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承乾殿——
夜間,慕容逸認真的翻看奏折,忽然間,不慎地撞翻了御筒里的書畫,頃刻間,那畫落了一地,其中,一幅卷軸不覺間散開,慕容逸趕忙去拾,但見畫中之人,不由得,心中一痛。
涼亭拂翠柳,百花競爭艷。她,著一身湖藍色的紗衣,蘭草幽香,環佩叮當作響。那不施脂粉的臉上,是淡雅與恬靜。手持絹扇,秋眸似水,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前,眼楮盯著那花上的粉蝶,那嘴角處的一抹盈盈淺笑,依舊,深深地刻在心里。回頭看了看床上熟睡的美人,他無奈地嘆了嘆氣。曾幾何時,她也曾這樣舒心地笑過?如今,她笑容依舊,卻有了幾分陰冷,縱使每天笑臉相迎,但心,卻始終避他而遠之。月兌下明黃御袍,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她的身側,攬過她,他嘆道︰「嫣兒,對不起。不要離開我••••••」
懷中人兒不由得一動,睜開雙眼,任眼淚奪眶而出。
——吟霜殿——
吃不慣糟糠粗糧,做不慣粗活重計。趙凝瑜又開始耍起脾氣來。
「這飯是人吃的嗎?」
「娘娘,您老,就別在挑剔了,這如今可是今非昔比,有頓飯吃就該謝天謝地了,再耍性子,恐怕連飯,都沒得吃!」正所謂‘風水輪流轉’,平時,看不慣趙凝瑜的飛揚跋扈,如今,卻見她囚禁于此,想想,小常子不禁覺得好笑。
「狗奴才!等本宮出去了,定要你好看!」趙凝瑜怒罵,卻不料換來一頓痛打。
「住手!」見來人衣裳華麗,小常子忙恭維道︰「喲,這不是上官主子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扔給小常子兩錠金子,她道︰「我與娘娘有話要說,你們出去。」
見他們都走了,上官若素便道︰「姐姐受苦了。」
「若素,若素你救救我,我不想呆在這,這里好可怕!」見救星來了,趙凝瑜不禁失聲痛哭。
「姐姐怎可那般魯莽,安公公有言在先,已勸您別引火上身,您怎麼,就控制不住呢?」上官若素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白痴,差點壞了王爺的好事!
「我知錯了,你要幫我。」趙凝瑜急切的說。
「姐姐既然知道她是王蘭嫣,那又可曾听過,她與靖王的一段情事?」想起臨走前慕容翎的提醒,她忙旁敲側擊。
「什麼情事?」
「若素听說,八年前,她是靖王私定終身的未婚妻子,因朝廷選秀不得已進了太子府,相傳,她還曾為王爺跳樓殉情過!」
「你說什麼?這太荒唐了,我不信。」趙凝瑜不禁手冒冷汗。
「姐姐,還記得八年前,寶兒的那件事嗎?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上官若素笑道。
「這••••••」見趙凝瑜猶豫,上官若素不再多說。扔給她一條白綾,她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姐姐應該不用若素教你了吧?‘苦肉之計’,往往是罪容易致人于死地的好辦法。」說罷,她笑著,踏出吟霜殿。看了看地上的白綾,趙凝瑜毫不猶豫地將它拋上了房梁••••••
四更鼓剛剛敲響,承乾殿外便傳來了急促之聲。
「陛下,陛下••••••」安公公急切地打開大殿的房門。
「一大清早的,嚷什麼?拖下去,重打八十!」慕容逸不悅。
「陛下饒命,凝主子她,她,上吊了!」
「你說什麼?」慕容逸‘霍’的站起身來。怎麼會這樣,披上外衣,他猛地沖了出去,前腳剛踏出殿門,便听得殿內傳來一陣哭喊。
「主子,您這是干什麼?快把剪刀放下啊!」茯苓哭著喊道。
蘭嫣?急切地轉身,他看見她從籃里奪過利剪**胸口處刺去。
「不要!」慕容逸幾步上前,握住了她手中的利剪。
「嘶——」利刃劃過皮膚,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陛下。」宋初夏驚訝地看著他,眼淚禁不住嘩嘩地落下。他,他怎麼這麼傻!
「朕沒事,別哭••••••」吃力地抬起手,他笑著幫她拭去眼淚。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給你拿藥。」
取出金創藥細細地幫他上藥,宋初夏禁不住眼淚直流。
「別哭了,再哭,朕就真的疼死了。」慕容逸笑著看她。
「對不起。」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她第一次,這樣心疼地看著他。
「傻瓜,我們之間,不需要說什麼對不起,只是,以後萬萬不可再這樣任性,朕真的,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陛下!」忽然,她緊緊地,抱住了他,心中說不盡酸楚與擔憂。「別離開我,霓裳害怕••••••」
「好,朕答應你,不離開你。」慕容逸心疼的拍了拍她顫抖的後背。
「陛下••••••」眼見安公公神色慌張,他問。「又怎麼了?還嫌朕不夠麻煩嗎?」
「陛下,凝主子,凝主子她,斷氣了!」
「斷氣了?」慕容逸怔怔地看著前方,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陛下?」宋初夏擔憂地看他。
「朕,朕沒事。」慕容逸笑了笑,極力控制自己不讓她發覺。
「想去,就去吧,我不攔你了。」轉身,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霓裳。」忍不住將她抱在懷里,他道︰「朕答應你,早去早回。」
眼睜睜地看他離去,宋初夏無力地臥倒在明黃的錦被上。或許,等你回來時,便再也,見不到嫣兒了吧?一行清淚漸漸地濡濕了枕畔。那桌案上的蘭箋,字跡依舊那樣清晰可見。
休說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