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因為車禍被遺忘的回憶,此刻在凌芯腦海里就像放電影般重現——歷歷在目。
現在想來,她的人生顛覆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凌芯記得,當時漂亮的女子笑容溫和,對自己說小辛並非自家霆哥哥所生,而是出自他人,凌芯听此,只認為是推月兌之詞,自不相信。
女子笑容兀自友善無害,說她家霆哥哥事情太多,這件事情她可代她霆哥哥處理,再三強調這只是個誤會,下去定會調查清楚,拿出證據證明霆哥哥的清白,凌芯見她態度誠懇,自己也並非不可理喻之人,便沒再咄咄逼人。
凌芯思索,當時自己尋到那個地方時,本是帶著滿腔怨氣的,連自己孩子都可以拋棄的男人她怎麼也生不出好感來,但卻被眼前美麗的女子將她所有的憤怒化于無形。
所謂,以禮服人,不得不服。
不過,在徐斐妍說出滿是對嚴煜霆維護的話時,她內心對事情的真相還是有所懷疑的吧!不然就不會在臨死前還做最後的彌補,只是不露痕跡罷。
不得不說,徐斐妍是個聰明又厲害的女子,被哪個男人擁有都是男人的福氣。
那天的一幕再次清晰的放映,兩人談話間,兩歲的小辛蹦噠向馬路,疾馳而來的轎車如同嗜血的殺手,兩個女孩同時不要命般沖過去,孩子沒事,但是地上一片血肉模糊,事故還是發生了。
當天中午兩點多的時候,某醫院同時送來兩個女孩,一個搶救無效宣布死亡,另一個除了身上幾處受傷外,眼角膜嚴重受損,急需手術。
凌芯便是那個幸運的女孩,更幸運的是,有人願意捐贈眼角膜于她,做了個成功的眼角膜移植手術,她從黑暗世界中重見光明。
事情有些戲劇化,同時也是一場災難。
凌芯一直沒有明白,徐斐妍的行為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她善良的本性使然,是心生愧疚,還是只想為嚴煜霆彌補什麼?
如今,凌芯更加清楚的知道,徐斐妍這個讓眾多女子自卑的女子,她是愛嚴煜霆的,那愛,不張揚卻很深刻。
他們彼此深愛,別人無法插足,他們才是一對。
凌芯有些明白了,嚴煜霆恨她,原來如此。
倘若不是徐斐妍在關鍵時候推了她一把,她也就不會是別人口中的那個幸運兒,事實上,並非她幸運,而是徐斐妍的成全。
徐斐妍的死與她月兌不了關系,整件事情再經過一番扭曲變質後,到了嚴煜霆那里,她便是殺人凶手,她承接了凌玉的怨念,報復在他心愛的女人身上,她是個狠毒的女人,事實就這樣落實了。
凌芯終于知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為什麼用那樣痛恨的眼神仇視自己了。
嚴煜霆將這個房間封存起來,不容別人踏足,與此同時,也是守候著一份感情,守候著一個忘不了的人。
凌芯突然感覺,自己闖入了一個不可侵犯的禁地,同時也覺得自己的存在如此多余。
凌芯倉惶的轉身,逃得狼狽,甚至連房門都忘了帶上。
劉姐見凌芯臉色難看的從房間里出來,丟了魂似的走進隔壁老板特意騰出來的畫室,心里雖然擔心她的反常,但是沒敢問,默默地關上半開著的主臥門,糾結著老板回來要如何交代才妥當,瞞著,她是不敢的。
吃飯時間,劉姐幾次到畫室,看凌芯畫得入神,沒敢打擾,她知道,搞藝術的,靈感特別重要,這會兒也未必叫得動她,凌芯也曾因作畫忘記吃飯,老板都吩咐不要去干擾的。
這廂,凌芯在畫室,有一個小時多是坐在那里看著窗外發呆的,手機的震動驚醒了她,看著屏幕上的名字,她的手竟顫抖起來,手機摔落在地上,再拿起時,已經歸于平靜。
手機再次響起時,她的心平靜了不少,他不厭其煩的打來電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為了說幾句情話,她听了,鼻子酸酸的,卻未曾哭。
他說自己有事不回來吃飯了,讓她和小辛自個兒先吃,晚上會晚些時候回來……
確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跟劉姐說過就好了,以前不就是這樣的嗎?他從不跟自己報備行程的,做他的女人,他在哪里,做些什麼,幾時回來?都不得過問,現在他倒主動匯報了,有些東西在慢慢的變化著,哪怕緩慢,她都該知足了!
他最後在電話里笑了,讓她晚上乖乖的先睡覺,不要太想他,話里有幾分得意又有幾分寵溺,她听了,心里暖暖的。
她想起他在照片里的笑容,那是他在她心里最帥氣最美好的笑容了,拿起畫筆,她想記下他那刻的幸福,不是在照片里,而是在她的畫里。
可是漸漸的,他的笑容變得模糊不清,最後印在畫里的人,笑得高深莫測,難以琢磨,而那神態卻和嚴煜霆的一毫不差,這才是她所看到的真正的他,她騙不了自己。
這一整天下來,凌芯好像沒做什麼,卻覺得非常疲憊,泡著熱水澡,竟在浴缸里睡著了,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水汽氤氳下,全身放松,再挑個舒服的姿勢,泡著泡著,就睡著了。
「怎麼又在浴缸里睡著了呢?水都冷了,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看著滿臉紅暈,睡得安詳的人兒,嚴煜霆的臉沉了下來,眼里責怪中又帶了幾分寵溺。
凌芯雖然是睡著了,但是睡得很淺,听到嚴煜霆的嘀咕聲就醒過來了,看到他陰沉的臉上滿是不悅,拿了塊毛巾朝自己走來,一臉平靜的看著他走到跟前,沒好氣的將毛巾扔在自己的頭上,蓋住了仰起的臉。
「死丫頭,就知道做賤自己,又不是鐵打的身子,是存心想氣我是不是?」凌芯一把拽掉頭上的毛巾扔在一旁,哀怨的看著作勢要抱起自己的嚴煜霆五秒,之後,主動伸出雪臂摟上他的脖子,驀地獻上自己的唇。
他雖然怨她在下雨天泡在冷水里的行為,卻對她主動獻殷勤的做法很是受用,摟住熱情似火的小身子,用力將其騰空抱起,唇上片刻不停的糾纏著走出浴室。
將懷里的人放在床上,盡管多麼不舍,但顧及柔弱的人兒濕著身子會著涼,還是移開了唇,拿起毛巾仔細的替她擦干身子,將被子往不著寸縷的身體上一扔,命令,「蓋上它!」
之後走到窗前關上透風的窗戶拉上窗簾,才回到床前坐下,說︰「以後再在浴缸里睡著了,我就把你丟到院子里一整晚,任你單薄的身子風吹雨打曬月亮,然後再冷落你一個月!」
凌芯眼楮里漾起清澈的笑容,沒錯,那笑容是清澈的,讓人忍不住看得出神。他本來打算要起身去洗澡的,卻突然像被下了魔咒,舍不得離開了,俯身吻上那雙魅惑人心的雙眼,小心翼翼,萬分疼惜。
身上很快就被種上火種,燥熱難耐,暗咒身下的人兒就是個小妖精,專門化為人身來蠱惑他的。
迅速騰升的體熱耐不住身上任何的暖身物,慌忙的褪去身上的衣物,赤誠相待的那一刻,她們心中唯有彼此。
**汗濕,一番嬌喘之後,吐氣如蘭︰「我們要個孩子吧!」
「嗯,好。」一句無心的承諾,種下愛的果實,無怨不悔。
第二天早上七點,嚴煜霆輕手輕腳的翻身起床,穿上衣服,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他這般小心翼翼的動作,是怕驚醒了睡得安詳的凌芯,不過人才走到門口,一雙杏眼惺忪的睜開了。
看著離開的背影,凌芯如常微不可聞的說早安,翻了個身想繼續賴會兒床,卻因心里多出些情緒,再也沒能睡著。
這個驕傲的男子,他對她比以前好多了,她想,他是有幾分在乎自己的吧?他不是在慢慢的改變了嗎?
本來還有些睡意朦朧,但季陵予的一個電話打來,她算是真正清醒了。
當初,季陵予走得悄無聲息,有太多無奈,而今,一句與一年前一字不差的「我回來了」,其中蘊含的感情卻變得復雜。
「是到該回來的時候了!」凌芯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平靜,不帶任何情緒。
「凌芯,你變了,你變得讓我感覺陌生。」季陵予試圖想挽回什麼,「相信我,我不再是一年前無能的季陵予了,一年前,我沒有能力保護好你,如今我回來了,我不再受制于任何人,我會讓你幸福!」
「陵予,你不用為我做任何事情,我不是你的責任,玲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你該負起的責任,在我眼里你一直是個好男人,希望將來同樣是。」
凌芯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心情卻變得沉重,但是另外一件事情才是讓她真正寢食難安的,她撥通徐啟睿的電話——她需要找他弄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