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開心的努力開導下,眾位族人總算開始相信,就算沒有她在,他們照樣能活得很好。而出不出山谷這件事情,相對于他們的性命來說,自然算是小事一樁。
于是,眾位族人紛紛點頭表示自己願意進入山谷居住,並在沒有得到神棍大人的允許下,終生不會試圖擅自離開,以免暴露出山谷里的秘密。
看著眼前一個個喜形于色的族人,包開心暗嘆一聲,心里開始對那大魔王受傷一事存著僥幸。
也許他的傷,要療養個幾十上百年才好呢?也許他在出山後,根本不會到山谷里來呢?畢竟巫族成員也只是些平民百姓而已,對于一個功力深不可測的魔王來講,他們也許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竟然你們都已經決定好了,那便各自回家收拾行禮吧,明日一早我們就開始搬遷。最好帶齊你們所有的生活用品和糧食種子,還有那些家養的動物。」
說到這里,包開心突然想起一件事。
族中的成員大大小小算起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再加上那些龐大數量的器物用品和糧食牲口。單憑她一己之力,可得在山崖上來來回回多少趟,才能全部運到山谷里去?
包開心皺著眉,開始頭痛起來。
就算她不管不顧地閉著眼楮,一個勁地往山崖下丟東西,但族中成員的數量,也夠得她上上下下折騰個幾十趟了!自己就算是內力深厚,恐怕也禁不得如此消耗。
就在她凝神苦思,想尋得一個討巧的解決方法時,一個清亮的嗓音突然響起︰「神棍大人,我不願入谷。」
包開心回過神,轉身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卻只見到一個長相普通的少年。少年臉上的表情極其穩重淡定,眼里卻閃爍著一抹異常自負的光芒。
下意識地,她重視起眼前的這個少年來,「你說什麼?」
「回稟神棍大人,我不願入谷。」少年向前走進一步,恭敬地行了個禮。
「為何?」包開心淡淡問道,並收回了視線,表明自己根本沒有把他放進眼底,更加沒有興趣與他談話。
「我等好兒郎,又正當年少,如何能屈身于一個小小的山谷,並與世隔絕?若是整日關閉在此,豈不是坐井觀天?豈不是白白地磨光了一腔熱血和抱負?況且……」
「圖絡!」族長急呼一聲,因怕他惹怒了包開心,害得全族人被牽怒,便連忙打斷了他的話。
眾位族人也嚇得屏住呼息,緊張地瞥了包開心一眼,卻見她面上平靜,並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只是現場的氣氛卻開始尷尬,于是他們遂紛紛找了借口,回自己家去準備行禮了。
包開心看了圖絡一眼,再望望天,終究沒有再說話,轉身跟著眾位族人離開了。
原地僅留下幾個和圖絡差不多歲數的青年,待得人流消失後,便對著低頭發呆的圖絡嘲笑起來︰「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這山上,誰不知道神棍大人眼高于天,本事也過天?你想毛遂自薦,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別以為人人都有紅曲那樣的運氣!」
「是啊!神棍大人收紅曲為弟子,也不過是因為她是族長的女兒罷了。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女僕的兒子,卻妄想得到神族使者的青睞!你不會是沒有睡醒吧?」
「大家別忘了,他本身就不是我們族里的人!要不是族長當年可憐他娘倆的際遇,因此收留他們,哪有他今日的悠閑日子過?可他呢?剛剛卻差點把神棍大人給惹怒了,他這是在害咱們哪,想害咱們被神棍大人拋棄!」
一句句難听的話語,滔滔不絕地從青年們的嘴里說出來。而圖絡卻至始至終都沒有答腔,他淡定地站在原地,等青年們罵完了,才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里很是感觸。原來再好的朋友,接觸到了利益糾紛,也會反目成仇。
在今日之前,他與那幾個青年還是稱兄道弟的朋友,卻因為他不喜進山谷避難,而主動站出來拒絕神棍大人的好意,便被他們認定是心懷不叵。
原來他以前一直看重的友情,竟比一層紙還薄,一捅就破。
不過,正如他們所說的,‘神棍大人弟子’的這個身份,倒的確很不錯,難道他們會眼紅得失去了理智。
也許,他該為自己博一個前程?
戌時剛過,月已升天。包開心梳洗完畢後,正準備休息,以待養足精神好明日勞作,卻听得一陣‘扣扣扣’的敲門聲響起。
「誰?」她記得自己特地吩咐過族人們,在天色沒有亮之前,別來打擾她休息。那麼,會是誰這麼不識相地跑來敲門?
小黑屋一如從前那般漆黑無光,但這並不妨礙包開心那雙可以夜視的眼。一路暢行無阻地來到房門處,伸手打開門後,卻見屋外站著一個少年。平凡的臉龐,平凡的身形,竟是那個不想進入山谷居住的少年圖絡!
「有事嗎?」毫無疑問,包開心還是很欣賞這個少年的,有抱負又有膽識,且性子沉穩,將來必定有所做為。
「弟子圖絡,願拜神棍大人為師。」圖絡微微頷首,並舉起雙手抱胸彎腰,恭敬地行了個師徒之禮。
包開心愣住了,半響後才說道︰「當下世道極亂,我的道心也跟著浮浮沉沉,難以安定。因此在這等時機之下,並不適合收弟子。」
「亂世出英雄,浮沉方渡人。弟子願追隨師父,游歷四海,為這世間獻上那一點微薄之力。」圖絡面不改色,沉著回話。
包開心暗嘆一聲,默默夸到這小子反應倒快,說話也好听,最重要的是臉皮絕對夠厚!自己都拒絕得這麼明顯了,他卻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據理力爭。
況且自己一個人遠游他鄉,不僅不識得路,還不懂得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若有一個人跟著,隨時幫她打理些生活雜事,倒也不錯。
但她卻不知道這圖絡的品性和機智如何,便決定考他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