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番打斗,風塵去南幽島的事又被耽擱下來,這一休養又是一個多月,才慢慢可以起身活動。這日醒來後,風塵覺得身上輕盈不少,腳上也有了勁。見古丁與雲秀都不在,只道他們去布莊那邊了,便獨自下床,慢慢去到院里。只見院里長出了一叢叢的野草,想必是好久沒人來修整了。
也是,藥鋪里兩大管家都受了傷,古來風一人無暇顧及,這藥鋪的生意也清淡了許多。無聊的走了一圈,風塵忽然模到了身上的那支玉笛,眼下四處無人,風塵悄悄模了出來。幸好當日在酒樓打斗時沒帶在身上,不然萬一弄碎,怎麼對得起阿婆的苦心,將來見到父親又怎麼跟他相認?想到父親母親可能尚在世間,風塵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希望。
之前一直沒有仔細查看這支玉笛,此時閑著無事,風塵便翻來覆去的打量了一番。只見這只玉笛比一般的笛子要短小許多,笛身的音孔也少了好幾個,僅存的幾個似乎也只是用做裝飾用的。除此之外,再無什麼特別。風塵稍稍感到有些失望,但為什麼失望又說不上來,只覺得這支玉笛太過于尋常,在他看來這樣一個信物應該是個價值連城的東西,至少也要顯得比一般的要高貴才是。
但不管怎麼樣,風塵還是看到了希望,不管它有多麼渺茫,終究比沒有的強。又看了一會,風塵覺得無趣便收起玉笛,不經意中又觸及到了懷中的一只瓷瓶,這是古丁送給他的「聚功液」,雖然至今風塵了沒有服用過,但每次觸模時,都感覺手指處有絲絲的寒氣冒出,心里也會莫名的一陣跳動,說不出是緊張還是激動。
無聊的沿著後院走了一圈,忽的發現在靠近廂房的一處角落里還有一條小道,平時來去匆匆,並未留意到,而小道上雜草叢生,顯是很少有人走過。
風塵不覺的沿著小道走去,只見小道一直彎彎延延,不知道通向哪里。走了約有十來丈,前面被一堆石塊堵住去路,無法再前行。風塵轉身欲回去,忽然听到有人在輕聲的說話,當下縮起身子,躲在石塊旁邊,豎起耳朵听起來。
听說話的聲音,正是古如意和古來風。只听到古如意道︰「你當真要去古河村?可是那些俑已經快控制不住了。」古來風道︰「即使有一線的希望,也要去試試。」古如意咳了兩咳,聲音有些沉悶,似乎是受了傷。古來風頓了頓,又道︰「大哥你的傷……那阮阿婆……」
風塵一听到古來風提到阮阿婆,心中突的一凜,又听到古如意果受了傷,心里更加疑惑起來︰古如意在鎮上開布莊做生意,怎的跟人打架了受傷了,又怎的與阿婆扯到一起了?當下一想︰唉喲,糟糕,莫不是古如意與阿婆有什麼過節,是被阿婆打傷的?
古如意與古來風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風塵內力盡失,無法听得清楚。當下悄悄爬上石塊,隱匿在一叢草下面。只听古如意道︰「你既去古河村,便一定要去找阮阿婆……」後面的話說得甚輕,風塵無法听得到。
過了半晌,古來風道︰「我今晚便去一趟古河村,要當真控制不住,索性便殺了,免得留在世上害人無窮。」古如意道︰「不錯,所需的藥物都準備好了麼?」古來風道︰「經過這些時日的配制,已完成了。」
風塵越听越擔心起來︰古來風這番去古河村定是要找阿婆的麻煩,沒想到他竟這般下流無恥,怕打不過阿婆,居然還帶著毒藥去,還說控制不住便殺了,這等殘忍的事都做得出來,想必這古家兩兄弟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古來風假惺惺說要帶自己去南幽島療傷,多半也是個托辭,是想尋個機會將我扔到南幽島,用這種方法將我除掉,古丁兄弟便不會傷心怪他們了。
轉念又想︰只怕古丁兄弟還不知道他的父親與叔叔是這般人吧!此事還是不告訴他的好,免得他知道真相後傷心難過。反正我命不久矣,今晚便隨著古來風去古河村,他若真的對阿婆動手,我便要與他拼命。
輕輕返回到廂房,風塵先好好睡了一覺,中午古來風又送來順氣的藥丸,風塵假意吞下,實際上含于嘴中,等古來風一走,便吐了出來,心道︰誰知道你這藥丸是不是什麼毒藥,我是不會再吃的。
傍晚時分,風塵將廂的門關了起來,在窗格上捅了一個小洞,注視著古來風什麼時候動身去古河村。從永安鎮到古河村,中間有一條小路,想必古來風是不知道的,等會只要插小路去古河村,那定然可以于古來風前面到達。
等了許久,天已然暗下來,卻仍然沒看到古來風離去,忽的一想︰不好,古來風定是怕被人知道,從哪個偏門溜了。當下找了把短劍藏于袖口中,悄悄從後門出去,朝著古河村的方向而去。
就著這條近路,風塵趕了兩個多時辰的路到達古河村,自從「瘟疫」以後,古河村便落沒了,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生氣,就連狗吠聲也少了許多,人們似乎還未從「瘟疫」的陰影中擺月兌出來。
回到古河村,風塵馬上便趕往阿婆的住處,一切還是老樣子,風塵心頭一酸,忍住要涌出的眼淚,躲藏到一顆大樹的後面。听到阿婆時不時咳嗽的聲音,風塵稍稍安心,說明古來風還未趕到這里。
風塵一抬頭,看到屋檐下系著一根紅絲帶,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在冷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慢慢走過來。風塵往下一縮,大氣也不敢出,只見一個人影已站在門口前,抬起手又輕輕放下,一動也不動的,像一尊雕塑。
阿婆在屋里咳了兩聲,忽然說道︰「外面的朋友深夜觀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風塵一怔︰原來阿婆已經察覺外面有人了。
那人站著一直面對著門板,從側面風塵看不清他的臉,也不好判斷此人是否就是古來風。听到阿婆的話,那人還是不動,也不說話。
阿婆「咦」了一聲,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三更半夜的找老身到底有何事?」接著窗戶猛的一響,窗葉已斷裂落到地下,阿婆居然破窗躍起了出來,毫無半點聲息。
風塵從不知道阿婆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卻見那人向後躍出數尺,雙手握拳,左右開攻,阿婆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招式,並未躲閃,而是以其快的速度反扣住了兩拳。
風塵怕阿婆敵不過那人,袖中的短劍已然握到手上,只消看到阿婆有敗跡這一劍便飛擲出去,但見他人身子漸漸退後,阿婆往前傾倒,後腿向後翹起,雖然是晚上,卻也見體形優美,不禁在心中為阿婆喝彩。
過得片刻,那人力氣似有不濟,身形頓住,然後突然跪到地上,道︰「弟子古來風見過阮門主,請恕弟子無禮。」阿婆一愣,收回掌力,拿出火折點燃了一支蠟燭。風塵也一愣,听聲音此人正是古來風沒錯,但怎麼稱阿婆為門主?細細一想︰是了,阿婆當年是逍遙門的掌門,古來風古叔叔當年定然也是逍遙門的。
只見阿婆緩緩扶起古來風,這才看到他的臉,喜道︰「果真是你,甚好,甚好,我還道逍遙門後繼無人,居然還留得一脈發揚光大。」古來風畢恭畢敬的起身站到一旁,然後說道︰「弟子初時听到您的名字還以為是在做夢,但轉念一想,既然是您要特意讓人告訴我,那十有八\九是真的。剛剛那麼一試,果然是您沒錯,只是您好像受了傷,不知道是何人所致。」
阿婆道︰「我也正為此事而苦惱中,打傷我的人有意隱瞞自己的武功,而且蒙著面,光听聲音只覺陌生,但從他的意圖來看,必定與赤眼魔有著極大的關系。哦,塵兒那孩子怎麼樣了。」
風塵心頭一熱,心口砰砰亂跳,真想沖出去與阿婆好好說說話,但一想到如果自己這樣出去,定會讓古來風起疑,只好一動也不動。
古來風道︰「少主的體內有一股很奇怪的真氣,又好似中了毒,唉,弟子本想除去他身上的毒,不想被害得他受了傷,弟子真是該死,沒能照顧好少主。」
阿婆緩緩道︰「塵兒這孩子從峽谷采得五色草回來時,我便瞧出他不對勁,似中了尸障毒,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死,只是內力盡失。」
古來風道︰「少主的體內的真氣初時並不強,我府上的管家欲用內力逼出之時,卻突生一股吸力,將管家內氣真氣盡數吸走使原來的那股真氣強大起來。而少主顯然對這股真氣也無法控制,承受不住這麼強大的真氣,這才受了內傷。」
阿婆點點頭,道︰「唉,塵兒是個苦命的孩子,但願他能逢凶化吉,早日找到他爹爹才是。我老了,再無力去守護神石了,眼下天生異象,魔長道消之勢難以避免,赤眼魔的爪牙已多次想打神石的主意,但均未得手。特別是守護神石的藥俑已有些難以控制,形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
古來風應了一聲,道︰「弟子也有些察覺,這次來便帶了新配的藥丸,但願能將藥俑收服才好。時辰不早了,門主您好好休息,屬下也要去喂藥了。」
風塵看到阿婆平安無恙心中甚安,想看看古來風所說的藥俑是何種東西,便偷偷尾隨而去,皎潔的月光下,只見來風的步伐甚是輕盈,只消一頓飯的工夫便到了古河村的祠堂前。