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34、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朱雀說完之後,屋內便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雪狼手中的劍上,神色復雜詭異,一時間居然沒人敢說話,之前找雪狼來的目的也被暫時忽略到了一邊。
容成鈺突然開口道,「‘若是持劍之人心智堅韌,這把劍就可成為救世的刀鋒’,朱雀,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朱雀搖搖頭,臉色些許蒼白,看向無格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個嗜血的惡魔。「我也不知道,只是書中是這樣說的。」
「三小姐,你從哪得來這樣一把詭異的劍?」白虎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和驚恐,月兌口叫道︰「這把劍如此詭異,你干嘛還要拿著,這種鬼東西,還是快點扔了的好!」
他的話音未落,雪狼手中的無格突然劇烈顫動,發出錚錚的清脆聲響,好像是劍身中居住著無數不屈的靈魂,在憤怒的對著那個試圖勸說主人丟棄它們的人怒吼。
白虎臉色刷的就變了,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伸手就想拔刀,卻模了空,這才想起自己那號稱削鐵如泥的寶刀已經在和無格對撞的那一剎、被像切豆腐一樣切成了兩段。
看著門口光芒黯淡的斷刀,他的臉色就忍不住更加難看了。
青龍看著顫動不已的劍,抿緊了唇沒有說話,朱雀的臉色蒼白,根本不敢多說一句,好像她只要稍有動作,這把詭異異常的劍就會立刻奪鞘而出、毫不猶豫的斬斷她的腦袋一般。
屋內又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容成鈺眉心緊鎖,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游離在他的眼瞳中。
無格之鋒利,堪稱當今之最,而這把劍顯然已經認了芙兒做主人,若芙兒能壓制它的邪氣,為自己所用,那麼手持無格的芙兒,勢必會成為他爭霸天下時最強大的助力!
但是……若芙兒沒有能壓制劍魔的堅韌心智,那隨著殺戮的增多,她就會一寸寸的失去理智,最後變成一個只知道殺人的瘋子,害人害己!
這就像在走獨木橋,一面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宛如天堂;一面是再無救贖的毀滅,如同地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在這里前所未有的鮮明體現。
作為夏國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容成鈺當然希望雪狼不要舍棄無格,並且能帶著這把劍忠心耿耿的為他所用,助他有朝一日逐鹿天下,成為霸者。
但是作為芙兒的未婚夫,一個純粹的男人,他又實在不希望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帶著這樣危險的邪物,平心而論,他還是不希望芙兒有任何的危險。
那現在,他到底應該先是夏國的太子、再是芙兒的未婚夫?
還是應該先是芙兒的未婚夫、再是夏國的太子呢?
他是該勸說芙兒丟掉這把不詳的劍……
還是該慫恿她帶著這把劍為他所用,助他平定天下?
這樣的選擇太艱難,容成鈺即舍不得雪狼冒險,又不願舍棄這難求的力量——畢竟,他是那麼雄心宏偉、壯志凌雲的男人。
稱霸天下,這是他從懂事開始就一直追尋的夢想和心願啊!
因為難以抉擇,所以他干脆聰明的選擇了沉默,將這一個選擇拋給了雪狼,無論她放棄也好、不放棄也罷,容成鈺都支持她的選擇。
青龍想必也和他抱有同樣的為難,所以才一直不曾開口,只有心粗膽大的白虎才沒有思考到這種深度,月兌口就勸說雪狼放棄無格。
懷劍還在雪狼手中顫動,連門口的小白狼也感覺到了劍身里蓬勃的殺意,忍不住焦躁的來回走動,目光不安的看著面無表情的雪狼。
在靜默中,雪狼突然用力抓緊了無格的劍身,同一時刻,無格的顫動倏然停止,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壓制一般,雪狼握著這把被譽為不詳的劍,漫不經心的道︰「為什麼要舍棄?這世上沒有比它更適合我的武器了。」
「可是……」白虎還想說什麼,卻被雪狼打斷了。
「所謂的仙魔,在這世上不過如同正邪一般,界線早已經模糊不清,什麼是正,什麼是邪,誰能說出一個完整的概括來?要知道,純粹的善惡在這個世上是不存在的,我從不畏懼這些虛無的東西。」
在眾人復雜又錯愕的眼神中,雪狼將懷劍收進了衣袖中,揚眉譏誚的一笑。
——是啊,有什麼好畏懼的?作為殺手、作為特工、又作為雇佣兵,還是恐怖組織的副官,她殺過多少該殺的人?又殺過多少不該殺的人?那滿手的罪孽早已經洗不清了,哪還敢奢求什麼救贖?
雪狼本身,就已經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听她這樣說,容成鈺便知道她定不會再放棄那把無格,眼里閃過的欣喜之後,又沉入了綿長的不安——他怕,真的怕,若芙兒心智不夠、被那把劍所操縱,那會是怎樣的結果?
——果然她失去理智,威脅到夏國,他會不會親手殺了她?
一想到這一點,容成鈺的恐懼就從心底如毒蛇一般蔓延。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沖上去搶了她的劍扔掉,喝令她從此不許再踫。
可是想想自己的目標,他又無聲無息的沉默了。
——他應該相信她!他應該支持她啊!
芙兒既然如此選擇,他難道不該無條件的支持她嗎?大不了,在芙兒堅持不住的時候,他替她扔了那把劍、停止她的改變,也就是了。
無格的力量,再加上芙兒的力量,這該是對他多麼強大的助力。
容成鈺完全抗拒不了,以至于心里開始無意識的勸說自己,大不了等她堅持不住再把劍丟掉就是,如此想著,他便漸漸放下心來。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雪狼終于徹底的站到了他的對立面,拔劍相對,緋劍縱橫,聰明一世的容成鈺才恍然明白,原來早在他放手讓她自我抉擇的那一刻,他就徹底的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