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那一段時間,是雪狼來到這個世界後最難過的一段時間,全身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不知道那些蛇有沒有毒,毒性大不大,要是莫名其妙的被咬了、死在這種地方連個收尸的人都不會有。
雪狼不怕死,但是她也從來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就像她殺人無數,卻從來不做無謂的殺戮一般。
人命之可貴,當于天齊平。
沒有價值的死亡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所以秦燁叫她不要動,她就當真一動不動了。
**可以不動,思維卻不受自己控制,四周的環境安靜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雪狼盡力控制了自己的呼吸聲,卻無法控制秦燁越來越紊亂的呼吸。
他伏在雪狼身上,十月的天氣還是秋老虎,兩人的穿著都不累贅,透過單薄的衣服,雪狼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熱。
——不是欲*望涌動的熱,而是猶如高燒一般、極為突兀的熱。
雪狼閉上眼楮,努力忽略徘徊在鼻尖不肯散去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秦燁在下墜時受了傷,那就是被蛇咬了。
根據他的體溫變化,顯然這些來歷不明的蛇、都是有毒的。
在這種被困的情況下中了毒,無疑是一種雪上加霜的情況,更讓雪狼不舒服的是,他會中毒,說不定就是為了護住自己。
——蛇是根據熱量來「看」東西的,所以黑暗並不能阻礙它們的視線,但是蛇有一點和青蛙很像,那就是它們從來只咬會動的東西。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毒蛇一般是不會咬人的,因為毒液的積蓄並不容易,除非它們覺得自身有危險了,否則斷不會胡亂咬人。
一定是秦燁將她撲到那一下驚動了那些蛇,又因為秦燁把她全身都護住了,所以蛇只能咬到他。
——這樣的推算讓雪狼很不舒服,她不喜歡欠人東西,尤其是人情。
而且,還是這種救命的人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燁的身子突然一軟,無聲無息的趴到在她的身體上,再沒了動靜,雪狼有些慌了,卻不敢貿然一動,要是再驚了幾條蛇,秦燁命再大也不經咬。
就這麼熬著熬著,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一直到雪狼確定身邊的群蛇都已經離開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秦燁。
觸手的溫度很燙,比四十度的高燒還夸張。
「秦燁!」她一把將他推開,自己也跟著坐了起來,想也不想的從懷里掏出火折子打亮,借著微弱的火光,她急忙去看秦燁。
秦燁的臉色很糟糕,那是一種類似于白紙的顏色,完全沒了人該有的血色,雪狼皺了皺眉毛,將他扶起來靠在牆邊坐下,舉著火折子開始尋找傷口。
其實很容易找,就在他的左邊手腕上,亞麻色的粗布衣袖沁出了一點艷紅,火光下刺眼的很。
雪狼顧不上多想,找了個地方將火折子固定住,然後伸手將他的衣袖撩了起來。
秦燁手臂上的傷口不少,但是她很快便找到了毒蛇的咬傷,就在手腕骨往上偏一點的地方,那里還留著一對毒蛇牙齒的痕跡,周圍的皮膚已經嚴重腫脹,泛出水泡一樣的粉紅油膩感,局部開始出現瘀斑和血皰,雪狼伸手一模,只覺觸感猶如火燒一般。
蛇毒按毒理作用的分類一般分為神經毒及血循毒兩種。
顧名思義,神經毒主要作用于中樞神經、周圍神經及植物神經系統,能抑制中樞神經系統,尤其是延髓呼吸中樞,主要阻斷神經到肌肉接頭處沖動的傳導,導致骨骼肌尤其是呼吸肌的癱瘓,中了這種毒的人很容易產生呼吸急促甚至窒息的癥狀。
而血循毒卻不同,它不會影響神經,卻能影響心髒、血管及血液系統,主要引起心血管功能障礙,中毒之人的體溫會急劇上升、心跳忽快忽慢,血壓極其不穩,極容易陷入因為血壓突降而導致的休克性死亡。
雪狼野外行軍多年,對于各種有毒的植動物雖然稱不上了若指掌、卻也比一般人了解的多,光是憑借秦燁的心跳、體溫和傷口變化,她便迅速判斷出秦燁所中的蛇毒是屬于血循毒。
知道了是什麼毒,她果斷的拿起一邊的火折子,將火苗湊到秦燁的傷口上灼燒,這樣可以使毒素在高溫下變質,只是大多數人都不敢也不知道這一招。
秦燁已經陷入了昏迷,臉色蒼白中泛出豆大的汗水,雪狼拿火燒也沒能使他醒過來,只是本能的皺起眉頭,胸口起伏不止,全身汗如雨下。
雪狼根本不去看他的臉色,灼燒的差不多了便將火折子插在一邊,伸手毫不猶豫的撕裂自己的裙擺,做成長布條狀、牢牢扎在秦燁傷口以上十厘米、往心髒去的地方,死死的打了個結,
做到這一步,然後就應該劃開他的傷口排毒,可是因為他中的是血循毒素,雪狼不敢輕易動手,否則傷口處很有可能會血流不止,在這種沒有止血藥的情況下,那就更不好辦。
沒辦法,她只好俯子,一口一口將有毒的血給吸出來,直到血液漸漸從黑色變成紅色為止。
所幸的是這種毒似乎並不烈,否則就雪狼這種吸法、又沒有水漱口,倒下的只怕就要再增加一個了。
可即便如此,待她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她的雙唇也被毒性染成了紫黑色,不甚明亮的光線中看上去極為可怖。
既然中了毒,自然就不能留在原地,否則秦燁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雪狼從沒想過要害他,更不樂意以後別人說他是為救她而死的。
所以她將秦燁從地上扶起來,一手持著火折子,觀察著火苗拂動的方向,朝有風吹來的一邊走去。
必須快一點,在毒素攻心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