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貞姬妾 100 浴池繾綣

作者 ︰ 薔薇晚

皇帝從床榻上走下,沈熙身著白色里衣,急忙走到他的身前,服侍著天子穿上黃袍,昨夜她說的話,剛一出口,已然惹怒皇上。

她從未看到皇上的臉色,那麼鐵青過。

若不是因為時辰實在晚了,皇上興許會拂袖而去,不過沈熙已經萬分慶幸,昨夜皇上不曾再深究,在她這兒睡了一夜。雖然皇上沒有寵幸沈熙,但既然能跟平靜相處,沈熙已然看到將來的希望。

她實在好奇,穆槿寧當初用何等的緣由,居然能讓皇上到她這兒來。

「崇寧看你冷清淒楚,到你的地方,被皇後發覺,以為她用意不良,是生生挨了皇後的責罰,朕昨夜來你這兒,就是給她一個順水人情。」

皇帝瞥了沈熙一眼,已然洞察她的心中所想,淡淡開了口,解開她心頭的疑惑。

皇上是希望她能記著崇寧郡主的恩情吧,否則,這些事她只需要花些心思去打听,不勞煩皇上金口開啟。

「我在青宮,平素的確沒有人來看我,更少了可以掏心談話的人,說不淒冷,也不過是自欺欺人。」沈熙挽唇一笑,即便青絲披散,只著寬松里衣,垂眸給皇上系上盤扣,晨光落在她的身上,依舊讓皇上心動的美貌,仿佛不曾因為歲月而改去一分一毫。

皇上的眼底,覆上些許笑意,他默默看她,伸出手將沈熙耳畔的柔軟鬢發掛到她的耳後,神色一柔。「朕看著如今的你,想到你當年進宮的時候了。」

五六年前選秀的時候,沈熙還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雖然擁有沈家的背景,但在那一批秀女之中,美貌姿色都是數一數二的。最初看到沈熙的時候,的確讓皇上眼前一亮,為之心動。往後專寵的五年多,也絕不會是沒有原因的。哪怕沒有一分脂粉,她素面朝天,也是格外美麗的,足以讓後宮粉黛,為之失色黯然。

沈熙眉眼之上都是柔和嫵媚,伸手給皇上的胸膛,撫平那些褶皺,輕聲細語。「往後我絕不會自憐自艾,因為皇上的心里,還是有我的。若是知曉崇寧郡主是那麼正氣的女子,早些結識她當一對好姐妹就好了,或許也不會做出那麼多讓皇上不快之事。」

「崇寧說你認真悔改,三省一日,要朕再給你一次機會。」皇上斂眉看她,神色一柔,隔了半年時光再看沈熙,的確是少了往日的許多銳氣。

「何時崇寧進了宮,皇上能許我去看她嗎?我真要好好謝謝她一回,畢竟這後宮哪一個人不是見風使舵的?」沈熙輕嘆一聲,眉頭輕蹙,她一句話,的確說到皇上的心里。

別說滿朝文武,哪怕是後宮女子,能有幾個敢為落勢之人多言幾句?皇後對崇寧主僕下了那麼重的手,跟她往日的手段如出一轍,也讓皇上不滿極了。

一想到昨夜沈熙提及的話茬,更讓皇上眼神冷沉,面色鐵青。

沈熙將螓首,輕輕靠在皇帝的胸口,安安穩穩將那一席話,說了出來,仿佛這便是最後一回能跟皇上坦誠心跡。「也正是為了真心念著想著皇上的那些人,臣妾才敢將壓在心頭許多年的事說出來,做出這樣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若是被皇後知曉,臣妾或許會被趕出皇宮,或許也會被皇後手下的心月復毒打一頓,但誰知道呢?恐怕再也無法在皇上的身邊服侍了,不過昨夜皇上能夠留下來,臣妾即便離開後宮,也再無任何埋怨。」

沈熙在後宮的地位,的確還不比一般人,沈玉良犯了牢獄之災,沈家沒有往日的繁華,她也在冬日沒了月復中的皇嗣,只要天子繼續冷落下去,的確下人都不會尊崇她。皇後要鏟除這一的一個女人,真的是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不留痕跡。

若沒有天子的庇護和寵愛,為沈熙搭建破鏡重圓的假象,下一個在自己身邊消失的人,或許便是沈熙。

天子的心境,突地變得有些復雜,他眸光一沉,在他打斷沈熙昨夜的那一句話的時候,自然清楚這件事的輕重。一旦他听下去,身為天子的尊嚴,自然是無法容忍他縱容,或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故作不知。

沈熙靜靜揣摩著皇上的默然,心中愈發不安忐忑,她方才說的並非場面話,是發自肺腑的,此事若成了,她便可翻身,但若不成,她也會成為死不瞑目的那一人。

要天子徹底拋棄皇後,這一回,用的不只是沈熙一人跟皇上那些年的感情,還有未進宮來的——崇寧的將來,她們比那些賭客更豪邁,一局定輸贏,輸的不是傾家蕩產,而是她們的性命,她們的地位,她們的所有,全軍覆沒。

「皇上還要上早朝,臣妾就不再贅言。只是願以天地為誓,昨夜臣妾所言,若有不實,我自當削發為尼,常伴古佛。」

沈熙雙膝一彎,跪在皇上的面前,一片肅穆,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將天子胸口的千斤巨石,再往下壓幾分。

削發為尼。

常伴古佛。

沈熙是下了最重的誓言,她天生麗質,美貌年輕,是極其愛美的女人,她敢下這麼惡毒的詛咒,對自己毫不留情,自然是讓天子無法對她起疑心。

天子自然是看得出些許端倪,沈熙到了這般田地,是不敢在他面前說假話的。

他不言不語,黃袍越過沈熙的身子,徑自走出屋子,門外已有周煌等候,跟隨著天子走向雍安殿去。

「蒙戈還在宮里當值?」

皇上走到半路,突地停下腳步,冷眼看著周煌。

周公公點頭,笑道︰「大統領今早去了東宮,專程教太子射箭——」

「朕不是給太子請了專門的師傅?」皇帝皺了皺眉頭,太子秦玄因為照料太子妃,鮮少出東宮,沒想到蒙戈卻是到了東宮,去討好太子了。

一年前,天子就更換了教導太子的師傅,從文從武,如今太子該學的,是如何處理人事和朝政。

周公公斂去笑意,只因他察覺天子的細微不悅,這回說的一絲不苟。「大統領百步穿楊,五天前臧于師傅跟大統領比箭法的時候輸了一回,埋怨許久,皇後娘娘得知,也不給臧師傅一個面子,說技不如人,小肚雞腸,如何擔當太子的老師,就給了銀子打發他走了。」

「技不如人。」天子念著這四個字,驀地冷哼一聲,實在不敢相信,這件事,他居然沒有听到任何風聲。

周公公畢竟老于世故,愈發彎下腰去,不敢看天子此刻的神情。是他忽略了,天子對太子居然那麼在意?

皇上冷沉厚重的嗓音,傳入隨行幾人的耳中,已然讓人嗅到龍顏大怒的氣味。「趕走了朕為太子選的人,居然沒有一個跟朕稟明?」

「奴才沒跟聖上及時稟明,是奴才的錯,皇上請息怒啊,千萬不要因為奴才的錯,傷了龍體啊……」周煌驀地身子一僵,跪在皇上的面前,遲遲低著頭,滿面痛惜,即便他跟隨了皇上數年之久,但他清楚與其等著天子遷怒,不如早些請罪。

「堂堂大統領,掌握的是整個皇城的大內侍衛,是保護皇城的任務太輕松悠閑了,才有力氣去給太子當練武的師傅吧。」

拋下著一句冷言冷語,皇上繼續前行,面色冷凝,周公公急忙起身,小跑著跟隨皇上的步伐,連聲諾諾。

過了晌午,穆槿寧抱著念兒一起小憩片刻,她原本不願以這般的面容去看念兒,但雪兒說念兒吵著要來,也就點頭同意了。

念兒總問,為何她的面頰上那麼紅,她卻只是笑笑,任由念兒嘟著小嘴給她吹氣,用來哄騙孩子的小把戲,也足夠哄騙她這個娘親了。

念兒睡在她的身邊,這一回,她跟念兒足足睡了一個時辰,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經過兩日的休養,她的面頰紅腫,漸漸消退,皇上臨行前讓太醫給她的藥膏,功效來的很快。

「郡主……」

朝著醒來的穆槿寧喚了一聲,雪兒為她送來干淨的白絹,穆槿寧洗了臉和雙手,才听到雪兒說下去。

「王爺回來了,就在半個時辰前。」

沈櫻走的時候,秦王都不曾抽出空來,哪怕看一眼,他這幾日,當真是去了軍中?!還是,有更重要的事——

她自然不得而知。

「人呢?」

穆槿寧眸光一閃,站起身來,坐在梳妝台的面前,望著銅鏡之中的自己,雙頰還有些異樣潮紅,她親手取了一盒香粉,撲在雙頰,總算壓過了顏色,看來跟平常沒有太大的不同。

「在浴池。」

穆槿寧將念兒留給雪兒看管,更換了身上的衣裳,這才走去隔壁屋子,看了一眼瓊音,那動手的海嬤嬤實在手狠,瓊音的後背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

雖然不及要害,但對于女子而言,這般的鞭笞,又何嘗不是可怖的呢?!

她緩步走向王府的浴池,平素秦昊堯到雪芙園來過夜,也常常在她這邊沐浴,鮮少到浴池來的。

浴池之中,滿是水汽氤氳,白蒙蒙的一片,她剛踏進一步,繡鞋仿佛也是踩上了水面,微微的濕。

他倚靠在浴池邊緣,以後背對著她,不曾看到她的臉,卻不難听到她的步伐。

不知秦昊堯是否在歇息,穆槿寧才沒有開口,四四方方的浴池之外,他的華服凌亂丟在一旁,她彎下腰,將衣裳一件件拾起,整整齊齊疊好,放在一側。

她緩緩俯子來,彈出螓首去,默默望向閉著黑眸的秦昊堯,他氣息平和,果著上身,浴池的水漫過他的腋下,他雙臂擱在浴池邊,遲遲不曾醒來。

穆槿寧就勢坐在他的身邊,眼神一分分沉斂下去,只是等了許久,他都不曾睜開眼,她不免有些乏味,正想起身,只是身前的男人驀地有了動靜,長臂一伸,扼住她的柔荑,將她整個人都拉下水來。

他的力道之大,讓她整個人都落入水下,紫色的裙擺像是一朵美麗的紫藤花,緩緩綻放開來,她屏息潑水而出,定下慌亂的心,長睫上掛著水珠,渾身狼狽不堪。

她還來不及開口說話,眼前的俊美男人,已然眯起黑眸,上下打量著幾日不見的她,他目光如炬,向來犀利尖銳的視線,落在她的面頰上。「臉怎麼了?」

穆槿寧驀地神色一閃,有些不太自在,伸出手扶著面頰,不敢想象如今是何等的模樣落在他的眼底。「跟著念兒午後小憩,方才才睡醒……或許有些腫吧。」

他不以為意,畢竟那微微的紅腫,也並不能影響她的容貌,他的目光無聲滑下,她浸泡在水中,冬日層層疊疊的厚重衣裳,一遇到水,如今全部貼著她的嬌軀,女子玲瓏的曲線,一分都無法遮擋,頃刻間暴露在他的眼下。

這般的嬌美姿態,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看到,他卻並不覺得可惜,更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王爺去了軍中,念兒都有些想你了。」她直直望著秦昊堯,粉唇邊綻放無聲笑容,甜美笑靨上掛著晶瑩水珠,她一身紫袍在身下綻放搖曳,比起往日的溫柔婉約,有另一種美態。

「想本王的,就只有他?」秦昊堯眯起黑眸,一手攫住她精致下顎,言語之間,似乎隱約有些不信和不滿。這般孟浪的姿態,欺身向前,更顯得兩人之間曖昧至極。

她不難听懂秦昊堯的言下之意,垂眸,笑容在眼中更深,她不必用任何言語,任何動作去取悅秦王,但說不上來,此刻的她,格外的美。

秦昊堯將她的身影,全部鎖在自己的視線之中,仿佛應了那一句話,三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的眼神無聲深沉灼熱,握住她縴細的腰際,她身後的紫色裙擺仿佛無聲搖動,她的身子沉溺在水中,若隱若現,更是讓人蠢蠢欲動。

「你真是像極了一尾魚——」那沉溺在水下的半截身子,仿佛也在水下跳舞,若有若無的裙擺,像是也在勾動他的心。

他一把握住她的柔荑,俊美容顏覆上些許好整以暇的調笑,更顯得玩世不恭,漫不經心的挑逗,跟平日眾人眼中的成穩冷沉的一面,相去甚遠。

「崇寧听了王爺的話,真不知該笑還是哭。」被人說是像一條魚,她不知這算是哪門子的稱贊。

「像是一尾修煉成精的魚。」他將那柔荑拉近,貼著自己的薄唇,淡淡的觸踫,卻讓她身子一震。

就像是曾經有過的,他看她的時候,她會閃避他的眼神,他只是看著她,仿佛已經用最尖銳的利器,將她的皮肉分開,要看看清楚,到底她的心口,裝著多少不可見人的秘密。如果是魚的話……仿佛要把一片片鱗片,都拔光一樣。

他的沉默,雖然短暫,在穆槿寧的心中,卻格外的漫長。

她不禁低呼一聲,一個失神,他已然將她旋身,把她逼到浴池邊緣的角落,而他,依舊用那種莫名復雜莫名沉斂的眼神看她,然後,雙臂撐在兩側,將她徹底圈圍,黑眸愈發灼熱,像是一塊炭火,越是靠近,她越是覺得那種灼熱的氣息,就快要燙傷她了。

「你想本王嗎?」

低沉的嗓音,略微帶著與生俱來的磁性,他的眼神一刻也不曾移開她的雙眼,她睜著清亮的眸子,遲遲不曾言語,就在最終要開口的時候,他壓下俊挺的身子,將她吻住。

她的眼眸像是一片茫然,仿佛被沉寂在湖水之下,滿眼酸澀,再用力,也無法看清楚他的眼神。

他的手掌,因為深吻的動情,在她的身上游離撫模,只是在他的手掌覆上她胸口豐盈的那一刻,穆槿寧驀地回過神來,雙手抵住他堅實的胸膛,默默搖頭。

可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曾顧慮到她的感受,他胸口的熾熱和身體的**,無疑都是在坦誠,他想佔有她,就在此刻,當下,不願推延,更不願落空。

「不用說了,你的身體,不也很想念本王?」他的手掌停在她的胸前,隱約察覺的到她胸口暗暗的起伏,他揚唇一笑,格外邪肆。

他卻不再動作,手掌在水下暗自摩挲,觸踫到她累贅的長裙,用力一扯,曳地長裙便攔腰截斷,漂浮在水面之上。

她擰著眉頭,卻什麼都不能說,已然被他壓上身子,即便對彼此的身子並不陌生,但被秦昊堯擺弄成這般姿態,卻還是第一回。

她垂下眼眸,默默望著自己的身子,上衣的衣襟袒露著,稍有動作,怕是早已讓他窺探到所有,而那身下的襦裙,雖然讓人免于看到她的身子,但也早已凌亂破裂開來。他已經不願等待。

水紋,一道道擴散開來。或許,在他而言,這是男女之間,最愉悅的片刻。

她的雙手,環住他的寬闊後背,但沒有人會知道,唯獨她心中的感受,是五味陳雜的……。

一陣心疼,不知為何,突地刺入她的心口,她驀地抬起眼眉,雙手無聲垂下,浸透在溫水之下,仿佛這水越燒越熱,她的整個人,不久之後,就會被化成一灘水去,再也找不到她活著的痕跡。

在他霸道佔有之後,他才松開手,摟著她一道被溫水浸泡,水波的紋理一圈圈搖曳拂過她的身子,因為方才的縱情,眼前的女子愈發衣衫不整,卻也更顯得懾人心魄。

她默默將衣裳整好,掩蓋了胸前的痕跡,仿佛方才沒有發生過任何事的神色自若,他暗訪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一刻間格外沉重。

「王爺看起來有些疲憊,是來回奔波太累了吧,我已經吩咐下人煮好了參茶,等王爺起身就能喝了。」她壓下心中的思緒,淡淡望著他,審視著他的俊顏,輕聲說道。

「是遇到不少頭痛的麻煩事。」他點頭,徑自站起身來,坐上浴池,毫不在意在她的面前不著一縷。

穆槿寧也隨即起身,取了干淨的布巾,為秦昊堯擦拭胸前後背的水痕,將寬大的華袍,給他披上身子,她不經意見到他左臂的一道血痕,微微蹙眉。「王爺的手怎麼了?」

「不值一提的小傷。」

秦昊堯黑眸一沉,揚起手,仿佛並不願意她提及這件事。

穆槿寧更懷疑他去的地方,不是軍中,在軍營之內,他是三軍統帥,哪里會有受傷的地方?!

他做事穩重,又有武藝在身,一般的困難,絕不容易在他身上造成任何傷害。

他長臂一伸,抖落一件她疊好的外袍,為她披上,隨即走出了浴池,跟他肩並肩走著,他寬大的袍子足以裹住她的全身,即便這條路上並未遇到太多下人,她也有些許不自然。

他安穩坐在長榻,雪兒送來的參茶,他端起喝了一口,她卻取來傷藥和紗布,給他包扎左臂的傷口。撩起他的寬袖口,她垂著眉眼,安寧地給他纏上一圈圈白色紗布,微蹙的眉頭,仿佛也在為他不安焦慮。不知為何,只是一剎那的沖動,他眼里的她,動人極了。

他猝然捧起她的小臉,封住她的唇,吻的霸道,手臂因為過分用力,雪白紗布上再度滲出血跡來。

就跟他說的那一句話,小傷不值一提,更無法熄滅他胸口的躁動,他品嘗到她的香甜,足以慰藉他受傷的身體,再也察覺不到哪怕一絲疼痛。

雪兒噗通打落了手中的茶杯,穆槿寧這才抽離出來,別過臉去,抽身走向屋子的另一處,看著雪兒將破碎的茶杯收拾干淨。

秦昊堯眯起黑眸,審視著走遠的穆槿寧,幾日不見,他說不清楚,為何擁抱她的時候,總有些許陌生感。這種不快,充盈在他的胸口,方才的吻又被打斷,他的不悅在眸中閃爍,愈發難以掩飾。

走到屏風之後,她解開身上的袍子,微微失了神,他身上的衣袍,殘留著淡淡的燻香味道,她抿唇,果斷將袍子丟入水盆中,將方才身上穿著的,里里外外,全部換下。以白色布巾擦拭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不知是否因為受了寒氣侵襲,她以雙臂環胸,不禁有些冷。

換上淺紅色衣袍,穆槿寧神色自若從屏風後走出來,他朝著她招手,她頓足一看,他已經讓雪兒擺好了棋盤,要她跟他對弈。

「崇寧又不是王爺的對手——」她淡淡一笑,卻是扶著茶幾,坐在他的對面。

「輸贏,並不重要,不過是找個樂子。」秦昊堯抬眸看她,她方才在浴池之中濕漉漉的,如今將發髻拆開,披散著微微卷曲的黑亮長發,讓他不禁又想到浴池之中的美景,男人的堅強,女人的柔弱,總是能夠形成最鮮明的對比。

穆槿寧輕笑,笑意在酒窩中無聲綻放,她笑著說破他的口不應心。「王爺的心里,最重要的就是輸贏了。」

他是一個很看重勝負的男人。

即便是對弈,跟親自坐在高頭大馬上指揮千軍萬馬的秦王,也只是陷入一場無形的廝殺。

「本王讓你三步。」他扯唇一笑,她既然已經說破,不如就讓他做個順水人情,免得說他欺侮她。

「那崇寧恭敬不如從命了。」

穆槿寧垂下長睫,將棋子在指月復下反復摩挲,她跟宮中不少人下過棋,但下棋最讓人身心俱疲的,就是秦昊堯了。

第一盤棋,就相持不下許久,直到最後一步,穆槿寧才暗暗舒出一口氣,只听得秦昊堯冷淡的嗓音。

「許久沒跟你對弈,看來你長進了。」

「若不是王爺讓我三步,崇寧也絕不可能僥幸勝出。」穆槿寧直直望入那一雙冷凝的黑眸之中,她看不出他的不悅,卻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一個讓步,一個僥幸,即便是輸了,實在是讓人听了想生氣都難。

「再來一盤。」

他的唇畔勾起一抹很淺的笑,這一回,穆槿寧似乎為了證實方才是僥幸,的確沒有再贏一回的好運氣。

「怎麼沒看到那個練武的丫頭?」

下了半個時辰的棋,秦昊堯仿佛興致已了,倚靠在長榻上,修長雙腿交疊著,徑自翻閱著散落在一旁的畫卷,這些畫紙都是平素她閑來無事畫的,貼心的雪兒將這些集結成冊,用針線縫在一起。有的是山水潑墨,有的是花卉草蟲,有的是——

他突地停下來,方才翻過的一頁,似乎有些許特別,他再度翻來,冷冷淡淡開了口。

穆槿寧神色平靜,低聲說道。「今日有些不舒服,我讓她早些去休息。」

秦昊堯瞥了她一眼,視線再度落在他翻著的那一頁畫紙上,她用的是特殊的宣紙,剛打開,一陣清淡的香氣,便撲鼻而來。

指月復劃過畫紙上的紫色迷霧,他悠閑開了口︰「誰跟著服侍你,倒像是成了你的主子。」他見過對下人苛責的,如今看來,她對下人的好,才是古怪。

不過,穆槿寧之所以有那麼忠心的下人跟隨,也不是毫無道理,很多人都說,她有一顆溫暖的心。

「能有人服侍生活,就很不差,即便是下人,也是人呵。」穆槿寧將視線移向雪兒,她端著藥湯,正走向隔壁的屋子,如今正是瓊音喝藥的時辰了。

「本王回來的時候,看到那匹馬了,你晌午都會去看它,長得越來越高大了。」

她笑著點頭,她約莫一兩日就去看白雪一回,王府里喂養駿馬的都是極好的干草,她眼中的白雪越是長大一些,仿佛離她的計劃達成的那天就越近一些。

秦昊堯回來了,但彼此都不曾提及離開的沈櫻,皇宮的皇後皇上難得沒有為沈家說話,仿佛曾經的金玉良緣,也不過是一場鬧劇。沈櫻即便再不甘心,也終究是落敗而走。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呢……。他也不會懂的,敢為一個人而死,需要多大的勇氣吧。在沈櫻走之前,她便在這件事上認輸了。

「你最近進宮總是太頻繁了,皇後是個苛刻的人,還是離她遠一些為妙。」

用完晚膳,秦昊堯站在屋檐之下,風中隱約飄來小雨,他眸光漸漸深沉,丟下這一句話,並無任何征兆。

她面色一沉,站在他身後五步的距離,眼底滿是冷意。他自然是听得到一些風聲,否則,也枉費出身在帝王之家,更枉費他秦王的名聲了。

「若沒有皇後,崇寧也不會有今天。」

她一句帶過,不願多談。

人,多復雜啊……。為了心中的**,可以要你死,也可以要你活下去。像是皇後這等坐著高位的人,手中操控的東西越多,就越難以對抗。

都在一念之間。

「崇寧,你真是讓本王看不透啊……」一道溫熱,溢出他的薄唇,她回到京城,應該滿心荊棘,但如今越來越平和。

這樣的平和,才是讓他無法看清她的真心。

她的恨,還有,她的愛。

甚至,鳴蘿的她生活過的痕跡,他都一分找不到。這樣的結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從未在鳴蘿生活過,鳴蘿不過是個假象,要麼,她一直隱姓埋名。

如今,他想到第三種可能。她早就找人,將一切蛛絲馬跡,全部抹干淨……。她會那麼做,就是不想他知曉,她在鳴蘿如何生存的。

他派出去的下屬,還未回來,但他似乎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就蔓延在黑夜之中,無聲無息,朝著他張牙舞爪,低聲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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