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得「砰」的一聲,青袍道人被擊退兩步,身形頓了頓,氣急敗壞的躍起身來,對著梅姨吐出一股濃烈的黃色霧氣,頓時一股灼熱的臭氣燻得梅姨眼楮都睜不開。
其他人或許並不知道,這股黃霧其實是一種致命的毒氣,普通人要是被它燻到,會馬上化成膿水。梅姨當然是知道的,她憋了一口氣一個轉身,已躍開一丈多遠。那青袍道人嘿嘿笑道︰「怎麼,害怕了?」臉上甚是得意,似乎並不把梅姨放在眼里。
梅姨哼了一聲,暗運一口氣,突然大喊一聲,只見漫天樹葉亂飛亂竄,一股極強的旋風帶著震耳欲聾的吼聲將青袍道長震飛,風塵與古丁看得眼都直了,萬萬想不到梅姨的功夫竟是如此了得,兩人不由得噎下一口口水,一動也不敢動。
青袍道人被梅姨這一吼,已震碎脛脈,全身的血管盡數爆裂,正兀自流出黑色的血來,散發著陣陣的腥臭之氣。城隍廟里的人早已被剛才的一幕嚇破了膽,冒雨飛奔而逃,只留下那似僧似道的老者,鎮定自如的坐在那,對發生的一切都熟視無睹。
梅姨緩緩走到老者前面,雙腳下跪道︰「請吉大師原諒小女在城徨爺前面殺人。」那吉大師道︰「你無錯無過,何罪之有需要原諒呢,此妖道修練邪術走火入魔,一心想吸取人血來療傷,近日見五星連動,料想世間魔長道消,竟打起了神石的主意,所幸今日被你所斃,不然還不知要害死多少人。你回去告訴古來風,讓他盡快練制出克制赤眼魔的藥物,否則等他逃出封印,便無人能收拾得住他。」
梅姨應道︰「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能守住封印嗎?」吉大師搖搖頭道︰「當年玄宗五將能封印赤眼魔只因赤眼魔的元嬰還未形成,法力未到極至,雖然是被封印,但赤眼魔體內的元嬰一直沒有停止生長。唉!」吉大師重重的嘆了口氣,閉上眼去。
頓了頓,吉大師緩緩睜開眼,關切的對梅姨道︰「你剛才使用了‘狂獅吼’功,現在胸口有無不暢之感?」梅姨道︰「確有不暢之感,但不礙,我須得趕快回到藥鋪去,就此先告辭,日後再來看望吉大師,只是可惜了被那妖道吸了元神的兩人,要是我早一步發現就不會枉死兩條人命了,唉!」
吉大師不以為然的道︰「生死之命在于天,此滅而彼生,此生而彼滅,世界萬物生死循環,以小亡換得大生,有何不可呢?去罷!」
梅姨告辭吉大師,緩步離開城隍廟,沿青石小路而下。風塵與古丁忙背起竹簍追了上去,本來古丁還想與她較一番勁的,但剛剛的所見已讓他心中對梅姨充滿了驚駭。路上兩人一直不敢吭聲,跟著梅姨始終保持著四五尺的距離。
而風塵因听到吉大師說到赤眼魔被封之事,不禁大為驚訝,又听到他說到古河村的神石,心里更加奇怪,莫非古河村祠堂里的那塊神石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功效,以至于天下很多人都在打它的主意?可是憑那妖道的武功,要闖進祠堂搶取神石並非難事,為何又沒得手呢?
忽而想到那日陳四欲盜神石之時所發出的道道奇光,恍然大悟,想必神石周圍早已布下了無數的機關,所以這些人才屢屢不能得手。
後又听吉大師隱隱提到玄宗五將,心里頓時忍不住的激動起來,也暗自對梅姨多了一份親切感,只盼著有機會能從梅姨口里得到更多有關于赤眼魔的事。還有古來風,風塵覺得他並不僅僅只是個普通的藥鋪老板,從阿婆刻意要古丁知道自己是她的孫子,到吉大師讓他加緊練制克制赤眼魔的藥物,風塵對這個古丁的叔叔,甚至是整個古家的人都充滿了無限的好奇。
雖然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但臉上風塵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瞧見梅姨走得越來越慢,身形輕輕在搖晃,便湊到古丁的耳邊道︰「梅姨姨好像受傷了。」古丁輕聲道︰「我早看出來了,咱們別惹惱了她,跟著她走就行了。」
走了一個多時辰,總算到了藥鋪,梅姨突然回過頭道︰「你們兩個臭小子听著,進到藥鋪休得提起今日在城隍廟之事,否則……哼。」手里作了個殺頭的姿勢。
兩人臉都嚇白了,梅姨震飛青袍人的一幕還未淡去,哪敢不听她的話,當下將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直到梅姨進到內廳,兩人還未回過神來。第一天來前廳做學徒便踫到這些事,心里一時間還有些無法接受。碾藥的兩孩童已經碾完藥,正在清理藥碾和碾糟上的藥沫子,看到風塵和古丁,齊聲的叫道︰「大哥,二哥,你們回來了?」
要是往日,古丁定會得意一番,但今天顯然是沒什麼心情,胡亂的應了一聲,跟風塵回到了廂房。古丁的母親雲秀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時,見兩人回來,笑著說道︰「第一天收藥的感覺如何?很累是吧?」兩人齊齊點頭。
雲秀道︰「好好忍耐一些時日,我抽個空跟你叔說說情,怎麼著也得給你們安排個輕松的位置不是。」頓了頓,又道︰「餓了吧,瞧我帶來了什麼?」言畢將桌子上的一只籃子一掀,里面裝著一壺酒,兩只烤雞。
兩人一見到酒,便不住的噎口水,雲秀道︰「輕點,別弄出太大的聲響來,要是被丁兒他爹知道,耳朵又得起繭不可。」風塵笑道︰「雲秀姨放心吧,我們會注意的,時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吧!」古丁也道︰「就是,你就回去吧,我們吃完喝完會收拾干淨,保證一點痕跡都沒有。」
去秀假意瞪了兩人一眼,心里卻無比歡喜,輕輕離開了廂房。兩人風卷殘雲,將酒肉吃得精光,古丁恨不得連骨頭都吞下去。
第二日,風塵與古丁都十分小心,生怕惹惱了梅姨自討苦吃,碾藥也特別的賣力,兩人竟在晚飯前將二十斤草藥全都碾完。
如此過了數日,梅姨到前廳來越來越少,有時只在中午或傍晚才來得一次,隨即又匆匆離開。這日一早,梅姨瞧見倉庫中剩余的草藥不多,便讓古丁去百草坊收草藥,隨即將收草藥的標準與價格都跟古丁詳細的講了一遍。古丁邊听邊不住的點頭。
風塵見古丁要出門,心里也甚是高興,正愁沒機會去看看黃蘇蘇的情況,今日豈不是個機會。古丁早將風塵的一點心思猜得大半,又見風塵擠眉弄眼,笑著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將你對黃家小姐的相思之情給她送去。」風塵伸手擊來,古丁避讓躲開,朝風塵眨了眨眼楮,快步而去。
這日沒有古丁的陪伴,風塵感覺過得甚慢,中途梅姨來過兩次,但見她臉色蒼白,走路也有些不穩,心想那日在城隍廟受傷定然很重,不由得暗暗有些擔心起來。
中午的時候,風塵將碾好的藥沫裝入簸箕中,正準備去吃飯,听得外面賣藥的櫃台前有人在吵鬧,一時好奇便圍了上去。只見兩個一高一矮的怪人正在與掌櫃的爭著什麼,情緒甚是激動。風塵走近一听,原來兩人為了分五個銅錢而爭執起來,找掌櫃的來評理,掌櫃先生無可奈何的看著兩人,臉都被氣紅了。
只听那高個子怪人道︰「五個銅錢你分二個,我分二個,剩下的一個扔掉便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怎麼就不明白。」矮個子怪人不甘示弱的道︰「為什麼要丟掉那個銅錢,那不是錢麼?既然你要丟掉,那給我豈不妙哉。」高個子怪人連忙擺手,道︰「當然不能給你,如若給你,你便有三個銅錢,而我只有二個,那還有什麼公平可言。」矮個子怪人道︰「你寧可扔掉也不給我,這是什麼道理?」高個子怪人伸出手來,欲要打架,漲紅著臉道︰「是你提出要公平的,現在五個銅錢不扔掉一個怎能分得公平,你怎麼就這樣固執。怎麼說我也是你哥,你卻一點做弟弟的規矩也沒有,當真是可氣。」
矮個子見他欲動手,也伸出手擺開了架勢,嘴里說道︰「你怎知自己一定是哥哥,咱們出生只隔片刻,也許我是哥哥也說不定的。」高個子道︰「胡說八道,我個頭都比你高,自然我是哥哥。」矮個子道︰「依你這樣說,隔壁王嬸家的兒子比老子高,那豈不是兒子是老子的哥哥,老子是兒子的弟弟?」
風塵听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語無倫次,心中好笑,見兩人越說越激動,伸出手似要打架,忙上前拉開兩人,說道︰「你們要很公平的分得這五個銅錢是不是?」兩怪人齊聲道︰「當然是,你有辦法?」風塵笑道︰「很簡單,五個銅錢,兩人各分二個,剩下的一個到對面的包子店買一個包子對半一分,不就公平了嗎?」
兩人拍拍頭道︰「好主意,好主意,這樣來分便公平的得很了。」風塵將銅錢還給兩人,轉身正欲離去,突覺手臂上一麻,兩只手分別被兩人抓住,風塵驚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高個子怪人道︰「你小子很聰明,不如再教我們區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如何?」說著像是在征求風塵的意見,手上卻不肯放開,風塵見這兩人雖然瘋瘋顛顛,但武功不弱,兩臂被雙手抓住,竟是半點也動彈不得。
矮個子怪人道︰「沒錯,你今日非得教我們區分才是,我被他叫弟弟叫了許多年,假如我實際上是哥哥,那豈不是吃了大虧。」高個子怪人哼了一聲道︰「你本來就是弟弟,又何來的吃虧?」矮個子怪人道︰「我是說假如,假如你懂嗎,就是打個比方,再說我要萬一真是哥哥呢?」
風塵被兩人說得哭笑不得,再這樣爭下去,只怕沒完沒了,當下大聲說道︰「你們要我來區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也得先放開我呀。」
高個子怪人道︰「放開也無妨,難道你還有本事從我手上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