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的存在……就是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
木蓮突然怒吼,聲音尖銳如鋼刀一般,像是無法忍耐心頭的情緒,隨著這一聲尖嚎,她的手突然揚起,指尖詭異的露出一點鋒芒,狠狠的朝雪狼的臉頰劃下去!
嗤……
一聲皮肉綻開的輕響,雪狼皺起眉頭,從唇間泄出微微的呻*吟,喘息微重,眉頭緊鎖。
滴答的血液順著腮部、從她尖刻的面容輪廓上滴落下來,落在緋色的衣襟上,將顏色染的更加艷麗。
一寸長的傷口,猙獰的爬在她的左邊臉頰上,皮肉整個翻卷,粉紅色的新肉泛出微微的白,瞬間被鮮血所覆蓋。
就一道傷口,便將她原本清麗嬌艷的面容破壞的毫無余地,整張臉瞬間變的猙獰起來。
雪狼當然知道自己被毀容了,但是她並不覺得多麼驚慌,她只是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笑容燦爛的女子,眼里有些許的不解和大片大片的冷定。
木蓮也盯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驚恐和慌亂——沒有女人能熟視無睹的看著自己被毀容,她堅信,誰也不行!
她實在是太期待了,期待眼前這個女人對自己求饒認輸,期待到心花怒放的程度。
——以至于遲遲沒有等到想要的反應後,憤怒如毒焰一般開始在眼底旋轉。
「為什麼,為什麼你都不害怕?!我都把你的臉給毀了!」她憤怒的指著雪狼的鼻子,指尖閃爍著銀光,藏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為什麼到現在還能這麼冷靜?!」
「我為什麼要害怕?」雪狼眯起眼楮。「我不是還活著嗎?」
面容比生命更重要——雪狼雖然也愛美,但是還沒到這種地步。
「不害怕?哈哈哈……」木蓮夸張的大笑起來,笑聲無形無質,卻如同鬼哭一般蔓延在屋內,破舊小桌上的燭光晃了一晃,將兩人的影子打出迷離的模樣。
「你不是和秦燁打得火熱嗎?我毀了你的容、你就不怕他不要你了?」木蓮瞪起一雙眼楮,笑容使得整張臉都朦朧扭曲起來。「被心愛的男人拋棄、感覺不會很好吧?!」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雪狼微微低下頭,看著從自己臉頰上流淌下來的血跡,眉頭有些微皺,臉色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
她抬起頭,對木蓮微微一笑。
就是這一笑,眸色晶亮如雪,雖然面容被血跡染的猙獰,然這一笑卻如陽光普照,掩蓋了她身上所有的鋒芒,整個人竟透出閑散安逸的味道。
——好似她不是被人綁在這里、而是坐在陽光下喝下午茶一樣。
「很抱歉,如果讓我因為毀容被人所拋棄而痛苦無比,就是你的願望的話,你大概要失望了。」雪狼勾起唇角,氣勢全然不落木蓮之下。「我早已經不畏懼拋棄了。」
這樣的淡定自若、這樣的冷靜自持、這樣的無所畏懼……
在木蓮的眼中,統統演變成一種高傲,以及、對自己的蔑視。
「你憑什麼囂張?你憑什麼高傲!?你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偷來的!你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賊!」木蓮的情緒突然失控了,她猛地指著她的鼻梁,小小的匕首將寒光反射到雪狼嚴重,散發出鬼魅一般的冷意。
「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無所畏懼?這具身體、這張臉、你所得到的一切,全部都不是你自己的!」木蓮怒吼著,聲音尖銳。「你當然不會害怕,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你!」
話說到最後,她像是無法遏制心中的悲憤,猛地揚起手臂,匕首的寒光如冷花一般綻開,唰唰唰的幾下,在雪狼的面容上劃出凌亂破碎的影子。
雪狼猛地閉上眼楮,其中一刀正好劃過她右邊的眼皮,眼前瞬間一片猩紅,面上刀割一樣的痛苦讓她清楚現在的自己一定如鬼剎一般難看恐怖。
有點想笑。
雖然不知道木蓮為什麼這麼說,但是無疑的是,她確實說中了。
這張臉、這具身體、這條命、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確實不是她的自己的。
連雪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冷靜,在現代的時候她也如一般女人那樣熱衷于保養,雖然不是極度的珍惜、但也確實注意著不在戰斗中傷到自己的臉。
但是來到這里之後,經歷了一次生死的她,好像逐漸將很多東西看透了。
比如說,她並非什麼都不在意。
比如說,她也在期待能與之並肩戰斗的朋友。
比如說,她也想要一個肩膀,能讓她在疲憊的時候依靠那麼一會。
相反的,對于金錢地位這些東西,她比現代還要看的淡薄了。
別說是這張臉,就算是現在這條命,她也顯得極其淡漠。
——並非是想死,也並非是想毀容,有機會的話她自然會全力保證自身的完好,但是對于一切,她已經逐漸學會順其自然了。
所謂的順其自然、並非是什麼努力都不做,而是在努力之後,能有足夠好的心態接受一切的發展。
一張臉,和自己的命比起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吧。
而已經死過一次的她,在這種問題上會比一般女人淡定,也並非是什麼想不通的事情。
只是這一點,木蓮不會知道。
所以她憤怒,發瘋一樣的憤怒。
這種憤怒,無非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無法激怒眼前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雖然落在自己手里,但是只要她一個眼神、木蓮就會生出一種「自己才是輸家」的挫敗感。
她厭惡這種挫敗感,而因為厭惡、才會下意識的更加憤怒,面對著雪狼、幾乎想要殺之而後快。
但……真的能下手嗎?
面對著這樣一具身體,她真的能狠心切斷她的喉嚨嗎?
「你不怕我殺了你嗎?」沉默了很久,木蓮才開口道,語氣比之剛才要冷靜的多。
雪狼喘息著,從面容上流淌而出的血完全遮蔽了她的視線,所看到的都是熟悉的紅。
——那樣討厭的顏色。
她索性閉上眼楮,視野沉入黑暗,呼吸一點點的急促,意識也隨著血流而微微薄淡下來。
「我當然怕,但是怕又有什麼用?」她的聲音冷定。「你不會因為我怕就放了我,我也不會因為害怕而對你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