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貞姬妾 161 崇寧破相

作者 ︰ 薔薇晚

望著穆槿寧血色盡失的面孔,劉皇後柔軟的力道,握在那一只金釵之上,她噙著笑意任由金釵的尖端在穆槿寧的臉上游走徘徊,冰冷的寒意,從雪女敕肌膚之上,飛快滲入她的皮肉,讓她不寒而栗。

「先從哪里下手好呢?」劉皇後突地加重力道,金釵的尖端停留在穆槿寧的面頰上,她悠然說下,血珠漸漸涌出,她笑著正欲狠狠拉開一道口子,眼神宛若癲狂惡魔。「如果你鮮血淋灕被殿下發現,你猜猜看,殿下還會對你那麼上心嗎?」

「你可以毀掉她的臉。」

門被大力踹開,男人冰冷的嗓音傳來,佑爵冷眼望著眼前的景象,若是再晚來一步,興許穆槿寧的臉上便已經被劃傷幾道,他並非攔阻,言語卻是縱容。

劉皇後沒有想過佑爵會來,她怔了怔,半響無語,因為錯愕,她手中的金釵也一個不穩,落在地上。

穆槿寧費力推開她,連連後退,臉上的血流淌下,她一手捂住,背脊重重撞上冰冷堅實的牆面,她如今才有了呼吸的真實感。

「殿下,她出言不遜,本宮才會怒不可遏,想要教訓她——」劉皇後眼波一閃,又急又氣,她想在佑爵的面前維系最好的印象,今日的確是她失策了。

穆槿寧察覺的到其中的異樣和蹊蹺,她是一國之母,哪怕年紀稍長佑爵幾年,但名義上也是佑爵的母後,如今卻更像是犯了錯的晚輩,恨不得佑爵當做什麼都沒見到,什麼都沒听到。她不清楚到底那一道有多狠多嚴重,只是血珠從指縫之中淌出,讓她覺得半邊臉都是濡濕的,莫名的恐懼和不安,頓時侵襲了她。

「你是誰?」

佑爵走近兩步,眼神之中滿是空洞,那種眼神,讓劉皇後臉上再無任何喜怒,仿佛他面對的是一個陌生人。

他問的,讓她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更不懂,佑爵這番詢問的用意。

「殿下,你說什麼?」她蹙眉,直視著佑爵的雙眼,卻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溫存。

「我以前就不曾看透你,原來你居然如此歹毒心腸。」佑爵笑著搖頭,連聲大笑,笑聲落在空蕩蕩的殿堂之內,哪怕沒有下人在場,也讓劉皇後覺得尷尬難堪,顏面盡失。

他從未看清楚,他看著劉眉珺的時候,過去的回憶便給他的雙眼遮住了一道簾,他總是覺得她走入後宮並非她所願,她被父皇寵愛也有她的道理,至少她不是心狠手毒的人。

其實,劉眉珺隱瞞他的,或許也有許多事,宮里無緣無故失蹤的宮女,突然自盡而亡的舞姬,有許多,都是拜她所賜。

「殿下不是比本宮更清楚其中的緣由?」

繡鞋踩踏在那一只金釵之上,黃金的寒意,仿佛已經戳穿了她的腳底心,她噙著莫名笑意看他,滿目枯寂。

「因為嫉妒。」他全身僵硬,寥寥數字,讓她臉上的笑容,無聲崩落。

站在一側的穆槿寧,陡然間的心緒跌到谷底,她沒想過她揣測的,居然都成了真。這樣的真相,讓她愈發不能容忍。

「是啊,因為的,只能是嫉妒。」劉皇後輕輕瞥視了穆槿寧一眼,眼看著她緊捂著臉的指縫溢出鮮血的顏色,她卻沒有半分後悔,說的稀疏平常。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選擇嗎?」佑爵拉過穆槿寧的手,讓她臉上的鮮血暴露在自己的眼下,他陰著臉朝著劉皇後無聲冷笑,字字見血。「你每在她面容劃一刀,就是在本殿下心目中的劉眉珺臉上劃一刀,鮮血淋灕的時候,本殿下也會將你丟棄,因為如今的你,很丑陋,很可怖。」

聞到此處,劉皇後雙拳緊握,因為憤怒,白皙的胸脯上下起伏,眼眶發紅,眼底滿是恨意。

「但她,是無辜的,你的舉動絕不會讓我厭惡她,只會讓我更想要珍惜守護她,不但是名分,該有的都會給她。」佑爵惡狠狠地望向劉皇後,他說的直截了當,話鋒一轉,他將眸光對準穆槿寧的面孔,眼神溫暖她心中的張皇。

「包括殿下的心,殿下的感情?」劉皇後輕笑出聲,似乎全然不信佑爵的話,仿佛她有了把握,佑爵的心依舊在她這兒,否則這些年,佑爵早就將她拋下。他們之所以痛苦糾纏,便是因為始終無法徹底放棄對方,只能藕斷絲連。

佑爵的回應,更加堅決,他咬牙切齒,仿佛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說著海枯石爛的誓言。「什麼都會給她,只給她一個人。」

「什麼都給她?她合適嗎?」劉皇後幽幽地笑道,不屑一顧,唯獨心中的荊棘,早已刺穿了她的胸口,讓她的理智被嫉妒全部吞噬干淨。

佑爵扶著穆槿寧離開,頭也不回,冷淡丟下一句話,算是最終的回應。「任何一個女人,都比你更合適。」

這一路上,誰也沒有徑自開口說話,哪怕方才的宮殿之中只有他們三人,或許佑爵也不會將此事詔告天下,劉皇後傷人之後還可以高枕無憂當她的皇後娘娘,但穆槿寧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並不清楚,是否唯獨要等到走到這一步,佑爵才能堅決自己的心。

是否非要她用傷害自己的方法,才能用鮮血冷靜平復佑爵掙扎糾結的心。

佑爵沒有讓任何宮女來打下手,他按下穆槿寧的肩頭,以干淨的帕子為穆槿寧洗干淨臉上的血跡,以柔軟的白巾為穆槿寧洗淨雙手,哪怕是指縫之間的血痕,他也毫不放過。

他專注地凝視著那一張脂粉未施的素淨小臉,穆槿寧卻無法看清楚佑爵眼底的人影,她更不曾照過鏡子,她並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更不想變成跟劉皇後一般歇斯底里的女人。但,當金釵的銳利刺傷她的肌膚那一瞬,她的心還是在顫抖。

她察覺的到新鮮皮肉的撕扯,雖然那種疼痛她還能忍住,但若是佑爵來的更晚,劉皇後若是喊來幾個幫手,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她突地眼神一沉,伸手覆住自己的傷口,不願他看的那麼入神,別開視線,冷冷問道。「我這幅模樣,是不是很丑很難看?」

他捉住她掩蓋傷痕的手,緩緩的,輕輕的,拉下,讓他看得更清楚。一抹溫柔的笑,染上他的眼底,他淡淡笑道。「跟世間大半女人相比,還是好看多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殿下還不跟我說實話?」穆槿寧擰著眉頭,她不會因為佑爵說幾句玩笑話來討好她,她就要一輩子裝傻,她低聲問道,滿面不快。

佑爵臉上的笑,一瞬間消失了,穆槿寧的赤忱目光,讓他不堪其重。他沉默了許久,仿佛不知該如何跟穆槿寧提及。

半響之後,他才開了口,神情黯然。「我跟她的事,從未告訴別人過,沒人會理解,我想你也是如此。我同樣不覺得光彩,但人心,並不是死物。」

穆槿寧聞到此處,心中的厭惡暗潮洶涌,她一把推開他的手,獨自起身,走到菱花鏡的面前,她睜大雙眸,凝視著鏡中的女子,遲遲不曾言語。

傷疤並不長,約莫一寸長,只是傷的並不淺,橫在面頰上,稱不上因此而變得丑陋,但她同樣還是有些苦澀心酸。

坐在床沿上的佑爵,他望著她的背影,燭光打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容逆著光,他無法看到,但他沒見過她如此憤怒的時候。

被她甩開的手,隱約有些空蕩蕩的感覺,就像是被放逐在天際的風箏,空虛而孤獨。

他眼神一黯,苦苦一笑,這個秘密他藏匿了許久,不想讓任何人知曉,而穆槿寧知道了,哪怕她絕不會泄露出去,他也覺得滿心難捱。

「你別把我看成是一個怪物,槿寧。」

坐在鏡子前的女子,不曾轉身,更不曾出口回應。

佑爵皺著眉頭,收回了視線,沉聲道,他滿心懇切,並不是敷衍偽善。「我更沒想過要把你推入火海,讓你平白無故遭遇這些事。」

佑爵當真沒想過,他在自己身邊過夜,劉皇後就會找她的麻煩?穆槿寧眼眸一亮,她緊緊抿著雙唇,她的心中滿是感嘆,就算佑爵當真疏漏了,他如今不找任何太醫,目的也很明顯。

「但你不會問她的罪,她是皇後,是你的母後。她無論多囂張,多歹毒,你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穆槿寧凝視著鏡中的女子,皮肉之傷,她可以吃痛忍耐,唯獨不想淪為他們之間的犧牲品。她冷冷說下去,面無動容。「正因為殿下縱容,我在她的眼中,才會徹底是一個笑話。」

他突地起身,走到她的身後,唯獨雙手卻無法落在她縴瘦的雙肩上。她望著銅鏡之中的佑爵,臉上沒有一分笑容,嗓音清冷。「我並不在乎殿下的心跟感情給了誰,只是想要殿下清醒一些,你親眼看著她傷了我,就該知曉她以前的所作所為就不止如此——那個晚秋,如今糊里糊涂,瘋瘋癲癲的,宮里不也有傳聞是她去過了劉皇後的宮里,才會變成此般模樣!她以前分明是一個單純的宮女!」

那回在佑爵的寢宮,寶月公主也說過,晚秋原本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宮女,佑爵當下臉色就變了,不難揣摩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真相。

佑爵的臉,宛若沒有表情的臉譜,他透過銅鏡淡淡凝視著穆槿寧的臉,她臉上的那一道小小血痕,雖然不猙獰,但他無法否認,當下在他看到劉皇後如此瘋狂的時候,他的確也受了不小的驚嚇,看到穆槿寧臉上的血跡,並不清楚她傷的多重,他甚至連呼吸都痛。

他並非不懂得心疼珍惜她,他說的話,並非全部都是玩笑話,也有真心話。

可惜,她仿佛已經不再相信他了。

穆槿寧眼神一轉,眸子陡然對準了佑爵的眼底,她低聲質問︰「我來北國,只不過十來日,連我都能看得清楚的事,殿下又豈會身心蒙蔽呢?」

「穆槿寧,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他的笑,有些僵硬,有些不太自然,往日的張狂邪肆,此刻一分不見。

「我就是怕殿下繼續裝作不太明白。」

穆槿寧挑眉看他,此話一出,石破天驚。

最後一層紙,被徹底捅破。

「**的東西,哪怕繼續放在原處,也是無用之物。」穆槿寧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越過佑爵的身子,華服相互擦邊而過的時候,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

她走到衣櫃的面前,打開其中一個抽屜,找出一瓶傷藥,親自抹在傷口之上,火辣的刺痛讓她皺緊了眉頭,佑爵站在一旁看都覺得疼痛,看得出她對自己下手也很重。

「要想徹底愈合,無論這瓶藥撒上去多痛,痛的哪怕要流下眼淚,也是逼不得已的。至少我,不願總是留著這道疤痕世人,不知殿下如何想呢?」

她幽幽說出這一番話,漠然轉過身來,眼神宛若利劍,準確地刺中了佑爵最深處的心。

他突地呼吸一滯,不知該如何反駁,他痛苦地閉上雙目,往日的回憶,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部破碎在地,滿地狼籍。

她不是因為劉皇後的霸道而生氣。

她生氣的,是佑爵斬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哪怕她可以比任何人都理解那一段感情,也終究無法繼續容忍他迷失自己的方向。

「無論殿下是否听得進去,方才那些話我都會說,我不願成為宮里第二個晚秋,無論是變成瘋子傻子,還是丟掉這一條性命,我都不想任人宰割愚弄。更不願看到在我之後還有人因為殿下的關系而被陷害,若是她繼續如此妄為,就注定無人敢愛殿下,殿下又如何有可信之人?」

她伸出手來,緊緊扣住佑爵的手掌,這才發覺佑爵的掌心發涼,她清楚自己的話說的很重,但良藥苦口,他在這件事上優柔寡斷,她若也是說的不痛不癢,便是白費功夫。她話鋒一轉,眼神愈發凌厲堅決,目光灼灼。

「或許我是自私的人,在北國,我想要的只是殿下的庇護,若殿下都不願庇護我,哪怕將來不是死路一條,殿下可以預見可以篤定,我能每回都有這麼好的運氣嗎?他日若殿下蒙在鼓里,若殿下晚來一步,劉皇後會輕饒我嗎?如今這整個皇宮,都已經知曉,殿下已經到我這里過夜了,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她說的越是動容,佑爵也越是感同身受,他已經矛盾了許久,偏偏感情是最難以做出決斷的事。佑爵任由她雙手緊握,她指月復之下的細細暖流,卻緩緩溢出,送到他冰冷的體內。佑爵木然望著她的面容,對穆瑾寧的感情他並不明了,但唯一一件事,他很清楚,他不願見到任何人傷害穆瑾寧,那金釵刺入她臉上的時候,更像是刺進了他的身體。

一切,該做個了斷了。

他若是連一個女人都無法保護,那更別說保護自己的江山,自己的子民——他這輩子既注定要被人看低踐踏,就注定只是一個無用的太子,一個傀儡。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將計就計。」

他回握著穆瑾寧的柔荑,眼眸一沉,再無往日紈褲子弟的浪蕩張狂姿態,他說的比任何一次更篤定更不容置疑。

穆瑾寧聞到此處,眼波閃耀,她仿佛心中落入幾分欣慰,朝著他淺淺微笑。

佑爵不免有些痴迷,方才的烏雲陰沉似乎全部散去,她的笑容,勝過千萬縷的艷陽光束。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確定這是真實還是虛幻,手掌落在她臉龐上,傷疤不曾讓她可怖丑陋,相反,只要看到她絢爛溫暖的笑花,他的心中便會流淌過太多暖意,只要看到她歡心微笑,他就已經饜足。

「來,坐下。」他神色一柔,臉上有了幾分血色,將她的手牽著,走到圓桌旁坐下,他從脖頸之上取下一條銀色的項鏈,雙手繞到她的脖頸之後,因為他的體溫,戴在她的脖子上,不曾讓她覺得冰冷。

她垂下眼眸,伸出手來,輕輕觸踫,銀線之下懸掛著一個墜子,並不輕,稱得上是有些分量的。

只是這個墜子的輪廓,並不若市面上見過的任何小玩意,質地是白玉,通透晶瑩,仿佛連光都能偷過來一樣,月牙形的墜子,更像是懸掛在一道銀亮色皎潔的月光之上,貼合在她的鎖骨上。

「一直看你脖子里空蕩蕩的,掛在你身上,比掛在我身上更好看。」他噙著笑意,走到穆瑾寧的面前,細細觀望,覺得滿意了,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穆瑾寧有些好奇,方才的怒氣全然消失了,不禁柔聲問道。「這是——」

佑爵也不曾隱瞞逃避,雙手覆上她的肩頭,直直望著她,言語之內更多幾分溫暖親切。「是我母後淺容皇後的東西,從出生之後就一直庇護我到如今,哪怕在燕國諸多磨難,我也不曾有性命之憂,所以,我一直覺得是母後的功勞。」

她輕搖螓首,伸出雙手便要將這個月牙墜子取下來,佑爵卻眼尖手快,一瞬拉下她的手,制止了她。

「殿下,我不能收。」這個墜子的貴重,不在于它的價值,而在于已死之人留給親人的念想。

「別看我這樣,我母後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我相信,她能庇護我,也能庇護你。」

他的視線落于她的鎖骨之上,重新將月牙墜子撥弄到中心,看著白玉無瑕貼合著她的雪姬,仿佛與生俱來一般理所應當,相映成輝。

「在北國,玉石是有靈氣的寶物,它跟隨了母後三十年,跟隨了我二十五年,一定可以佑護你,若說價值,原本不是多昂貴的東西,千萬別有負擔。我若想送你珍寶,遠遠可以挑選更加不菲的寶物,穆瑾寧,看在我真心送你的份上,就別再推辭了。」佑爵輕拍她的手掌,他說話的懇切,幾乎讓穆瑾寧有些不太自在,她習慣了他孟浪放肆的姿態,他越是認真,她也仿佛手足無措。「只要你能夠珍惜愛護,就已經足夠。」

穆瑾寧擰著眉頭看他,最終不再拒絕,這輩子她被許多人傷害踐踏,但上蒼也讓她得到許多人的重視真心,她無聲嚅動了雙唇,只是沒有再說出一個字。

佑爵不曾留下過夜,用了晚膳交代了一番便離去了,宮女在夜深之後,送來洗漱的熱水。

接過宮女送到手邊的溫熱清水,穆瑾寧漱了口,側過身子,低頭面向另一個宮女捧著的金盆。

她微微怔了怔,漱口而出的清水,落于金盆之內,卻看得到些許血絲。

穆瑾寧蹙眉,回想起今日在劉皇後的宮殿之內,她還未刺傷自己面容的那一瞬,她的喉嚨也溢出血腥滋味。

她是怎麼了?

難道真的到了北國,水土不服?伸出手來,她在無人的時候搭上自己的脈搏,平息的脈息,並無任何詭異之處。

她更確定自己不曾犯病,只是體內的鮮血,又是從何而來?她是太過大意,身體上何時有了殘破之處,自己也不曾察覺嗎?

「女主子,怎麼了?」

一位宮女眼看著穆瑾寧慌神了半個時辰,見她有些異常,不禁走進了幾步,低聲問道。

「你們也去歇息吧。」

穆瑾寧拂了拂手,笑著示意她們退下,只等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才斂去眼底的笑容。

素白柔荑,緩緩探向她的脖頸之處,指月復之下的溫熱血脈,隱隱約約躍動著,她的眉頭漸漸聚攏,也不知她多想,還是——

她禁閉著雙目,依靠在床頭,仔細回想在大聖王朝的天牢之中,臨走前的那一夜,獄卒給自己送來了最後一頓的點心茶水。

其中一定下了藥,她才會昏迷了足足三天之多,只是她不確信,除了讓她昏迷之外,是否還有別的藥材?

手心落在脖頸上那一枚月牙墜子,穆瑾寧睜開雙眸,窗並未關上,月光灑落一地,她就這麼凝視著,唇邊染上了一抹釋懷的笑容。

人總是因為痛苦,更怨恨時機,有時候覺得來的太早,有時候抱怨來的太晚。

其實,人生千百種滋味,只要嘗過了,哪怕手中握有的時光再短暫,也不會覺得痛苦不堪。

她笑著,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明朗無邪,她是真心悔過,真心認罪,若是上蒼垂憐,千萬別讓她的親人受苦。

她的心里,曾經住著鬼。

那段日子,哪怕日夜睜著眼都覺得灰暗。

不知何時她才迷迷糊糊入睡,唇畔的一絲笑始終不曾崩落,唯獨眼瞼溢出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滑落,滴入錦被之內。

翌日。

「再這樣下去,秦王一定穩坐江山,一月之內三次戰役,贏的人都是他。多麼出眾的人,或許注定就該當一國之君。」

放下手中的文書,佑爵轉過身子,放下手中的茶碗,言語之內滿是復雜情緒,說不出是單純的贊賞還是別的。

「奴才覺得,跟皇帝相比,秦王才是賢能之人。對于大聖王朝而言,並不一定是見壞事。」

曹嬰在書案旁研磨,低著頭,淡淡說了句。

「對大聖王朝而言不是一件壞事,對北國而言,就不一定是樁喜事了。」佑爵眼波一沉,意味深長地嘆道,大聖王朝原本就是九州黃土上六國之首,無論版圖還是人口,都是第一,而大聖王朝的位置,也是溫暖濕潤的地方,幾乎樣樣都佔盡了好處。大聖王朝更改了帝王,秦王一旦登基,他的抱負花在朝堂之上,一定會讓大聖王朝更加強盛。對于任何一個不如人意的國家而言,更像是噩耗,以秦王的性子而言,他一旦試圖擴大國家,更會不惜出兵征戰,這般的野心,才是最可怕的。

「奴才打听到,秦王的手下在找人,已經找了半個多月了。」神態自如地轉動手中的墨石,曹嬰不疾不徐地開口。

佑爵不耐煩地挖了挖耳蝸,他無聲冷笑,低喝一聲。「曹嬰,你想說什麼,不必遮遮掩掩,本殿听著難過。」

「她便是殿下手中握有的最後一張牌嗎?無論到了何等地步,至少殿下一定可以保住北國。」

曹嬰眼神一凜,靜默半響之後,才說出了這一番話來。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

佑爵聞到此處,眼神一沉再沉,雙掌重重落在桌上,他面色陰郁,卻不曾回應任何一個字。

無人看到門外,有一個身影默默轉身離開,穆瑾寧原本是來給佑爵送午膳的,經歷過昨日的事,他的確振作起來,一直在宮殿之中處理國事,寸步不出,她也願意全心幫助他一回,特意準備了飯菜送來他的宮殿,只是她在門前,不經意听到所有的話,頓時,面色全無,緊了緊拳頭,疾步匆匆地離開。

原來,這才是眾人都隱瞞著她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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