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楊念長得大了些,手里也有力氣了,一個雪球直直朝著大樹丟擲,準確地砸中了樹干,白雪碎裂分散,宛若開了一朵銀色的花。
楊念樂的呵呵直笑,瓊音也笑,趙嬤嬤也笑,穆瑾寧同樣彎唇微笑。
一片祥和氣息,一片暖意融融。
他,終究還是一個外人,始終無法融入她的世界。
「不冷嗎?」秦昊堯看著穆瑾寧的雙手環抱著楊念的身子,柔荑輕輕覆上孩子的小手,她溫和親切,俯子,垂著長睫,呵出幾口暖氣,溫暖著楊念的手,她神色之中的溫柔,仿佛讓她整個人的身上散發出暖陽的光芒,她低聲詢問,耐心極了。「嗯?」
秦昊堯冷著臉,伸手,听得到身後的腳步聲,攔住王鐳,不讓任何人接近這一幅畫面。
這一幅溫暖到了極點的畫面,不該有任何人走進去,不該被任何人打擾。
包括他自己。
為何她不想想,她這麼做是否會讓他覺得寒心,為何她不像對待楊念一樣,握住他的手,輕聲詢問,他冷不冷,他的心,哪怕再堅硬,再無情,面對這般直截了當的背叛,是否也會覺得冷?
「啊,義父!」
楊念依靠在穆瑾寧的肩膀,孩子眼尖,看到了不遠處熟悉的身影,他的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聞言,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瓊音跟趙嬤嬤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再不言語。
穆瑾寧松開了手,緩緩直起身來,轉過頭來看他,唇邊的笑容還有些許痕跡,只是變的很淡很淡。
秦昊堯的面色陰沉,仿佛毫不掩飾此刻的不悅,他就站在不遠處,卻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眸光犀利冷漠,就像是磨得光亮的一把劍,無聲無息,毫無征兆地刮過穆瑾寧的身子,她只覺得心頭一陣緊縮,呼吸一滯,有些喘不過氣來。
「把孩子帶出宮去,我有話要對她說。」
秦昊堯丟下一句,趙嬤嬤看事態似乎不簡單,見穆瑾寧側過臉來輕點螓首,示意她將孩子帶走,她便抱著楊念離開了。
穆瑾寧隱約察覺的到,秦昊堯的一身寒意,不比往日,更不尋常,她的眼波一閃,卻依舊泰然處之。
等趙嬤嬤抱著孩子走遠了,秦昊堯才面無表情地走向穆瑾寧,王鐳停在原地,不曾緊跟其後。
她的胸口一震,如今看著秦昊堯一步步逼近,她的心有些顫抖,似乎很想退後,但她的理智卻也不容許自己退後。
她是甕中之鱉,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穆瑾寧,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還能陪著楊念玩的這麼高興?」秦昊堯挑起濃眉,他俊臉偏側,無聲冷笑,仿佛覺得可笑之極,荒唐至極。
她沒有回答,默然不語,或許對于秦昊堯而言——她犯下很大的過錯,她有不小的罪過。
但是,她還是不後悔,做出這樣的選擇。
秦昊堯的唇畔還有笑容,他一手覆上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卻昭顯他的憤怒,也讓她一瞬間就面色發白,眉頭緊蹙。「指派繆瓊音和錢福祿,一個在侍衛的飯菜中下了藥粉,看著他們吃完飯借機打暈了人,跑到雅馨殿內將人接走了,一個以太監死尸作為最好的掩護,讓他們打扮成太監尾隨其後,在天黑之前把人送出了宮,瞞天過海,暗度陳倉,偷天換日,你真是了不起。」
若不是她的名字叫做穆瑾寧,若不是她是他最喜歡的女人,他犯不著說出這些話,他的手掌會早已擰斷她的脖子。
他希望看到她哭泣,看到她落淚,看到她乞求,至少,他可以見到她的愧疚自責,至少……哪怕只是敷衍,只是討好,也絕不會是如此的景象。
听到秦昊堯說的,她卻沒有一分閃避,不爭論,不辯解,一口承認,干脆利落,直率大方。
她暗中吃痛,卻任由秦昊堯扣住了她的肩頭,仿佛像是沉重的鐵鎖,穿過肩胛骨一般,她根本無力掙月兌,或許也沒有任何理由掙月兌。
「是我做的,我一個人的意思,別跟他們過不去。」
她對秦昊堯犯下的,或許是大錯,或許是罪過,但即便如此,她深諳其中道理,還是只能做出這樣的抉擇。
她到了緊急關頭,卻一句話,輕描淡寫將所有的罪責都擔在自己的身上,堅決地宛若要走向刑場的人,空有一股無用骨氣。
秦昊堯聞到此處,心中愈發不悅,怒火中燒,臉上早已扭曲變形,再俊美的面容,也經不起這般就要吞血蝕骨的劇烈怒火熾燃,他愈發加大力道,冷冷盯著她無懼的眼楮,怒意就像是冰冷刀劍,劃傷她的心頭,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如果你當真體恤他們,關心他們,就不該讓他們做錯事,因為你而受重罰——」
「我說了是我的意思!你想重罰,就沖我一個人來。」穆瑾寧的眉頭更重,听秦昊堯的語氣,一定已經對錢公公動了手,而下一個,或許就是瓊音,想到此處,她的血色盡失,眼底滿是憤慨。
在秦昊堯看來,她自己一定是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過失,當然要懲罰。
眼看著秦王的動作愈發粗暴,就快傷了穆瑾寧,瓊音眼神一沉,想把穆瑾寧從秦昊堯的手下拉回來,但王鐳早已箭步沖上前,面無表情攔在她的身前,不讓她不識相的輕舉妄動。
「你不是明知我舍不得動你嗎?」秦昊堯噙著可怕的笑容看她,一把擒住穆瑾寧的脖頸,只是不曾讓她無法呼吸,他厭惡在穆瑾寧的身上,他無法繼續果斷繼續了結地干脆,這樣的感覺,宛若藕斷絲連,才是他平生最痛恨的。
穆瑾寧,讓他變成一個遲疑的男人,優柔寡斷。
他話鋒一轉,直直望入那雙澈亮卻又無懼的眼眸之內,俊臉幾乎要貼到她的臉頰上,他嗓音低沉,卻讓人很難听不出他的怒火。「難道不是因為篤定我不會罰你,才這麼膽大妄為?」
「你的心里到底裝著什麼?」他見穆瑾寧依舊默然不語,秦昊堯一把扼住她的縴細手腕,走上通往寢宮的捷徑,他怒氣難消,俊臉愈發沉郁。
「我想幫他們——」穆瑾寧無聲苦笑,眼神蒼茫,她宛若風箏一般不受自控,但她當然也有愧疚自責,只是即便如此,她無法狠心看著所有人都淪為秦昊堯成全自己抱負路上的犧牲品。
秦昊堯聞言,不過寥寥數字,仿佛是火上澆油。她是清醒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這才更讓他寒心,他或許寧願只是她神志不清時候犯下的過錯,至少他可以說服自己,看在她犯糊涂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
但……她甚至不給他半點余地,也不給她自己任何退路。
面對這樣的穆瑾寧,他卻突然有一瞬間的錯覺,他幾乎要失去她了。
強壓下心口的怒火,他松開了手,黑眸定在她的面孔上,眼神一凜,跟之前的和顏悅色相比,此刻的秦昊堯,更像是面對一個犯人一般冷漠。
「你偷偷把太子跟太子妃送出宮去,你就沒想過一旦他們在宮外集合了別的勢力,回京反擊,我秦昊堯會怎麼樣?你想讓他們活,就不怕我出事?」
他的一字一句,都是冰冷的,尖銳的,帶刺的,穆瑾寧靜靜听著,無法反駁,耳畔卻驀地刺痛難忍,仿佛他的話語就像是一根荊棘,從她的耳中穿刺而過,讓她的雙耳開始淌血破裂……就在她伸出雙手捂住耳朵的那一瞬,秦昊堯已經轉過身去,朝著不遠處的王謝下令。
「王謝,派一百人馬,馬上把人給我找出來!」
「王爺——」穆瑾寧頓時臉色全無,她疾步走上前,看著秦昊堯面色鐵青就要揚長而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她整個身子都像是被一瞬間抽空了骨血般輕盈無力,雙耳的巨大疼痛讓她有些迷惑,甚至分不清楚此刻是真實還是幻想,她的眼神游離,顯得患得患失的惆悵︰「你是要斬草除根?」
「這件事跟你無關。」秦昊堯的一句話,就將她推開了,他的黑眸一瞥,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但他不曾深究,如今他還在氣頭上,當然口不擇言。
她自從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叫過他「王爺」,或許因為如今他並非王爺,他很快就會成為整個天下的主宰。這一句「王爺」,可見穆瑾寧到底有多倉皇慌亂,甚至,陣腳大亂。
她只覺得他的容貌在她眼底瞬息萬變,她幾乎認不清楚,她的雙耳還是疼痛,不曾消滅,她垂下眉眼,望著自己的雙手,上面卻依舊素潔干淨,沒有任何的血跡。方才的,似乎只是她可怕的惡夢而已。
她沉默了許久,心頭彷徨若失,最終下了決心,擋在那一個模糊的身影面前,她如今很難將自己所有的精神都集中起來,她也不知如何看著他,只覺得自己搖搖欲墜,卻又無法扶住任何東西。
她只能任由自己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耐住性子,暗暗輸出一口氣,不疾不徐地說下去︰「歷朝歷代哪怕有賢能者,攻克江山,利國利民,創下千秋偉業,若能寬容待人,並非殘暴待人。」
她依舊想要勸服他,或許不可能,她還是想試試看。
「說來說去,你就是指我殘暴?」秦昊堯不禁怔住了,她就站在他的身前,卻甚至不願仰起頭看他。他的笑,愈發猙獰,殘暴兩個字,或許別人也這麼想,但從穆瑾寧的嘴里說出來,哪怕是迂回的,也宛若尖銳刀劍,一下就刺中他的心頭,是最難听的指控。
她耳畔的尖銳刺痛依舊不曾消失,甚至不曾緩解,她咬牙忍痛,屏住呼吸,這才再次開口︰「若是太子根本沒有要跟王爺對立的意思,王爺就不能容忍他們活著嗎?」
秦昊堯無法壓下心中的疑惑,穆瑾寧說了這麼久的話,從未察覺到自己言語之中的異樣,光是這一點,也讓他心神不寧。
「人心不可知,為了活下去,什麼好听的話都說得出來。」秦昊堯冷漠至極,無動于衷,他蹙眉看她,她依舊低著頭,隱約可見緊蹙的眉頭,卻很難看清楚她此刻的神情。
「我來作擔保。」她再度伸出手來,抓住秦昊堯的手臂,不讓他繼續甩開自己,言辭激烈。「若是往後任何時候太子殿下有異心,王爺要砍他們的頭,連我的一起砍了吧。」
她的話,根本不像是玩笑。
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而她,卻篤定地說,一旦太子有異心,在他除掉太子之前,先殺了她。
「穆瑾寧,你清楚你在說什麼?」秦昊堯怔住了,她說的話,讓他震驚,或許不只是震驚,他甚至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卻又無法反擊。他沉著臉,望著覆在他手肘處的素白柔荑,心中百轉千回。
「就算我求你,也不能讓你改變主意?」穆瑾寧的面色死白,心痛到了極點,身體上傳來的疼痛,她已經徹底忽略,唯獨心中的無力,一分分蔓延,幾乎要她溺斃在當場。
「除了這件事,什麼都好商量。」
秦昊堯的拳頭緊握,他逼自己嚴酷地轉過身去,一手拉下穆瑾寧的柔荑,朝著還在待命的王謝繼續說道。
「先把京城給我翻一遍,務必要找到他們。」
世上哪里有信得過的人?
哪怕是親佷子,也無法相信。
她以為秦昊堯會改變,但或許她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在走上這條路的人,絕不可能改變,也不容許任何改變。
一成不變的殘忍冷漠,她卻幾乎難以忍受。
她突然轉過身去,這才睜大雙眸,踉踉蹌蹌走向前去,扶著雙門,將門推開,她宛若無魂野鬼一般找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背對著那個身影,默默的將門掩上,安靜地沿著牆面坐下,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裙擺,咬牙忍耐了許久,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雙耳之間的疼痛,才徹底消失。
在北國,她就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隨著時間越來越久,越來越長,她幾乎遺忘,但如今……。她的螓首偏側,眉頭緊蹙,陰霾縈繞著她,她不是因為秦昊堯的武斷而喪氣,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執著而灰心,更不是因為這種沒有來由的卻幾乎可以摧毀她的心智的疼痛而懼怕……
她變得不認識如今的自己了。
她似乎有很多可怕的東西。
她已經無法回頭了。
「別躲在里面了。」
他在門口叩響門,冷著俊臉,如今是壓著心中的怒氣,算是很有耐性了。
做錯的人,分明是穆瑾寧。
他的手掌停在門上,想要推開門,卻只听得她幽幽開了口。
「到時候別再猶豫,我說的是真的,若是太子有異心,我願意死在你手里……。」
門內傳來她的嗓音,很低,但如今隔著一道門,他卻听的清晰。她既然做了對不住秦昊堯的事,一旦因為她的心軟而將他推向險境,至少也該殺了她,才讓他一解心頭之恨。
「我怎麼會殺你?不過,是很生氣。」
他反問一句,最終還是伸出手來,將門輕輕推開,黑靴邁過門檻,環顧四周,這才發現穆瑾寧蹲坐在門後。
仿佛,是被人遺棄的孩童一般,孤單,無助,落寞,他只是看一眼而已,卻又無法繼續說出更殘忍的話來。
「王爺,你不能否認自己的心,這些年,哪怕一回,你也曾經想過要殺了我吧。」她低垂著螓首,安安靜靜地沉思之後,才漠然抬起晶瑩小臉,她的眼底染上淒楚的笑,仿佛絕望之際,只是一瞬間,就讓秦昊堯幾乎無法呼吸。
他面對的,不像是穆瑾寧,而像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他幾乎認不出她。
但他最終沒有開口,沒有否認。
「但如今你不是慶幸當初沒殺了我嗎?不也覺得我活著更好麼?」她的眼神紛雜幽深,宛若光影搖曳斑駁的樹林,無人知道走到何處才是出口,她的眼神憂郁,話鋒卻堅決決裂。「讓太子太子妃活著,他們就跟我一樣,絕不會反咬你一口,至少,你往後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他們活著,一定比死去更值得。」
秦昊堯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見她再度垂下螓首,宛若無辜孩童,他沉默了許久,雖然心中的確有了動搖,但最終還是不曾開口,給她任何承諾。
「你還是不願說到底把他們藏在何處?」黑眸半眯,秦昊堯冷冷道,俊臉沒有太復雜的情緒,他審視著穆瑾寧的身影,怒氣不曾徹底消散。
既然都是她的主意,她當然一定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下落。
回答他的,只是一陣沉默。
他黑眸之中的怒意愈發洶涌,移開視線,冷著臉憤而離去,重重的關門聲,久久回響在半空中。
「等找到人再治你!」
秦昊堯越過等在門邊的瓊音,冷冷丟下一句,黑眸之中的寒意卻讓瓊音頓時低下頭去,不敢看他此刻的陰沉面目。
她當然早已料到秦昊堯會懲罰相關之人,但這輩子,她願意去做穆瑾寧吩咐的所有事,因為……穆瑾寧做的,她也相信是對的。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會逃得掉一陣好打,即便皮開肉綻,她還是不覺得後悔。
目送著秦昊堯遠走,她才打開門去,尋找主子的蹤影,卻驀地低呼一聲,只見穆瑾寧已然倒在門後的地上。
無論她怎麼呼喚穆瑾寧,多麼歇斯底里的聲音,都無法讓穆瑾寧回過神來,睜開眼眸。
瓊音皺著眉頭,卻不再開口喊她,生怕引來過多的關注,急忙扶著穆瑾寧起身,讓她躺在床上,給主子蓋上錦被,將放在中央的暖爐搬到窗前,她坐在床沿,反復揉搓著穆瑾寧宛若冰塊一般的雙手,直到那一雙柔荑發紅變暖,她才暗暗舒出一口氣。
為穆瑾寧掖了掖錦被一角,瓊音的心七上八下,她不知穆瑾寧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明明在御花園還好好的,難道是因為跟秦王的爭執而動了氣,才會昏厥在地?!
只是瓊音也隱約覺得,這般的理由,並不站的住腳。
咽下口中的苦澀滋味,她說服自己先等等,不願太早驚動別的人,等待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總算看著床上的人兒的眼珠輕微轉動,雙目有了慢慢的動靜。
瓊音俯子,在穆瑾寧的耳畔輕輕說話,想拉回主子的神智︰「郡主,你好些了嗎?」
人兒最終幽幽地睜開了雙眸,她的眼前仿佛還是一片迷糊混沌,瓊音的身影幾乎像是一片散漫的光影,雖然她認得出瓊音的聲音,卻認不出瓊音的人來。
「要我去叫太醫來嗎?」
瓊音請示穆瑾寧的意思,只見穆瑾寧用盡了力氣緩緩搖頭,她費力牽扯著嘴邊的笑容,柔聲說道。
「我只是太累了,讓我睡會兒,別再叫醒我。」
瓊音聞到此處,默默點頭,看著穆瑾寧再度合上眼眸,也不知為何,她覺得穆瑾寧這些天,常常顯得太過疲憊憔悴。
「外面什麼聲音……。」
睡了兩個時辰後,她悠然轉醒,耳畔的刺痛隨著沉睡漸漸平息許多,不再囂張跋扈讓她痛苦難耐,如今仿佛有一陣淅淅瀝瀝的清新聲音,安撫了她因為疼痛而疲憊的雙耳,就像是一股子清流,在心口緩緩流淌。
「沒什麼聲音啊。」瓊音疑惑不解,轉著頭望向窗外,窗外不曾下一場雨,也不曾飄一場雪,她安靜地傾听了許久,只能低聲說道。「也許是風聲吧。」
「郡主,你是不是身體不適,這麼瞞下去好嗎?」瓊音見穆瑾寧最終恢復了沉默,她心中愈發不安,鼓起勇氣問道。
「我只是剛從北國回來,身子還沒養好,如今天寒地凍的,易受風寒而已。別多心了,也別跟別人多嘴。」
穆瑾寧彎唇一笑,心平氣和地吩咐一句,咬牙撐起身子,依靠在床頭,安安靜靜地望向自己的雙手。
瓊音站在床前,為穆瑾寧倒了一杯熱水,只是轉身去看她的時候,卻又見到穆瑾寧垂眸微怔的模樣,順著穆瑾寧的眼光去看,瓊音卻發現,主子看著的,只是那一雙素白柔荑罷了。
那雙手太干淨,縴細的青蔥玉指,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幽綠色的碧玉戒指,增添一抹貴氣。
她突然,不知道穆瑾寧到底在看些什麼,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她有一刻,覺得,或許今天的事,還沒有徹底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