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突然跪倒,大哭,「娘親,娘親!您醒醒啊,醒醒啊,我是曦兒啊,曦兒,你不要我了麼,娘!」
蘇雪泠鼻子一酸,捂著胸口道,「對不起,如果我動作再快一點的話……」
「娘親,娘親,你走了,曦兒怎麼辦啊,娘親!嗚嗚……」
這時,小鎮上的居民都圍了過來,搖頭嘆氣,「哎,真是可憐的孩子!」
「就是啊,這母女兩個本來就相依為命,過得辛苦,以後可怎麼辦?」
曦兒抱著母親的身體,漸漸不哭了,就好像她母親睡著了一樣,輕輕理好母親的頭發,然後拍了拍她的後背,「娘親,我知道你一定是累了,想睡了,明天火凰出來的時候,你一樣會起來,會對我笑,會說曦兒乖乖的,對不對。曦兒一定會乖乖地等著你醒過來的……」
蘇雪泠咬唇,她以為,在邪界這種人的生命達到幾千年的地方,充滿了等級力量的地方,所謂親情感情早已麻木,原來,在這里,在這個小小的鎮上,依然有深愛自己女兒的母親,依然有深愛母親的女兒……
依然有會同情弱小的善良人……
「節哀順變吧。」七公子緩步走來,「我沒有什麼能幫助你的,拿著這個,作為以後生活的依仗吧。」他放在曦兒身邊一個精致的錢袋,然後看了蘇雪泠一眼,似乎笑了一下,轉身要走。
蘇雪泠覺得眼前一黑,砰一下面朝下栽倒在地!
*
「女人,女人!」西卡坐在她身邊,小嘴兒扁著,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七公子坐在不遠處的桌子旁邊,「別擔心,她死不了的。」
西卡淚汪汪地看著七公子,「可是,可是她都不醒過來……」
頭很痛,她听見兩個聲音忽遠忽近的……
「好渴……」蘇雪泠撐開沉重的眼皮,就看見西卡水潤的大眼楮緊張地盯著自己。
「醒了醒了!」西卡興奮地差點跳起來,「女人,你等著,我給你倒水去!」
西卡興沖沖地跑開,蘇雪泠神智清醒了些,然後,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再次變成了粽子!
「你最好還是別亂動,你的傷勢很嚴重,而且,情況有些復雜。」七公子起身款步走來,銀質的面具閃著淡淡的光暈,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很好听,而且,說話的時候,漂亮的唇形總是帶著迷離的色彩,形成一種致命的誘惑。
蘇雪泠看的發痴,半天沒回應。
七公子笑了一下,「你經常這樣麼?」
蘇雪泠一回神,發現自己就是紅燒豬頭,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干笑一下,「偶爾,偶爾。
七公子眨了眨眼,「餓不餓?想吃點兒什麼?」
蘇雪泠打心底翻了個白眼,我想吃麻婆豆腐,想吃宮保雞丁,想吃燕窩魚翅,想吃滿漢全席,可是,你有麼?
打消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咽了口唾沫,看著七公子,「那個,我沒錢……」
七公子愣了愣,將被角往上提了提,「其實,你沒錢也沒什麼關系的,可以留下來幫我抹桌子掃地,你的工錢就用來抵伙食費和醫藥費就好,我一個月給你三華氏幣,十個月就是三個銀幣,你的醫藥費總共是三十金幣。」他伸出手指像模像樣地算了算,然後笑眯眯,「十年時間的工錢再刨除你的日常開銷,足夠還債了。」
蘇雪泠瞪著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七公子,怪不得這家伙能成為三界第一富商,原來他這不是心地善良救死扶傷,而是趁機壓榨,死命擠油!
果然,所有的商人都是一樣的奸詐!
不過,三界第一富商啊……她心里的又被一點點冒出的紅撲撲的小心心替代,她一輩子沒什麼特別佩服的人,除了那些在商場上叱 風雲又風度翩翩的商業巨子。
而眼前這位,顯然就是整個邪界的商業巨子!
偶像!
「那個,雖然你給我的工錢很客觀,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這時西卡端著水屁顛顛的回來了。
蘇雪泠眼楮一眯,帶著幾分邪惡地笑了,「這樣吧,你看那孩子又乖又漂亮,重點是還能騎,我把他抵押給你,你免除我的醫藥費,另外再給我一百金幣,怎麼樣?」
西卡依然一臉興奮樣兒,完全不知道他已經被他那沒良心的主人給低價拋售了。
「女人,給你水!」
「謝謝。」蘇雪泠朝客氣地張嘴等人喂。
西卡正要上手,七公子端過杯子,「我來吧。」
西卡一呆,蘇雪泠一愣。
七公子見她這樣,又道,「你不必驚訝不必感動,要收錢的。我從來沒伺候過人,你是第一個,所以作為練手,給你打個八折,就收你一枚金幣好了。」
靠啊,你的手是金子做的麼?連雪七黎都沒這麼譜兒呢!
蘇雪泠一听,直接暈過去!
三天之後,蘇雪泠又生龍活虎了,那頑強的生命力簡直和不死小強有一拼。但是,她還是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兒,除了傷口有些異樣的感覺之外,她總覺得自己似乎長肉了,肚子有點發福,腰桿好像也有橫向發展的趨勢。
這天她靠在房門外的圍欄上,捏了捏自己的小蠻腰,擔心有一天會演變成水桶,變得直上直下的。
正當她愁眉不展的時候,七公子也從他房間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提著一盞燈。
蘇雪泠詫異,「那天在河邊的人是你?」
七公子點點頭。
「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魔域之森的夜晚比其他五層都要好看。」
他雖然在征求蘇雪泠的意見,但自己已經轉身走在前面,像是料定了她會答應一樣。
蘇雪泠看著他的紫袍和長發,不自禁地又想起雪七黎,想起他最後對她說的話,心中像是被什麼狠狠剜了一下,血淋淋的疼。
甩甩腦袋,她快步跟上去。
彼岸之流岸邊,青草的味道變得十分濃郁,草叢里有些不知名的蟲兒在亂叫,類似促織,但聲音比促織更清脆動听。
「我還以為魔域之森真的和那些侍女們說的一樣,會有許多曼珠沙華和曼陀羅呢,原來,根本沒有啊。」
七公子的步伐微微一頓,然後繼續向前,「你很喜歡這兩種花麼??」
蘇雪泠皺眉,「才不會。」撇了撇嘴,接著說,「其實曼珠沙華很好看,但是,給人的感覺太妖異太絕望,所以,看了之後不自覺的發寒。而曼陀羅,看了就覺得悲傷,這兩種花都讓我覺得不詳。」
七公子似乎在聆听又似乎在思考,片刻忽然回頭,面具下的眼楮眯成一條狹長的縫,「我也不怎麼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花?」
蘇雪泠隨口一問而已,沒想到七公子卻認真地考慮起來,半晌道,「我喜歡雪籬花。」說完他在河邊的草叢里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燈籠放在一邊,每一個動作都優雅怡人,讓人覺得看他便是一種奢華的享受。
雪籬花?蘇雪泠愣了一下,記憶里那種心一樣反著淡淡光暈的花朵麼?
「你有沒有听過雪籬花的傳說?」
蘇雪泠搖頭。
七公子忽然仰躺在地上,姿態恣意悠然,然而,那種帶著慵懶華貴的氣勢,卻總讓人覺得他並非躺在草地上,而是躺在雪白的狐裘里……
「雪籬花是上一任邪界主上所創的三界中最普通的花,這種花為愛而生為愛而滅。伴隨著這種花降生的,還有個叫做雪千尋的男人,,據說那個男人偏執到讓人心碎。為了心愛的女人,為了向往的自由,一條路走到黑,最終卻仍然沒有得到想要的幸福。他心愛的女人被人種下蠱咒,不得不割掉頭顱,永遠沒有輪回沒有轉世……絕望的他……」
說到這兒,七公子捻起一朵不知名的花在手里轉了轉,指骨修長精瘦,竟是一雙完美到令人嫉妒的手。
「他怎麼樣?」
「他毀了上一個邪界所有人和事物。據說,正是因為他毀了上一個世界,才有我們這個世界的誕生,才有我們的出現……」
蘇雪泠一听覺得格外荒謬,但是,如果真的有過叫做雪千尋的男人,那麼,她真的很佩服他,可以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做到那一步,但同時也很同情他,覆滅了所有,依然沒能得到完滿的結局……
「我怎麼從來沒听說過?」幾千年的冥河彼岸生活,見過那麼多有見聞的小鬼,卻從來沒听過這樣的故事。
「你當然沒听說過,因為,這是邪界的禁斷史,不是任何人都能看的。」說到這個,他又笑眯眯的,唇角溫和地上揚,很難讓人想象,他是那個每個月只肯給她三華氏幣的扒皮男人!
「既然不是任何人都能看的,你怎麼看了哇?」
七公子將那多冰藍色的花往手中一捂,片刻張開,花朵居然被放入一個透明的小水晶球里。
他把水晶球放到她手里,「因為我是三界第一富商啊。」
蘇雪泠無語了,到哪兒都一樣,還有錢辦不到的事情麼?第一富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