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堯最終還是拂袖而去,甚至不曾留下來過夜。
自從發生這件事之後,約莫五六日他不曾再來淑寧宮,穆瑾寧安安靜靜地待在宮里,也絕少走出淑寧宮,瓊音跟雪兒有時候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卻也常常分心。
但她依舊噙著笑,每回宮女送來的藥湯,她從不推月兌,若是因此而能讓她們放心,她甘之如飴。
只有穆槿寧自己清楚,她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神智和情緒,穆瑾寧只覺得自己每一日每況愈下,只是她依舊不曾跟任何人訴說。
直到第七天晚上,秦昊堯才在黃昏時分到了淑寧宮來,他緊繃著臉,冰冷的眼神掃過,示意所有的宮女都退下。
他越過穆瑾寧的身子,穩穩當當坐在圓桌旁,不曾沉默太久,自顧自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放下青瓷茶杯,冷淡地丟下一句。
「朕會讓禮官重新挑選日子,盡快舉行冊封儀式。」
穆槿寧站在一旁,抿著唇坐在軟榻上,既然他都說了,他不過是告知,並非是讓她開口拒絕。
她眼波閃爍,垂下長睫,探出縴縴素手握住茶杯,如今已經是初春時節,她卻還是不曾讓宮女撤掉宮內的暖爐,身上披著湛藍色的外袍,沉靜自語︰「皇上是跟我商量此事嗎?」
秦昊堯聞言,將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許久,俊美面容上閃過一抹詭譎深遠的神情。
他已經認定了她,這輩子都不會更改,她只能認命當他的皇後,決不能有異心。
「難道你不願意?」
他無聲冷笑,俊臉扭曲,她這一句,在他看來是多余。
「朕不顧百官反對,要給你皇後的名分,難道你還不願意?」他壓下心中糾結復雜的情緒,如今兩人在冷戰,他想要體恤她的身子,但她總是輕而易舉就讓他背棄自己的初衷,兩人一見面,便是針鋒相對。
他的語氣更重,听得出已經很快就要勃然大怒,她心中的傷口漸漸被撕裂開來,她也不知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兩人不至于兩敗俱傷。
「若我答應你,我可以自由進出宮嗎?」她沉默了許久,最終抬起那一雙幽幽的眼瞳,其中宛若隔著一層迷霧,讓秦昊堯無法窺探她此刻的喜怒。
他死死盯著她,緊繃著俊臉,下顎一點,算是讓她如願以償,他也不想讓她總是抑郁不歡,卻也不想將這個當做是交易的條件。
她繼而默然不語,秦昊堯再度蹙著眉頭,她用冷淡回應他,不好過的,依舊還是兩個人。
他不知自己還要多久,才能重新走入她的心中。
他不知還要耗費多久,才能讓穆槿寧將位置空出來,全心全意只對他一個人。
但哪怕她還不曾愛上他,他也不想放手,他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哪怕殘忍困住她,他也會去做。
埋在心里的傷口,在看到她漠然的眼神的時候,每一次都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他明白她可能會怨他,甚至會恨他,但他絕不會成全她跟別的男人的感情,他曾經錯失的,會盡力找回來,而不是拱手于人。
一整個下午,他只是坐在淑寧宮望著她,她不曾開口再說一個字,她的視線落在別處,幾乎讓人誤以為她在觀賞何等美妙的風景,但她看著的卻只是一道緊閉著的窗戶而已,窗戶之外到底是多麼湛藍的天空,多麼輕盈的白雲,多麼溫暖的艷陽,那些,仿佛不用開窗,都已經裝在她的視線之內了。
寂寞的滋味,他當下就嗅到了,他卻也不清楚,到底是從誰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是他,抑或是她。
深夜她躺在他的身側,她早已閉上了眼眸,佯裝沉睡,淡淡的寒意和隔閡,溶解在空氣之中,讓彼此的呼吸都愈發沉重。
這一夜,他們同床異夢。
痛苦而寂寞的藤蔓,從床榻之下緩緩生出,將兩個人的身軀緊緊綁縛在一道,越綁越緊,恨不能扼斷他們的手腳,封住他們的氣息。
她跟他,都不曾睡得踏實。
……
春天,安然走入皇宮,一天天的逼近。
「郡主,快快快……那只蝴蝶要飛走了……」
瓊音屏息凝神,壓低嗓音急急說道,恨不能手舞足蹈,指著那庭院之中花圃上那一只女敕黃蝴蝶,不安地轉過臉去望著身後的主子。
穆槿寧站在庭院中央,差人搬來了書桌,桌上擺放著文房四寶,雪兒卻安靜許多,只是笑著為穆槿寧磨墨,鋪好一張金絲宣紙,穆槿寧提著裙裾,坐在花梨木椅子內,今日身著寶藍色宮裝,長發高高挽著,一朵嬌女敕金色珠花在黑發之內閃閃發光。她哪怕素面朝天,也讓人驚嘆精巧細致的長相,安然地撩過自己寬大的衣袖,她的眸光落在前方的花圃上,如今是春日,百花爭艷,偶爾有一兩只彩蝶飛舞停駐在花顏上,花睫之下綠草幽幽,當真讓人無法忽略春日的到來。
暖陽落在眾人身上,也落在穆槿寧的眼底。
她的神色專注,繪圖之後,細心著了色,各色的花朵緩緩綻放在白紙之上,盎然生機,奪目光彩讓人移不開視線,黃色蝴蝶停駐在紅色的虞美人花朵上,嬌艷美麗,惹人憐惜。
瓊音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正想要伸出手想要籠罩住那一朵嬌女敕鮮艷的花朵上,從而捉住那只蝴蝶,蝴蝶卻早已飛走,穆槿寧見狀,唇邊揚起淺淡笑容,低低說了一句。
「別去踫,虞美人有毒。」
瓊音當下就面色大變,她從前就見過這等花兒,並不嬌貴,是尋常的春花,約莫到自己雙膝之下的高細花睫上綻放著白色的,淺粉色的,橘色的,朱紅色,暗紅色的花朵,若是生的多了,一大片的虞美人看上去,更是好看。但她卻跟很多人一樣,被這種怯懦的花兒的嬌羞而吸引,根本不知道這種花的性情,到底是溫和還是毒辣。
「郡主,真的?」瓊音急忙拍了拍雙手,她擰著眉頭,急忙趕到一旁的水池邊洗清雙手,雪兒見狀早已情不自禁笑了,捂著嘴兒看著穆槿寧一邊繼續描畫,一邊沉聲道。
「全株有毒,特別是種子,若是誤食之後,可要出大事的。」
當年,西楚霸王困于垓下,兵孤糧盡,四面楚歌。虞姬拔劍自刎,鮮血落地,化為鮮艷的花朵,此花便是虞美人。很多人都將虞美人看做嬌羞的花,殊不知這花的性子決裂而狠毒。穆槿寧重新取來墨筆,在畫紙右側提上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多少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愁思宛若秋水,悲恨相續,從這首詩詞之中滿溢而出,幾乎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眼底有一抹黯然閃逝而過,隨即恢復成往日的漠然,心一刻間好空,她沉默的時候,那一只飛遠的黃色蝴蝶,卻突然飛近了穆槿寧的身子,停靠在她的黑發之上,宛若為她點綴著生機,也不知是否她的嬌美吸引了它,它久久不曾離開,遠遠望去,似乎她是一朵鮮黃色的珠花,隨風而舞。
瓊音洗淨了雙手,這才回過身來,卻不忍心靠近,望著眼前的穆槿寧,她的面容恬靜安然,扶著桌緣站在庭院中央,陽光讓她身上的寶藍色宮裝熠熠生輝,絲綢中夾雜的金絲閃爍著細微的光澤,她的目光卻落在不知何方的遠處,無人可以觸及。瓊音的喉嚨緊縮,她心中傳來一片莫名的悲愴和神傷,垂著眼陷入沉思的那一瞬,那只蝴蝶撲扇著雙翅,在穆槿寧的頭頂飛轉了一圈,最終飛向高處。
「我讓人把畫裱起來吧,郡主。」雪兒笑著問道,她不懂書畫,只懂得這一幅洋溢著春色的果斷和瀟灑,征求著穆槿寧的意思,看著主子點頭應允,這才取了畫紙離開。
穆槿寧垂著眼,收拾了桌上的文房四寶,指尖沾染上一點墨跡,她將墨黑輕輕推開,風吹開她寬大的袖口,一道痕跡閃過她的眸光,她微微怔了怔,緩緩拉開左邊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
一道淤青,落在她的眼底。
她驀地整個人身子僵硬,並非這道看似新鮮的淤青痕跡實在駭人,可怕的是……她居然對此沒有任何記憶。
她並不記得,到底何時何地,她的身上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她何時傷著了自己,還是別人傷著了她?!她的心中越是多疑,思緒越是糾結。
幾乎是沉思了整整半個時辰之多,穆槿寧還是無法找到自己的頭緒,她目視著瓊音跟雪兒將桌椅撤走,她獨自走到庭院的假山水池邊,斂眉凝視著水中的倒影。
她似乎是認不出自己來了。
一條紅色錦鯉搖著尾巴游過來,將這個完整清晰的倒影打亂,她在水中的影子彎彎折折,泛開一道道的漣漪,面容也扭曲了,身子也折斷了,那張破碎的面孔,宛若獰笑著看她,穆槿寧頓時瞪大了清水眸子,眼底的清澈卻一分分被抽離開去,這一回,她措不及防。
秦昊堯走出了雍安殿,兜兜轉轉,最終還是止步在淑寧宮前,此刻已經是黃昏時分,宮內一片光亮,燈火通明。他冷沉著臉,緊了緊袖中的雙拳,這幾天他們不曾爭吵,卻也不曾變得更加熱絡。
冊封之日,就在眼前。
他壓下心中的不快,王鐳半個時辰前說過的話,仿佛還在他耳畔,他卻神色不驚,穩步走上一級級台階,門外的宮女看他來了,面色略微慌亂,隨即打開門,通報了一聲。
屋子內,沒有多余的動靜,他一步步從外堂走入內室,雪兒跟瓊音依舊守在一旁,朝著秦昊堯下跪行禮。他黑眸掃過一眼,朝著雪兒問了幾句,他約莫三五日不曾來過淑寧宮,詢問她的近況,雪兒說了幾句好話,他似乎听不進去,大掌一揮,冷著臉走進去。
「今天你看來氣色很好,還做了畫?」他扯唇一笑,俊美面目上緩和許多,望著穆槿寧,她起身朝著他欠了個身,神色平靜。
她淡淡笑著,輕點螓首,不再冷淡如冰,神色溫柔,低低說道︰「皇上近日來國事纏身,可能疲憊了,待會兒讓人做幾道平素皇上最喜歡的菜色,不如喝杯酒吧。」
秦昊堯坐在碎玉圓桌旁,抬起俊臉,黑眸掃了穆槿寧一眼,眼底有一抹復雜之極的冷意閃過。
見他首肯了,她便走到一旁吩咐了幾句,天黑之前,宮女便將飯菜都呈上來,一道道精美的熱菜端到桌上,最後宮女熱了一壺美酒,送到桌上來。
穆槿寧的眼底晦暗不明,站在他的身側,仿佛望而卻步,不曾移步向前,眼神一沉,彎下腰為他倒了一杯酒,他抬眸看她,她才坐下。
秦昊堯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落在自己手邊的酒杯之中,琥珀色的酒液溫熱香醇,他的眼神愈發深遠,再度抬起眸子看她,心中滿是震蕩起伏。
但最終他一句話都不說,就將青瓷酒杯緊握在右掌之內,俊美面孔上沒有任何喜怒,仰起脖子,他將杯中的美酒,一口飲盡。
她看著他,雙手放在雙膝上,交疊在一道,眸子之內浮現一抹冷淡的神色。
他放下了酒杯,不曾踫一筷子的酒菜,任由酒菜慢慢變涼,他蹙眉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喉結上下滑動,如今心中充斥的不只是憤怒,更是……冷到骨子里的寒心。
「你在等什麼,槿寧?」他等待了許久,才壓內的難以置信,黑眸之中閃過一抹悲愴冷漠,見她陡然間面色驟變,他不禁無聲冷笑,這笑意卻低沉到了極點。話鋒一轉,只是一句話,便是石破天驚。
「在等朕毒發身亡的那一幕?」
她猝然抬眸看他,眼底的迷霧褪去,才讓人看清她滿目猩紅血絲,方才他毫不猶豫就喝下那杯酒,不是因為他過分信任她,而是因為——
穆槿寧怔在原地,她的神情細細看來,跟往日的有些不太尋常。眉頭抬高,眼眸之內有著傲然和冷漠,她站起身來,蹙著眉頭看他。
那一段她丟失的回憶,漸漸從她的指尖,一點一滴涌入了她的身體。
伴隨而來的,當然還有更多的震驚和愕然。
她的眼前浮現出昨日,她看著自己走到一個侍衛的面前,冷著臉逼問了幾句,隨即動身出了宮,因為她有了天子的特許,因此宮里宮外來去自如。
她的轎子,停在一個幽靜秘密的院子面前。
她隨即下了轎子,吩咐瓊音在門外等候,面對院子門外的侍衛,她也似乎早有準備,面色不變,取出腰佩,侍衛一看這是天子之物,不再阻攔。
沿著路邊的大樹行走,她緩緩眯起眼眸,漸漸看清庭院之中的景象,一個半白頭發的中年男人,坐在樹下,面前是一副棋盤,對面有一個太監跟他對弈,看有人前來,隨即起身退下。
這個人,正是以前的皇帝,如今的惠王。
比起以前,他頭發花白,神情枯槁,唯獨那雙精明的眼,哪怕有些渾濁,還是帶著些許與生俱來的高傲看人。
她緩緩走到惠王的面前,視線滑落到棋盤之上,從碗中取了一顆黑子,推向棋局之上,當下就讓白子毫無退路。她的唇畔,沒有任何笑容,眼神幽暗逼人,察覺的到惠王眼底的一閃而過的錯愕,他沒想過這輩子還會見到這個女人。或許皇太後說的太對,他把這輩子得不到的感情寄托在穆槿寧的身上,根本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
因為,穆槿寧雖然是那淑雅的親生女兒,卻終究不是那淑雅。
她的美麗,或許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她的狠毒,卻也最終將他推向了萬丈深淵。
他咳嗽了幾聲,喉嚨再度溢出疼痛和血腥氣味,他的身體頹敗老去,都是拜穆槿寧所賜。在他甚至即將冊封她為貴妃的時候,她卻早已暗中讓他服了數月的藥,她才坦誠她根本是虛情假意,他從未讓她動過心,她願意離開秦昊堯而只身走入後宮,她的溫柔體貼全都是報復的手段和假象,在他知曉這些真相的時候,一切早已來不及。
這樣狠毒的女人,綿里藏針,溫柔婉約,一人千面。
但她卻還是有自己的能力,甚至讓秦昊堯始終忘不了她,哪怕承受了她的背叛,但還是千方百計把她從北國找回來,甚至一心想要她成為皇後,可見對她用心極深。
在被幽禁的這兩個月,惠王想了很久,把很多事都理清楚了。他當真是被穆槿寧蒙蔽了雙眼,才會視而不見她狠辣的手段。
他當然恨不得當下就掐斷穆槿寧的脖子,要她生不如死,但這不是最好的法子。
「聖母皇太後的死,也是你下的手吧。皇後被戳穿與人私通的丑事,雖然對外說是病逝,其實是懸梁自盡。熙貴妃死在冷宮,沈櫻被逐出秦王府,沈家名存實亡,這些都是你做的好事。」
惠王冷冷看著穆槿寧,秦昊堯將他從皇位上拉下,奪取了原本是他的江山,而她如今卻在秦昊堯的身邊,享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他揚聲大笑,指著面前的女人,要是他早有先見之明,不只是眼睜睜看著那淑雅死,甚至會命人將屋內的懵懂女娃也殺了,讓這一對母女一道下黃泉,也省去如今的後患無窮。
她過她的好日子,而他——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奪掉了自己的皇位,秦昊堯帶著數千將士將雍安殿團團包圍,周煌打開門的那一刻,惠王就清楚一切都已經結束。他不得不交出了江山社稷,被幽禁在一座宮殿里,即便他至今還不甘心,但他的人馬,接二連三被秦昊堯除掉,他如今不過是留著一條性命,苟且偷生罷了,哪怕想要東山再起,也再無可能。
他在四十多歲的時候,從這世上最尊貴的人,狼狽慘淡地成為一無所有的人。
「你要報復的人,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他神色莫辨,渾濁的眼底愈發坦然,他也是其中之一,雖然如今還活著,卻也朝不保夕,這世上但凡被幽禁的皇帝,又有幾個可以安享晚年?他命懸一線,根本不知何時就會被賜死。
她斜著眼看著他,眼底滿是不屑輕蔑,這般的神態,跟平日里的柔情判若兩人,她哪怕什麼話都不曾說,一臉清冷,更是堅決不已。
惠王在心中算計,當年虧待她的人,一個個都沒有例外,不過……他相信她對秦昊堯,還是有怨恨的,只要他把握住這個最後的機會,只要能夠將他品嘗的滋味全部還給秦昊堯,哪怕他死,也絕不會後悔。
如今,就只剩下最後那個人了。
既然她要報復,一定要報復個徹底完整。惠王無聲冷笑,撩開衣袖,從里衣的邊緣拆開一條細線,穆槿寧冷眼看著他,晶瑩的臉上冷若冰霜,這才看清楚一顆褐色藥丸被縫制在里衣的袖口,她眼眸不善,抬起眸子直視著那一雙混灰色的眼瞳。
「這是徐太醫交給朕的最後一樣東西。」他將藥丸放在棋盤之上,睇著眼前冷漠的女子,淡淡笑著,他的笑容無聲變深,變得更加復雜難測。當初生怕秦昊堯在奪得皇位之後將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也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與其被秦昊堯折磨,還不如自己了斷,至少沒有任何痛苦。
這一顆,是死藥。
他保留至今,隨身攜帶,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