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雪狼所推測的,每日送到她手里的藥被人暗自摻入了別的藥材,原本兩方都沒有毒,可是當那種特殊的草藥踫上用來止血活經的艾葉後,就會變成另外一種毒藥。
——那是一種無色無味、甚至無法察覺的毒藥,飲下去之後,只會讓人覺得乏力疲倦,不會對人體有任何其他作用,就算是查,也會因為兩者都是治病用的草藥而查不出任何問題。
但,這兩種草藥的結合,是會要人命的!
藥物引起的嗜睡和乏力,會隨著藥物在身體內的一天天積累而越來越嚴重,喝藥之人會一天比一天嗜睡,最後,無聲無息的死在睡夢中,叫人防不慎防。
同時,木蓮還很聰明,按照雪狼的估計,她大概是在第一次給她配藥的時候就在藥汁里加入了那種草藥,每次用藥的劑量都很小,因此雪狼才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
日積月累,足足半個月,藥效才漸漸體現出來,而雪狼在這個時候試圖逃跑,藥效的作用讓她的體力出現了大幅度的下降,這就是為什麼她會覺得體力比在現代要差上三四成的原因。
若不是幽草無意間說起她近來越來越嗜睡了,只怕雪狼到現在都還沒有發覺。
這個女子和她一般年歲,平日作風不亢不卑,不顯山不露水,好似月中仙子一般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無論做任何事都是淡淡的,原來雪狼還對她印象不錯,卻沒料到她居然會在暗中給自己下藥。
但是這樣,問題就來了,木蓮為什麼要給她下藥,她們明明才剛剛認識,說過的話十根手指都能數的清,無冤無仇無緣無故的,木蓮這樣清冷淡漠的人,怎麼會一定要至她于死地不可呢?
可若木蓮真的因為什麼原因而怨恨雪狼,一心想殺了她,那這些日子以來,她有太多的機會得手了,每天送到的藥汁里,只要隨便哪一碗摻一點鶴頂紅,雪狼早就沒命了,那還會有揪出她的時候?
又是為什麼,她會在知道雪狼知曉之後,露出那種松了一口氣的眼神呢?
這個白衣的女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成串的疑問打著卷徘徊在雪狼的腦海里,不動神色的看著木蓮,眼里,依稀有似曾相識的的感覺。
面對翼王那讓人膽寒的質問,木蓮的臉上並沒有半點驚恐,微微後退一步,屈身施禮,語氣平平的道︰「並無任何解釋。」
秦燁表情一怒,眼里倏然起了火,怒火熊熊的看著木蓮。「好!好一個並無解釋,跪下!」
木蓮依言下跪,脊背挺直如劍鋒,那種清冷如蓮的氣質並沒有因為屈膝而絲毫的減損。
這樣的女子,身體跪下了,但是她的內心卻永遠不會跪。
雪狼的眼里再次劃過贊賞,她好似突然明白自己對木蓮那種朦朧的似曾相識從何而來了,這個女人,性格倒和她有幾分相像。
「你說!你為什麼要毒害阿雪?她做了什麼讓你怨恨到這種地步,不死不休?!」秦燁站起來,眼眸銳利,牢牢盯緊了她。
「她什麼都沒做,就已經讓我怨恨了。」木蓮面無表情的吐出一句話。「王爺,你不用多問了,就算你現在殺了我,你也不會知道我為什麼恨她。」
「殺了你?」秦燁古怪的一笑,嘲諷異常。「你如此處心積慮的毒害阿雪,本王豈能這麼輕易的殺了你?楚良,把她交給你,用什麼辦法隨意,給我挖出真話來!」
最後的一句話,他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從齒縫里擠出來,殘酷如花一般綻放在他的瞳孔,沒有絲毫的隱忍和留情。
木蓮站起來,對著秦燁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雪狼,卻陡然雪亮如刀,那種沉入骨髓的怨恨,帶著些許復雜的情緒清凌凌的從她眼底掃過。
「雪、狼,你叫雪狼?」白衣如雪的少女譏誚的勾起嘴角,冷冷的一笑。「哈!愚蠢的名字,愚蠢的女人!」
說完根本不等雪狼反應,她扭頭走出房間,挺拔的背影消瘦,不知道為何,在雪狼的眼里倒映出孤寂的絕望。
很奇怪的一個女人,她的所言所行讓人完全無法明白,雪狼只知道她在恨,可是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恨什麼,為什麼那種怨恨里,卻又隱藏了那麼多奇異的情緒?
「你很快就知道,到底是誰愚蠢了!」秦燁的臉色陰翳,看著木蓮被楚良帶出去的背影,語氣陰冷的讓人不寒而栗。
雪狼回過神來,伸手揮退了屋內嚇得魂不守舍的大夫和侍女,扭頭對秦燁道︰「別殺她。」
「什麼?」秦燁詫異的皺起了眉毛。「她差點害死你,你還要為她求情?」
「並非是我善良,她差點殺了我,這筆賬不能不算,就算你不動手,我也會自己來,所以你想怎麼對付她都沒關系。」雪狼的眼底暗了暗。「但是,不要殺她,無論如何都要留她一口氣。」
「原因!」秦燁陰鷙的皺緊了眉毛,雙眉間深深的褶皺,讓一張漂亮的臉顯的有些煞氣。「她要殺你,你反而叫我留著她的命,她不死,我如何能放心?!」
雪狼其實很想反駁他,木蓮要殺的人是她,他不放心個屁。
但不知為何,看著秦燁雙眉緊鎖的模樣,她的話就卡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垂眸想了想,緋衣女子突然走進秦燁,墊腳在他頰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沒什麼情緒的問道︰「這樣可以嗎?」
秦燁的眼神登時一亮,驅散了他眼底重重的陰鷙,目光閃爍的看著雪狼,喉結隨著吞咽上下運動,不等雪狼退後,便伸手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身,低頭靠在她脖頸間,語氣低沉道︰「若我說不夠呢?」
雪狼挑眉。
秦燁緩緩正過臉頰,線條分明的下顎似有還無的踫觸雪狼柔軟如花瓣的唇。
「我要你吻我,不是臉頰,而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