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既然郡主都接了口諭,您還是有個成全之美吧。」周公公在一旁說著不冷不熱的話。
「是你的意思,你想了很久了。」秦昊堯狠狠扼住她的手腕,面色愈發鐵青擰然。
「我在王爺身邊,太累了。」她卻用格外陌生的眼神看他,她說的平靜,卻讓人難以平靜。
「王爺總是無端猜忌,從不體諒崇寧,這樣下去,不過是互相折磨,相互傷害,王爺還是找個真心喜歡的姑娘吧,找個……。你喜歡,她也喜歡你的人。一廂情願的苦,太傷人了。」
漠然,從她的骨子里透出來,秦昊堯的眼底,仿佛是另一個人,另一個——跟崇寧擁有一模一樣的容貌,卻一冷一熱兩顆不同的心的女人。她拒絕他背叛他的理由,居然只是因為他的多疑傷害了她?!他一開始的確是抱著折磨她的心思而娶她,但這一年來的時光,難道就分文不值?!
「周公公,我有個請求。」穆槿寧拉下他的手,唯獨他的指節宛若寒鐵一般堅固,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將他的手扒開。她面對著隱約有不快的周公公開口,柔聲道。
「跟著我服侍的人,可以一道進宮嗎?」
「自然可以,有了手腳麻利的下人服侍郡主,小的自然更安心。」周煌哪里敢拒絕,他已然猜到,往後這個女主子,會是不一般的人物。
「王爺,你給我的東西,我一件也不帶走,我不想再欠你任何人情。」
穆槿寧回眸看他,眼中的冷意,直直射進他的心底深處,她拆下所有的首飾,放回首飾盒,素髻之上,唯獨留著一只那淑雅留給她的白玉簪。
秦昊堯看著她毫無拖泥帶水的舉動,更清楚,她早已暗度陳倉,而另一個人,是他的皇兄——當今聖上。
當然,她進了宮,當了後宮妃嬪,天下珍奇,獨一無二,什麼都會得到。
「穆槿寧,你是真的瘋了?!」他冷笑出聲,一刻間憤怒在胸口熾燃,囂張。讓向來冷靜沉著的秦王,不顧身邊的一應眾人,更不顧慮他的一舉一動,完全會被眾人口口相傳,成為皇宮下一個傳聞。
「王爺,你不必自欺欺人,我在你這里,根本就不開懷。」
她眸光一閃,避開他的視線,仿佛早已超月兌在外,這一句,說的雲淡風輕。
「不開懷?」
他的笑意浸透冷漠寒意,指月復下的空氣,仿佛也燃成一片熾火,這三個字,一瞬間掀翻他們兩人一年多的所有畫面。每一日的記憶疊加成一座高大的城池,也經不起如此厚重的詆毀,一夕之間徹底分崩瓦解。
「郡主,我們該走了,時辰不早了,若是再拖延,聖上龍顏不悅,奴才就難以交差了。」周煌察覺的到如今的秦王,是已然勃然大怒,但這一回,機會是掌握在穆槿寧的手中。
若她要走,誰也攔不住。更別提,她如今得到的口諭,是當今天子的意思。
穆槿寧垂眸,眸光無聲變冷,她的確不該再逗留,再不走,遲早要出事。些許躊躇,那便是動搖的征兆。
她最後朝著秦昊堯的方向,微微欠了個身,算是以此辭別,再不言語,她越過秦昊堯的身子,雪兒跟瓊音見狀,不敢怠慢急著從地上爬起,小跑著跟了上去。
穆槿寧暗暗舒了一口氣,仿佛有種預感,他不曾回頭看她,她走過雪芙園的每一步,都像是從深不見底的海底踏上沙灘,居然有一瞬間,她仿佛格外輕松。
他說她就像是一尾魚。
仿佛他的秦王府,就是浩瀚的海,她這輩子,無法離開,若是離開,遲早會死。
她眼底的笑意,轉瞬即逝,這樣的境遇,才會如此暢通無阻,只因——這世上皇帝想要的人,誰也無法阻攔。
秦昊堯,即便只手遮天,也無法將敵意,轉嫁到天子的身上去。
他,終究是一人之下。
走到秦王府正門口,皇宮的轎子,已經停靠在不遠處,雪兒雖還不明這件事的蹊蹺,卻也不敢違逆主子的意思,探出手去,為穆槿寧撩開簾子。
頭一低,她的眼眸之內,仿佛有無數的畫面,宛若眼淚一般傾瀉而出,察覺的到周公公的視線,依舊落在她的身上,她抿著唇,毫不猶豫地坐入其中。
「起——」
周煌眼看著穆槿寧的轎子抬起,才坐入轎內,一行人約莫十來人,朝著皇宮的方向而行。
天際,陰沉沉的,仿佛又要下一場雨。
「爺。」
王鐳朝著站在雪芙園庭院中的秦昊堯,低頭行禮,不過身前的男人,遲遲沒有任何動靜。
他仿佛還在深思,仿佛這一切,他還沒有徹頭徹尾,想清楚,想通透。
王鐳見狀,也就不再開口,只是陪著秦昊堯,站在一旁。
雨絲,漸漸從風中吹來。
他側過俊顏,望向屋子內的光景,仿佛前兩日,她還坐在長榻上,縴細指尖,將一枚黑子,推上棋局。她朝著另一個人淺笑,唇畔的笑容,像是三月的陽光,不過分熾熱,卻溫溫暖暖的,一絲一縷,都能讓人萬分愜意坦然。
「該王爺下了——」
她側過身子,端起茶幾上的青瓷茶杯,淡淡的茶香,縈繞在彼此的氣息之中,那日她身著紫紅色的袍子,嬌美婉約,她輕柔的嗓音,如今還字字清晰。
她在跟何人對弈?!
他的俊臉,驀地冰冷陰沉,再度望向那窗內去,那空落落的長榻上哪里還有什麼人?!
當下對弈的他,還有穆槿寧,全都不見了。
她始終都留著一手。
或許往日跟她對弈,她始終不曾費力招呼,就像是如今……。她也沒有太早暴露過,她的下一步,會怎麼走。
即便是根本沒有全身而退的勝算,她最終還是走了這一步。
她居然要當……天子的女人。
歷朝都有這樣的事,別說是兄弟的女人,哪怕是親生兒子的女人,只要天子想要,從來都能得到手。
即便一開始會惹來不小的風波,朝廷臣子的反對,但最終……。還是會得手的。
更別提,她至今只是秦王府內的一個……。妾,沒有太惹人注意的名分相關。
他要裝作不以為懷?就像是歷朝歷年來所有被遭遇這些事的男人一樣,擁有的不只是卑微弱小的自尊心,任由那些圖謀不軌的女人,在入宮坐上高位之後,用蔑視的眼神看他?!在心中發出對他的嘲笑?!
這一切,如何是沒有預謀的?!
是啊……她要看的,是他如何應對,她篤定他會下一步何等樣的棋子?
雨,越下越大,王鐳卻看一臉陰沉的秦昊堯並無任何反應,依舊站在雨中,而這個時辰,穆槿寧也該到了皇宮了。
他對穆槿寧說過,他此生最痛恨的事,是背叛和欺騙。
而她,全都佔了。
她的決絕,是讓他刮目相看的。
因為,她的確是什麼都沒帶走,但原本屬于她的東西,甚至,她的兒子,楊念,還在秦王府內。
她的布局,真是無懈可擊,毫無漏洞。
因為早就預料到,當今天子絕不會跟他一樣容忍那個孩子,讓他跟著她進宮去,她才會處心積慮,用柔情蜜意去說服他,做出將楊念收為義子的回應,只為她早已預見,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確認,她走之後,秦昊堯無法再拿楊念當成要挾她的工具,整個京城都知曉,楊念已經成了他名下義子,而他也親口許諾,無論他日在何等的情緒之下,都不會遷怒于楊念,會讓楊念長大成人——
連親生兒子都拋棄了,可見穆槿寧的決心是真的。
可惜她終究百密一疏。
他被這般用心算計之後,還會不采取一切反擊?!他只是稍稍對她放下心防,放下戒備,她就如此大意的話,那便是完完全全的錯了。
她應該把楊念從頭到尾抓在手里才對。
否則,往後的一切,她會無力承擔無法面對的。
如果,她連楊念的恨,也可以全部吞下的話。
雨水傾瀉而出,仿佛天際是一個巨大的水缸,將身在夜色之中的秦昊堯,淋個透徹。春雨雖然有別于冬雨的蕭索冰冷,卻也是微涼的,春天夜里的涼意很重,黑色短發垂在額頭,他的眸子比任何一日更加陰鶩冷沉,仿佛一絲光,竟也無法透入。
華服緊緊貼著他高大俊挺的身子,雨水像是串珠一般從衣袍角上顆顆滑落,在地面上綻放破碎成水花,俊顏被雨水沖刷著,收在衣袖中的拳頭,已然青筋緊繃。
他如今胸口涌出的憤怒和狠厲,拳頭蘊藏的力道和氣焰,足夠要任何人的性命。
她進宮之前說什麼?
這一年多,只是互相折磨,相互傷害,她要他找一個,他真心喜歡的女人,她說……一廂情願,好苦。
多麼讓人動容,多麼悲傷的借口啊——他無聲冷笑,只是在雨中的秦昊堯,整個人,早已變得寒冰一樣堅硬冷漠。
一廂情願。
這四個字,像是一塊通紅火熱的烙鐵,毫不留情往他的心口,重重按上他的肌膚,讓他都不敢去看那個地方,到底何時留下她的蹤影,何時留下她的位置——
口是心非的女人。
虛情假意的女人。
「崇寧曾經……。曾經多喜歡昊堯哥哥啊……。即便知曉自己卑微,卻還是那麼喜歡……。」
耳畔,傳來她帶笑卻又顫抖的嗓音,像是少女的嬌羞又靦腆,他不敢置信地轉身,她就站在竹林前頭,她的眼眸閃爍著微光,而這一場雨,卻像是出自她的雙眼。
仿佛她心里的苦有多少,這一場雨,就會維持多久才停。
他的眼底,心里,升騰出莫名疼痛,像是有人用力將刀劍,無數把刀劍,全部刺入他的身體,哪怕他一身武藝,也無法招架。
這種無力……。這種無力反擊無力招架任由處置的感覺,他這輩子再也不要。
他一把抽出王鐳手中的長劍,劍一出鞘,一道冷光,穿透陰沉的雨簾,一刻間,她唇畔的笑容,也垮下來,眼底的痛苦無法言語,漸漸的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淺淡……。
竹林前的穆槿寧,徹底消失了。
她早已不在。
而回憶,卻還要捉弄他,嘲笑他?!他如何還會步入她的陷阱?!他如何還會相信,她說的所有的話?!
她要離開王府的時候,那麼灑月兌,仿佛過去就只是曾經,不值得回頭,不值得緬懷,這樣的女人……這般薄情的女人,如何能讓他當著眾人在場,居然要她留下來?!他應該比她更不以為然,更毫無所謂,更……坦然,更瀟灑。
這世上,比她更美,比她更嬌,比她更溫柔,比她更體貼,比她更聰慧的女人,絕不會沒有,他根本不必在意。
心都已經不在秦王府內,心都不在他身上的女人,無疑是水性楊花,朝秦暮楚,哪里值得他開口挽回?!
他或許不該太早對她刮目相看,崇寧原本就是那般愛慕虛榮的女人,年少時候就想著要做王妃,如今閱歷成熟了,想要做後宮里的女人,才算是有長進,她其實沒有任何改變。改變的,只是王妃兩個字,已經無法再讓她費盡心思。
她暗中隱瞞著,出入皇宮多少回,其實是去暗自見了皇帝?!他們之間……又或許木已成舟。
木槿花,像極了她。
朝開暮落。
為艷陽而開,再熱忱,再誠摯,再絢爛,到了暮色降臨,這樣的熱忱,也會凋零。
朝三暮四。
她如何用那麼溫柔的足以刺痛人心的眼神看他,說她曾經那麼喜歡他,只要他活著,她才能活著,只要他活得好,她才能活得好?!
都是丑陋的不堪一擊的謊言罷了。
他不擅長甜言蜜語,卻也從來不知,他不會敗給千軍萬馬的戰爭,卻會栽在花言巧語的蒙蔽之下。
是他太縱容她,讓她覺得自己被他偏愛,才有恃無恐?!
還是,她太自以為是,以為她上演楚楚動人的柔情,就足以虜獲他的心?!
她,未免想的太簡單。
他會讓她看看,她的想法,多不可取。
雨水,從冰冷的劍鋒上滑下,仿佛努力在沖刷著他越來越強烈的——殺氣。
嘩啦……。竹林倒下一片,劍氣噴薄而出,讓竹子攔腰截斷,倒地的那一瞬,水面激蕩出不小的水花。
王鐳在一旁,默默皺起眉頭,仿佛就連這一場大雨,都無法讓他忽略,秦王如此濃烈厚重的憤怒和殺意。
雪芙園,就像是一座冷宮。
沒有一點光亮,沒有一點人聲,靜謐安寧的,就像是從未有人生活過的禁地。
秦昊堯面無表情地恨恨擲下手中長劍,黑靴踩踏上水面,徑自走出雪芙園的院門,王鐳瞥了一眼那倒了一半的竹林,仿佛那也是主子刻意斬斷過去的決定。
他真為崇寧郡主的將來擔憂,即便她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一旦惹怒了秦王,當真會不得安寧。
秦王會,徹底踩碎她的野心。
……
「屋里都吩咐宮女打掃好了,奴才也已經打點好了所有在這兒做事的宮女太監,若是還有東西沒有齊全,服侍的人還不夠,郡主跟奴才說一聲,奴才自當將事情辦好。」
周煌在前頭領路,到了一座宮殿,他最終停下腳步,滿面是笑。
穆槿寧臉上的微笑很淡,雪兒給她撐著一把傘,方才剛到宮門口,就下了一場大雨。她抬起白皙柔荑,將傘微微抬高,望著那宮殿的輪廓,眸光閃爍。
這兒,還沒有安上名字。
不久的將來,這里會被稱作淑寧宮嗎?!
她收起了心中所有思緒,朝著周公公輕點螓首,柔聲說道。「公公慢走,有勞公公了。」
「聖上交代了,今日讓郡主先住下,好好休息一宿,明日聖上自會來看望郡主。」
周煌說完這一句,便轉身離開,穆槿寧收回了視線,這宮里頭——不是每一個後妃,都能獨佔一座宮殿。
她往後,也會是一宮之主?!
所有的婢女太監,都站在宮殿之外兩道,恭迎著他們往後的主子。
「我們進去。」
話音剛落,她提著裙裾,緩緩走向宮殿,雪兒跟瓊音對視一眼,雖然面色堪憂,卻也寸步不離。
坐在自己的床沿上,這座宮殿應該是布置了一兩日,所有的家俱,一應俱全,井井有條,她打量了一周,雖然對她而言,又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在她的心里,也不過是一個短暫落腳的地方。
晚膳,約莫七八道精致的膳食,一道道送到桌上,眾人等待著穆槿寧用膳,瓊音傳了話出去,讓他們先行退下。
如今,仿佛誰也沒有用膳的興致和胃口。
雪兒沉默了一路,如今,總算按耐不住,憂心忡忡地開了口︰「郡主,小少爺還在王府,王爺要是盛怒之下,傷害了小少爺……。」
「郡主的心情也不好,你就別再雪上加霜了。」瓊音關上了門,即便她年輕,卻也不願相信,自己的主子是因為喜歡皇上,才願意進宮。她阻止雪兒繼續危言聳听,壓低嗓音說道。「王爺不是有勇無謀之人,絕不會那麼魯莽,畢竟如今他的一舉一動,很快就會傳入皇上的耳中。」
瓊音當然沒說錯,秦昊堯若是傷害一個兩歲的孩子,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毫無道理的。更別提,他越要證明他根本不在乎少一個妾,就越不會拿楊念開刀,只會暫時冷落不見楊念而已。
這雖然是一步險棋,但眼下,也是權宜之計,再過些日子,她自然會再想辦法。
「瓊音,接下來的日子,你先留意一下,上回偷襲我們的人,到底是誰,在哪個宮里做事。」
穆槿寧蹙眉,冷若冰霜,拋下這一席話來。
瓊音點頭,眼神一沉,那個身手在她之上的男人,十分可疑,或許便是皇後的親信,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想要在宮中安頓下來,不被皇後再度抓住把柄壓制重罰,就要知己知彼,把那個暗中監視的人,找出來。
宮中的耳目眾多,一旦一步走錯,一次大意,就會遭遇比上次更殘忍的懲罰。瓊音的背脊之上,還未徹底痊愈的舊傷,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大家都累了,坐下來一道用膳。」
穆槿寧站起身來,先坐在桌旁,瓊音跟雪兒才敢坐下,仿佛彼此都有一種感覺,在宮里,唯獨主子齊心,才能應對將來的——暴風雨。
她們的命運……。是聯系在一塊兒的,穆槿寧體恤她們,她們也會用性命來維護這位主子,要麼,同生,要麼,共死。
絕對沒有,第三種結果。
「老爺那里,郡主不必擔心,我已經去見過趙嬤嬤,要她用心照顧。」
晚膳之後,瓊音走到穆槿寧的身邊,低語一句,要穆槿寧安心。
「瓊音,進了宮,但凡有什麼事,你絕不要獨自去應付,這兒的人不是冷宮的女人宛若行尸走肉,認真起來,是會要人性命的。」穆槿寧對瓊音自然完全信任,卻也更加擔心,拉住她的手,神色冷然。
「瓊音明白。」
瓊音笑了笑,經歷過上一回景福宮的劫難之後,她自然更願意相信如意姑姑說過的那一句話,皇宮,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如今,她唯有跟著主子一道作戰。
碧軒宮。
「怎麼是你?」
語陽坐在軟榻上,身邊的宮女為她請來太醫,卻不是往日的趙尚,而是黃太醫,她隱約覺得有些詫異疑惑,淡淡開了口。
黃太醫俯身跪下行了禮,笑道。「公主,今日本就是微臣當值。」
她蹙眉,如今趙尚得到太子器重,後宮女眷這邊,就來的越來越少了?!
「不必診治了,你用趙太醫往日的方子,再給本宮配十天的藥就行了。」語陽看黃太醫正要挪動身子,為她把脈,她驀地揚起手,清秀的面目上沒有一分柔和。
黃太醫收回手,雖然有些尷尬,卻還是點頭應允,隨著宮女走了出去。畢竟趙尚在藥膳房,還是最年輕的太醫,任何一個地方,都是講究輩分的。即便他不倚老賣老,也很難容忍趙尚的醫術,更得口碑。可語陽雖然是個遲遲未曾出閣的公主,但親兄長是當今秦王,黃太醫即便心中月復誹不滿,也不敢表露到臉上,畢竟語陽的冷漠古怪,在皇宮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由來已久,他也並不好奇,就當自己倒霉白走一回。
「你沒看到趙太醫?」對著身邊的宮女,語陽神色冷凝,隱約有些不耐。
「回公主的話……。奴婢是看到了,可……。趙太醫他,他說他有事要忙,奴婢就請了黃太醫來——」宮女縮著肩膀,有些猶豫遲疑。
語陽的唇邊,掛著一抹不屑的笑意︰「如今本宮都請不動他了?是啊,本宮這兒,如今誰也不來了。」趙尚從不以這等可笑的借口來敷衍她,碧軒宮內,原本來的最勤的太醫便是他,只要她說生病了,他絕對是頭一個到的。
而如今,有事要忙?有要救人性命這麼大的要緊事?!否則,他因為什麼而拒絕來看她?!
這一個月,趙尚不來,崇寧也不來。
她無聲冷笑,仿佛這樣苦悶單調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二十年,也沒什麼不習慣的。
「明日,你去秦王府,讓崇寧到本宮宮里來,就說她上回托人送來的絲帕本宮很喜歡,邀她來坐坐。」
她沉默了半響,才吩咐下這一句,數月之前,是她對穆槿寧冷言冷語,幾度給她吃了閉門羹,但如今想來,她的身邊也再無可以陪伴解悶的姐妹,也就只能妥協下來。
「奴婢若是請不到——」宮女的眉頭擰成一團,這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仿佛語陽的吩咐,是天大的難關。
「太醫你也請不來,崇寧你怎麼會請不到?!」語陽心中憤懣煩悶,猝然站起身來,低喝一聲,滿是不悅。
宮女見狀,噗通一聲,跪在語陽公主的面前,只能據實以告。「崇寧郡主不在秦王府了,公主。」
語陽有些許錯愕,她這兒消息並不靈通,微微平復內心的波瀾,她冷聲道。「快說,怎麼一回事?」
她只知道,沈櫻被休了一陣子了,如今很難遇到秦昊堯,自己也不知曉,他跟崇寧,難道有什麼爭執不快?!可看兄長對崇寧的用心,即便爭吵生氣,也絕不會休了崇寧趕出王府,她疑心更重,愈發不安。
「方才奴婢听別的宮的姐妹說了,崇寧郡主今日進宮了——」宮女怯怯說道。
進宮?!
听宮女的言下之意,崇寧她……語陽驀地血色盡失,雙拳緊握,眼底盡是怒氣。
「帶本宮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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