花一朵，長在煙柳人爭得，鶯歌燕語，花兒黯然傷身，無處傾訴。嘆，人世無常，風刀霜劍逼正緊，如何能，如當日嬌艷？……」
歌聲琴聲相和協調，再加上淒婉的歌詞，更加另听者心中淒然嘆息。在場的眾人全部听得失了反應，只是一股心酸的感覺涌上心口，擺月兌不了，控制不住地泛濫。
白紫穎怔怔地看著閣樓的方向，嘆了口氣︰「她在哀訴自己的身世。那花兒就是她自己吧。是我們不好，勾起了她的這些敏感多想。」
可是，就在白紫穎的話音剛落時，琴音突然一轉，變得有力起來，歌詞也是有了改變，只听牡丹的聲音又念出了一段新詞︰
「花本自憐本自傷，世間多是無情人。今日笑他明笑我，一場痴念為底誰？一聲幽嘆自安慰，無需他人傷與憐。你若問花為何傷，花笑世人皆愚物，看那場分散離別，听那曲悲嘆挽歌，花兒只笑他人事，自家心事自家知。無需他人多顧問，多余心思請收回。」
就在這段剛唱完的時候，琴聲戛然而止，歌聲更是戛然而止，就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牡丹清冷的聲音就從閣樓里傳來了，聲音不大，卻是清晰冰冷的︰「回去吧。」
白紫穎率先反應過來︰「牡丹！你別這樣，我們並非本意，只是因著尋人才疏忽了你。」
「有些話，多說無益。」牡丹的口吻並沒有任何緩和的趨向，而是依舊堅決︰「你我本非一個世界的人，這煙柳巷也是你誤闖，如今既然出去，那麼我們便不可能有相知之情。」
「在說什麼混帳話呢！」白紫穎听了她的話後，登時火起，她瞪起了眼楮，提起裙擺就闖了上去，直奔牡丹的房間，小琪要攔住，卻被她的氣勢壓住，怎麼也攔不住。
玉兒他們見了，也跟了上去。
白紫穎推開了牡丹的房門，一進去，就沖著坐在琴座後面的牡丹說道︰「好端端地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這是故意使性子嗎？難道對你來說，之前的情誼就是那麼放不在眼里，想放棄就能放棄的嗎？！」
對白紫穎這樣直闖進來，牡丹有些錯愕，眼眸里盡是驚訝。在听到白紫穎的連聲質問後，她先是怔了怔，接著，便狠下心腸似的，雙眸一冷︰「井水與喝水如何能混為一談？」
「天下之水本一源。」玉兒走了進來，正好听到牡丹的話，走到了牡丹面前，看著她的眼楮，對她說道︰「大家只是經歷不同，卻同是女子，而且志趣相投，你該知我們心意，何苦這樣貶低自己，又挖苦我們？」
听到玉兒的話，牡丹抬起了眼眸，看著玉兒一眼，又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林楓之他們幾個人，笑了︰「呵呵。我看得出來，你們不是尋常女子。我卻是青樓女子，畢竟貴賤有別，怎麼可能可以相提並論？」
「呵。」听到這話，白紫穎一聲冷笑︰「世人都說清高的牡丹何時如此看不起自己了？你的驕傲和尊嚴在哪里？竟然說出如此自卑的話來！」
這話就像是一根刺，像是刺到了牡丹的眼楮，她迅速地垂下了眼瞼，不敢面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有一種苦澀的感覺不斷上涌，難以言說的滋味逼迫著她去品嘗。
「牡丹，」玉兒上前，拉住了牡丹的手，看著她，真誠地說道︰「有時候，過分的自尊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自卑。但是，有時候，過分的倔強卻是在揭露自己的傷口。你是個聰慧的女子，應該很懂這個道理，也知道自己面臨的問題是什麼，不要折了自己的韌勁。」
白紫穎則是看了眼牡丹，問道︰「我只想知道，你這段時間待我們的情誼是否真心實意？如果是的話，就收回剛才說的那些混帳話，馬上跟我們走！」
听了白紫穎和玉兒的話，牡丹第一次，落下了淚來。她抬眸，看著她們，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白紫穎看著心中難受，繞到琴座後面，伸手抱住了她︰「別這樣，我看著心疼。我從小沒有姐妹，除了玉兒，就你和我最親近。別這樣。」
那邊，言成臨已經叫來了趙媽媽，私下付錢給牡丹贖了身。那趙媽媽原本不答應，但因著林楓之稍加言語上的施壓，她還是不舍地同意了。只是，之前還笑話對面陳媽媽那麼快就沒了兩棵搖錢樹，沒想到今日，自己的這棵搖錢樹，也這麼輕易就沒了。真是很不情願，卻又不得不咬牙同意，心中真是覺得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