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意間的舉動,卻讓他的胸口,升起異樣的暖意。
他不曾松開手,俊美容顏上雖然沒有多余情緒,卻消逝了幾分刻薄冷漠。
他會讓她打消心中的念頭,不管她的計劃是什麼。
睡夢中,她愈發不踏實,身處黑暗,她想要逃月兌,卻遲遲掙不開來。那團黑雲越靠越近,她避閃不及,最終被湮滅。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小手拼命掙月兌,英挺的眉宇之上,覆上滿滿陰郁。加大力道,他將穆槿寧的手握的更緊,任由她扭動掙扎,也不曾松手。
鬧騰了一些時候,她才再度昏昏沉沉睡過去。
前幾個晚上,他都是在她這兒過的,他不知不該有的激昂從何而來。
他宛若十七八歲的血氣方剛,急著去探索,男女之間的不同。她的身體對他而言不是陌生的,偏偏每回佔有,都會生出不同的情緒。
對她而言或許是懲罰,對他來說,卻是霸奪,每一回攻城略地,看她臣服,供給他莫名饜足。
他錯過的,是他不要的她。也是曾經最好的那個她嗎?
他的心亂了,從來都是冷靜沉著,他娶她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明明白白的,為何數月過去,他甚至無法灑月兌將她丟出去?!
如果她蒙受恩澤走入後宮,他在意的是否只是自己的顏面?
他只想封住雪芙園,鎖住她,用任何方式捆縛住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不管你熬不熬得過去,明日輸的人,都不能是本王。」
他俯去,俊顏靠近她的耳際,這一句深沉的話語,說的宛若低咒。
清晨。
她緩緩睜開了眼眸,打量四周,房里沒有一個人,格外的安寧。
「雪兒——」干澀粉唇輕啟,溢出無力縹緲兩字,她連說話的力氣,都險些失去了。
頭腦還昏昏沉沉的,整個身子都像是散架了拼湊不完整,光是翻了個身,都惹來全身劇烈酸痛。
「郡主,你醒了?」
雪兒滿面歡喜,卻沒有前來服侍,急急忙忙跑向院子去。王爺才剛走,她要去報告這個好消息!
「王爺,郡主清醒了……」腳步停在這個高大身影之後,雪兒已經開了口。
秦昊堯驀地身影一僵,緩緩轉過身來,這時,卻傳來一個過分柔軟的聲音,「王爺,既然郡主都醒了,就讓奴才送郡主進宮去復命吧。」
院門大開,恭候在門口的人,卻是來自宮內的公公。
雪兒白了臉,攸的轉過身去,闖了大禍,不敢久留,急急忙忙躲進屋子里去。
該死。
他沒想過大清早宮里會派人來親自接送,莫非早就懷疑他的大公無私?!他已經準備用熱疾去打發公公,卻被莽撞的丫鬟壞了事。
這位公公便是來自雍安殿的,他精于世故,說的萬分自然︰「熱疾雖傳聞會過到人,但其實不然,等到事情辦完,宮里的太醫可以幫郡主好好瞧瞧——」
黑眸陡然生出銳利光耀,秦昊堯的笑意不減,卻滿是皇族的威儀。「讓重病之人來回奔波,要是有半點差池,周公公你擔待的起?」
「這——」周公公微微怔了怔,說不下去了。
「王爺也別讓小的難做,這樣吧,不如讓小的去問問郡主,她若是有力氣入宮,王爺就做個順水人情。」
秦昊堯下巴一點,算是允許了。他自然胸有成竹,穆瑾寧病的那麼重,如何能進宮?
她倚靠在寶藍色軟墊之上,身著白色里衣,披著件水粉色罩衫,病容不曾褪去,眼望著秦昊堯領著一名宮人走近自己。
「崇寧,這位是皇上身邊的周公公。」秦昊堯冷冷淡淡說了句,自顧自坐在桌旁,她看起來無精打采,也不像是痊愈。
周公公止步不前,低頭行了個禮。「郡主,小的奉命帶您去皇上面前,請您思慮再三。」
「皇上要見我?」聞到此處,穆槿寧的平和眼底,突地有了神采,她的這一細微變化,落在秦昊堯的眼底,他的面色愈發冷凝鐵青。
「我去。」
下一瞬,她無力地吐出這兩個字,對著宮人笑了笑︰「若公公可以稍等片刻,自然更好。」
「那小的就在院門外等候。」
周公公退後兩步,朝著面色森冷的秦昊堯行了禮,「小的也多謝王爺成全。」
「雪兒,扶我起來。」穆槿寧在雪兒的幫助之下,穿上了素雅宮裝,梳了個頭,只是還未走到秦昊堯的面前,她額頭上的劉海,已然被汗水染濕。
「路都走不好,還想進宮去?」別說宮內的繁文縟節,這路上馬車顛簸,她就能夠吃得消麼?他冷眼看她,不悅愈發明顯。
「我還有一口氣,就不能抗旨不尊。」
皇上要她去,她不得不去。
這一個機會,得來不易,若是失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再度得到。
手搭在雪兒腕上,穆槿寧壓低了眉眼,越過他的身子,下一步,跨出門檻,走入院內。
外面太過灼熱的陽光,險些刺傷了她的眼,穆槿寧咬了咬唇,眼底的憂傷不復存在。
他止步,凝望著她的背影,若她說出心願,皇上多半會答應。
今日之後,是否一切都會改寫?!他已經有**分把握,卻還是輸給一分天意。
他自然可以阻止最壞的結局。
但,他在太後皇後皇上面前,用什麼樣的理由攔住她?眾人都知曉,他對崇寧沒有一分喜愛之情,卻要扼殺她的前路,才更可疑。
仿佛感覺到了他的眼神,穆槿寧默默轉過臉來,眼底的酸楚平靜地穿透過空氣,下一瞬,她回過頭去,緩步走了出去。
他們的孽緣,最終要斬斷了。
從此之後,天各一方。
「聖上,崇寧郡主來了。」
門打開了。
在炎炎夏日從宮門走到皇上的寢宮,已然耗費她所有力氣,雪兒扶著她,也是不斷走走停停。
她燙人的體溫根本不曾褪去,如今更是香汗淋灕,藕色宮裝之內的里衣,都早已濕透。察覺到她的手心全是汗水,雪兒緊鎖著眉頭,滿心不安,可惜她只能留在門外,不能陪著穆槿寧。
望了一眼殿內,穆槿寧松開了雪兒的手,眸光一沉,走了進去。
「朕還欠你一次賞賜,說吧,今日朕會允你。」皇帝身著金色常服,坐在長台之前,這一句話,很有深意。
「崇寧想要的賞賜,是——」穆槿寧嗓音一低,低啞嗓音落在格外安靜的寢宮之內,卻依舊字字清晰。
「你!」皇帝眼底的期盼,猝然被陰郁覆上,他面色冷沉,怒不可遏。
「聖上乃一國天子,一言九鼎,駟馬難追。」她的胸口一陣陣悶痛,從火燒般的喉口擠出這些話,已然耗光了她的元氣。
「你不必看昊堯的臉色,勉強更改自己的心意。」皇帝只覺其中有異,強壓下心口怒火,眼底深沉莫測。
一定是秦昊堯為了保全自己的臉面,威脅她,逼迫她。
她卻輕搖螓首,苦苦一笑︰「當日在雍安殿想說的,若不是太後欠安,當場就會說的……」
「你就沒想過要來朕的身邊?」
皇帝生生打斷她的話,猝然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扼住她的肩頭,晃動著她縴細身子。
她的眼神中,匯入極難分辨的情緒,凝視著暴怒的天子許久許久,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泯滅了。
驀地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下去,皇帝一看她臉色死白,全身是汗,朝著門口低喝一聲。「來人,去找太醫!」
趙太醫是第一個前來的,宮人扶著穆槿寧坐到紅木椅上,全部候著等待徐太醫的診治。把了脈搏,徐太醫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是熱疾?」皇上瞥了一眼,不懂趙太醫何必支支吾吾。
「回皇上,郡主是受了風寒,加上身子虛熱,就發了病。」
「不過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郡主她——」太醫頓了頓,最終開了口,不曾抬頭看天子的臉色。
皇太後與皇後趕來的時候,皇上已經離去多時,穆槿寧費力睜開眼,眸光清冷。
「崇寧,你沒事吧,真是苦了你了,一個個都把你想得妖魔一般……」皇後坐在床沿,緊緊握住穆槿寧的手,神色悲戚。
太後聞到此處,面色一變,有幾分尷尬,卻也不好發作。她早已听聞,崇寧的心願,並非要進後宮。更別說,崇寧已經……
「今日就留在景福宮,本宮已經派人去告訴昊堯了,他很快就會到的。」皇後溫和微笑,經過太醫針灸之後,穆槿寧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
怎麼會無緣無故提及他?!
她不禁心生疑惑。
「秦王來了。」門外傳來宮人的聲音。
「這麼快?不說在江源呢?」皇太後揚聲問道。
「母後,您這話說得,得知自己都要當爹了,可恨不得要飛回來呢!」皇後輕笑出聲,深沉眸光劃過穆槿寧的臉。
她的心陡然一縮,這才徹底回過神來,她們圍在自己身前,不只是因為自己生了病,而是——她懷了身孕?
懷了,秦昊堯的孩子。
「崇寧,你要靜養,身子太虛,要想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可要用心進補。」皇太後的話,刮過穆槿寧的耳邊,她卻仿佛沒有听到。
就在滿心惆悵彷徨那一瞬間,她不經意抬起眉眼來,正與他目光交匯。
「母後,我們該走了,他們想必還有很多話要說。」皇後彎唇微笑,扶著皇太後,一道走了出去。
他一切都听說了。
她唯一的請求,是皇上派人重新調查郡王府與馮氏黨羽私通一案,為穆家所有人翻案,洗清冤白。
還有……她的身子里,有他的親骨肉。
他一步步走近她,目光鎖住她清絕容顏,宮里來的人找到他的那一刻,他甚至以為是他听錯了!
默默俯子,坐在她的身畔,他深深凝視著她,半響無言。
「過去的,本王不會再追究。」這一次,證明他錯的太多,他對她的偏見太重。哪怕兩人沒有感情,她懷著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會放手。皇室之人,最大的禁忌便是自己的骨肉,流離在外。
就算皇兄心存不滿,她有孕之身,他也無可奈何。
這一次的關卡,遲早會過去。
皇上對崇寧的短暫迷戀,遲早會消減。
「王爺……」她的心中,無聲無息涌上一片海浪,洶涌叫囂的時刻,覆蓋她往日的夙願。干澀低啞的嗓音,喚出他,她的眉眼上並無歡喜。
「你說。」他沉下聲來,黑眸對準她如畫眉眼,心情平復了,語氣便也平和溫柔許多。
「在王爺心里,三年的時光是長,還是短?」她的眼底,搖曳著柔美的光輝,仿佛月光灑落在水面的清澈寧靜。
一句話,卻讓他答不上來。
「若王爺的心從未改變,卻又不忍拋棄親生骨肉,惹來非議,等生下這個孩子,我會離開的。」穆槿寧嫣然一笑,眼楮卻悄悄紅了,聲音都止不住顫抖了。
他們之間並無感情,若拿孩子來綁縛彼此,才是可悲殘酷。
他的心當真從未更改?他確定不想放她走,不管出于何等的心情。秦昊堯緊蹙俊眉,面色陰郁,心中的情緒愈發復雜難辨。
她的眼底閃爍著淚光,眼前一片濡濕,讓她無法看清楚他此刻的眼神。鼓起勇氣說出這一番話來,她心有戚戚,垂下沾著眼淚的長睫,不敢抬眼看他。
「我只想讓王爺知道,我對王爺,一片丹心。」
她的眼底閃爍著淚光,眼前一片濡濕,讓她無法看清楚他此刻的眼神。鼓起勇氣說出這一番話來,她心有戚戚,垂下沾著眼淚的長睫,不敢抬眼看他。
「別說了。」他長臂一伸,將她緊緊擁在胸前,從喉口滑出的嗓音,沉重的令人就快要窒息。
她雙手環繞著他堅實頎長的身軀,越抱越緊,柔女敕面頰貼在他的胸前,眸光越來越深。唯獨她騙不了自己,緊貼在他的身前,兩個人契合的不留一分空隙,然而她的心跳——那麼平靜,不曾加快。
抬起她的臉,他俯下俊顏,猛地封住她蒼白的唇。
淚水,緩緩溢出她的眼眶,苦澀溫熱的清淚滑下面頰,留在唇邊,混入他們的吻,微微的苦,卻無法化解他內心對她的渴望熱切。
他吻的比任何一次,更要無法控制。熱火層層疊疊席卷而來,他的手掌已然扯開了她的衣衫。她若有若無淺嘗輒止的回應,像是懵懂少女般無心挑釁,他的喉頭滑過燥熱,摟著她一道傾倒。
「今夜先放過你,你的病還沒好,經不起折騰。」
他停下了雙手的探索,從她的身上翻下,喉嚨溢出低低喘息,生生壓下想要她的沖動。一手纏上她鬢角的發絲,他眸光深沉望向她,嘴角揚起的笑意,卻看來有幾分邪惡的味道。
她凝視著他無人可比的面容,那一瞬間,仿佛再度沉溺。他的冷漠刻薄都無法傷害她,唯獨他的笑,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溫柔。
眼神落在大床上的某一處,她漸漸神游天外,她很累了,卻不想再睡。
「他日不要我的話,一定要休了我,放我走。」
她听著內心的聲音,萬般無力,這麼說道。
她如今手中捧著一束花,短暫的平靜過去,是漫無邊際的不安擔憂。
像是一把琉璃制成的花,美麗,卻又易碎。
說不準哪一日,這些精致的花,就會割碎她的皮膚,劃破她的血脈。
午後,皇後親自來探望她,海嬤嬤捧著一件簇新的藍色披風,為穆槿寧系上。
「崇寧,你往後的路,會萬分暢通的。當務之急,是將身子養好,夫妻之間有個孩子的話,感情自然更深。」
「謹遵娘娘教誨。」穆槿寧朝著皇後福了個身子,喝了幾帖藥,她的熱性已經散去,雖然還有些虛弱,總也恢復大半元氣。
「回到王府,樣樣都要小心。」皇後說話的時候,和善從容,一手覆上穆槿寧平坦小月復。「才一個多月……。」
即使好不容易懷了孩子,要想在十月之後將孩子順利生下來,實在不易。一不小心,就會胎死月復中。穆槿寧自然懂得皇後的言下之意,微笑著點頭。
是這個孩子,救了自己。
否則,秦家皇室,如何容得下她?!
他們轉過身的面容,會跟人前如出一轍麼?!
她要為家人翻案,皇帝那里,是半點動靜都沒有。是年代久遠,石沉大海,還是——那些所謂的證據堂堂,根本是一場無妄之災?!
雪兒陪著穆槿寧一道回到秦王府,踏入雪芙園,屋子早已打掃的窗明幾淨,庭院里的草圃剛剛修剪過,空氣里彌漫著青草的香味。
裙裾跨過門檻,穆瑾寧走入屋內,靠窗的花架上,呈著一個青瓷瓶,幾支木槿花,跟紫藤花一樣的紫色,唯美曼妙,亮了她的眉眼。
她記得,整座王府,都沒有一棵木槿。
「王爺叫人從江源花市送來的,郡主,花好看麼?」小婢女笑問,知曉伺候的主子並非染上惡疾而是懷了王爺的骨肉,熱絡湊了上來,不再畏懼。
真沒想過冷冰冰的秦王,還會送花給郡主呢!
「好看。」她緩緩伸出手去,蒼白指尖,拂過那嬌女敕飽滿花顏,見到木槿的時候,心里頭總是格外安寧。她的唇角微微上揚,酒窩內也盛滿了笑意,她再度點點頭,仿佛說給自己听︰「當然好看了。」
「木槿花,說的便是郡主吧。」
雪兒站在一旁,瞧著穆瑾寧賞花的神情,不禁打趣道。往後,王爺不會再冷落苛責,郡主跟王爺,也會感情融洽。
他雖然比任何人都要出眾,卻從未有過體貼心意,或許身在皇家,讓他們只需坐享他人奉承照料。
眸光黯然下來,吩咐雪兒將花瓶擺置在中央桌上,她坐在床沿,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那花瓶。她奢想過許多事,但看著這些木槿花的時刻,內心彌漫的,不只是歡喜愉悅,是無法辨明的情緒。木槿朝開暮落,綻放再嬌艷奪目,也是短暫的。
她跟秦昊堯之間的關系,是否也如這木槿花,上蒼很快就會收回這片寧靜?!
她突然想到了李 ,不知他在南駱,是否一切安好?!可惜他看不到故地花開絢爛,她留給他的畫,是否還留在身邊,以解鄉愁?!
「在想什麼?」
低沉有力的嗓音傳來,打破了她的沉思,穆瑾寧急忙收拾內心的思緒,望向從門口走近的那個男人來。
眼神一轉,穆瑾寧朝著他微微欠了個身,綻放笑靨,不讓他看出任何慌亂。「王爺回來的真早。」
秦昊堯坐在桌旁,深深凝視著手邊的木槿花,眼底滿是與生俱來的自負,不以為然問向她。「喜歡嗎?」
雖然是詢問,卻並不在意她的心境,仿佛他送的,她自然歡喜,自當受寵若驚。
她噙著淡淡笑花,緩步走到他跟前,悄聲問了句。「王爺怎麼想起送花來了?」
「江源一帶到處都是這木槿,你的名里也有這兩字,想來你最愛便是這花。」他瞧著她為他小心翼翼倒了一杯茶,眸光不知何時已經變深。
平和望著他許久,她盼望了不知多少年,他們才能如此平心靜氣地相處,雖然心里早已死寂,但不必針鋒相對,爭吵傷害,自然——也是好的。
即使無法再愛上眼前這個男人,他這一舉動,讓她冰封的心,添了幾分暖意,仿佛那一瞬間,險些忘記深埋的仇恨。
聞到此處,她嫣然一笑,門外的丫鬟送來一些茶水點心,放在桌上。
嗅到淡淡的酸氣,秦昊堯睇著她,她手邊的並不是茶水。察覺到他的視線,穆瑾寧淺淺一笑,柔聲解釋。
「她們為我準備了酸梅湯,這麼熱的天兒,喝幾口解暑開胃。」
「王府的人,善于見風使舵,把你伺候的比本王還要好了。」他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她新婚時候雪芙園門口都無人經過,人人圍著沈櫻轉,這會兒連廚房的人,都暗暗把穆瑾寧放在首位。
穆瑾寧眸光一滅,垂下螓首,回答的異常謹慎。「自然是因為王爺不計前嫌,不想崇寧能夠為秦家皇族生下皇裔,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才會……。」
「罷了,你當什麼真?」他大手一揮,有些不耐。如今面對穆瑾寧,他的心里升起些微不悅,不悅的是,哪怕他在跟她說笑,她卻太過認真。
他們明明像是冰釋了,卻又隔著一層窗戶紙,想要捅破,又不知何時捅破。
她頓時緘默了,察覺到他的微慍,默默走到他的身後,柔軟雙手覆上他的肩膀,嗓音一低,啞然說道。
「王爺終日忙于國事,累了吧。」
他不曾拒絕她的體貼安慰,一手拉過她輕放在肩膀的手,將她整個人都旋身轉到他的面前,一個穩穩當當,坐在他的膝上。
她來不及低呼出聲,已然將眸子對準他的黑瞳,那比深海更難以捉模深不可測的眼楮,逼視地穆瑾寧無處可遁。
仿佛她內心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早已被他犀利的雙眼,洞察清楚,掩飾地再好,也全然瞞不住他!
秦昊堯雙手環住她的腰際,眸光一閃,薄唇旁的笑意看來更加危險。
「想怎麼跟本王解乏?」
「在景福宮曾與皇後娘娘下過幾回棋,若王爺有興致的話,妾身就舍命陪君子了。」他的手掌燙過火焰,正好擱在她的腰上,若有似無的摩挲,更惹來她內心的起伏。眉眼一低,她轉眼過去,朝著外堂的雪兒吩咐下去。
「雪兒,來擺好棋局。」
棋局很快就擺好了,她抽身而出,坐在他的對面。與人對弈,最能看出一人品性。比如皇後,雖然來勢洶洶,卻也能找到招架的法子,比如秦昊堯,看似漫不經心懶散消遣,卻處處逼人,逼得她不敢松懈半分,才不會輸的太過慘烈。
他的棋術,像極了秦王這個人。
滿月復城府,有勇有謀,心思慎密,怪不得在他攬住重權的今日,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皇族弟兄里,若出一兩個出眾之人,眾人也會多有猜忌……。
「你明明可以走這一條路,何必兜兜轉轉,猶豫不決?」
看得出她的短暫分心,他蹙著濃眉,毫不客氣吃了她一個白子,英挺俊臉對著她,冷聲問道。
她的心里有些歉疚,抿著笑,收回過多遐想,凝神專注盯著如今的走勢看。
他的視線被此刻的她所吸引,想要抽離出去,也不受控制。她白女敕小手撐著嬌軟軟的腮幫子,皺著眉頭,眼神清澈如水,仿佛只容得下這回棋局。見識過她小心謹慎的性子這麼久,在這一瞬間,秦昊堯卻像是見到了往日的少女崇寧,單純熱情,嬌縱執著——她也曾經用這樣熱忱專心的眼神,跟隨他那麼多年!
「該王爺下了。」
穆瑾寧輕輕落下手中白子,默默抬起眉眼,輕聲提醒,卻在他的眼底,看到一抹難以看透的深沉。
他身子一震,待他再看清眼前的棋局,卻猝然怔住了。
取來一枚黑子,眼神一沉,他是太過輕敵,才會忽略她居然能夠在這兒下了陷阱,將她瀕臨覆滅的棋局救活?
她不急不忙動了棋子,仿佛全然不在乎輸贏的超月兌豁達,酒窩之內的笑意愈來愈平和︰「方才那白子,反正是沒有用處了,用它來拖住王爺的注意,剛剛好。」
早晚要被拋棄,還不如——同歸于盡。
她淺笑倩兮說出的話,乍听上去毫無深意,但有心之人听了,卻是很難釋懷。那便是秦昊堯听到瞬間,莫名難解的情緒,滿滿當當侵襲了他。
微微眯起眼眸,不滿自己犯下的疏忽,他招招狠絕,正如少年時候的他,聰穎隱忍,卻毫不怠慢。讀書比任何人刻苦,騎馬射箭樣樣出色,他看似冷漠,卻比任何一位皇子更在乎勝負。
秦王的好勝之心,讓他成為天之驕子,卻也難以封住悠悠之口。
抿了一口酸梅汁,也不知是梅子酸澀,還是她的心全部被酸楚裹住了,那濃烈的滋味,從口中,覆蓋了整個心口。她清楚自己在往一條沒有光明的路上走,但卻越來越不畏懼了。
「太酸就別喝了。」他看著她皺著眉頭喝下杯中酸梅湯,白皙小臉整個都皺了起來,繃著臉丟下句。
「來人,撤了。」
聞到此處,她淡然一笑,順從地放下手中的瓷杯,他或許忘記,年少時候她最愛這般酸甜零嘴,樹上結果的青梅,她都愛不釋手。
沒想過如今成熟了,竟也半點酸,都吞不下去。仿佛心口早已容納太多太多心酸滋味,再吞咽一口,會再也無法忍耐。
婢女走上前來,將杯子撤走,端上來溫熱的湯藥。他的視線緊緊鎖住她,穆瑾寧捧著碗,將苦澀湯藥全部喝下。
望了一眼,已然成了進退兩難的殘局,穆瑾寧心中有數,已經落敗。「這一盤棋,是妾身輸了。」
認輸的時候,格外瀟灑從容,她微微笑著,就要伸手去收拾棋子。
比謀略比心機,她即使下輩子,也不會是秦昊堯的對手。既然如此,她不如坦然一些,免得傷了和氣。
「再來一局。」覺得興致未盡,俊顏一沉,他捉住她的手,察覺到她微涼的縴縴手指,就握在他的手心之內,他突地不想松開。
她的視線,落在彼此交纏的手上,默默抽開來,眉頭不自覺輕輕蹙著。
「累了?」他挑眉看她,手掌之內傳來的虛無感,卻讓人並不愉悅。
她的面容上浮著蒼白,雖然今日依舊身子疲累不堪,褪去熱度之後整個人全無力氣,沉默些許時間,她還是輕點螓首︰「那就再來一局。」
直到黃昏時分,他才起身離去,只剩下穆瑾寧一人孤單坐在窗前,觀望那夕陽西下的風景。
「是王爺不讓你去叫大夫的?」
記得她午後開始就突然發熱,疲乏,當時雪兒是吵著要出去請大夫的,直到她後來昏迷不醒,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
這一天一夜,雪芙園都無人前來,未免太過蹊蹺。
雪兒不敢回答,只是遲疑著才問道︰「郡主,怎麼又說這些掃興的話來了?」
已然從雪兒的回應中得到答案,穆瑾寧的眼底只剩下淺淡的黯然,笑了笑,她驀地垂下雙手,低聲呢喃︰「他的心,好狠。」
若是她染上惡疾,拖延了時辰,會死的。
把雪芙園封起來,不讓任何人出入,更不請任何大夫,太像他秦王強硬的處事作風。該置于死地的——他絕不心軟。
原來對于身邊的女人,也這樣。
哪怕她死了,也只能當秦王府的鬼。哪怕她死了,他也要保留她的尸體和——名聲。
如今他放在眼底的,也只有這個孩子罷了。
她的生死,輕如鴻毛。
她從天際收回目光來,將視線,緩緩落在那花瓶之上。果不其然,木槿花三三兩兩已經開始蜷曲凋敗了。
一時間,她心里的結,像是更復雜了。
錦梨園內,沈櫻午後小憩醒來,一抬眼,桌案上並無每日按時送來的燕窩盅,不禁變了臉色︰「我要你去廚房炖的燕窩呢?怎麼還不端來?」
「爐子上都熬煮著給郡主的藥湯和補膳,奴婢去的遲了,也不好將它們撤下來,估計還要王妃等上一個時辰。」
代兒跪下來,將實情告知。自家小姐日日都要喝一兩燕窩,這是從沈家就無人敢忘的規矩,自從進王府以來兩個多月,哪一天都是這麼過的。
聞言,沈櫻眼神一頓,將手中茶杯用力摔到地上,將散落到腳邊的碎片踢了出去,滿心怨怒。「好啊,如今她的肚里裝了塊金子,人人都要把她當成菩薩一樣供奉著。」
代兒只敢低頭拾起瓷片,靜靜听著,不敢回應。
「王爺呢?王爺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府?」沈櫻擰著眉頭,圓潤面容上,嬌縱任性毫不收斂。
見代兒面露難色,心中有數,沈櫻無聲冷笑,恨恨道︰「又去了雪芙園?這日日夜夜都去她那兒,也不怕太恣情放縱,傷了她肚里的孩子麼?」
「王妃,這些話可不能說,小心隔牆有耳。」
代兒壓低嗓音,將門關住,生怕有人听到。
沈櫻全然無所畏懼,冷著臉,揚聲喝道︰「反正也無人來我的園子,我有什麼好怕的?」
心里頭壓著沉重怨恨,沈櫻一把推開剛進門來的礙眼丫鬟,怒氣沖沖道︰「我只等半個時辰,若廚房還不給我炖好燕窩,你也不用再進門了。」
听著門前再無腳步聲,沈櫻才對代兒交代一聲︰「你給我回沈家一趟,跟我娘說,重新找個大夫,上回的補藥不濟事。」
她可是正妃!堂堂正正的秦王妃!一手緊緊攥著腰際上的雲帶,眸光幽幽,她更恨這不爭氣的肚子來。
清晨,穆瑾寧倚靠在床頭,看著婢女準備將桌上的木槿收拾干淨,紫色花朵,已經無精打采垂著,綻放過一回,便是凋落。
門口傳來低低的人聲,雪兒急忙去開門,只見沈櫻帶著丫鬟,盈盈走入她的視線來。沈櫻今日一身翠色華服,嬌艷如花的面容上,掛著笑意。
「听聞郡主一朝有孕,實在是秦王府的好事,我娘家送來了一些上乘燕窩和補品,我一人吃不了,郡主更需補身,我就送來了。」
沈櫻的聲音,清亮嬌軟,傳入穆瑾寧的耳畔,心中有了幾分明白。
「收下吧。」朝著雪兒吩咐一句,視線卻不曾滑過那些滿滿當當的禮物,穆瑾寧淡淡微笑︰「王妃如此貼心周全,讓崇寧甚為感激。」
她自然不如沈櫻,有一個靠得住的娘家。
「我們都是王爺的女人,你如今有了好消息,身為王妃,我自然要好好照顧你。」沈櫻的笑意明朗。
穆瑾寧但笑不語,曾經對沈櫻心有愧疚,若沒有自己,這位官家小姐與秦昊堯不會心有阻隔。但直到她對念兒下手,她心中的所有內疚,早已消散。嬌縱任性卻不是心狠手辣的借口,她清楚,沈櫻不是她同道中人。
她噙著淺淺的笑容,一瞬間,望入沈櫻的眼眸之內。眼底的鋒利光華轉瞬即逝,她再度垂下眸子去︰「接下來的時日,王爺就要王妃照料了,崇寧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啊,往後你就有一對孩子了,若是一人照顧不來,我再給你多找兩個丫鬟過來伺候著。」
沈櫻起身,說完這一句,便與穆瑾寧辭別離開。
分享的女子,向來是宿敵。
即便她想要和平共處,也不見得對方會願意。
穆瑾寧平靜地目送著沈櫻的美麗背影,眼神一閃,掀起身上的薄毯,走下床去。
「關門。」
潤央宮里格外熱鬧,今日來了兩位嬪妃,一位是熙貴妃,另一位,是跟她交好的姳貴人。
坐在軟榻之上的皇太後,卻是一臉肅然,沒有一絲笑靨。
熙貴妃低聲嘆氣,憂心忡忡開了口︰「母後,可的確有人親眼瞧見李大人離京之前,還與崇寧郡主暗自見過面,若是當真如他人所言早已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太後不冷不熱地回了句,眼底已經躍上幾分不耐︰「昊堯與崇寧都成婚兩個多月了,這會兒有身孕,也是理所應當。」
「母後,那當值的侍衛見過李大人在城門外抱著崇寧郡主許久,深夜獨自送她離去。這等逾矩,誰又說得清楚,她是否早就跟李大人……。」貴人緊跟著說道,雖然是推測,卻仿佛證據確鑿的胸有成竹。
「當初是哀家有意撮合他們,兩人見過面也是偶然,若當真還有人說著說那的是非,就來當著面詢問哀家!」皇太後聞到此處,陡然變了臉色,語峰一轉,萬分凌厲尖銳。
掃過這兩個妃嬪的面孔,她無聲冷笑︰「哀家倒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造謠生事!還有你們,一個貴妃,一個貴人,都進宮好幾年了,為人處世就這般毛毛躁躁?!這皇宮里,哪里容得下你們嘴碎?還嫌後宮太過安生?」
熙貴妃聞言,與姳貴人換了個眼色,察覺到太後盛怒,只能噤若寒蟬。
「秦王駕到!」
門外的宮人通報的聲音,拉的很長。
「王爺有禮。」兩名年輕妃嬪齊聲道。
他緊繃的俊顏,直教人不寒而栗,黑眸掃過一眼,冷聲道。「兩位倒是閑得很。」
語中諷刺,已然讓她們如坐針氈,嘴角浮現假笑,熙貴妃先開了口。「既然王爺來了,必是有要事了,我們就不再逗留了。」
不敢再看秦昊堯冷漠的眼神,兩位嬪妃匆匆起身,朝著皇太後福了福身子,就急急離開。
皇太後蒼老面目上的愁容,愈發沉重,轉過臉去,「你听到了幾分?」
秦昊堯默然不語,這後宮之內,難听的話,從不絕跡。
「崇寧有孕,時間是對的,李 都走了這麼久了,居然也有人舊事重提。」太後眸光一沉,問的語重心長,「昊堯,她肚里的孩子,肯定是你的吧。」
他點頭,星目中的冷絕,愈發深沉莫測。「是兒臣的骨肉。」
若是跟李 有染,那孩子早該三月大了。一旦捉住了一個人的把柄,王朝之人不乏喜好搬弄是非,這更讓他不悅。
「那就好。」皇太後挑了挑花白眉毛,面容上有了笑容,仿佛安了心,點點頭。
要不是崇寧懷了秦家的骨肉,她也不會寬恕崇寧的自作主張,肆意妄為。如今木已成舟,又能奈何?
滿朝都在懷疑,她月復中的孩子。
「秦家皇嗣眾多,但男兒稀少,明日哀家就會去宮外,為秦家祈福。」
皇太後瞥了一眼,察覺到秦昊堯的陰郁,神色平靜下來。「昨日南駱好像出了事,這一年王朝如此不太平,難道是上天不願垂憐秦家?」
南駱。
秦昊堯眸子一沉,神情冷峻。今日早朝上也無人提及此事,難道是皇上不想讓此事大白天下?
「你一定要扶持你的兄長,將秦家的江山社稷,傳到子子孫孫後去。」皇太後的金色指套,緩緩覆上他的手背,眼底一片熱切期望。
「兒臣自當為皇兄效力。」他的嗓音低沉,這一句話听來毫無破綻,偏偏太過漠然。
「出去吧,听說她也到皇後的宮里去了。如今月復中孩兒還小,她身子又弱,別總是讓她出入宮中,有什麼差池,誰都來不及。」
皇太後神情慈悲,丟下這一番話。
他給皇太後請了個安,便走了出去。
無緣無故召見他,看來這王朝,盛世安寧之下,隱藏著危險。往日,自當有需要他出頭的機緣。
後花園的長廊頂上,綠油油的紫藤葉子遮擋了熱烈陽光,留下一整片陰涼之地。紫藤花三三兩兩開著,星星點點的紫色,夾雜在綠色之中,還未徹底綻放,卻也將那園子點綴的清秀。
穆槿寧身著紫色宮裝,胸前與袖口是白色花紋,顯得格外美艷。黑發挽成簡約的發式,由兩只翠玉釵固著,白皙面容上,並無任何表情。雪兒就站在五步之外,等待了些許時間,一位宮人神色匆匆走上曲橋。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轉過身去,嘴角揚起笑意,柔聲說道︰「錢公公,你近日可好?」
公公比起往日更加恭敬世故︰「奴才自然是老樣子,倒是好些時候沒見著郡主,先恭喜郡主,賀喜郡主了。」
「有什麼好道喜的?」穆槿寧噙著笑花,眸光一轉,輕聲詢問。
「秦王往後的地位,不可估量。聖上雖不曾表露出來,整個皇族宗室之內,能用的人,能擔當大任之人,也唯有王爺了。」錢公公滿臉堆笑,徐徐說道。
「公公與我相識許多年,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也該明白,以我如今的處境,絕不是值得松懈的。」她垂下眸子,從石桌上端來一杯清茶,放到錢公公的面前,語氣從容。
錢公公環顧四周,見無人經過,才壓低聲音,在她耳畔低語。「明日太後會出宮到清水寺祈福,前行的人,就只有姑姑與宮女侍衛。」
「聖上不去?」眉頭輕蹙,心中劃過幾分疑慮,她挑眼看他。
他搖了搖頭,端了茶水喝了口︰「邊關鬧得亂糟糟的,怕是去不了了。」
「塞外民不聊生,百姓日子過得太難,就免不了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什麼都顧不得了……」她的笑意一斂,眉眼之內寫滿了沉重,不由得輕聲喟嘆。
公公好意提醒︰「郡主,這些可是刁民,您還為他們說話,真是慈悲心腸。」
她苦苦一笑,默然不語。在皇族的眼底,那是叛亂惡民,在她眼底,卻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反抗的凡人。
被逼得走向絕路之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朝廷派了人壓下去了,不過今年是多事之秋,好好的南駱居然也不安頓了——」錢公公隨口說起,此話一出,卻叫穆槿寧變了臉色,急著追問。
「南駱?公公說的可是南駱?」
「到底是何事,奴才也不敢斷言,如今宮外的人還不知曉……」錢公公之後說了些什麼,她仿佛再也听不清楚,只是耳畔轟隆隆的,心中的煩悶從未消失過。
蒼白的五指緩緩收緊,她捉住胸口絲綢衣料,眸子黯然,再無任何光彩。一陣毫無來由的心痛,猛地擊中她的心口,像是晴天霹靂一般,讓她恍惚出神。
「公公,這些花茶包拖你帶給榮瀾姑姑,告訴她除了安神之外,還有解暑清涼的功效。還有這些果子和糕點,都是我去王府廚房親自做的,麻煩姑姑捎給老祖宗,天熱的時候解解乏。」
站起身,穆槿寧親自將桌上的紅色食盒,遞給錢公公。
「郡主,我們出來半日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雪兒看你的臉色都白了。」雪兒以宮扇輕輕扇著清風,如今最需要關心的,便是自家主子的身子。
「不急,我想在這兒坐坐。」
她輕搖螓首,起身走前幾步,半倚在木欄之上,眸光落在湖心中央。後花園中,蓮葉片片,白蓮清麗,不妖嬈,不過火,卻已是最美風景。
「王爺。」
雪兒一見已經走上曲橋的秦昊堯,便跪子,見他越過自己,才走到遠處候著。
秦昊堯步入湖心亭,她也不曾回頭看他,獨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手掌搭上她的縴弱肩膀,她頓時警覺,驟然轉過臉來,那眼底的凌厲之光,像是站在她眼前的並非自己的夫君,而是自己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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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式上架了,相信晚晚的童鞋繼續跟文那。苦逼的晚晚在炎炎烈日之下會認真寫的,親們不要急著說有的看不懂,其實萬事都有原因的。我覺得解開懸念也是看文的一種樂趣撒。今天萬更有沒有人說我的好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