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東方閔緊繃的心終于松了松,笑著看向雪狼。
「怎麼了三妹?見到大哥反而要刀劍相向嗎?我真的是來接……」
「我不需要。」雪狼冷冷的打斷他的話,反手收劍,無格利落的滑入她的衣袖,緋衣的少女扭頭就走。
「回去告訴容成鈺,如果再派人跟著我,我見一個殺一個,東方家族也一樣!」
她的聲音干脆而利落,絲毫不帶任何一點情緒,冷冷的飄散于空中,激起讓人心中膽怯的隔離感。
東方閔眉頭頓皺,一瞬間甚至不知該做何反應,愣愣的看著那個一身緋色的少女揚長而去,眼眸里有錯愕而疑惑的光芒。
變了!
完完全全的變了。
完全不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甚至讓他產生了「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陌生感。
所謂的月兌胎換骨、就是這樣一回事嗎?
——但是、想要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會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她只是不記得了而已,若還有記憶、她定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
雖然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可身體里到底還留著一半的血。
她雖然說的干脆,但也不會真的殺他吧。
他還怕什麼?
東方閔如此在心中想著,再不猶豫的拔腿上前。「三妹!」
雪狼頓然停住腳步,冷冷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眼里的不耐和厭惡清晰異常。
東方閔心中也有微怒——他堂堂東方家族的大公子,千里迢迢從夏國跑到秦國來,冒了那麼大的風險在翼王的眼皮底下和雪狼見面,雪狼非但不感激、反而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這讓在夏國養尊處優的東方大公子怎麼能心中痛快?
但是想到夏太子的吩咐,東方閔又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不悅,努力露出和顏悅色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近。
「三妹,你知道夏太子一直對你念念不忘,這一次我真的是受他……」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雪狼漠然的打斷他的話,當真是半點面子都沒給東方閔留下。「那是你們的事,別和我扯上關系!」
「三妹!」
東方閔的眉頭終于舒張不開了,他緊緊的蹙著眉頭,有些生氣的看著她。「你怎麼能那麼說?你難道不知道你失蹤的八年里夏太子他……」
「我說了這和我沒關系!」
雪狼的聲音陡然拔高,眼里的怒意鮮明的散發出來,在秦燁那里攢下的怒火似乎被東方閔引了出來,倒霉的東方大公子、在雪狼面前卻變成了泄怒的靶子。
「他做了什麼都是他自己的事,沒人逼著他找我,別把他的自以為是都說成是我的責任!」
雪狼猛地的上前一步,全身詭異高漲的怒火嚇的一貫自譽為膽大的東方閔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緋衣的女子眯著眼楮,一身的煞氣讓人心顫。
「你們男人永遠自以為是,憑什麼你們做的事卻要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我有說要他找我嗎?我有說要他等我嗎?我有說我要嫁給他嗎?我有說我要回去嗎?!少自以為是了!別以為女人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她一連四五個問題吼的東方閔是目瞪口呆,臉上的表情完全呆滯了,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憤怒的有些奇怪的女子,完全不知作何反應。
「我再一次警告你們,再跟著我,我就拔了你們舌頭送到妓院打雜!」
雪狼狠狠的丟下這麼一句話,一甩頭,走的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拔了舌頭,送到……妓院打雜……
東方閔面色扭曲,表情古怪的就像剛剛吞了一只癩蛤蟆。
——夏太子啊……你確定眼前這個囂張的女人真的是他的三妹嗎?
他那溫柔可人的妹妹……怎麼會變成把妓院啊男人啊掛在口頭上的粗魯女人……
東方閔的腦細胞有些奔騰的凌亂起來。
正當這個時候。
「阿雪——」
「阿雪——!」
有男子的焦急的呼喚聲遠遠地傳來,似乎正在朝東方閔的方向靠近。
雪狼的面色微微一變,腳下的動作倏然加快起來,頭也不回的迅速往前走去。
東方閔的臉色也變了——這是翼王爺的聲音。
如果被秦燁發現他在這里,那……
想起翼王那張臉,東方閔心里就直打鼓,那種靠實力取得地位的男人和他這種靠家族出生的人完全不在一個平面上。
絕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在這!
東方閔迅速下了定言,顧不上和雪狼多說,扔下一句「我還會再來的」,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其實他說了雪狼根本就沒在意,一想到秦燁追過來了,她心里的怒火就一叢一叢的往上漲。
——果然是自以為是的男人,在營帳內抱你的美女好了,以為出來追她、她就會心軟嗎?
蠢貨!白痴!臭男人!!
一心沉澱在自己情緒中的雪狼狠狠的咒罵著,卻絲毫沒發現自己的口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得如怨婦一樣,充滿了憤怒和對男人的怨念。
——當然,她就算發現了、也絕對絕對不會承認的。
另一邊的秦燁卻焦急如焚,順著楚良指引的方向,他一邊追一邊喊,卻絲毫沒有得到回應,十一月的夜風已經有些涼了,他卻跑的滿頭大汗,心里的不安和恐慌隨著一路上草地枝葉的刮動聲越來越龐大,也越來越無法自控。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該接見那個白牛縣的知府,更不該太早讓雪狼出去,甚至都不該把軍隊駐扎在這種鬼地方!
再往前推,他就不該在今天發兵,不該答應雲燮那種鬼點子!
再再往前推,都要怪那個策劃行刺的人!
如果不是那個人搞出來的行刺事件、他就不會答應雲燮的鬼點子;不答應雲燮的鬼點子,他就不會發兵來到這里;不發兵來到這里,他就不會見到那個白牛縣的知府;不見到那個知府,就不會有那個蠢女人。
沒有那個蠢女人,阿雪就不會生氣的跑出去讓他找不到!
說來說去,都要怪那個策劃行刺的該死的家伙!
秦燁差點把腸子給悔青了。
正當這個時候,他繞過一叢枝丫,好巧不巧的正看見一襲緋色從消失在一叢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